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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陆白景,为其父半生飘零之故,他虽是自幼聪颖过人,读书过目成诵,文章雕龙画凤,却毫无投仕之意。
陆守正官场伤心,也便不强求儿子谋功名。年纪小小便带在身边,走南闯北,见识了大千世界。锻炼的老成圆滑,却也与其父如出一辙,风流成性。
滨姬河畔佳人多如繁星,陆白景红颜知己无数。自从陆守正退居二线坐镇在家,陆家始成为盐商。每年近亿两银子在手里来回地飞。个中疏通关节,认窝领引,皆是交予陆白景手。陆白景也喜长年盘踞在外,游玩之余,还能寻找更多商机,据点遍及全国。
陆白景仪表堂堂,英俊潇洒。加之年少有成,家业浩大,富可敌国。女子对他莫不上心。他却只乐得游戏花丛,偶尔露水姻缘,却从不上心。一旦对方开始动真情,便是与陆白景缘尽之时。这点,也是行内的公知。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少明知故犯。
几乎无人知道,陆白景的痴情,偏偏是隐藏在这样一副傲慢不羁的表象下。
行内人都知道陆白景对女人的偏好,清而不寡,媚而不俗,柔而不弱,刚而不强,近而不骄,远而不怨。
陆白景无数的莺莺燕燕有一个共通的名字。狐朋狗友们调侃陆白景古怪自负,不愿意花心思记住任何一个女子的姓名,统称她们为悦儿。博君之宠,取君之悦。
却无人知道,这些都是源于一个人,一个他不能亦不敢,却抑不住自己不断寻找她的影子的人。当影子褪去,露出真容,一切消灭殆尽。
金秋宵冷,月上中天,陆白景踏夜而来。
我开了门,向着外面摸黑立着的人叹道:“爷,怎么连个灯也不打?”
陆白景侧身进来,向宜晴馆望望,答非所问道:“月儿睡了么?”
我摇摇头,探身朝园门外仔细瞧了几眼,确认完毕,关上门道:“怪着哩!绣了大半夜东西,也不让看,也不睡。”
迎陆白景进了内室里屋,我从外屋床上披了衣服就要闭门而去。陆明月在里屋唤道:“姐姐哪里去,你就在外屋吧,没得我渴了叫茶,还得破着嗓子吼。”
我应声好,就吹了灯静静躺下。
里屋不时传来一些响动,我只红着脸当没察觉。
折腾大半宿,听见两人开始说话。
陆白景道:“我外面置了宅子,你先委屈两年,避过风头,我再接你回来。”
陆明月道:“你是不是怕人家知道?”
陆白景道:“我不怕,我只怕你。我不在的时候”
陆明月道:“我哪里那么容易就走出去了?”
陆白景说:“我说你嫁出去了”
陆明月噗嗤一声笑嗔道:“嫁谁去了?”
悄悄地一阵,外屋听不见话,陆明月咯咯笑道:“谁要嫁你”
话落又道:“景,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人家说女儿家要等到”
陆白景道:“胡说,没有人可以和你比。”
陆明月柔声道:“景,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我心中凌乱,只见天已有些明兆,一翻身使被子盖住头。隐隐又听见那轻呵慢哦的声音响起来。
我暗自回想着:陆明月迷恋陆白景,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份孽缘,是从五年前那个冬天开始的
第五章 入府()
不;那年冬天并不冷。相反是前所未有的一年春冬。
园子的桃花过早的开了;和梅花同园斗艳。粉、赤、白、紫极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午时阳好;大太太钟夫人差人在园中备了桌椅茶果点心。令人使轿椅先抬了老太太前来;又并请了王夫人、冉夫人前来赏花。
以晟夫人为首的诸位姨娘并婆子仆妇跟前伺候着。乳母们领着四哥儿白涚、抱着五哥白醴也赶来凑趣。丫头们一房一堆;在树下铺了厚毡喝酒行令。
钟夫人正埋首和老太太在说笑;身后的人群中悄悄插进一张熟悉的脸;他向众人竖指做嘘,轻轻掩住钟夫人的眼。
一旁的云丫头捏着鼻子在钟夫人耳畔笑道:“奶奶,你猜猜我是谁?”众人都抿嘴微笑;老太太转过脸,朗声笑道:“我就知是你这猴儿了!”少年又是一阵嘘声。
钟夫人抚着眼上的手,说:“我知道;云儿最鬼了!别闹!”
