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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陆府张灯结彩;更有外面灯市辉煌。小丫头都私下里传的绘声绘色;说是较往年怎样的更热闹;怎样的更大型新趣。这事不知怎样传进老太太听进耳朵里;又被谁撺掇了一番;因额外开恩给丫头们分批轮班值休。
因此,从十五开始,就有成群结队的丫头结伴出游看灯。难得开放着让大伙儿去;年轻的姨奶奶们虽多有意去,却为上面的奶奶庄重,都不敢提及。傅如月新妇初至;更是处处着力表现沉稳;每日不是和老太太就是和王夫人待在一道。
陆明月为相思所累,也没了兴致。将陆白景送的西洋龙井珍而重之地放在房中;却也不用。每日神思懒懒;除了绣制白景的吉服;就是对着白景送的东西昏昏默默。
我也无辞可劝;不由得暗惧;陆明月切实将白景的醉言戏语当了真。她在等陆白景;等陆白景给她一个说法。然而,当时谁又知道,说法早就送去了。
那日傍晚;天尚微微明着。雪已融了些儿;在夕阳下面醺醺然的,颜色是二月桃的粉,天是点翠的蓝。
陆白景骤然前来,形甚仓促,也不坐,就问拉过陆明月道:“那个西洋茶,你收到了吗?”
陆明月见他问地慌急,怔怔回说:“收到了。”
陆白景忐忑问:“我说的,你怎么想?”
陆明月思量片刻,羞怯怯走到桌前,蘸笔喂墨,扶袖就手写下几句话。
陆白景俯身与她挨鬓细看毕,正色道:“我今晚在灯市门口等你。”说着也不待陆明月细问,旋身飞一般离开。
我道:“姑娘也要出去看灯吗?”
陆明月失神不答。我上前,只见桌上一支新填的好事近,墨迹犹然未干,词曰:“明月几回圆,长恨人间离别。些的欢声如意,枉把人抛跌。洋茶二月醉桃花,许春和时节。
他日双双两两,看漫山红叶。”
我内里不安,默默反复念道:“他日双双两两,看漫山红叶”
陆明月道:“姐姐,我要出去。”
我为陆白景和她约定在灯市外等,因问:“看灯吗?”
陆明月应是便转身往房里去更衣。
我望着她的背影说:“姑娘,爷的事儿定下来了。和宋大人的长女。”
陆明月微诧回首,我又说:“爷的婚事,不是爷一个人的事。是宋家和陆家的事。是老太太、老爷、太太陆家上下所有人的事”那时我并不知道陆白景的安排,只是心底莫名的畏惧使我不安,让我不得不说出那些以防万一的话。
陆明月轻轻地唤了一声姐姐。
我说:“一个男儿,若是没了忠孝节义,又如何在当世立足。”
陆明月一手扶着门槛,身子软软倾靠在上面道:“姐姐,我”
我说:“姑娘若是诚心待哥哥就不能不为他着想”
眼看着陆明月的泪慢慢滚下来,良久,她说:“我去和他说,不能让他白等。”
因回了太太,使小子驾了车,带着几个壮实的仆妇从家出发。
那夜的花灯街曲折延绵,万里长明。各家灯行各出奇思,驾着高高的琉璃灯殿、五丈的琉璃山,内制机关,有仙人乘云来回。谜宝魁灯,猜出谜底便可无偿取走。其中剪写诗词,
时寓讥笑,藏头隐语,街井诨言调笑行人。也有自二三十文起拍的宝塔白玉灯,装饰的美轮美奂,如冰清玉壶,精巧无双。
沿途是绢纱裹的花儿灯,一臂大小,扎在木盒子里,远远望去十分绮丽;小贩更使萤火虫、云母制得荧光纸剪成蝴蝶附在花灯上,一时抢售一空。三四尺的五色琉璃苏灯,做成山水、人物、花竹翎毛,奇妙非比。
楼阁之上,驾着龙凤喷水花灯,蜿蜒如生。茶楼酒店老板更在其后设置丝竹乐者,漫奏新曲,宛若天宫,以此招揽生意,人流络绎不绝。
街上踩高跷的载歌载舞,缭绕灯月之下。
车子穿过繁华,陆明月和我也无心多看,只候在花街进处灯火阑珊的街畔。
那时天气仍寒,不比陆府家宅四季如春。陆明月穿的甚少,一袭绿石青锦丝绵袍、碧波水纹裙,披着银灰丝棉锦缎披风柔弱立在风中。一呼一呵间,袅袅的白烟像红红绿绿远灯前的一抹灰尘。
几个婆娘跃跃欲逛,小厮也想进去凑些儿热闹。为他们若在,也不便陆明月和陆白景二人说话,我方吩咐留下一个看管车马,其余去逛,如此轮流交替,便尽有的玩,也不失职,众人欢喜应命。陆明月又吩咐我每人发了四两银,下人们感恩不尽,高兴散去。
一连等着换了两人,陆白景却也还未到。
陆明月问我:“莫不是我们走错了,是另一头?”
