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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后一程，奶奶自是分秒不落的守在病床边陪伴。
两人都在楼上房间。
相思说要上去探望，这边步子才跨开，那边顾金生就将她拦住了，“相思，有个事情……”
话说一半，犹豫的顿住。
一双眼看看相思又看看席慕沉，最终停在席慕沉搭在相思肩膀的那只手臂上，叹气……
相思有些不解，“爸，您究竟想说什么？”
“相思，事情是这样的……”顾金生这下没再犹豫，而是直说，“你爷爷那个情况，谈解释，他那个情况恐怕已经听不进，至于你奶奶，年纪也大了，许多事情怕是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所以你和慕沉的事情，恐怕得暂时瞒一瞒。”
原来是这个。
其实一早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如今这个情况即便她和席慕沉已经没有了半点血缘关系，但这却难以改变四年前他们是舅甥的事实，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并且育有一对龙凤胎儿女。
“爸，我知道了。”她乖巧的点点头，并不问席慕沉意见，而是直接应下。
闻言，席慕沉神色微微一沉，想说什么，只是还没出口，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已经被挪开了，而后她头也不回的径直上了楼。
————
楼上房间。
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此刻不免多了几分压抑……
相思进门时，奶奶正捏着湿毛巾安静又细致的替爷爷擦着手心，听见动静，老人家反应似有些迟钝，好一会才回头看过来，先是瞧见一张陌生的脸，但视线苏凉宵已经给她看过照片，有一会才反应过来，浑浊眼底凝起几分难以置信。
病床上，顾老昏睡没醒。
相思几步上前，而后在病床前停住，先是瞧了瞧病床上的人，而后是站在病床边的人，“奶奶。”
四年岁月如梭，时间沉淀却会在人脸上留下痕迹。
老了……
相思唯一的感觉便是如此，无论是爷爷还是奶奶，全都要比她印象中更加苍老。
她喊奶奶时老人家落了泪，起初是有不确定，却是在听见这声音时少了些许犹疑，这个年纪也许健忘，但有些事情却忘不了，四年前只见过几面的孙女的声音忘不了……
“真的是相思……”老人家哽咽的点点头，末了，弯腰轻轻凑到顾老耳边，念着，“老头子，你醒来看看，你一直念叨的相思回来了，她回来看你了……”
事实上顾老并未醒来，今早检查结果显示病情再次恶化，医生那边的意思是，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咬着手准备丧事……
重逢时眼泪总流不尽似的，相思不久前才勉强止住的眼泪，此刻再又泛滥成了灾。
这世上有太多遗憾，可以归咎成那几个字——
子欲养而亲不待。
797 时间不早了，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楼上房间呆了半个小时，没等到顾老醒来，却已差不多是晚餐时间。
相思扶着奶奶下楼，等到他们，沙发那边坐着的几个人起来，和他们一道往餐厅方向。
“席先生也来了。”奶奶耳聪目明，一眼便在众人中瞧见不常见的一大一小，瞧见小孩子，目光柔软一些，便又问席慕沉，“席先生成婚了？席太太可有跟着一道过来？”
如顾金生所言，老太太眼底，相思和席慕沉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舅甥关系，会问这种问题也是人之常情。
不久前，楼梯前被顾金生拦下后，席慕沉并没有再和相思一块上楼。
那人脾气相思晓得，她不征求他同意便答应了顾金生隐瞒两人关系的事情，他心底必是不快，眼下，奶奶一个问题丢出，相思能清楚察觉，那人视线略过奶奶，定定在她脸上停过几秒，唇边一抹讥诮的弧度更是一闪而过……
“并未成婚。”就在相思以为他不会开口，做好准备站出来替他答话的时候，这人突兀开口，顿了顿，已有所指的补一句，“大概是我不够好，她还没有答应嫁我。”
“哦……”老人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末了没忘安慰，“来日方长，席先生你条件好，既然她愿意给你生了孩子，你加把劲，总归是能将人拐进家门。”
