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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哲大姐姐便宣撤席。便有陆陆续续十个丫头使朱漆托盘捧银盆、面巾为众人香汤盥沐,事毕再递上盐茶盥漱,才又是三茶伺候。
小厮丫头们捧了盆炉菜碟下去,撤了蓝缎绣五彩凤凰纹桌帷,换上纳纱绣五彩荷花鹭鸶图桌帷。摆上了饭后果儿、瓜子等物。
老太太说:“节也快到了。每逢佳节,我都思量着我们这个家往日的不容易。老太爷去的早,我福气也有限。如今虽说算是诸般都顺遂,除了家中的人丁薄些”将眼扫过几个儿孙,陆守礼端了茶低头轻吹,陆守成点头微笑,陆白华侧身翻捡一旁儿的糖果子,陆白景瞪着陆明月的鞋翘发怔
老太太继续说:“所以,我也反复地催促守礼守成纳妾添丁,虽说两个媳妇子贤惠,究竟是我福浅,日后下去见了列祖列宗,也是羞愧”说着时竟有哀戚之意,众人都劝个不住。云儿在一旁便递手巾子,又送茶抚胸。陆守正道:“看娘说的,孩子们不都还小况且二弟三弟也还年轻”
陆守成说:“说起来,白华年纪也够了”
陆白华道:“古语有云,男儿应建功立业为首要。我如今还远远不足”
老太太说:“人家也有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陆白华只得垂首应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自当留心着便是。”
老太太嗯一声不满道:“留心着留心着,也要有行动才是!只嘴上留心着!你娘和你说的那几个人家,哪个不好了!你只是推!”
陆白华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陆明月吃了一颗酸枣子,拿起茶来漱口。
老太太又说:“白景,你别学你二哥哥那样!一日学地和他老子一样,愣愣地!你是好孩子,一索今年就和傅家订下才是。”
陆明月呛住一口茶,吭吭咳了两声,群人都把眼光投过来。陆明月涨红了脸,低头拿绢子擦拭,我连忙给拍背顺气。
第四十二章 家法()
陆白景瞟过陆明月说:“二哥哥还没落定;当兄弟的怎么敢僭越。”
老太太沉了脸啐道:“你们一个推似一个;是存的什么心!”
钟夫人道:“白景;你哥哥和你想法不同;你既是兄弟;就应该为他分忧才是。”
陆守正道:“老太太既然说起来了;白景;就按老太太说的!”
陆白景忍不住频频张望陆明月。陆明月低着头搅弄着手上的绢子。
钟夫人扶着椅搭向老太太笑道:“而今孩子们都一个个地见大了。也难为老太太着急真是不知不觉地说起来,兄弟姐妹混着玩好像还是昨个儿的事儿。”
老太太和众夫人都说可不是么!
钟夫人道:“说起了如月,我才想起来了。咱们明月也是一年的。可怜丁忧着;生日上什么也没办,孩子也是乖巧,一句抱怨也没有。老太太也请帮忙留意着些个;我这辈子;独这个女儿,却是看得比命还重的。”
陆白景砰訇立起身道:“妹妹还小!急这个作甚!”
众人鸦雀无声;陆守正放下脸道:“放肆!”
陆明月下了座位;福过众人说道:“老太太、爹、妈、二叔叔、三叔叔、二婶婶、三婶婶;明月有些不适;失礼先告退了。”
钟夫人笑道:“瞧我们去便去罢。”
陆明月颔首;又福一下;转过身,才迈了一步,后面陆白景就说:“老太太;妈、我送妹妹!”
背后是陆白华和许多诧异的眼。身前是一层又一层金色的光、红色的光。镀金白玉暗纹灯亮狠了;光从人物身上分外地透出来,反衬的周遭却是一片混沌沌的灰。紫檀嵌象牙插屏里春郊的游人,山上的想下去,山下的要上来。
再往前,是照在院子里凄冷的白月光。
钟夫人斜过一眼,淡淡说:“快去快回。”
陆明月的衣裙,浸在身前灯笼暖光里的是影影绰绰的粉,跌在身后的是青冷冷的石色。
陆白景一路无言和她并肩走着。寂寂的长路上响着轻轻的脚步声。将至如意居,陆白景说:“我不怕。”
陆明月惊定,蓄着一汪泪眼朝他望着。陆白景又说:“我不怕。”
陆明月这才痴痴地说:“我怕。”
陆白景看着她的眼微微摇头,徐徐说:“不怕。”
沉闷地响起“嘙”地一声,那面一道火流星冒着白烟直冲上天去,远了,高了,逐渐不见了。不知是白涚还是白醴闹小厮给点爆竹玩儿呢。
小厮在远处叫:“爷,太太问你吃雪蛤玉圆子不吃?让你回来吃呢!”
