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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爷,今年年景不景气,孩儿是想提醒老太太、太太们。”贾环慢慢说道。
贾政冷笑一声,“别拿话哄我,打量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贾宝玉在贾政面前照着王夫人指使的说了一通话,气得贾政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贾环这阵子竟然荒废了学业,学着人家做起生意来!这对于一向自视是文人的贾政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探春攥紧了帕子,却不敢开口,怕火上浇油。
贾政跟前,向来是没有她们姑娘们说话的份儿的。
“孩儿不敢。”贾环道,年景不景气是事实,但是贾母和王夫人被他这么说了两回,就算再怎么经营有道,都得出一回血了。
“你不敢!”贾政拍了下桌子,“我怎么瞧着,你胆子比谁都大!”
他这一声,几乎吓得众人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贾宝玉更是面无血色。
唯独贾环面色不改,贾政这种人,他见多了,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满口之乎者也,满腹男盗女娼,但却不难对付,只要你有理,说得过他,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割舍不下面子来打人。
毕竟酸儒也就这点儿可取了。
第二十五章()
“宝玉到这儿来。”贾母朝面无血色的宝玉招了招手;没好气地说道:“你要发脾气;怎么发都可以;吓孩子做什么!”
贾环沉默了片刻;骤然间有些无语。
说个笑话;宝玉十几岁了;但他还是个孩子!贾母这一波可以!
贾政被贾母这么一说;只好呐呐称是。
“方才我就远远听得你们在说什么做生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贾政一转过头;态度立即就变了。
贾环心里嘀咕道,这贾政若是有朝一日当不了官了,去学个四川变脸也能够混口饭吃了;这变脸速度可比谁都来得快!简直连眼睛都不必眨一眼就变了脸了。
王夫人笑着瞥了贾环一眼;“老爷,这件事是这么回事”
贾环就算真赚钱了;又怎样?被老爷得知这么件事;轻则关禁闭罚抄书、写大字;重则动用家法。
老爷是个读书人;最讨厌子弟不学无术;专门去经营那些旁门左道!尤其贾环掺和得又是生意;更是让老爷厌恶。
贾环这回儿正犯了他的忌讳!
“混账东西!”贾政果然大动肝火,一双眼睛气得满是红血丝,他怒喝了一声:“逆子;你给我跪下!”
他这一声怒喝声;几乎把所有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鸳鸯捧着茶盘的手抖了抖,不由也同情起贾环来。
就算是宝玉,惹怒了贾政,也没有好果子吃,贾环这次恐怕得脱一层皮了。
众人心里各有算盘,却不由自主地拿视线去打量贾环,看他的神色。
只见贾环不慌不忙,面不改色,直直地站在贾政跟前,就连脊梁骨都没有弯下。
林黛玉等人愣了愣,心里惊叹之余也替贾环揪心,贾政正在气头上,环兄弟这样岂不是火上浇油,越浇越旺!
“环儿,你还不跪下,真要气坏老爷不成!”王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地说道。
若是平日,贾环跪一下也无所谓,就当清明节扫墓了,但是现在这时候跪下,他就是认了逆子这个名头,就算有理也说不清!
贾政气得满脸涨得通红。
却听贾环说道:“老爷,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太太和我的不是?!”
王夫人怔住了,脸上的笑意全无,“环儿,你这是什么话!”
“太太也珍重自己的身体,人都说了,气怒伤肝,人这心得放宽敞些,才不至于总是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贾环笑嘻嘻地说道。
他可没功夫陪着贾政夫妻玩,索性让他们去生生病,也好去去些歪念头。
“混账!越说越不像话!”贾政气不可遏,伸手一招:“去拿家法来,我今日就打死这个逆子!”
他的话音一落,就有小厮快步跑着去拿了家法来。
王夫人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眼神晦暗难测。
薛姨妈拿帕子轻轻擦拭嘴角,却是遮掩住了她勾起的唇角。
贾母垂下眼眸,面容无喜无悲。
贾宝玉在贾母怀中,别过头去,似乎是不忍见到即将发生的事。
往日,贾政用家法,他有贾母、王夫人护着,都还去了小半条命,这次,贾环被用上家法,去了命都是有可能的事!
“老爷!”一声熟悉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响起。
贾环脸色大变,顺着声音看去,那来人不是赵姨娘,还有谁!
