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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问:“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了?”
“姐姐,你看这个花样好不好?”
“姐姐,你不说话的样子,还真好看你要说起笑儿来,就更好看了!”
然而当你认真去指责她时,“姑娘,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三爷是哥哥——”
她会呆住,脸上显出难过又无辜的神情,说:“我错了。我明儿就和他道歉。你别生我气!我只有你了”
她依赖,没有我合她掖帐子睡不着觉。却对我的劝说无动于衷,清晰而近冷酷地决断她觉得对的,该坚持的一切。
她的心意早已决定,之所以行为如此反复,想是缘于她内心最后一点坚守——陆守正。
这是我猜的。
直到许荦的再一次出现,印证了我的想法。
临近年间,老太太、钟夫人、王夫人、冉夫人、宋孟圆、傅如月,并着陆守成、陆守礼前往国广寺祈福。
陆明月携着我四处游逛。
她是怀念和陆白景往日那些少年时光,只是每当见到陆白景,回忆抵不住现实的汹涌。陆白景矛盾,陆明月抗拒。而这其中,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什么,像在暗中摇头的金铃。愈摇的猛,愈响的急。
已是下过几场大雪,屋台白银压瓦,松树玉龙攀缘。翡湖雪径,金梅娇嫩。
寥落的房舍那边幽幽然响起一阵箜篌之音,陆明月忽然就怔住了。寻着声音道:“怎么会?怎么会?”
我跟着叫:“姑娘慢些看滑!怎么了?
三折五纵,来到一处僻静二层小楼,中心悬挂小叶紫檀素匾一幅,书“清影徘徊”四字。
我二人方至,那箜篌就停了。里面片刻钻出一个人。冬日正寒,她只穿着一件湖色草虫夹衣,上套着一件兔毛绲边马甲,蓝百蝶缎裙。一脸惊惶,朝我二人行礼道:“姑娘,生歌姐姐。”
我微微一诧,道:“桑柔?你怎么在这儿?你一个人么?”说着伸头就往内里探看。
桑柔微微移身,挡在我眼前道:“嗯,是的。三奶奶叫我练习曲子。”
里面的门关上了。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
陆明月道:“嫂嫂叫你练习曲子?为什么?”
桑柔道:“说是——”脸微微红了道:“说是年前有贵客,叫我——叫我——”
陆明月点头微笑道:“我懂了。委屈你了。”
我尚未解过来,仍问:“府里不是有乐姬么?怎么——”心下骤然明白过来,宋孟圆自来以为桑柔是陆白景外面的小娘。桑柔温柔娴静惹人怜爱,她是前怕狼后怕虎,这番寻思着把狼先送去别家呢!
桑柔道:“主子奶奶吩咐的事,倒不是什么委屈,姑娘言重了。”
陆明月道:“曲子真好,哪里学的?”
桑柔道:“是——教坊里。”
我闻言不由一愣,暗自叹道,桑柔的出身——居然是个瘦马?陆明月笑道:“这样好的一手箜篌学了很久吧。”
桑柔道:“奴本不是学这个的”
陆明月将自己的袖炉放在她手心,团住她手道:“寒冬时节练习最伤手了,弦涩指麻,音也不好。”伸伸下巴,道:“这屋子夏日里还好,冬天看着就冷,明儿爷回来,我和爷说,免了你去吧。”
第七十一章 讨好()
桑柔脸红如血;蚊哼道:“怎么好呢。”
陆明月笑道:“伤了你;哥哥也心疼啊。”复对我交代道:“姐姐;你差人把我屋里那几瓶玫瑰豆蔻蜜乳给姑娘拿些擦手。”
我因陆明月称呼桑柔姑娘;不禁疑惑;心下是感不对;却又没有由头。
因着此事;陆明月和桑柔迅速地熟稔起来。
钟夫人不在,陆明月便借故将她叫来自己屋里。二人言语投机,喜好莫不相似;陆明月将自己的一套宝蓝绣球银缂丝袄裙、一件翡翠莲瓣撒花绫袄、一条月白水纹细褶裙赠与桑柔。道:“这都是我做了不曾穿的,姑娘要不嫌弃,就切莫拒我。”
桑柔道:“奴身份低微;命如草芥;幸得姑娘待我如亲人,哪里还能嫌弃的。只是贵重不敢收。”
陆明月道:“再要和我说什么身份;真就不必来了。我要有一丁半点儿贵重;此刻也不在这儿了。”
桑柔道:“姑娘的贵重;别人哪里晓得?”