“嗙——!”炸地我一个激灵,天上终于开出一朵巨型的流苏花儿,像万道溢出的金河,决然绚烂地烧尽了,映的众人眼中都是闪闪地碎星。紧接着,接二连三地哔哔啵啵开地满天都是。
我抬头张望了一会儿,待低下头,陆白景已经走远了。
陆明月说:“跪垫子为我找一个。”
我问:“姑娘?”
陆明月单手一背,踱进黑暗里面。
交子时际,前门大院崇禧居的大丫头子蒲桃来告诉说:“闹起来了!三爷不知怎么魔怔了,和老爷太太说他不要傅家小姐!这会儿老太太已哀天叫地哭倒了,床前围了一群大夫子;奶奶也喘着叫心疼老爷使人绑了三爷去祠堂里面!指不定是要动家法了!”
我恍然一叹,果然如此!难怪陆明月自辰时起就跪在房中,难怪她要将那雪云卷和陆白景各分一半。她是一早便决心要和他分甘同味!
我捏住蒲桃的手道:“谢谢姐姐了!我早说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请受我一拜!”我双膝一软,就要蹲下去,蒲桃挽住说:“都是姐妹,说这个就无益了!”
我抱住她手说:“祠堂外面烦姐姐托了小厮”
蒲桃说:“已说过了!我要走了!说不准找我了!”
挨着过了子,到了丑时,陆明月依旧跪着。她体质素日不强,此刻已是额汗频出,面如蜡色。我劝道:“姑娘收住吧,爷此刻想也跪毕了!便是有垫子,长久了,也要跪淤了腿,让那些歪心长舌的故意曲解了姑娘孝顺的意思,也不好分辨!”
陆明月望向窗外,廊子下紫檀嵌玻璃防风灯笼光下的竹影映在墙上摇摇晃晃,是一阵阵看的见的风。
我关上窗子,将凄风寒夜挡在外面。
汝窑宝莲灯里的火苗子渐渐小下去,我一个不支,脑袋磕在嵌牙妆台上再定睛看时,窗外的寒夜凄风不知何时褪去,换成了金光高照的清晨。鸟儿唧啾唧啾地鸣着。
我惊起来,陆明月捏着手绢子跪撑在地上,喘个不住。我扶着道:“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你见怎么?”她虚脱歪靠在我肩上,嘴唇也没了血色,喃喃道:“白景怎样了,去问,去问”
我说:“你上了床歇着,我就去!”
陆明月说:“不行,你去!现在去!”
不能直往曦德馆,我因借着陆明月风寒代为请安之由,向老太太、太太处行走了一圈。陆守正守在老太太处,太太不在崇禧居里,据说在曦德馆。我转出来,向昨夜祠堂外看值的小厮打听,说是昨晚动了家法,陆白景受了三十鞭。
我问:“说什么了?”
小厮咂嘴摇头说:“还说什么了,就是为着什么都不说,才打得那样!你是没见着整个脊背都是血,衣服和着皮肉黏在一块儿,实分不清哪是哪儿”
我哀叹说:“三十鞭也狠过了些往日怎么顽皮也不过是十板五鞭”
小厮说:“你没看着老爷子那会儿的狠劲儿呢!哪里是父子,简直是仇人!”
我忙嘘声压住,小厮和我走在一边说:“一气儿抽了十几鞭,把鞭子抽断了,又唤人拿了那浸盐水的鞭子抡”
我掩住嘴,脊背发寒。心中计量这事儿不能让陆明月知道。是以递了两颗银锞子与那小厮道:“辛苦哥哥了,我们当下人的,不求别的,只求主子好,我们能跟着一并享福,劳您帮我多照顾着些。”
小厮接过感激不迭,掩住嘴道:“生歌姐姐,还有一件事。”
我问什么。
小厮道:“老爷子一边儿打,一边就说:“‘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你碰得的人么?你不要命了直管往心里去!’”
我滞住,手心子里黏腻腻的,迟迟说:“哦气急了。三爷年纪轻,外面有些什么,家里人生气,不知所言了也是有的。”
小厮闻言,叉腰挺胸说:“这么说,就是了!男子人家,几个不爱玩的!况爷有资本呢,老爷子也是气儿大!”