我道:“咱们穿灯市进来的街是条捷径,不是正经门。这里正对那头是出口,朝远郊那边去了,这里才是入口。”
时间流逝,陆明月焦急盼待,远远有嘎哒嘎哒的马蹄声急踏而来。接近了,红顶蓝围,罩着皮车衣,看不出身份,车门前挂着银蓝撒花缎面钉皮帘,车头挂着两盏水晶防风灯,鎏金坠牌。车子制式的沉敛与陆白景的很相似,驾车人的面口却很生。
陆明月焦急向车上张望,驾车人也朝陆明月望。眼看那车就要一掠而过,陆明月向前追了一步,一鼓气儿叫道:“白景——”
我扶住陆明月道:“姑娘,怕不是爷的车。”
陆明月面露无措,神情哀戚。突然前方辕马一声嘶鸣,停了。
我想,莫不是陆白景临时换了小厮,不认得人?因上前确认,不多会儿,马车帘开了一开,车中钻出一个小厮,急急放下踏凳,落下一只墨绿嵌宝鹿皮靴,而后是玄狐大斗篷,紫色貂毛绲边麒麟暗纹长袍,红玉麒麟璎珞、百合香囊,戴着一顶貂皮嵌玉石帽,眉目英挺,目光如箭。
他下了车,扫过我,向着我身后的陆明月抱拳道:“姑娘是在叫在下吗?”
陆明月不好对应,我上前福道:“这位爷见谅,我家姑娘认错人了。”
那人眼光滑过我二人身后的马车,笑道:“不敢请问姑娘是陆府贵亲?”
我见他因我二人身后的陆字纹挂灯认出来人,便知此人非富则贵。虽则也虑及对方若是歹人的可能,但此刻与其撇清使对方无所忌惮,不如借陆守正的名声威吓一用。便赔了三分小心道:“陆大老爷乃是姑娘椿堂。”
那人闻言,了然笑道:“原来是陆老爷的家眷,唐突,唐突。天也晚了,外面不安全,姑娘还是快请回府为宜。”
我道:“谢——这位爷,敢问怎么称呼?”
那人笑道:“鄙姓许,单名一个荦字,小字文仙。”
我伏身道:“原来是许爷,失礼了!谢谢爷的好意,姑娘是在此等待家兄,稍后就回。婢子这里恭送爷。”
许荦点头含蓄一笑,转身扶着小厮蹬车驶离。
他车方去,就看见拐角皂色快马飞来,上面不是别人,正是李德。
我见他面色紧急,连忙迎上问道:“爷呢?”
李德也不回应我,只道:“你们去另一门没有?”
我意会情形不对,瞠目摇头,陆明月问:“白景呢?”
李德道:“姑娘此刻什么也别问了。快点回去!别人问起来,不管什么都说不知道!快!”
陆明月一头雾水,逢此一惊,更是心急火燎,挽住李德的马缰道:“白景是不是怎么了!你说!快说啊!”
李德为难半晌,终于道:“爷为了你唉!姑娘若珍重爷,就请什么也别问了!”说罢一甩马鞭飞驰而去。
我等不及小厮,急忙使婆子驾车就往府邸赶。方至保安门,就有一群男女候在门首叫道:“请姑娘移步宗翰园!”
我二人下了马车,心惊胆战随管事和一众婆子来到宗翰园大厅。
陆白景早已在里面,一瞧见陆明月,满眼都是关情切切。陆守正坐在堂上,一旁是钟夫人。
我拜过老爷太太,陆明月施礼拜道:“爹,妈。”
陆守正道:“你去哪儿了?”
我道:“姑娘去看灯了,和太太请示过的。”
陆守正沉沉道:“我没问你。”
我住口颔首。
陆明月道:“去灯市看灯了”
陆守正道:“把方才陪同去的婆子叫上来!”
那婆子紧着一张紫色脸皮被带进厅跪了,陆守正问:“姑娘刚才去哪儿了?”
