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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呢,叫救护车啊。等着老张捂不住肚子上的洞,场子流出来你帮着捡啊?”格润超嫌弃地看着小丁:“还有个孕妇呢,好像是要生……是不是要生啊?”
格润回头问那个俨然目瞪口呆的孕妇:“大姐?”
“啊……生。”大姐回过神来,终于发现自己肚子还疼着:“羊水,好像羊水破了。”
“那就躺着吧,等医生来。”
格润吩咐完,又看看老兵:“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呼叫总部?”
“……我,我去找连长。”
小丁说:“你,你别跑啊。”
简直意味不明。
后续人马来得很快,救护车把伤员和孕妇拉走,剩下的交给边防拉过去笔录,再有就是有人把几乎流干了血的男人扔进了裹尸袋里。格润站在旁边,看着战友们将黄土盖在被血液浸湿的地面上。
这样一处理之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回去洗洗。”连长匆匆忙忙赶过来,看着格润一脸血的呆样,本来想一把打过去,但半路硬生生止住了:“好好一个闺女,看被吓得。”
他说着作孽作孽,然后带着一身血气的格润回队里,单开了澡堂子让格润洗洗,然后转身就去找卫生队的医生。
热腾腾的水从头上“哗”地一下砸下来,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深红。已经干涸在格润身上的血液被一点点冲刷干净,而水也从近乎黑色到了清澈。
擦干净出来之后,一群人都沉默地看着她,唯恐她有什么不对劲。队医小心翼翼地讲话,说格润做得不错,拯救了很多人,表现极其优秀。她也同时观察着格润的表情,生怕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格润差不多明白,这是怕她创伤后应激障碍了,然后她很配合地点点头,做出感激的样子。
她怕表现出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更让人觉得她被吓蒙了。
后来,指导员让小丁给格润做做思想工作,怕格润心里有阴影,对不起领导当时交人的时候给的信任。小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闷着不吭声,过了半天讲起了自己村子里的事儿。
“我们村子里之前,有一个万元户。”
当兵这么多年,小丁已经很少用“俺”这个词了,但这个特别有时代印记的称呼却没有改:“我妈就跟我说,他们家里老有钱,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就有四层小楼。”
这样的家境在一个小村子里来说无异于土皇帝一般,基本上出门都可以横着走了,但偏偏那家人知礼数人也好,家里经常会松些说是不用的东西给乡里乡亲们。
“都是新的,哪能是不用的呢。”小丁说:“我小时候,婶儿给过我一个红糖的馍,热气腾腾的,糖都化开了,特别好吃。我吃了一个没吃够,婶儿又给了我好几个,让我带回家给我妹妹。我妹可喜欢,跟我说以后家里头天天能吃这个就好了。”
他有点怀念:“后来家里好了,也能吃红糖馅儿的馍了,但是就是感觉没有以前吃得那么好吃,那个味道就不对了。”
“然后呢?”格润那时候拿着搪瓷缸子喝热水:“他们家出什么事儿了?”
“二老没啥问题,就是他们家那个大儿子。”小丁挠着脑袋:“我上中学的时候,他们家老大不知怎的,就死了。”
因为当时那家人在村子里口碑特别好,四邻八方都去帮忙丧事,小丁他妈也不例外。等到忙活完下了葬,饭也吃完了,小丁他妈回家,揪着他的耳朵说以后不许学坏,外面的别人给的吃的也不许拿。
“当时没明白,后来才知道,哥是吸毒吸死的。”小丁垂着头:“他去外头跟人蹦迪,抽了别人一根烟,里头有粉。”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从最开始为了买毒品,这家的老大先用自己的钱,再从父母手里骗钱,到最后父母觉得不对不给钱了就去借当地的大耳窿,也就是高利贷。到他最后吸死的时候,他欠的钱已经差不多滚到了六十万。
“我叔头发一夜就白了,我婶当时差点就跳楼。他们家要不是还有个老二,我估计两个老的,谁都撑不下去。”小丁说起这件事,就好像说的是自己家那样难过:“我一直就特别特别恨,为啥那好的人家,就被人害了呢。后来我被分到了这边,才知道那帮子人就是为了赚黑心钱,别人死了家破人亡了他们不在乎,就是要赚这些钱,他们不是东西。”
小丁的拳头攥得很近:“我开第一枪的时候,杀的是个老太太。听起来好像我在欺负人,但是她带着她三个儿,卖了快五百公斤的□□。润儿,你知道五百公斤□□啥个概念吗?50克就能死个人了,她一次能杀两百个!我们堵住她的时候,她还拿一个别人家的娃挡着自己,说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说实话,那一枪我一点也不虚,不杀她,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要像我叔我婶那样遭罪!”
小青年站了起来:“你也怕不着,这群人死有余辜,就算睁着眼睛看你也没什么!我杀了那么多,到现在没做过噩梦,因为我知道就算他们来找也无所谓!杀了一回了还不能再杀第二回?人都不怕了我还怕鬼?”
格润当时都傻了,觉得小丁的安慰方式很特别,而且恰巧就刺中了她心里的某个点。
“我不怕。”她说:“我一点都不怕。”
从她当时站在一块烈士碑前,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两个字的时候,她就不怕了。
就如同小丁说的那样,手起刀落的时候,她所想的根本不是死了一个人,而是她救了多少人。
就如同现在这样。
格润两颗□□扔进去,带上了面罩之后又丢了□□弹。等到过了两分钟,她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随便踢开了一个横躺在中间的中年男人,就地就是一枪。
在眉心。
说实话格润觉得这帮在前头的小兵他们赚了,因为在失去意识的事后丢了命,绝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简直跟老年人在睡梦中逝去那样,是种天大的福分。毕竟,人是避死的动物,而在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中消失,只能说是美事。
格润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极了。
她将杂鱼收拾掉,最后把记忆里的几个重要人物拖到一个房间里,一个个绑好,开了窗通风。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等了一会儿觉得不耐烦了,朝着一个人的膝盖开了枪。
“砰!”
