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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华道:“不。在下是来寻大人的。”
许荦道:“哦?”
陆白华说:“在下为大人送一道护官吉符。”说着拉过许荦将手在他面前一晃。
许荦一怔,顿了顿道:“哪里来的?”
陆白华道:“许大人以为呢?”
许荦扬唇一笑,回首对我道:“小生歌,下次找你玩。”
我往陆明月身后稍藏,许荦已转身离去。
陆白华道:“华容妈妈,灵宪是我府上的歌姬,契约的事,我不同意,不能做算。”
华容妈妈犹豫道:“这”
陆明月咬牙说:“我只是答应为你做事!”
陆白华讽笑道:“你为我做事?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
陆明月撇开脸。
陆白华大步往前开路,吩咐道:“生歌,扶姑娘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陆明月低头跟在后面,迎面走进一人,响堂叫道:“陆爷到!”
第一百零二章 讽刺()
陆白景脸上没有表情。
猝不及防;陆明月满眼柔情藏之不住;将头低了不敢与他对视。
陆白华笑道:“三弟;好兴致啊;大白天往琳琅楼跑。”
陆白景淡淡道:“我约了人。失陪了。”说罢转开眼;挺身而去。一旁的李德向陆明月点点头;也随之离开。
陆白华忽然笑着回身;半圈住陆明月柔声问:“你饿不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
前方的陆白景突然站住;侧过脸,悄声对李德吩咐了两句话,李德点头;一转身错过我等;往外急忙去了。
再转过视线,陆白景已不在。
陆白华的笑渐渐融化;眼中温热化冰;终于沉声说道:“你看着陆白景的样子真够贱的。”
陆明月忍住泪;扶住我甩开陆白华大步往前。
陆白华昂首冷笑;“你还想要拿回你的救命稻草;就给我乖乖听话。”
陆明月猛然驻足;深吸一口气憋回眼中的泪水,转过身带着几分凄绝说道:“二爷,我已经完了。我只有一份坚持;却没有任何害怕。我敬你是我再生恩人;合该受下你对我所有的愤怒与指责,可白景不同。如果你危害于他,我不会甘休。”
陆白华扯出一缕不以为然的笑,“果然是沦落人间的贵人,口气非寻日可比。”
陆明月脸色一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携着我匆匆往外就走。
陆白华负手跟在她身边笑说道:“不知道么?明月!姜殊为什么没有给你姓?你为什么坚持不改日做目?你真舍得,为了他连根都不要了!”
那时的我,听得迷糊,并不知陆白华究竟在说什么。只觉得陆明月十分惊恐,前所未有地失控叫道:“闭嘴!”
陆白华咧嘴道:“亘古未有啊,在南垣花街里卖的,居然是我们尊贵的——”
“啪”地一声脆响后,我诧住了。
陆白华也诧住了。街上的人不免把视线都投过来,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瞬间,陆白华脸上掠过的是惊诧、恼怒、阴鸷几百种情绪一闪而过,陆白华将手提住陆明月的臂,拖行了数尺,一把拽上马鞍,阴狠道:“陆白景的马好骑吗?”一甩鞭,绝尘而去。
我心知糟糕,临急唤不到马车,在街边好容易召到一架骡马车,赶回紫竹苑,门外抓住一个小厮就问:“爷和姑娘回来了吗?”
小厮点头,我匆忙就往房里赶,陆明月不在自己房中。我转往陆白华房中,果然方至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哭声。
我不及思虑,踢门入内,床帐后面是陆明月伏在里面抖颤的肩,我甩手撩开纱帐,陆明月的衣衫已被扯开大半,乌发散了,一床都是凌乱的簪环。
我头脑一热,干涩问:“他”
陆明月看见我,抹泪坐起来,摇着头,直管扣纽。我说:“他动了你了?”
她只是摇头掉泪,我急道:“你说话啊!”
眼看此景,心中大约估计已被他得手,我不能细思,立起就往外面去。陆明月拉住我叫道:“你去哪?”
我挣开说:“你别管!”
陆明月说:“他没碰我!”
我说:“你哄鬼呢!你都这样了!他还没碰你!”
陆明月说:“他没来得及前面来了人”
我复问:“真的?”