暖阁里的琉璃荷纱窗外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陆明月嘘地一声;站起道:“你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我在门口替她拉了门帘;外面站着陆白景,着一身银纹刻丝八团天马皮褂,肩上还沾着雪花。
陆明月两步上前;用绢子扫了几扫;道:“哪里过来了?披风也不穿?”
陆白景目光一闪,展开一抹笑道:“出来的急,又穿了上次那披风,我怕你不喜欢,脱给小子了。”
陆明月呆住脸,半晌,垂了头道:“雪珠,给爷倒碗酥油茶来。”
陆白景笑道:“我喝口你的茶就行。”才往暖阁里去,陆明月拉住道:“你别,我里面有客呢。”
陆白景歪身,从帘罅窥了窥,转头道:“你把她叫来做什么?”
陆明月道:“我才有话和你问。”
陆白景想了一想道:“话长吗?”也不待陆明月答,就吩咐:“丝兰,去和张全说,晚上的事推明儿。”帘外嗳应了一声。
陆明月说:“你要在这用晚?”
陆白景迟迟道:“不方便?”
陆明月道:“嗯。”
雪珠掀开帘子,将朱漆盘捧起了道:“爷,喝茶。”
陆白景登时褪下一脸笑,锁了眉,一转身往外道:“我走了。”
陆明月道:“你——”陆白景斜过半片肩,陆明月道:“你来是说什么?什么都不说,又走了?”
我扬手示意雪珠将茶放了,雪珠悄然将茶放了在桌。陆明月缓缓执了,笑道:“人说男儿成家立业。你怎么饶是毛毛躁躁的。”
陆白景不接,陆明月掀了茶盖,搁边儿抿了一口道:“恰好的。再放就温了。”
陆白景仍别扭,陆明月道:“没毒,大王!”
陆白景笑道:“我是预见我怎么死了。咬实是你气死的!”
陆明月指书房道:“你在那边儿暖阁等我吧。有书你自己拿着看,只不许碰我的东西!”
陆白景从她手里接过碗,正用了一口,陆明月道:“给我留碗银鱼水面就行。”又道:“你别等我!我晚。”
陆明月对待桑柔百般殷勤,各种周到。又与了她许多零陵白芷青盐粉、养寿丹、红颜酒、各式香饼、华容膏等物;又另外把两件瑶山点翠簪,一串蜜蜡十八子珠串,一串蓝晶石十八子手串、两对明珠耳饰使小丫头直接往她住处送去。道:“我原本是要送你,只是哥哥来了。我待和他说你的事,我叫小丫头送你,你安心就是。”桑柔只是恩谢。
我问:“姑娘为何对桑柔这样好?”
陆明月道:“就许别人势利眼儿,我就不能拉帮结派?”
我笑道:“我不信。”
送过桑柔,已是戊时。
陆明月拨帘来到暖阁就问:“你吃了没——”只见陆白景侧躺在暖阁枕手睡着了。桌上叠着两个小碗扣着一个大碗,揭开来,放着的是银鱼水面。
陆明月道:“怎么这么就睡了,也没人管?”叫我捧来毯子,轻轻为陆白景盖了。跪下为他脱了鞋,又去吹灯。
我悄悄地说:“爷不能在这儿睡吧”
陆明月道:“什么这不能那不能的,这晚了,难道要我把他赶起来,着凉了怎么样呢?”
我道:“要让人看见了,指不定又怎么胡说呢!”
陆明月道:“由他们去吧,既背了骂名要不做点错事也不敢专美了。”
正细声说着,陆白景就笑了。
我道:“爷没睡?”
陆白景道:“我饿醒了。”坐起来,拍拍榻道:“一起吃。”
陆明月站着不动,道:“你醒了,回去吧。”
陆白景道:“话还没说,怎么就让我等了半日又赶我?”
