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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气得跺脚,大声囔囔起来:“不行!你不走,少爷也不走!我也不走!”
跪在地上的婢女们纷纷抬起脸来看着灵枢,满脸的惊愕和不解,她们想走想的要疯,灵枢居然不愿意走!
“别乱叫!”灵枢有点生气的举起手边的茶杯就往他的方向砸了下去。
她故意砸偏了些,徐静也不躲,硬着脖子道:“小姐,你必须走。”
“没错,必须走。”另一个粗厚的男声插了进来,“灵枢,我就知道你要出事!不要胡闹,跟义父走。”
灵枢有点意外的看向正从门外走进来的苏云海,他带了两个侍从匆匆忙忙的走进庭院,脸色十分严肃。
灵枢站起身,向着苏云海欠身,礼貌道:“多谢义父关照,到这个时候还记得我……可是我在苏府,一直都受月姐姐的关照,她和我结过金兰,情同亲姐妹。如今她重病在身,需要人照顾,却不能和大家一起撤离,我留下来照顾她,合情合理。但请义父将徐静带走,他略懂医术,留在车上,可以照顾大家。”
她给的理由很充分,苏云海却不同意:“不可以!月儿留下来还有婢女们照顾她,而你不值得冒这个险。疫病一旦染上就是死,若你……我如何与你姑姑交代!”
“无需与她交代,我和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和她分开这么久,都快忘记她了。”灵枢极其冷静。
苏云海沉着脸盯着灵枢,好似在确认她的决心。
灵枢顿了顿,又道,“我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的决断。义父,请不要勉强我。”
苏云海紧了紧拳头,眉头也深深蹙了起来,这个动作,倒是很像苏墨。
“如若车上还有空位,顺道把白蝉带走吧,她一个人留下来也不安全。”灵枢再抛出一句。
苏云海沉着嗓子道:“我会去带她走。”
灵枢点头,声音更柔软几分:“苏墨在房里。我用药迷晕了他,至少能睡上两个时辰。把他带走吧。”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苏云海这才真正体会到她留下来的决心。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是她的决定的确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苏云海望向灵枢的双眼里多了一丝钦佩,沉默片刻后才道:“既然你一心如此,我再勉强下去,倒是我这个长辈不明事理。后会有期,灵枢。事不宜迟,你们去把少爷带出来,马上走。”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灵枢轻轻吁了口气。
徐静上前了一步,低声:“小姐……”
“苏墨托付给你了。”灵枢打断他的话,盯住他,“他要有三长两短,我可饶不得你。”
徐静愣了愣,终于是咬咬牙:“好。我明白小姐的用心。”
昏迷的苏墨很快被侍从背出来,锦娘还一脸的惊慌,不明白为何苏墨喝了药就晕了过去。
灵枢也来不及过多解释了,她快步走到苏墨身边,深深看了苏墨一眼,把他的模样刻入心底,道:“赶紧走吧。”
锦娘和徐静一起对着灵枢鞠了个躬,灵枢大感汗颜,这是在送别仪式吗?她淡淡颔首:“去吧。”
一行人急匆匆的离去,婢女们又开始哭泣,互相抱着哭。
灵枢被她们烦的直拍桌子:“喂喂喂,哭什么哭,哭什么哭,又不是留下来就会死。跟了我这么久,能不能学着淡定点?真不好意思拿出去说你们是我的婢女,丢人丢到家了,刚刚在义父面前也是一个劲的哭。”
阿夏几人被她一吼,呆了,不再哭泣,只傻呆呆的看着她。
震慑住了这几人,灵枢打了个呵欠,“有点累,睡觉去。真好,不用听锦娘的唠叨了。”
说完,她慢悠悠的起身,哼着小曲进了阁楼。
留下一干面面相觑的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阿夏喃喃,“小姐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怕的样子……真是看不懂她……莫非是疯了?”
灵枢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躺到床上,难得的摆了个“大”字。
一个人睡,想翻身就翻身,多宽敞!
一个人睡,不用呼吸别人的二氧化碳,多健康!