别过小厮,我默默在心中拟着说词,一面凝神往回走。才到如意居门口,小丫头金樱便迎上来朝我左右瞧瞧说:“生歌姐姐,姑娘没和你一起?”
我正满心挂牵,未及细思,反问说:“姑娘怎么跟我一起?”
金樱说:“这就奇了,我伺候盥沐叫不见人。里屋门开着,被褥都是整好的我道是和姐姐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呢!”
我头上突然打了一个霹雳!
第四十三章 偷会()
此下不消问;必是去了曦德馆。
我丢魂落魄地往曦德馆赶;不防脚下一滑;崴地脚踝钻心疼。冒着冷汗拐到曦德馆外面;韶嬅扶着陆明月正往这边来。我顾不得疼;奔上扶住。陆明月衣服没换;鬓髻也松着;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道:“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韶嬅将陆明月交在我手,道:“幸得我一早受了爷的命往姑娘处去;不然还不知怎样呢!”
我问:“爷有什么信儿?”
陆明月兀自挣扎着说道:“让我去见他!他怎么样了!”
韶嬅抱着一只胳膊转过半边身子,瞥了陆明月一眼,轻叹说道:“让姑娘莫怕。”
我说:“劳你也带个信儿给爷”
韶嬅道:“我不带!别让我带!你都不晓得!可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一处完好没有!”说着头一低;掩面转过身去。
陆明月听闻此语;一双通红的眼便挂着两条河,跌跌撞撞便往曦德馆去。
韶嬅一跌足道:“你去吧!你去!想爷有个三长两短就去!”
我连忙拦住;说:“去不得!姑娘好;爷自好!”又向韶嬅道:“这信儿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爷既让你去送信;定要问回音;你无论也撇不脱!现下你也看到了;里面那个正等这一口气儿活过来呢!还有,我劝你别哭了,擦干净眼泪看看清楚如今是个什么形势!我话就是这些;做不做;在你。”
韶嬅因道:“姑娘要说什么?”
我说:“却不是姑娘要说,也只是我个人的一份心意。姑娘只盼望着哥哥安泰就是福气。我千万只求爷保重,爷往日读那千字文里面也说过了,‘孔怀兄弟,同气连枝’,连枝同根,荣损与共。”
韶嬅抱着胳膊,甩脸嗔道:“我没读过那些拗口的东西,你就说怎么说,别之乎者也,天地人王的,没得我说个错儿出来!”
我说:“你就说,‘同气连枝,荣损与共’。”
韶嬅听完,乜着我冷笑一声,对陆明月矮矮身子,转身离去。
陆明月病着,陆白景伤着,那一年十五虽则子孙俱在,却仍过的七零八落的。
日子风翻书页儿一般去的迅疾。
傅家的事便就此押延。
十月中旬的时候,陆家开始筹备老太太的寿诞。钟夫人携王夫人、冉夫人、陆白华、陆白涚、陆白醴等一干人等上国广寺进香求福。因选定陆守成带队,十五一早辰时出发。
我因小丫头络石临时有事,几个丫头岔不开值,是以早起来到外院,代取陆明月房中的配物。
卯时不到,便有小厮出来洒水圈道驱散四邻,吩咐家仆护院四布周围。
搭正卯时,二十架锦车首尾相衔长铺如龙恭候门外。丫头、婆子、奶娘、仆妇、并个房大小主子带的灶娘也陆陆续续搬箱置物地往车上送。陆氏家规严明,陆守正为人仍然沿袭祖风,略有板正,不喜喧哗聒噪。慎防逾矩点眼。
上面陆白景还没好完全,下面的一诸人,也不敢轻率,把那素日兴三狂四的大模大样都拿去了许多。
兼之尹芳妈妈行事周全,各房对应各车配有专人负责,索单搬运、取物画押,交物领牌,跌损遗失,各有所指。
妇女们禁止喧哗,若有不遵,不分资历,一次罚钱两百,两次半年,三次一年,还要家法十五。
因此也便寂寂然相安无事。到了辰时,主子奶奶们次第出来,悄悄上了车,跟随前面陆守成、陆白华的马队前往国广寺。
那时陆守正陆守礼正在南垣交办盐务认窝之事。
家中老太太独自坐守,管家周至、二管家苗益、尹妈妈、容哲大姐姐,招呼每日来访安排,纳礼等项。
陆明月断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