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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登基大典 （上）（）
太极殿前的传来“咚咚”的击鼓声，告诉在大兴宫的每一个人，新皇的登基仪式即将开始，也同时将我从臆想中拉回现实。
我转身往太极门走去，却看到长乐公主正向我走来。我忙迎上去向她施礼：“菁菁给丽质姐姐请安！”
长乐公主今日也是淡雅妆容，身着白色孝服，只发髻梳成典雅的双结鬟髻，上面只用了精致的白玉鸾篦梳做装饰，却仍是能够衬托出长乐公主与生俱来雍容华贵的气质。
长乐公主朝我微微一笑：“菁菁怎么对着薛楚卿发愣？”
我还以为被长乐公主看破心思，立即脸一红，解释道：“菁菁哪有。只是那薛大人颇为放肆，冲撞了我不说，竟还对我出言无状！刚才菁菁只是一时气愤，才会愣在那里。”
长乐公主有些惊讶：“薛楚卿竟有这胆量？他不过是凭着他哥哥薛慎惑在礼部谋到大司乐乐正的官职，竟敢在这宫里对菁菁你如此无礼？”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我竟有些害怕，怕长乐公主为我出头，进而害了这薛楚卿。
“不过是仗着他父亲右威卫大将军薛大人罢了。”长乐公主神色间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我实在不愿在纠缠于这件事，怕给薛楚卿带来麻烦，便拉着长乐公主道：“丽质姐姐，菁菁只来过太极殿一次，也从未出席过如此盛大的典礼，现在心里紧张，害怕出错。所以还请姐姐带着菁菁，这样菁菁便安心了。”
长乐公主果然注意力被我转移，她怜爱地替我整理了一下略有些散乱的鬓角，便拉着我越过太极门，走向太极殿。我默默跟着她，心中很感激她对我的关爱，虽然我知道，这些年她只是将我当作是明达的替代。
步出太极门，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左右两边建有钟楼和鼓楼。而雄伟壮观的太极殿，气象万千地坐落在广场正北。广场的地面全用灰砖铺就，中间则用大石板在大殿前铺出一条大道作御路，直抵御门。太极殿乃是我见过大兴宫中最宏伟的建筑物，开阔约有一十二间，进深约有一十五间。而殿顶采用的是单檐四坡式，斗拱出跳四层，使得这个殿顶看上去简单中见复杂，使人不得不为宇文恺这位建筑师的聪明才智叹为观止！
我跟随长乐公主走进太极殿，站在殿前右侧后宫嫔妃以及公主该站立的区域。刚刚站定，殿外广场上鼓楼中再次传来击鼓声。四下里一片肃静，原先聚在一起闲聊的官员都回归自己的位置，静候新君驾到。
太子治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气宇轩昂地向御门走来。他一路走来，各级官员们纷纷向他跪拜行礼。礼毕，官员各就各位，而此时礼部尚书出列奏请太子即皇帝位。
依旧由御林军的护卫，太子缓缓步入神圣庄严的太极殿，一步一步走上殿内台阶，直至到达象征最高权力的龙椅前，转身坐下。我们在场所有的人在鸣赞官的口令下，一齐跪倒行三跪九叩礼，同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宫廷大司乐的宫人适时开始演奏丹陛大乐。
第44章 登基大典 （中）（）
与此同时，太极殿广场上的钟楼传出悠扬延绵的钟声，鼓楼传出振奋人心的击鼓声，承天门、永安门、长乐门以及玄武门前礼炮声震耳欲聋，向世人宣告着一代新皇的产生。
“众位爱卿平身！”继承大统的新皇一改以往温和的语气，威严地说道。因还在先帝大丧期间，新皇在令百官平身的同时适时出言下令停止了奏乐。
我跟随着众人起身，低着头偷偷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那名男子。他是显得那么高贵庄严，神圣而不可侵犯。我知道，自他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他之间便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再也不是那个对我温柔体贴、呵护备至的九哥，而是我大唐帝国的最高君主。他承载的不再是小儿女间的儿女情长、兄妹情深，而是整个帝国黎明百姓的安乐与疾苦。