“好，多谢指教。”
一来二去，相思站在一边尴尬的不成样子，还是顾金生干咳一声，催着一帮人进厨房，“饭菜都准备好了，再不吃要冷了，吃饭，吃饭！”
————
晚餐后，相思又随奶奶回房看了看爷爷，却仍是不见他有半点苏醒迹象。
快九点的时候，顾老太太催她回去，“相思，你先去睡吧，赶了一天的路肯定很累，若是你爷爷醒来，我差人过去叫你就是。”
相思也的确是累了，这会浑身酸疼，闻言，也没坚持多留，起身离开了。
房间是晚餐后就安排好的。
为防万一，她和席慕沉房间是分开。
相思尤还记得当时男人俊脸黑沉，却又碍于奶奶还在沉默的未发一言，这会怕是还在生气……
这事情倒叫她有些头疼。
所以从二老房间出来后，她没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立在原地犹豫一阵，做了决定便要往走廊另一头席慕沉房间方向过去。
才走几步，遇见楼下上来的苏凉宵。
“相思，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迎面遇上，苏凉宵招呼一声，也不等相思回答，他已经径直往自己房间方向过去。
相思下意识往席慕沉房间方向看一眼，叹了叹气，跟上去。
————
苏凉宵给相思的是一个U盘，“上次见你时，我记得你为弄丢了笔记本电脑而伤心，因为小酱菜的成长照片全在里头，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我这边有一些小酱菜从出生到我送回给你之间的照片，一直都说给你，但是没有机会，眼下倒是想起来了……喏，我都存进U盘里了，你拿回去看看，也算补了你心中的一些缺憾，对了，席念的照片里头也有。”
798 此生，我除了顾相思这个小混蛋谁也不爱（）
何止是缺憾？
粗心弄丢电脑的时候她简直伤心欲绝，感觉弄丢了全世界。
小酱菜到她身边之后，她一直都有每天一张照片记录她生活中趣事的习惯，那些全是金钱买不来的美好回忆，怎么会不难过？
相思双手接过那只U盘，珍重无比的模样，连着就是一阵道谢，“苏凉宵，真的很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们太多太多……”
无论是四年前四年来还是四年后，相思都无比感谢他的存在。
“举手之劳而已。”男人耸耸肩膀，云淡风轻带过，“我也算你半个亲人，往后若是他叫你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来，记得这里有人替你撑腰。”
太多事情，无需捅破，却早已彼此心知肚明。
比如说，四年来，她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他也一样对她……念念不忘。
两人说了会话，之后又聊了些小酱菜的事情，快十点的时候，相思才从他房间离开。
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席慕沉房间。
敲了敲门，无人应。
睡着了还是在生气？
相思在门外等了会，没等到里头有人给她开门，四下安静，她犹豫了下，自己拧开门锁，幸亏里头没有反锁。
只是那人不在房里。
房里留了沙发边一盏落地灯，大床上只躺着已经睡熟的小家伙。
卫生间里也没人，相思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上前替小家伙捻了捻被，便转身又出去了。
走廊上，她一路盯着掌心那只银色U盘，的确有些迫不及待了，想着这会回房间就看。
没几步已经到了房门口，她单手开门进入，而后下意识抬手去开灯时却是顿住……
房里开着灯！
可她明明记得，她那会来过一趟这房间后离开时是关了灯的。
难道……
心底一闪而过某种想法，脚下步子迈开进门。
果然！
一分钟前，她特地去一趟他房间没找到的人，这会正坐在她房间沙发上……
暖气充足的房间，那人周身却笼一层寒气森森，面色不善，相思猜想他还在生气那会她和他撇清关系的事情。
真的是……
相思不动声色将手里U盘收进口袋，然后走几步到茶几前，先是弯腰倒一杯水，然后咕噜喝几口，这才举了举杯子问他，“晚上的菜似乎有点咸，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闻言，这人视线冷冷然扫过来，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