陆明月慢慢坐在另一头,埋怨道:“让你别等我。你既要等,就索性我来了再叫菜,又叫来凉着。怎么吃。”
陆白景说:“奇怪,难道我自己先吃了,留下的就不凉了。你让留,我必为你留着。”一面说着,一面将大碗里的,分拨盛在一旁的两个小碗里。面放久了,略有些沓粘。陆白景却吃的很香。
陆明月挽住他碗道:“别吃了,让送几个小菜来。”对我道:“给灶上说,要几个小菜,茶酱牛肉、炸豆腐、鲔鱼丸子、素菜随意来些。再添一盅瑞露酒。”
我应声叫道金樱去吩咐。
陆白景笑道:“这才是,我饿的能吞下一头牛。”
陆明月道:“所以你今儿个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
陆白景勺子搅弄着碗,“没事儿不能来么”
陆明月道:“总归是高兴地来,败兴地走。你不累我都累了。”
陆白景沉沉说:“我愿意。”
陆明月不再说话了,陆白景问:“你把桑柔叫过来干什么?”
陆明月笑道:“拉拢我小嫂嫂。”
陆白景抬起眼问:“你不是认真的吧。她和我半分关系也没有。”
陆明月笑道:“若真有这么个人儿在你身边,我也安心。”
陆白景板脸放了碗,陆明月笑道:“你没福。”
我暗忖,陆明月,是知道陆白华的事了?她怎么知道的?
素菜陆陆续续上上来,陆白景抽了筷子,道:“你拉拢错人了吧,最该拉拢的在你眼下面儿呢!”
陆明月噗嗤笑道:“脸!”
陆白景吃的高兴,不待陆明月劝酒,微笑自斟。
陆明月道:“白景,我真有事求你。”
陆白景夹菜的动作稍缓了一些儿速度,低着头,问道:“陆明月,我问你。你不一定回答的。你留下我,就是为了求我吗?”
也不等陆明月应答,垂着脸笑道:“算了,你说罢。什么事。”
陆明月为他蓄满酒,道:“桑柔。嫂嫂让她在人前演曲。”
陆白景听闻,不屑笑道:“你嫂子倒看得起她。”
陆明月面色沉沉,道:“若是自己喜欢的人被”
陆白景为陆明月夹一筷子菜道:“你想多了。妾就是妾。说什么真情假意的都是你们女儿家自己骗自己的。”
陆明月道:“妾尚且如此!那些——连名分都没有的,外面的”
陆白景定住,道:“名分在心里。要真视她为妻,也不会无动于衷了。你这叫为古人担忧。”
陆明月恼了道:“你无情,总不见得个个都这般!”
陆白景为此话滞住,须臾摇头笑了,道:“好,我无情。你就是让桑柔不去演歌罢了。小事,小事。你放心,好了吧。”
陆明月遂了心,由不得泄出一缕笑意。道:“早说就行了。非惹人生气。”
陆白景深深望着陆明月的笑靥,不禁道:“月儿,我惟愿见你一辈子都这么笑着。”
陆明月拈着菜,一样样地往陆白景碗里添,低着眼说:“有一天我老了,又坏脾气,哥哥总会后悔当年说的这话。”
陆白景浅笑道:“我巴不得那一天快些来”
陆明月停下手,疲倦笑道:“然后,好多好多年后,哥哥老了,死了,很快,我也会死。然后哥哥成了陆家祠堂上面的一株牌位,我人生无不散之宴席”
陆白景红着眼圈道:“我不死。我等你死了我带着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守着你,”他话没说完,却仿佛已亲临其境,哽咽到说不完句子。
窗外灯下是无边橘黄色的雪,飘着回忆中一层又一层的风霜。
我从座椅上一个惊醒,外面已是大亮。厚厚地积雪蓄满一院子,小丫头正在外面叽叽喳喳地铲雪说笑。
陆明月趴在桌上,陆白景靠在背枕,两人共盖着昨夜那张软毯,沉沉睡着。
我轻声叫道:“爷,姑娘——天亮了。”
陆白景闭着眼竖指示意我禁声。慢慢睁开眼,小心翼翼坐起,一手扶着陆明月的肩,一手轻托她头,温柔放低了,为她盖好毯子,悄声道:“别叫她。”
我为陆白景罩了外套,道:“爷出去呢?”
陆白景道:“嗯。”
我道:“这里不方便给爷梳洗的,要不爷回曦德馆?”
陆白景应:“知道了。”拨帘走出院子。外面丫头静下来,纷纷道:“三爷。”
陆白景且走且道:“都给我安静些。”
丫头们应着是。陆白景的脚步声消失在院中。
陆白景在陆明月处过夜之事果然被老太太、钟夫人、宋孟圆等知道。钟夫人不责不劝,只是悲哭。老太太也恼地不理睬。最终只得以陆白景去祠堂自请三株大香一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