接下来便是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的诏书以及封赏有功之臣、册封后宫。面对繁琐的宫廷礼仪，我虽感到厌烦，却也不得不隐忍，等待结束的一刻。
然而登基大典只是今日重要仪式之一，接下来还有庆贺新皇登基的宴会。因为尚在国丧期间，所以皇上并没有宴请群臣，只是邀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因为前朝往往与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次的宴会，也算是阖宫家宴了。
这次出席宴会的后宫家眷中不仅有新皇的后妃，更有先帝的妃子。按祖制，那些无所出的先帝妃嫔，无论位分有多高，均要发配到感业寺落发为尼，整日为先皇及整个皇室诵经祈福。原来郑贤妃也难逃此命运，却因为我认她做母妃而逃过一劫，现被新皇尊为郑太妃。
宴会在两仪殿内举行。我扶着郑太妃迈入两仪殿的时候，发现朝臣们均已在殿内等候。在我们相互施礼打招呼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这些新皇即将倚赖的肱股之臣：他们文有中书令褚遂良；武有刚被新皇从叠州急召回朝的英国公李？蕖15彝来蠼瘢桓形奈淙拧4缃癯嫉闹辛黜浦12禄实那拙烁柑境に镂藜伞k嵌际切禄氏窒虏坏貌涣绲娜恕？br
没过多久，便听见以前的东宫承恩殿掌事公公，现高升为太极殿殿前公公的高怀安大声宣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太极殿在场所有的人都跪下向皇帝、皇后行礼。现在的皇帝，又回复到以往的温良和蔼，他连声说着“平身”，甚至还亲手扶起德高望重的长孙大人。现如今贵为国母的王皇后，自然帮着皇帝将亲善进行到底。她上前将韦太妃、杨太妃等一干先帝妃子一一扶起。
接着皇帝向我们引荐他站在他身后的几人。我这才注意到，先前为父皇做法事的大慈恩寺住持玄奘法师以及楼观道岐晖道长正法相庄严地站在皇帝身后。在他们身后则分别是两位大师的弟子窥基大师和无为道长。
我们纷纷向四位方外人士施礼，而他们亦十分自然地还礼。待皇帝、皇后入座之后，所有人才按尊卑次序一一入座。
第45章 登基大典 （下）（）
宴会初始，主要以宾主寒暄为主，皇帝和各位大臣谈得较多的是现如今大唐的整个政治局面。直至平时颇受皇帝喜爱的萧淑妃开口撒娇让皇帝家宴上莫要提国事，他们才停止这我丝毫不感兴趣的话题。
萧淑妃素白色的衣裙上装饰着多多精致的白色小花，一头乌黑秀发挽成美人髻，只用一支白玉簪作点缀，将她的清丽秀气衬托地恰到好处。能从之前的良娣一下获封贵淑德贤四妃位之中排在第二的淑妃，且让皇帝此时对她言听计从，这萧淑妃可不简单。
因席间有满腹经纶的吴王恪、长孙大人与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歧晖道长，渐渐他们的谈论变成探讨佛法与道经。这些博大精深的教义思想，非是我能够完全了解的，我只有在旁做听众。
酒过三巡，长孙大人忽然提议道：“为何不见大司乐的人？虽说国丧期间不宜奏乐，但我们在此谈经论道，可奏些梵乐助兴，亦可同时为先帝祈福。”
只见薛楚卿从殿外入内，跪倒在大殿之上：“臣大司乐乐正薛楚卿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卿平身！”
“臣不敢！起禀皇上，弹奏梵乐的古琴乐师今日忽然一病不起，臣一时间无法找到替代之人”薛楚卿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皇帝还未发话，长孙大人率先发难：“大胆薛楚卿！你如此渎职，该当何罪？”
一旁右威卫大将军薛礼再也坐不住，亦起身请罪道：“臣教子无方，请皇上一并发落！”
面对长孙无忌与薛礼，皇帝面露难色。的确，无论皇帝做出降罪或赦免的决定，都会得罪他二人中的一位。
我看着跪在殿上颇为尴尬的薛楚卿，忽然想起先前他那不情之请。原来他并非故意出言无状，而是确有难言之隐。
我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站起，走到殿中。我心中不忍，不忍看到皇帝为难，亦不忍看到薛楚卿当众受辱。“启禀皇兄，臣妹有一提议，不知当将不当讲。”我向皇帝行完礼，开口说道。
“常山有何建议，尽管道来。”皇帝朝我微微一笑，感激我替他解围。