相思这会其实不太有耐心哄他，原本两人就在冷战，她这会愿意主动和他说话已经是做了退步了，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算了。
没理由舔着脸去往他冷屁股上贴。
“不喝算了。”她顺手将喝剩的半杯水放在桌上，而后抬手拢了拢长发很随意的扎了个丸子头，“时间不早了，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要洗澡了。”
很明显是赶他走的意思。
但相思也不和他耗着，一句话丢下，便捏着自己这回酸疼的厉害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往卫生间方向去了。
房间不大，走几步就是卫生间。
相思抬手开门，却是同时往她这边靠近的沉稳脚步声落进了耳朵里……
799 不睡觉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继续做些什么事情（）
意识到他靠近的时候，相思下意识加快手里动作，预备借机躲进卫生间，然后不再搭理这个神经病。
可想象总归还是太美好。
也不过是迟了那么一两秒的功夫，她一只脚甚至已经跨进卫生间，但几乎同时，肩膀上压下的力道沉沉，男人大手沉铁一样扣住她，而后那只手臂用力，以至她脚底一个趔趄，等回神，后背已经抵上冰冷墙壁，男人精致五官猛地压下……
“唔！”
相思连挣扎的机会也没，两片红唇已经被他死死堵住。
这人霸道，亲吻时一旦占了先机，自是不会再给她半点逃离的机会，微凉唇瓣狠狠碾着，用了些力道，惩罚似的咬她一口，简直像要将她直接吞入腹中……
混蛋！
相思气极，小脸上一阵阵涨红多半都是被他给气的。
他生气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别的发泄方式？
不对……
重点是，他凭什么生气？
相思被他压在墙上，亲的狠了，唇齿间见了隐隐的血腥味道，她挣扎几下，最终却败在那一阵缺氧的无力感下。
“唔！”喘不过气来。
相思眼前阵阵发黑，身子软下去时，感觉又被双用力手臂稳稳捞起。
胸腔间这才涌进新鲜空气，活过来……
胸口起伏，那几口气连着叫她喘的不成样子。
“席慕沉你发什么神经？”相思呼吸还没稳时便抬头瞪他，“奶奶他们房间就在隔壁，你这个时候过来被发现怎么办？”
不是说好暂且隐瞒关系？
“他们早晚要知道。”男人额头抵着她的，嗓音有些黯哑，“我们早晚会结婚，难道你连婚礼也不给他们参加，偷偷办？”
“……”
婚礼？
两个字入耳，相思眉头一阵紧皱，“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
不要说谈婚论嫁，他们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算，甚至她对最近的他是有一些失望的……
“那你要嫁给谁？”他下意识反问一句，再开口，嗓音中已然多了几分冷意，“苏凉宵？”
“……”
她和苏凉宵……
相思伸手将他推开一些，怒极反笑，“席慕沉，四年前你怀疑我跟他，怀疑的还不够？”
半臂距离，四目而对时，她眼底的失望和愤怒半点未曾掩藏。
而后便是一阵沉默……
“抱歉……”终归是他妥协，眼眸微垂，浓密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圈阴影，再瞧不见他眼底究竟是何神色，只是静静将她收入怀中，不容拒绝的力道倒也控制正好的没有将她弄疼，“是我太患得患失，四年太难熬了，以致我始终难以真切相信你是真的回来了，在眼前，相思……相思……”
那样温柔的音节，到这丝丝……哽咽。
相思突然就不挣扎了，由他抱着，由他嗓音在耳畔轻轻呢喃，“我很想你……”
想她。
四年来这种情绪早已深入骨髓，大概病入膏肓，却又久病成医，于是这时时刻刻的想念成了习惯。
“相思……”他嗓音本就磁性好听，此刻更是染上层勾人心魄的味道，“不吵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不吵了。
好好在一起……
他嗓音里丝丝的不确定被相思听进耳朵里，一时间心头酸胀难散，才知道，原来他竟也是会低头的。
“席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