陆明月点头。
我坐下来,掀起她的衣衫就瞧,陆明月扭拧着,被我检查过,才说:“你信了?”
我拉住她往房间就去,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走!这还得了!他都敢这么对你了!”
陆明月说:“不行,我得拿回玉佩。”
我说:“你还信他能让你拿回玉佩?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放你走,那些什么都是借口!你当初就不应该找他!他都让你不要管他和陆白景的事了!你非管才弄成现在这样!难道你解不过他对你的心思吗?从最初的木香汤开始!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忍伤来看你的方子,送你玉佩,怕你死天天往如意居跑,再到煞费苦心地为你用杉木斫琴,养霜蚕!陆明月,你是傻,还是乐得被这样一个危险人爱慕?”
话出口,看着陆明月的脸,我就悔了。我为什么会这样生气?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她为自己招致了这些麻烦?我难道不明白,她所作所为莫不是别无选择的被迫之举?难道不是因为她爱陆白景到死么。
陆明月神情受伤,我泄下大半气,沉沉说:“姐姐错了我不该怪你。”我拉过她,对她说:“我们回房,我给你把头发重篦一下。”
我在房中破天荒地熏了香,为陆明月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发髻,说道:“以后,带几个小子吧。要是那些客人们都动手动脚,还教人怎么活。”
陆明月笑道:“就按姐姐说的。”
我说:“就做一年。一年完了,我们就走,说好了!”陆明月唔一声对着镜子里的我甜笑。
我叹口气,又道:“可是,陆白华不同意,怎么好呢?”
陆明月说:“他会同意的。王爷找来了。”
我扎着手惊道:“王爷找来了?!王爷为什么找来了?!”转复一想,莫不就是早前陆明月托郑大人送与王爷的书信。那封涉及陆氏相关诸族上下男女老幼一干人等性命的书信。
我愈发云里雾里,拉住陆明月问:“王爷,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一再地找你?”
陆明月道:“姐姐,如果你为了我好,就不要问。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总之,如果我不去,他就会满身都是麻烦。陆白华不会犯这个傻。”
我问:“难道这就是你用来保全陆白景的办法?”
陆明月道:“并不完全是。但是也八/九不相离。”
我沉了半晌,说道:“我真的害怕,为什么你什么也不让我知道。我对你简直一无所知。”
陆明月说:“姐姐,我就是我。”
此事过后,陆明月和陆白华的关系一冷再冷,几近不能淡然相对。然而,陆白华留在紫竹苑的时间更多了。
灵宪重返酬客,琳琅楼做了花牌,往诸人处递了请帖,场内一票难求,价被炒到五百两才得入门,三千两不过在散位。三花位置是素日动辄千两的大客。单曲被抬至三百两一首,
声势浩大到南垣周边城也有人慕名而来。琳琅楼的曲牌来换了一次又一次。(花钱点曲,比方甲出50两点一曲,100两就能换了这首曲子,价高者得。只有六首曲子,第六首在现场现竞。)
琳琅楼派人送来十几箱装身,分场合、用途、颜色、厚薄的百多套华服,仅只是冬装就有八十套,均是素雅端庄,高贵奢华;百多双鞋袜分类配搭,金银玉饰,扇镜伞香,胭脂水粉
除了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这当中,每一个人都是沉重的。
日复一日,陆明月总是微微地笑着。恬淡地几乎察觉不出她的哀伤。
南垣天湿,冬雨最寒。我拆了新来的梅花香饼,往屋子里去。陆明月闭着眼,将额头靠在冰冷的墙面,墙上挂着的,是那幅未及装裱的细笔陆白景画像。
我怔愣不能言。
鼻前一阵酒气掠过,我未及反应,已是一个身影上前,一把扯下那幅画,笑道:“画的挺像啊!”
陆明月瞠目叫道:“还我。”
陆白华举高了,摇摇晃晃说:“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感动吧?”
陆明月一面叫着还我,一面伸臂垫足去够,陆白华盱着瞢腾醉眼,热辣辣的酒气,喷地陆明月皱眉侧脸。他说:“还你?什么是你的?你这个——叛徒,骗子!”
