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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办?”
陆明月说:“卖了祖屋,去别的地方。”
我说:“去哪里?你以后怎么生活?”
陆明月为陆白景不愿和我透露,说:“到时候再看吧。”
我说:“陆白景要知道你不是和陆白华在一起,他还是会来找你的。”
陆明月说:“不会的,这已是他的极致了。白景他这辈子都恨死我了吧。”
我说:“根本不必这样子”
陆明月拉过我手,低着头专心地抹动着我腕上的镯子,说:“姐姐,我们一起呆这么久了,我真不舍得你。有时候缘分该尽了”泪打在我腕上的时候,我还来不及缩,她就使衣袖揩拭掉了。我忽然想起乞巧大市外的店役,扎煞着手,望着陆白华的袍子,露出卑微的神情。
她失声说:“不要告诉他。如果你真为他好,别辜负我,不要告诉他。”几乎是一句一顿,艰涩地难以吐完一整句话,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都半咽在喉。
金琵琶大赛热烈地进行着,南垣城中心一带欢闹近年。瑶台居、黄金屋、繁星楼、琳琅楼、每日有花车、画舫来往街头水岸,扎着云灯、贝壳灯、百花灯。丝绢绾的彩绸,滚动圆盘,上面置着盛装的小乐姬,丝竹声声,来回转动。宛若仙女鲛姬,耀眼非比。车两旁探身爬着丫头小子,端着果桶派发果品。
两百文一票,支持自己喜欢的姑娘。若是自己投票的姑娘取胜,不仅可以免费听曲一次,还能抽奖,大奖高达二百两之多。更有机会和中意的姑娘共度春宵。小奖是米面酒水胭脂等物。周边亦有者坐庄兴起赌局,卖一赔多,多卖多赔。
小孩子爱上前蹭些果子,穷汉子趁机能抹一把小手,读书的童子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人家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文人墨客本次地位抬的尤高,但凡持贴前来,又为南垣风物或本次活动作诗作画,不论好歹都奖银五两。皆呈挂在陆白景包下的宴宾楼、仕林楼里,由本地大老爷等官员裁定一二三等,依次奖励千金、百金、百两,授以文学博士之名。
当然,事后相关姑娘还需亲身前来相谢。
二水大姬,必是四艺精通,亲书和对,妙笔生花。文人墨客亦深以为雅事。
陆白景每日埋首此事,似是将陆明月之事忘却了。
七日后,我带着行囊来到怀樨居。陆明月正在府中打点琐碎,见我前来,愕然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我说:“你不在,陆白景也不必我伺候了。”
她失色问:“他不要你了?”
我淡淡笑道:“你要不要我?”
她说:“姐姐跟着我,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我说:“若是要走,你遣走了婶婆婶公,身边不是一个服侍都没有?”
她说:“可是姐姐还有一个家要养活呢!”
我说:“没事,广济钱庄全国都有呢。你画花样子,我绣,存些钱,开个绣庄,请个掌柜。”
陆明月笑道:“姐姐都计划好了。我还能不同意?”
