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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苒飞快地眨了几下,眼角都挤出了一滴泪,她回道:“你再吹吹吧。”
荀邺依言又吹了吹,她捏着帕子多揉了几下,这才好了。
去了紫宸殿,荀邺忙着公务,明苒便在西殿看书,稍晚些两人又去看了顺宁郡主,用了晚膳后才一起回到扶云殿。
……
夜晚安寂,星辰湛湛,竹雨轩里李美人沐浴后坐在床上,绿章与她放下天青色轻纱帐子,灭了灯,悄步退出去歇在隔间。
李南月拉着被子躺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元熙帝的名字。
这一觉她睡得挺沉,直到天际大白才幽幽醒来,望着窗格外的亮光,李南月撩开帘帐,脑子里一片空白,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愣了许久都没能缓过神,看着手腕儿上的镯子,眉间拧起疙瘩。
怎么回事?怎么没入梦呢?
绿章一听见里间有了动静,就领着阿芮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来,挂起帘子,笑道:“美人今日要比往常起得晚呢,想来昨日定是睡得好的。”
李南月惦记着入梦的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绿章绞了帕子过来递给她先擦擦脸醒醒神,视线下转,不曾想瞥见了她腕儿上的镯子。
绿章轻呀了一声,“美人,你这镯子是在哪儿磕着了?”
李南月闻言一惊,低头一看,果见绿章指着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细痕,虽不大起眼,也没实际的损伤,她心里还是一个咯噔。
别不是入梦手镯出什么问题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止不住的心慌,但如今大白天的,也没人睡觉,哪怕心急如焚,也没办法换个人入梦再试试。
当下连洗漱的心思都没了,打发了绿章出去,一个人倒在床上心思重重,焦躁不堪。
相较于她的烦躁,宫外的明辞却是不慌不忙地进了景王府。
孙嬷嬷领着她往屋里去,云太妃卧于床榻背靠软枕,面白气虚,一副病态。
明辞只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请安后坐在丫鬟端来的小凳儿上,将绣好的香囊递过去,乖顺说道:“这是昨日刚做好的,安神静心,能叫太妃睡个好觉。”
香囊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贵在一片心,尤其云太妃昨日才受了重击,儿子成了个废人,疼得嚎个不停,儿媳怨恨,又回了兰泽院里,孙儿把自己关在屋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这一件件的事儿,戳得她的心是千疮百孔,明辞本就是她未来孙媳,来得又正是时候,云太妃当即拉着她的手,言道:“你有心了。”
明辞抿唇浅笑,与太妃说了一会儿话,她温温柔柔的,说话也是轻缓得紧,极是能抚慰人心,云太妃听着,也觉得心里头舒服不少。
明辞暗自留心着,估摸着这时候差不多了,便佯装得略是羞涩地问道:“太妃,怎么不见世子呢?这个时候该是从官署回来了吧?”
云太妃嘴里发苦,说道:“他今日身子欠安,我叫人往宫里道假了,这个时候应该正睡着。”
明辞点点头,“原是如此。”
她半垂着眸,手指头绕着帕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孙嬷嬷问道:“二小姐是还有什么事儿?”
云太妃也问道:“怎么了这是?”
明辞飞快抬了抬眼,卷翘的长睫轻颤着,她低声道:“我有一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说口来,这心里憋得怪难受的。”
云太妃微皱着眉,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哪里看不出这小姑娘的意思,“你想说什么便直说,我最看不得那等拐弯抹角的,着实叫人不得劲儿。”
明辞紧紧地抓着帕子,面有忐忑,看了看屋里伺候的下人。
云太妃使了个眼色,孙嬷嬷立时会意,摆摆手叫里间的侍女全部退了出去。
不过眨眼间就剩下云太妃,明辞和孙嬷嬷三人。
明辞低低埋着头,声音放得很弱,“两月前我随母亲一道入宫去,路上母亲急着方便,西紫便带她去了就近的宫殿,我一个人在外头等着,不曾想看见了李美人。”
李美人云太妃自然是知道的,李氏那毒妇的娘家侄女嘛,要她记不得都难。
她眯了眯眼,问道:“继续往下说。”
明辞咬得下唇都泛了白,捏着帕子掩住脸,嗓音压得愈加低了几分,还隐隐发着颤,“我、我瞧见李美人与一男子勾肩挽颈,极、极是旖旎……”
手帕半掩的眼帘微微下落,余光瞥了瞥云太妃,又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是瞧错了,不曾想前几日进宫去瞧三妹,竟又无意间撞见了,两人亲近非常,绝不是一般关系。”
“太妃,那李美人怕是院中红杏正盛放,一不小心探出了墙,给陛、陛下……”
她没将话给说全,云太妃孙嬷嬷自动补了,不就是给陛下戴了一顶绿帽子嘛。
云太妃打量着她,“你这运气倒是不错,次次都这么巧,全让你给撞见了?”