我上去扯开陆明月,“二爷醉了,你回房。”
陆明月眷眷不舍望着那幅画,不情不愿被我往房里推。陆白华大步上前,一把拽开我,拉近陆明月昏沉沉问道:“你说,你说,陆白景哪里好了!”
陆明月抿唇不答。陆白华将手一错,两把撕碎了那幅画,“他就是个强盗!而你!你!你是,你明明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
陆明月被他推倒在地上。我上去扯着陆白华叫道:“二爷!你醒醒!快醒醒!来人啊,给二爷醒酒!”
外面悄悄地仿若无人。
陆白华踉跄扑在陆明月身边,含混不清念道:“我什么都舍的起,什么都舍得起没理由,没理由”
陆明月扶着架子惊惧站起来,哆嗦着往房中去,陆白华半跪在地哀声唤道:“不,明月。别走”
陆明月不忍,上前去扶,陆白华狂乱起来,“你告诉我,你都是故意的对不对,你都是假装的对不对?我不相信明明你还是一样地看着我一样地对我笑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陆明月摇着头,“不是一开始,就不是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甘心你默认,你不舍得就此甘休。得失在天,取舍在人,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陆白华红着眼咆哮道:“就算是我的错!陆白景和你已经完了!”他向她伸出手,过分的压抑更显疯狂,柔声说:“我不在意你回到我身边来。”
陆明月手扶着地向后退,“傅如月呢?”
陆白华狂躁叫道:“她不算什么!陆白景不是还有宋孟圆吗!”
陆明月摇头道:“那不一样那不是他求的但这一切,都是你求来的”
陆白华叫着“不许摇头”上前,一把扶住陆明月脸,瞪着她说:“所以你为了保护他,才要与我同归于尽?我就那么不如他?宁愿我死?”
陆明月半闭着眼将身后撤,说道:“只要你不伤害他”
陆白华冷笑道:“所以你才不对许荦供出我?是我指使你,我逼你,我策划的这一切?明月,我不相信,你心里分明有我”
陆明月推开他手,“不是的。我只是尊敬你,把你当做哥哥”
陆白华狂吼道:“错!错!你当我哥哥!?只是因为我不曾对你越矩你就当我哥哥?你允许陆白景那个禽兽对你——对你!!!所以你就喜欢这样对不对!我对你的好,哪一点比他差了!你说,你说啊”他高声叫嚷,忽然又低声絮语,陆明月惊恐万状。
陆白华一掌掌拍打在陆明月身后的架格,陆明月闭眼蜷缩着,陆白华摇摆踢翻了台凳,吼道:“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都犯贱!对自己好的男人不珍惜,就喜欢那些视自己如玩物的人!你!王千娇!”
第一百零三章 斗狠()
我听闻“王千娇”三字;只觉耳熟;不知哪里听过。
陆白华闭目沉沉甩头;“我不管王千娇了;我们不管王千娇了好不好?”且说着就扶起陆明月;一把抱在怀里。
我将手去拆他;说道:“二爷;别这样!别这样!”他纹丝不动,不管不顾陆明月的挣扎,拥紧了说:“我不管王千娇了我不想报仇了我只想要你”
一声声地“只想要你”渐渐微弱;仿若梦呓,陆白华的手沉沉垂下来,整个人倾倒在陆明月身上
我与陆明月将他扶在榻上;他醉地人事不知。
良久;我忆及问道:“王千娇是谁?”
陆明月脸上掠过一丝不忍,慢慢地才说:“姐姐忘了?‘芳姿傲素魂;玉骨拒红尘。未尽风/情/事;千娇百日深’”
我幡然醒悟;叹道:“姓王难道;是他母亲?”
陆明月若有所思说:“大概”
我说:“他说;他是为了报仇?他和陆白景争夺;就是为了报仇他若不报仇了你”
陆明月握着腕上的手串,月牙像一弯钢刀,陷入指缝;“除非不曾遇见白景。”
窗外的苍穹下;响起“咕,咕——”的鸟鸣,我惘然,微微侧过头——除了冷风掀动柳枝,便是影影绰绰的幻象。
几年之间,羲王爷老了许多。鬓边可见苍斑点点。他向仆人微微一指示意,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