那婆子看看我,道:“回,回老爷的话,去灯市了太太许的!”
陆守正道:“去看灯了,还是在灯市门口等人?”
我的心堵在嗓子眼儿上,只怕那婆子说错一句,脚都是酸软的。谁知那婆子哆哆嗦嗦道:“也等了,也玩了”
陆守正一拍扶手道:“等了就是等了,玩了就是玩了什么叫做也等了,也玩了!”
力气并不算的大,婆子却吓的磕头不迭,道:“因为驾车小子去玩了还没回来所以玩好了,就在门口等着说了一会儿话!”
陆守正道:“还遇见谁没有?”
婆子道:“遇,遇,遇见了”
陆守正道:“是谁?”
婆子道:“一个,一个公子哥儿!”
陆守正看了陆明月一眼,道:“什么公子哥儿?”
婆子道:“不,不知道”
陆守正嗯一声质问,那婆子指着我道:“老奴真的不知,是生歌儿和他说话来着,叫什么落什么仙的!”
陆守正向我问道:“怎么回事?”
我道:“回老爷的话,是一个认得老爷的公子爷,叫做许荦,字文仙。他看见府上的马车,因问姑娘是老爷的什么。”
陆守正低头想了一会儿,对容哲使眼色道:“看看,这东西你见过没有?”
第五十六章 私奔()
事后我打听过;原是那婆子为姑娘在门口等人;她们却领了银子自玩;怕说出来让陆守正罪她一个慢待;其时陆守正又十分凛肃;这才阴差阳错说了一个巧话儿。
容哲捧上一封油皮信封;其上并无署名;陆明月缓缓拆开,里面也无称署,写着:“寄卿;两心若同,朝暮在迩。十五日夜,以元宵灯会西门为约;后乘船往西域。诸物齐备;切勿收整,打草惊蛇。万语千言;余生细诉。”
陆明月握信的手抖颤不已;我惊道:“没有!姑娘没有见过!我天天在姑娘身边;这是什么!”
钟夫人恨声道:“生歌跪下!”
我噗通跪倒在地磕头连道:“老爷明鉴!夫人明鉴!这是污人清白的事!姑娘决然没有见过!”
陆明月清泪满脸;道:“没有。女儿没有见过。”
陆守正叫:“拿上来!”
婆娘抱来那西洋墨绿丝绸嵌水晶盒。
我和陆明月都震地面面相觑。陆守正道:“为什么会在你房中的盒里找到?”
我冒死叫道:“老爷明鉴!若姑娘真知道;这样的东西怎么不好生收着?这其中定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陆明月哭地哽咽难言,抽噎说道:“我不知道。”
陆守正转开视线,深深汲了一口气;徐徐对陆白景道:“白景;这字迹你怎么解释?”
陆白景沉默不语。
陆守正下了座,拿过那封信,竖在半空抖晃了几下,一发狠咬牙将信摔在陆白景脸上。蹬脚就往他身上踹,吼道:“我打死你个畜生!”
陆明月扑身就往陆白景身前挡,那一脚狠踹在陆明月背上,疼地陆明月咬唇硬撑。
钟夫人急忙下来抱住陆守正的腿就劝道:“还没弄清!老爷仔细气坏了身子!”
陆守正红着眼咆哮道:“气坏了身子?!他巴不得我死了!”说着又要扑上前踢打。
陆明月挡住哭说:“不怪哥哥,不是他!不是他!”
陆白景生怕伤了陆明月,掌臂护住将她往身后藏。
陆守正指着陆白景,恨不得将手指头戳进他眼里,怒吼道:“我不叫人说我发了病就要死了!你!你还不回来呢!”
我恍然大悟,陆白景让我送与陆明月的盒子里藏着紧要的书信。约定在往郊外去西门私逃,不料因我无意发现陆白景画陆明月的画,一时惊心忘记了他叮嘱的这茬。从而致使陆明月对此一无所知,却被有心人通报揭发。
陆白景约等在西门,陆明月却守在东门。事发应是速不及应变,否则陆白景等候不见陆明月,定然来寻。当时陆守正发现此事,怕陆白景铁心不回,才使人报说自己病危。而必然是此事东窗事发,李德才赶来通风报信。
幸而没有在西门当场捉住陆明月。
暗通款曲、私定终身、背亲窃逃、违乱人纲这一叠十倍的罪名,一个闺阁小姐,如何担当得起!
一连数踢打被陆明月大半挡下,陆守正停了手脚。
陆明月边哭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