云儿睨着少年;笑道:“奶奶冤枉人,大伙儿都给我证明证明!可是我不是?”
老太太道:“猜错了!”众人都道不是;再说。
钟夫人迷惑道:“不是?那是谁?我不猜快放开了我!”
老太太越老越小;说道:“这个猜不着;就该罚!”
王夫人说:“是姐姐最亲厚的人。”
冉夫人道:“老太太也爱的紧!”
钟夫人还在想;远处园门钻进五六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老爷的身旁的老随从周至;一旁是院里的老妈妈尹芳,后面跟着三个捧箱抬物的小厮。中间是老爷的近婢容哲扶着迎风似柳的一名少女。
少女一身缟素,乌发如云;行动婀娜似仙;人虽未近,却先让人见而忘情了。
陆白景怔怔放下手,一众人无声注视着那少女从园道上低头迈近。经过之际,她微微一抬头,朝陆白景瞥过一眼。
那时,陆明月十二岁。已是姿容卓绝,举止风流,使人忘魂。
其母姜殊病故,她奉命前来寻亲。人未安置,谣诼诟詈铺天盖地。滨姬河畔的出身,纵未经风霜已含云愁。她谙文会画,据说琴棋无一不佳,只是丁忧期间,不宜欢庆,琴也只是闲置着。除却与长辈们晨昏定省,和陆守正偶尔下棋,周常足不出户在馆中闭门读书,几乎不见一人。
钟夫人念她孤苦,也不强求她合群。只是陆家内饮外宴,却从未有接纳她的意思。
陆白景并不淡然。然而,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
最初的时候,只见他偶尔发呆失神。那时的我,心里还只想着多吃些糖果子,抽时踢一会儿沙包儿。并不曾留意那往往是在见过陆明月之后。
陆明月来到陆家将近半年,二人见面的时间不足一月。陆白景随父长时在外,但回来,总能带回好些稀奇物什。除了孝敬老太太,太太,几个姨娘弟弟们,也不忘我们这些丫头。珠翠,玩艺儿,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那次他额外带回一只玄凤鹦哥,一盆冰山雪莲,嘱咐我为陆明月送去。
我捧着花与鹦鹉在门外等了许久,小丫头开门,露出一道缝伸出头来回说:“小姐说了,谢谢哥哥的好意,她原不爱这些花儿鸟儿的。好意领了,烦请带回去。”
我懊恼气结,总听别人说她多么不合群,怎样不识礼,往常我总不以为意,思量别人对她有成见,本次总算切实领教了一番。
无奈之下,只好酸着脚又搬了回去。
晚些时候,陆白景回来看见,问我缘故。我兀正气恼,埋怨说:“人家不稀罕你的东西呢,说了,‘原不爱这些花儿鸟儿的’烦请我带回去!你要送,下次你自己送去!”
陆白景想了一想,笑道:“委屈你了。我向你赔罪,下次给你带个好玩的回来。”
我嘴硬说道:“谁没见过什么”实在是彼时儿童心气儿,着实贪玩,又怕他当了真,遂问:“是什么?”
陆白景笑道:“到时候就知道了。”说罢拨衣而起,拿了花向外去。
我见外面月已初升,赶在后面问:“这么晚了,哪儿去?”转念一想,一面追上去,一面向外面的丫头们吩咐道:“韶嬅、红袖,去叫爷的小厮提灯到如意居门口候着!”
只是片刻,如意居的丫头便开了门,说道:“姑娘请哥哥入内用茶。”
陆明月心智早熟,是那时的我,远远无法猜臆的。
陆明月丁忧,如意居里连帘帷都是素的。和风轻拂,宛如仙阙。陆明月仍是不施脂粉,不饰珠玉,缓缓从堂中走出,款款伏了一伏道:“明月拜见哥哥。”
我首次明白到,什么叫做淡极生艳。我望着自己的红裳翠裙,不着痕迹缩了一缩。
陆白景回了礼道:“妹妹来这么久了,循礼我是应该早来登门拜访只是”陆白景一时语塞,一张脸憋地通红,惯常那份儿潇洒自如一丝儿也不见。我心想:“也有英雄落马的时候呢,他平日不是最能说会道了么?”