“臣妹平时闲来无事，便会抚琴弹奏。臣妹虽不精通梵乐，但前不久刚学过一曲梅花落。梅，自强不息，坚贞自守，清华其外，澹泊其中。先帝一生正如梅花般，臣妹愚见，以梅咏先帝，最是恰当。”
“常山所言不错！”皇帝适时表示赞同。
“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臣妹愿在此为先帝献上一曲梅花落，借物喻人，借曲抒情，更为各位增添雅兴！”我边说边跪下请命。
“请皇上准许臣将功折罪，用箫与公主合奏此曲！”薛楚卿奏请道。
我内心一颤，竟然有些欣喜。从薛楚卿箫不离身我能断定，他定是精通音律之人。只是，他会是我的知音人么？我虽不能肯定，心里却希望他是。
第46章 芳心暗许 （上）（）
皇帝听到薛楚卿如是说，略一沉吟，缓缓道来：“梅花落原为笛曲，现改由古琴与箫合奏，应更显出怨愁离绪，颇为应合现下国丧的氛围。长孙大人与薛将军请就座，让朕与众卿家一起，欣赏公主与薛卿的合奏。”
“皇上，既是以梅咏先帝，怎可光有曲而没有吟颂？就让臣妾为先帝吟诵梅花三弄，以表达臣妾对先帝的敬意。”萧淑妃果然厉害，她紧紧抓住每一个能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早有宫女将琴搬上大殿。我定睛一看，此乃父皇生前所钟爱的琴，我在为父皇侍疾期间，曾几次抚此琴为父皇弹奏。此琴为仲尼式，琴面以黑漆为主，间以红、黄色。红木雁足，侧面雕成锯齿状，足底精雕细纹，背面龙池内左侧则刻有楷书“大唐武德元年岁次戊寅”十字。
我怀着对父皇深深的思念，走向琴桌，慢慢坐下，双手轻抚琴弦，内心感慨不已。自从明达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与人琴箫合奏过。
“噔——”我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弹琴弦，弹出梅花落的第一个音符，薛楚卿的箫声立即徐徐跟上我的琴音。
低沉的琴音带动殿内空气一起震动，直击人们的心灵深处。而柔和的箫音则恰到好处地抚慰受到冲击的心灵，使得听曲者感觉哀而不伤。
我整个人渐渐融入乐曲中，周围的人和物渐渐淡出我的意识。我只感觉到呼啸寒风和满天飞雪，以及无边无际傲立风雪中的梅花。在香雪海之中我隐约看到了父皇和明达熟悉的身影。霎那间，我对他们的思念之情再也控制不住，奔泻而出。而此时音随心走，我所弹奏出来的乐曲，清冷决绝，悲怆不已。
薛楚卿的箫声似被我的琴声完全掩盖，其实不然。他总能在琴声冲往最高处时在低处将琴声接住，在琴声落入最低沉处稳稳将琴声托住，使大家在聆听乐曲充分感受到梅花落哀婉伤感的同时，亦能心情放松。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我的心神被萧淑妃梅花三弄的第一弄吟诵拉回到现实。萧淑妃的吟诵虽迎合乐曲，时机掌握地恰到好处，但她娇柔的声音却颇不符合梅花落的曲调与意境。
我心中很是懊丧。我与薛楚卿本近乎完美无缺的合作，注定不够完美。为了配合萧淑妃吟诵的声音，我不得不放低琴音，让薛楚卿甘美而幽雅的箫音占据主导地位。而薛楚卿一下便领会我的用意，也刻意使得箫音愈加明亮。
我无奈地抬头，不意却碰到薛楚卿向我射来的目光。我心中一惊，忙又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我知道在与他合奏时，我的心事已被他看破。在我最伤心处，每每都是他用箫声抚慰我。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萧淑妃终于吟诵完毕。薛楚卿巧妙地过渡，又将乐曲主导位置让与我。然而，我再也无法将身心融入到乐曲中，只能靠技巧弥补。在我看来，未用心去弹奏的乐曲，是没有灵魂的乐曲，对于演奏者来说，是极端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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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芳心暗许 （中）（）
一曲终了，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之中。萧淑妃娉娉袅袅地回到皇帝身边，这才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