灵枢睡到半夜,无缘无故醒了,睁着漆黑的眼睛望着窗外,毫无睡意。
她辗转反侧了老半天也睡不着,终于叹了口气。苏墨不在,还真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轻轻伸出手,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挪动,慢慢放到苏墨常在的位置上,虽然没有他的体温,仍觉得安心了些。
但愿苏家人这一路别出变故,西河郡有疫情,外头也同样兵荒马乱,这个世道,哪儿都危险。
“砰砰砰!”
局促的敲门声把灵枢从胡乱的思绪中扯出,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月光落在门板上,透出一个消瘦高挑的身影,还有几声低低的咳嗽声。
她心中一动,心跳蓦然加快,迅速起身,扯过一件衣物披上肩膀,动身去开门。
门打开,苏墨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他俊美的脸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扶着门廊几乎站立不稳。
灵枢呆了一下,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生气,只听见心跳清晰如鼓。
苏墨这架势,绝对是逃回来的!她为了送他走,连迷药都使出来了,他倒好,还一个人跑回来!
灵枢懊恼的跺脚:“该死,你怎么回来了!”
苏墨冷着脸盯着她,汗水滴答答顺着脸颊滑落,一颗颗滴落在地上,充满着野性的性感。
灵枢心里一边生气一边算计着时间,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三个时辰,苏墨若是跑回来,至少跑一个时辰!外头夜色极深,霜寒露重,难怪他一个劲的咳嗽!她脸上的怒意一扫而空,反而心疼起他来,拿手巾给他擦汗,又牵他入屋,“我拿你半点办法也没有,你绝对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
苏墨不声不响的跟着她入了屋子,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温茶水一饮而尽。
灵枢看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长发也有些凌乱,这一路回来恐怕也累坏了,便道:“浴室里有热水,我去让阿夏来伺候你沐浴,好不好?”
苏墨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我知道一直都是锦娘伺候你,可是现在锦娘不在呀。”灵枢眨眨眼,坏笑,“我来?”
他愣了一下,木讷的点头。
灵枢本是玩笑,没想象苏墨真的答应,心里一个劲的偷笑。终于有机会明目张胆的揩油了!虽然夜里她都和苏墨睡一张床,可是两人都是和衣而眠,恪守礼数,完全没机会上下其手。她老早就想丈量他的身体到底是不是完美的黄金比例,再顺便摸上几把,嗯哼,美色当前,还是小正太,若不揩油,岂不辜负良辰美景。
“你先去,我给你找几件干净的衣物。”灵枢掩住喜色,殷勤的做起婢女的活儿来。
寻了一件宽松的青色睡袍和里衣,灵枢深呼吸几口,将衣物捧在手里,推开了浴室的大门。
浴室很大,被一幕牡丹屏风隔成两个部分,外间是伺候的地方,里间是沐浴的地方。
灵枢方关上门,苏墨突然飞速窜了过来,双手大力把她压在门板上。
“苏墨!”
这一下太突然了,灵枢一个激灵,不及有所反应,手中的衣物尽数洒落在地。
“你发疯啊?!”
衣服都掉在地上,灵枢生气的抬起脸瞪着他,正对上苏墨漆黑深邃的眸子,这一望便是一愣,他的眼睛实在太漂亮,像两颗黑色的、会发光的猫眼石,明亮而澄澈,晶莹剔透,瞬间把她满口的怨言都给堵了下去。
苏墨低首凑到她跟前,迷人的双目紧紧的凝视着她,温热的呼吸呼出来,遇上肌肤便化成冰凉的水雾,让人又害怕喜欢。灵枢被他盯的渐渐没了底气,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怒意,他是在责怪她今夜的自作主张。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他费尽心力的赶回来,累的都快去了半条命,怎么会不生气呢?
灵枢心中有愧,却倔强的仰着脸不愿承认。
在她眼中,他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孩子,就连救她,也凭的是一股冲劲。割掉苏朗耳朵的那一刻,他有考虑过后果么?若非那天恰好是她给苏老太太看病的日子,恰好苏夫人没有亲自督促着官府拿人,他就只有老老实实被送交官府查办,面临着死刑,或者流放边地的惩罚。她虽然感动,却也认为他不够成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情绪。而她,不过是在尽心尽力的护他周全,拼尽全力保护着他。
苏墨察觉了她眼底的这份轻薄之意,她终究没有将他视为伴侣,而只是作为一个被保护的对象。
他轻叹一声,清眸多了些无奈,放开她,转身进了屏风后。
灵枢的身子贴在门板上,背脊一阵阵发凉。刚才苏墨说了一句话,他问她:“是否将来你会不辞而别?”