“啊!”
疼痛是让人清醒的最好方法,没有之一。
格润看着这声尖叫叫醒了所有人,满意地拍拍手。
“是这样的,各位领导。”格润很礼貌:“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来开个会,跟你们传达一下最近的组织精神。”
几个人惊恐万分,面面相觑。
“第一条呢,就是针对目前我国的反恐形势开始的。近日,外交部在例行记者会上重审,我国是对恐怖主义零容忍的国家。如果‘三股势力’在我国的西北地区,试图再挑起一场典型的境外指挥、境内行动,有预谋、有组织的打砸抢事件,是坚决不可能的。”
她敲敲扶手:“而我国对待恐怖主义的决心,也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从中央到地方,军队到公民的全面战争。如果有人心怀鬼胎,试图用宗教和民族来分化人民,只能说痴心妄想。”
其中有一个人对着格润嚷了起来,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格润给了他一枪,同样是在膝盖上。
“而第二点,是关于军队建设方面。”格润面不改色,完全没有中断谈话的意思:“作为对抗恐怖势力的最前沿,对西北战区的基层官兵,各基层的指战员都开展了有针对性的教育工作。”
她想了想:“我们要确保的是,指挥枪的那个人是谁。当然,肯定不会是你们,而且永远不会是你们的。”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面色惨白,过了半天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中文。
“我,我愿意谈。”
“谁说要跟你谈了。”格润倨傲地问:“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传达精神的。你听着就可以了,难道说还想跟我这里讨价还价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崩溃了,他哭着喊着说自己当时是被逼的,家里没有钱所以才会联系兄弟们,凑够了之后带着他们上街闹。
“每个人有五百块钱,我拿了二十万,全在国内!”
他嚎叫着:“我全给政府,我全给!”
“二十万也好意思给政府,啧。”格润用枪口撩起了头发:“合着在你眼里,政府就这么没出息,为了二十万就饶你一条狗命。”
“砰!”
她看着肚子被开了一个洞的人,看看别的:“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顿时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响了起来。格润觉得无聊,偶尔看到一个目光不动,一副烈士状的人。
有意思。
她连开了几枪,将其他人处理掉之后,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人。
“看起来我们能好好谈谈。”
“谈个屁!”
叶栗在房间里都快急疯了,差一点要揪着麦考夫把他勒死:“你跟我老实交代格润到底哪儿去了?你不说咱们没完我告诉你!”
“听起来真诱人。”麦考夫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嘴硬:“这是你为了留在国外而想到的新计策吗?”
叶栗松手,四处寻找凶器。
“我今天不弄死你我白跟在格润屁股后面出了那么多主意!”
她拔掉正在输液的针,抄起输液瓶就要往麦考夫头上砸:“王八蛋你是不是让她帮你清道去了?啊?你敢让格润做这种事儿你胆子很大啊 /》
麦考夫看了半天没地方躲,举起手示意叶栗冷静。
“这并不是所谓帮或者不帮的问题,这是她个人意志驱使的。”麦考夫最后退步了,告诉了叶栗现在的情况:“作为一名有职业道德的……”他看了看队长:“没有什么比能够比,嗯,清理境外反动势力,保障国内秩序安全更让她有使命感的事情了吧。”
叶栗拿着输液瓶,里面的药一滴滴洒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一滩。
“竟然是那帮人。”
叶栗喃喃自语:“怪不得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去了。”
黑发苍白的姑娘一瞬间褪去了脸上的血色,这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纸片上的娃娃。
“怪不得。”
队长站在一边,听到了这帮人在说话,但虽然他都听得清字面意思,可联系起逻辑来……
什么职业道德?什么境外反动势力?什么保障国内秩序安全更让她有使命感?
什么那帮人?什么直接就去了?
如果他的脑子能具象化思考的内容,那么现在一个房间里都是问号。美丽奸的象征虽然不了解来龙去脉,但他能理解这个病弱小姑娘的意思。
格润应该是跟这个发际线堪忧的大英政府官员做了些什么交易。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队长确认如果没有什么交情,格润不可能被人利用。
就算这个人看起来很精明也是一样的。
“我很高兴现在房间里还有一个理智的人,”麦考夫看了看队长:“我想正义和自由的化身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友邦的官员被基层小警察打死的。”
“不,我会。”队长说:“就算是我也不能轻易插手别国内政。”
麦考夫看起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
“她在哪儿?”叶栗回过神来,追问格润的下落:“她安全吗?我现在要跟她通电话!”
“无论她在哪儿你也不能出这个房间,虽然我不能限制美国队长,但你的安全是我责任范围内的。”
麦考夫说:“当然,你可以请这位代替你去看看现在的情况。”
叶栗看看队长,眼神有些惶恐。
“队长,你快去找她。”
叶栗六神无主地抓着被子:“找到她之后……把她带回来。”
“我会的。”
队长看着这个超级英雄的友人,知道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我一定把她带回来。”
他拿到地址之后就走了出去,在关门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脆响。
“啪!”
片刻后,她听到了叶栗的咆哮。
“滚!!!”
“请再快一点。”
司机被队长催促得有些发疯,但由于对方的身份却发不了火——现在他已经开到了140迈,轮胎的飞转已经到了快冒烟的程度。
既然他是美国队长,为什么他不能飞呢!
司机很痛苦地想,然后说:“请相信我,如果我的车能飞的话我早就让它飞起来了。”
队长抱歉地笑笑,最终远远地看到了把守在那里的几个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