陆明月的祖屋已是抵了出去,预计十月初七乘船往乌州,而后赁屋觅事。陆明月的主张和我几乎不谋而合。我心中纵有无限唏嘘,却只能随她同去。前途茫茫,未解飘零。
十月初三的时候,胖婶婶公前来辞行,三人哭作一团。胖婶揾着泪眼说:“我几乎是看着小姐长大,把小姐当成了半个女儿,如今老来却要分离,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够再见。”
婶公说:“小姐往后要多多保重。如果可以,也和我们来信报个平安。夫人的墓我们会勤加照看,你放心吧。”
陆明月恩谢不迭。
胖婶说:“真是不懂,为何姑爷和你好好的一双璧人难道他在意姑娘的出身吗!姑娘也是冰清玉洁嫁给他的呀!你一个弱女子人家漂洋过海叫人怎么放心”
陆明月说:“婶子,太多的事说不清楚了。总之你放心,有姐姐在,我不会受苦的。”
胖婶握住我手说:“小姐日后拜托姑娘了。”
我道:“婶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姑娘的。”
胖婶和婶公相扶的身影渐渐成了朦胧的背景。枝头上最后一片秋叶凋零了。
陆明月不忍躲回房中,却没有哭,只是静静坐着。
我说:“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的手搭在桌上,脸上露一点遥远而温柔的笑,定神说:“姐姐,我曾想过,和白景在这里长相厮守。不需要大富大贵,他有着小小的生意,我每天在家等他。为他持家,给他生儿育女。”然后,她的笑定在脸上,话也断了。
我说:“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道:“从前的时候,我希望白景爱我,眼里只有我,即使是他有了妻,我的心里仍不可抑制地这么渴望。后来如愿以偿了,姐姐,你明白么就好像,奢望一夜都实现了我开始每天担心,我担心地睡不着觉我怕白景一日认清了真实不再欢喜我,于是我努力地迎合。可当我发现,不管我是怎样的,白景对我都是始终如一,等我明白过来,已经不能更晚了。爹怨他,兄弟怨他,老太太、太太想必也怨他和宋弼作对,拿陆家合族的性命做赌注;和傅家反目;跟许家作对若是他有一分半分亏待我,不与我名分
,不与我出头,都不至于如此白景他,白景他是值得我用性命去相酬的人!谢不了,至少,我不去害他。不过一辈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外面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数人在院心说话。一个道:“给我把这里围好了!”
另一个道:“进去带人。”
话方落,就有一名大汉来到门外,叫道:“明月姑娘在不在!在下奉命来请明月姑娘!”
我朝外问道:“你们是谁?怎么擅闯民宅?”
那人推开门,是一名壮汉。抱拳雄赳赳说道:“请姑娘上车再说!”
我怕是觊觎陆明月的歹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叫说:“你们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们死也不会去!”
大汉一犹豫,道:“我等是陆白华,陆爷的人。”
我二人面面相觑,陆明月道:“我和你们爷已经毫无瓜葛了,找我做什么!”
大汉说:“爷说了,姑娘欠他的东西还没还清!怎么能就此当做勾销?”
我道:“要姑娘做什么?怎么要兴师动众地来抢人!”
大汉道:“只恐姑娘不肯认账。因此先得罪了!”猛一抱拳,就招手使人来卡陆明月的双臂。
我因来人都是男子,陆白华毫不避忌心中气恼,拨开来人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要走我们自己走!”
随车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山林竹居。门前一块三人高巨石,书着紫竹苑。
我扶着陆明月随知客走进苑中。
兜转来到一处朴拙建筑。上悬乌木匾云“醒雨斋”。我二人悄然入内,紫檀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燃着淡淡的明水香。架格中间一张紫薇照日图。两边各一联,曰:“韬华光而养晦,孕砾砂以藏珠。”前面放着一张躺椅,椅上闭目躺着陆白华。
陆明月不自觉地把眉头微微地蹙起来,开口向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我以为陆白华睡着了,竟却只闭着眼,他道:“接待一位朋友。”
陆明月道:“你要让我——”
我说:“二爷,姑娘好歹也曾和你有过一段兄妹缘分。你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事!”
陆白华睁开眼,枕着手微微笑道:“你先前怕对不起白景,我理解。眼下,你既离了白景,还做什么算呢?况且你若是出尔反尔不遵约定,上天就会惩罚你,把你有的东西变成没有。”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块莹白的金掐丝镶八宝白玉圆月玉佩,在手上晃了一晃。
陆明月一张口,就滴下泪来。
我气恼道:“你!你太卑鄙了!”
陆白华扯出一笑道:“过奖。我和白景比,还差些。”
第九十四章 重遇()
陆明月皱眉凝着泪道:“接待谁?”
陆白华道:“你也认识。这位大人;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哟。”
我道:“爷;姑娘已经不是女姬了;还她过一些平淡的生活不行吗?她已经离开陆白景了;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呢!”
陆白华皱眉道:“你们真有意思;似乎我救人就是应该的。四大楼那么多身世堪怜的瘦马;难道我都有义务一一地救下吗?我救下了;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难道我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也有问题?”