明辞睁大眼,“太妃是不信我?事关皇家,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撒谎的啊,若非亲眼见着,编排这些来,与我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这话也对,云太妃心里的怀疑稍散了些,转瞬,她又不由觉得好笑,眼含嘲讽。
这李美人真不愧是李氏的侄女儿,瞧瞧,到底是姑侄,胆子都是大破的天,天家父子都被她们玩儿得团团转呢。
云太妃恨李氏,连带着整个阆陵李家都给恨毒了。
但李太后的姘夫之一就是她儿子,这事她非但不敢扯出来,还得使劲儿给掩埋住。
但事若出在李美人这儿可就不同了。
云太妃目光一狠,问道:“你可瞧清楚跟李美人在一处的男人长什么样没有,有什么特征,这两次都是在哪儿见着他们幽会的?”
哪来的什么两次幽会,这全是明辞自己编的,她选择性地忽视了后面的问题,只答前面道:“当时惊慌,并不曾见瞧见那人长什么样,不过……”
云太妃来了精神,“不过什么?”
明辞回道:“那人当时落下了一样东西。”说着从腰间荷包里出去一块翡翠玉佩,上雕着花,极是精致小巧。她递给云太妃,“就是这个,您瞧瞧。”
玉佩落在手里,温凉温凉的,是极好的玉质,云太妃只看了一眼,登时瞳孔一缩,心头大骇,猛然偏头,一把抓住明辞,目眦欲裂。
惊骇大怒下,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她一字一顿,用尽了力气,“你、你今日是故意与我说这些的?你将这个给我安的是个什么心,端的又是个什么意?!!啊!”
自己的手被掐得破了皮,明辞也不在意,仍是个乖顺模样,回道:“阿辞是你未来孙媳,是真心拿您当祖母瞧的,亦是真心将王府当家看,盼望着它好的。太妃,我没什么心,也没什么意,您若不信,大可去查的。”
她丝毫不见心虚,一口一个未来孙媳和祖母,直接表明了立场。
云太妃怔怔地松开手,又低下头看着那块属于荀勉的玉佩,脑中嗡鸣,心口也堵得厉害。
“你回去吧,这事我定会查清楚”云太妃看过来的视线阴沉得能滴下墨来,“若叫我知晓你说了谎话,本太妃绝不轻饶!”
明辞屈膝,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退出门去。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云太妃再撑不住,骤然侧身,手紧紧地扣着床沿,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呕出一口先时饮下的药汁,苦涩味儿混着血腥味儿激得她头昏脑涨。
孙嬷嬷急得上前,她却一把挥开,咬牙强撑道:“去查!去给我狠狠地查!!”