她有点心虚,仿佛心事被人一览无余。
她曾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要走,她肯定会选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告诉任何人,就像人间蒸发。她最厌恶的就是生离死别,朋友分离,平白添堵,宁可不声不响的走掉。这种事她做过不少。
屏风后传来水声,灵枢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不对,明明她是来揩油的,怎么一来就被他给唬住了呢?
灵枢定定神,也把紊乱的心跳压住,绕到屏风后。
屏风后的雾气更重,白烟缠绕,苏墨入了浴桶,背对着她的方向,只露出一双光溜溜的肩膀和美丽的背影。
灵枢平常沐浴也被婢女伺候,知道当做些什么,这个时候该给他按摩肩膀。
他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面色沉静,墨色的发丝在水里起起伏伏,像是一页页碧透的荷叶。
灵枢对按摩很在行,她双手按上他的肩膀,熟练的叩击,揉压:“力道够么?”
苏墨含混的嗯了一声,满脸的倦容,似乎连多发出一个音节都要累趴下。
灵枢见不得他这么累,忍不住啰嗦起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的身体状况,不宜过度劳累。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年轻,身强体壮,就作践自己的身子,不懂得养生,待你年过三十开始虚弱,四十岁就病怏怏躺着,五十岁就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每日给你熬药调养,花那么多心思养你这幅身体,是让你这么作践的么?就算你要回来,明日天亮后驾马回来不可以?非不可要用跑的?现在胸口疼的厉害吧?”
苏墨闭着眼不做声。这正合灵枢的意,她最讨厌别人在她训话的时候顶嘴了!
她啰啰嗦嗦把苏墨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顺便把自己的养生心得全部给他灌输一遍。
传播知识之后,她感觉到莫大的满足感,又把简单的药理和他介绍一遍,嘱托他以后用药的注意事宜。
她说的兴起,眉飞色舞,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也暂时忘了疫病带来的烦恼,说话皆语带笑意。
苏墨的神情也和缓不少,余光时不时的偷瞄她,变的充满爱意和宠溺。
小小的居室里飘浮着甜蜜的水汽。
水渐渐凉了,灵枢说话说得高兴,浑然不觉。
苏墨不忍心打断她,他自己从水里站起,激起一层绚烂的水花。
雾气朦胧中,他精干的上半身毫无遮掩的呈现在灵枢眼中,光洁的背脊挂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转而面对着她。
优美笔直的锁骨,线条分明的胸肌,狭窄柔软的腰肢,一块块清晰可见的腹肌……
灵枢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有点不自觉的结巴:“你……你想做什么?”
苏墨实在是累得很,他面无表情的伸手往右边一指。
原来是要毛巾!灵枢长吁口气,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慢吞吞的到一边去给他拿毛巾。
灵枢取到毛巾之后才想去拿了毛巾的下一步是要给他擦身子。
苏墨出了浴桶,熟练的用一块毛巾扎住腰肢,蒙住下身,就站在那儿等着她。
灵枢方才还兴致盎然的想要揩油,到真要给他擦身子,她却有点怯了,只想开溜。
可是她又不想让苏墨看出她的胆怯,只能硬着头皮上。
结果就变成了她埋着头不看他,手里拿着毛巾在他身上像和面似的糊来糊去的状况。
毫无规章的动作让苏墨直皱眉头,而她窘迫的模样更让他不理解。
他毫无征兆的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逼迫她与他对视。
这才发觉她的脸色微微发红,像一只鲜嫩欲滴的水蜜桃。他认真的问:“你没摸过我吗?手抖成这样。”
灵枢的脸色更红了,水蜜桃进化成苹果,嗔怒:“我什么时候摸过?!”
苏墨微露不悦:“检查的时候,不承认?”
“那不算!我检查病人的时候,病人和尸体没区别,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不,我现在也没有……”
灵枢连忙辩解,可是越解释她就越心慌,脸色也愈发潮红,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