陆明月拉住我道:“别说了。”强作精神道:“没有陆爷;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我。哪位大人,你说吧。”
陆白华收了眼睛里的一点笑,道:“这才对嘛。你乖;我会还像从前一样疼你。”且说着;就将手上来。陆明月面对自己下颌底的手,眼睛是死的。
陆白华的手并没碰上去。放下了笑道:“当朝盐政;郑北风;郑大人。”
陆明月低头说:“知道了。”
陆白华说:“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别让我失望。”
陆明月在紫竹苑住了下来。我生起长久而深切的后怕;若这次我不前来陪她;这一去;哪里还能有她的音讯?
相较崇景居的选址地僻;紫竹居则是有意为之的匿隐。前后不见人家,到夜晚,四周是一片荒凉的静寂。偶尔能听见野兽鸣嚎。
陆白华并不多在此。吃穿用度也只是粗足。下人很少;人都疏懒的紧。若是陆白华不回来;连冲茶都嫌费事。
马夫相较勤快些,每日早晚都见他添草加水,清槽遛弯。
陆明月早晚练习琴艺,中午练字,下午看书。所谓四艺,人前光彩,都是背后点滴之功。一首曲子,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不厌其烦;那落笔的铁画银钩,一字一笔莫不是反复打磨,方可熠熠生辉;书本杂记,出口成章,见闻广博,更是绝非过目而已,背后是一字一段的背,大批大批地翻阅对照,注解,批注。
如此艰辛之事,落在纸上徒然寥寥几字,却是他人的春夏秋冬,日落月升。
那晚沿途都是乐声飘飘,金琵琶大赛分赛已在四大楼一连举行了七日,决赛将于十月十日在陆家的天骄号上举行。
陆明月今夜是刻意装扮过的,金色的花钿,明艳的丹朱。她低着头,层层叠叠的三层套袖下,指尖紧紧按在琵琶的琴套上。月白的纱袍上点缀着碎银的提花,是无数地星光。
马车摇摇晃晃,她头上的银流苏在陆白华眼前扬来荡去。陆白华挑眉说:“我让你怎样,你就怎样,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么?”
陆明月颔首说:“好。”
陆白华问:“你在想什么?”
陆明月闷着摇摇头,然而她的脸分明就写着她的心。
陆白华说:“你这副样子,哪个人看了会开心?你不要搅和了我的事!”
我胸中懊恼,气愤撩开窗帘。已是接近埠口,江面上浮动着无数的画舫。有些业已残旧,船头坐着年长的琵琶女,但凡有人经过,就哔哔啵啵地开始弹奏,人经过去了,她便停下来。她凝固的眼睛,我瞧得全身发紧,惊恐盖了帘。
陆白华说:“笑一个我看。开心点。”
陆明月抬起头,含着一眼泪,很勉强地笑了。陆白华靠在椅背,带着淡淡地不满,说:“不够灿烂。”
陆明月抿着唇,一提气,展颜笑开。只是眼里的泪,断线似地落下来。
陆白华仿佛并未看见,笑道:“这才对!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不要给我露出来。”
一别花艇数月,春秋异候,人事两异。
陆明月与我坐在隔间,舱外面的水面泼洒着五颜六色的光,像一大片彩色的浮萍。
纱屏外坐着陆白华和郑大人。
郑大人说:“陆爷别来无恙。许久不见,神采飞扬,令人艳羡啊!”
陆白华道:“郑大人折煞在下。不才听闻大人近日来南垣游玩,需是一尽东道,方才不为过。”
郑大人说:“如此,感谢陆爷厚意。老朽本次前来全不为务公,只意欲和几位老朋友相携游玩。不知陆爷可有推荐啊?”
陆白华说:“不才见识浅薄,只是颇有相熟去处一二,不敢问大人的贵友喜欢什么。”
郑大人挥手道:“哎,陆爷过谦了。南垣三美,景美、人美、食美。陆爷认了这第三,可没人敢认第一啊!”
陆白华哈哈笑道:“大人抬举了!鄙人绝不敢妄居三甲。便是添上千万也还不足,只不知这一二名,是何方高人,也请示下,令不才同开眼界!”
郑大人笑道:“这第二啊,再不外是我朝许大人,便是圣上都要夸赞一二呢!”
陆白华笑道:“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