…………
明辞从景王府出来,坐上马车,她一点儿也不怕云太妃去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做了的,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事儿。
虽然这次将自己也搅和了进去,但没关系,云太妃不知道她手里还有没有捏着什么别的把柄,动不到她身上。
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只需静待着云太妃那边动手,处置了李美人便好了。
这事儿如果能悄无声息地掩下去,景王府还是景王府,那她就还是未来的世子妃,未来的景王妃。
但这事儿若掩不下去,那她就该重新想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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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明辞离开景王府后就回尚书府去了; 云太妃恨不能亲自起身揪着荀勉将这事问个清楚; 但想了想又暂时搁下了,若真有此事; 又哪里会与她说真话。
当下叫孙嬷嬷动用了不少人手暗中查探此事。
景王府里一片愁云惨淡; 气氛凝滞; 下人无不谨言慎行; 唯恐惹了上头主人家不快。
宫里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过因为有了顺宁郡主在宫里,倒是比寻常时候要稍稍热闹些。
明逸宫后头的茉莉花开得极盛,早时太阳初初升起,木槿和满袖就折抱了一篮子花枝回来; 放在圆桌上供韩贵妃几个修剪插瓶; 打发时间。
顺宁就蹲在旁边地上和各宫养的小猫小狗一起玩儿。
明苒坐在小榻上看陈德妃的话本子,阮淑妃瞧了瞧; 笑说道:“你这也忒没趣了些,我们说话呢; 你就在旁边看书; 多没意思啊,坐过来。”
明苒抬眼看了看,放下书下榻去; 依言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宫外的趣事。
闲话稍停,韩贵妃想起一事,提醒道:“再过不久就是陛下万寿; 你们可别忘了。”
阮淑妃问道:“今年还是如往年一样?”元熙帝身虚体弱,省了很多事儿,这样的大日子往些年也是简简单单过的,还比不上冬至热闹。
韩贵妃答:“还不清楚,我只是怕你们忘了,提个醒儿,可以开始准备着礼了。”
孙贤妃道:“记着呢,只是该送什么实在没主意。”
陈德妃:“我还是送书吧,我不外传不外印的心血之作,深山奇遇记第四部。”
阮淑妃嫌弃道:“你这也太草率了,年年都送书也就罢了,送的还都是一个系列的,我都嫌你抠。”
她们吵嘴,明苒捏了一枝茉莉花,偏头左右看看,前些日子青丛也提醒过,她闲时琢磨许久,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她半撑着头没说话,阮淑妃转过来拍了拍她胳膊,问道:“你准备得如何?”
明苒摇摇头,“没主意,还没开始呢。”
阮淑妃歪歪身子挤过去,“要不要你足智多谋的阮姐姐想个法子?我琢磨着你上回跳的那个舞就挺不错。”
明苒疑惑地看向她,“什么?”
阮淑妃捂着嘴直乐,站起身摆了摆手示范给她看,“就是这个,你不是说陛下说你跳得好嘛。”
魔性海草舞啊,明苒嘴角一抽,轻咳一声,“都给他跳过了,再来一回多没意思啊。”
殷容华插话道:“那就另换一个舞呗。”
明苒:“……我不会跳舞。”
陈德妃咬了一口糕点,“不会就学呗,这才惊喜嘛。”搞文学创作的,感情都很丰富,也不知道她联想到哪儿去了,双手合十侧贴着脸,半闭着眼,“到时候花前月下的,多好啊。”
方才人接话道:“是啊,是挺好的。”
韩贵妃也道:“我看也是可以的。”
她们一句接着一句的,明苒恍惚也觉得这主意好像也不错,她犹豫道:“那找个人教我?”
阮淑妃指了指自己。
韩贵妃道:“可行的,你阮姐姐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
明苒很捧场,“这么厉害啊。”
阮淑妃摆了摆手,“谬赞,谬赞啊。”
说定了这事儿,明苒又开始跟着她们插花,待一道用了午膳,才回扶云殿去。
荀邺手执着书,坐在椅上,听见声响抬了抬眸,很快又收回视线落在未看完的书上,翻过一页,温声道:“用过饭了?”
明苒应了,敛着裙子在他对面坐下,“陛下不是说有事儿忙吗?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荀邺想着十三传回来的有关景王府里的消息,放下手,抿了口茶,“暂时没什么可忙的。”说着指了指一边的棋盘,“陪朕下会儿棋?”
明苒道好,西紫青丛退出了连珠帐。
……
云太妃在查探荀勉和李南月的事儿上下了大力气,正如明辞所想的,这世上的事只要是真做过,就总会叫人发现蛛丝马迹的。
云太妃好歹在深宫之中呆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