陆明月伸手做请道:“哥哥见外了。请进。”
陆白景颔首迈入,与她交错之际,俄而一阵清风卷过,芬芳扑鼻。陆白景侧首去看陆明月,陆明月也正在看着他。两人莫名愣了一愣。
陆明月使小丫头接过了花,奉陆白景上座,陆白景推辞不就,二人对面而坐。陆明月方道:“多谢哥哥厚意。我原本深喜素茶,哥哥今日送来,我甚是愕然。只是旧日家母庭中多茶,不免睹物思人,因此今日”
陆白景道:“竟是我的莽撞了,既送了来,只盼望妹妹聊以娱情,珍重玉体,莫再伤心这样,我的意思方不算白费。”
陆明月终于浅浅一笑,垂眸含羞,“家母园中有三十八种类别,多是素茶,我素喜白珠、白绫、大小白荷、十八学士、雪牡丹等此类变种天山雪莲,却是极为少见。茶花惧风喜阳,晴和”说至此,脸倏地一红,住了口。收了笑意道:“让哥哥见笑了。”
陆白景说:“没有。难得见妹妹这么笑”
陆明月站起身子,朝琴台走去。“烦哥哥亲身再次来送,无以为报,我送哥哥一曲聊表心意。”
琴台前卷帘半放,陆明月眉宇轻蹙,幽幽奏起。帘幕后面,她眼眸幽深,曲调清悲,使人销魂。
一曲奏完,我心绪莫名。对她今日的不满也全然消失。只觉她有无限心事在怀,欲劝无辞,正在惘然。
陆明月站起一伏道:“天色已晚,不敢多留哥哥。”
我望向陆白景,只见他也是多有流连之意。勉强立起作揖道:“烦妹妹为我破例,我心中,实在”
陆明月道:“丝竹为乐,自然不该。只是此曲忧伤,只怕给哥哥添愁了。”
陆白景痴痴脱口问:“妹妹常常烦愁吗?”
陆明月一怔,微微侧头垂颈。
我忙道:“爷问的好生奇怪,姑娘此刻自是伤心,好端端地,看你把姑娘惹的”
陆白景深深揖道:“我该死,妹妹别往心里去。”
陆明月摇摇头,掩唇悄声吩咐了小丫头几句话。不多时,小丫头取了陆明月的灯来,陆明月持过,递与陆白景说:“天黑,哥哥提着,小心慢走。”
我正想说,不必了,外面小厮都守着呢。陆白景抢上,双手接过道:“有劳妹妹挂心。”
陆明月送出门,只见外面灯火通明,张全李德一行人早已备下防风琉璃灯候着,头一垂,低低道:“我多虑了。”
我见此景,想她一番诚挚,不忍拂她颜面,说道:“我一时说漏一句,你们就把这琉璃灯带来了。再别提我上次吃了好大亏,贪玩这种时兴的新鲜玩意儿,兴兴地专门提了往大夫人屋,不料走在半路上,无端就灭了。弄了半日不好,害我黑着摸回去,路上摔了好一下,七八天淤都不散!要我说啊,还是这种蜡灯好呢。姑娘定要借我们备着,万一一会儿群人黑在路上,再不至于那么狼狈。”
陆明月笑道:“姐姐不见弃是我的福分。”
九月流萤之季,夜半已有萧瑟之意。我道:“姑娘快请回去吧,仔细夜里风大。”
平日里机灵过猴的陆白景只是一晚笨闷,将一双眼定定看着陆明月,半晌憋出一句道:“我以后常来。”
那时候,除了我无知无觉,众人都是有些错愕的,气氛一时怪异。
虽说二人都仍是孩子,却也都到了情窦初开之际。陆明月出身滨姬河畔,见过世面的都知道,这个年纪已是有外出随船的。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向来许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免令陆明月万分难堪。
遂淡淡说道:“哥哥不必挂怀,需多务正事为宜,居丧之际,不宜频留哥哥。就此拜别。”福一福,转身离去。
第六章 溺欲()
天蒙蒙亮了。
我掀开被子;坐起身。几乎一宿没睡。昨夜消耗一宿;此刻顿感不济。我双手扪脸;狠狠搓了几把;人仍旧是迷迷糊糊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望向里屋;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陆白景还没起床;我怕再迟引人注意,轻声叫道:“爷,该起了。”
陆明月并没有睡;嘘一声,悄声道:“别吵,让他再睡会儿。”
我为难说道:“以后日子长着呢;不差这一会儿。待闹出事来;爷又要罚去祠堂跪香。”
陆白景忽然爽朗一笑道:“行了,我起。跪香事小;让你受委屈事大。”
陆明月道:“早上冷;你带披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