赵姨娘是急忙跑来的,此时此刻,满头鬓发散乱,额头上满是细汗,“老爷,环儿就算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老爷也念在他是您儿子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赵姨娘护着贾环,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
贾政皱了皱眉头,尚未开口,王夫人已经含着笑说道:“姨娘是想差了,老爷也是为环哥儿好,这次饶了他,往后出去外面,谁会饶他。来人,把姨娘拖走。”
拿着家法的小厮已经回来了。
王夫人身后的两个丫鬟走了出来,想要把赵姨娘拉到一边。
林黛玉等人脸色都白了,探春咬咬牙,正忍不住想要替贾环求情。
却见贾环冷笑着站在赵姨娘身前,开口道:“姨娘这话是为我求情,太太何必怪她!要怪就怪我吧。”
他说完这话,直直地望向贾政:“接家法原也是理应的事,但是孩儿想知道老爷为何对孩儿动家法!若是触犯了族规国法,那孩儿认了,被打死也绝无二话可说。”
他这话一出,贾政当即冷笑了一声,却是没有急着动用家法,贾政这人就像是贾环所猜测的一般,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如果没有道理,他是做不出乱打人的事来的,“好,我就给你说个明白,我不在这月,你本该用功读书,日后好光耀门楣,可偏偏你却用心于奇巧淫技,不务正业,难不成我不该打你!”
贾环事先早已料到贾政会说出这番话来,他静静地看着贾政,“老爷错了。”
“放肆!”贾政怒道。
贾环面不改色,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老爷难道就不想听孩儿为什么说您错了吗?”
王夫人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道:“胡言乱语!子不言父过,环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贾环瞥了她一眼,“难不成太太可代替老爷做决定不成?”
他一句话直接把王夫人给噎住了。
贾政气极反笑,“好,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谢老爷,老爷错有三点!”贾环的话无疑像一道惊雷一般在众人耳旁炸开!
贾环敢说贾政犯错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竟然还敢说贾政犯了三点错误,这已经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在太岁头上撒野了!
贾政冷笑一声,“接着说。”
贾环淡淡道:“首先,老爷说孩儿没有用功读书,这点儿错了,孩儿每日都有练大字,累加到现在也有五十来张,另外孩儿已经将论语注疏熟记这心,因此这点儿错了。”
“环儿可别说大话,族学里这阵子可放了假,你有无用心学,一查便知。”王夫人道。
贾环抬眼瞧了王夫人一眼,看来王夫人在他们院子里安插的果真是那人,否则绝不会说出这句话来,也不枉费他演了那么些时日的戏了。
“这件事何必去查?”贾环道,“老爷学惯四书五经,不若当即来问,也好给众人一个交代。”
他这话既是隐晦地拍了下贾政的马屁,又是坑了王夫人一回,书他可以在背后偷偷看,但是大字却是无法偷偷写,毕竟写字要磨墨,动静大了些,不容易遮掩,如果王夫人要去检查大字的话,贾环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出东西来凑,但是他却用了这一招移花接木。既是故意把检测的法子局限在提问上,又是将提问的范围局限在论语注疏这本书上。
薛宝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偏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贾政拈着胡须,“好,我问一题,你若是答不出来,这家法还得加重三分!”
贾环点头:“请老爷出题。”
“雍也篇载:原思为之宰,,五百家为党。此段文中何以注疏?”
论语此文本就枯燥繁杂,要记住全文已经不易,而要将原文与注疏一一准确无误地记下,更是难。
林黛玉抿着唇,蹙着眉头,不免担忧地瞧向贾环。
这书最容易记住的就是开头和结尾,二舅舅出这题却是取自中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盼环兄弟能想得出来才好。
贾环略想了想,双手背在身后,昂首道:“此章明为受禄之法。原思,弟子原宪也。亦不可辞也。”
宝玉怔住了,他惊诧地看向贾环,贾环居然记得起来!
王熙凤虽然不知贾环这答案到底对不对,但是一瞧贾政脸色,便知道十有八/九是对了。
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王夫人搭在扶手的手指指节发白,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和怒气,那丫鬟不是说贾环整日看书都是吊儿郎当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孩儿可说对了?”贾环冷淡地说道,“若是对了,那老爷再听孩儿说第二个错,这第二个错,错在老爷不该将这做生意视为奇巧淫技。”
薛宝钗的身体颤抖了下,她的眼神闪了闪,咬着下唇,脸色变了又变。
她的视线朝贾宝玉身上滑过,眼神中有些怅然,同样是荣国府子弟,宝玉被二老爷拍桌一声吓得脸都白了,而贾环,她就算再不喜他,也得承认贾环这人比宝玉有胆识,有出息,居然在直面二老爷怒火的同时还能够想出法子来避过这劫。
如果不是前次彻底得罪了贾环,薛宝钗觉得这荣国府中贾环是最值得结交之人,至少他竟然不歧视她们。
第二十六章()
瞧见贾政满脸怒色;贾环却朝着他拱了拱手;“老爷且慢生气;听孩儿慢慢道来。”
论扯瞎话的本事;贾环就没有输过谁!
贾政哼了一声;捧起茶盏;显然是要瞧瞧贾环能说出什么话来。
贾环道:“士农工商;这商人排在末位,自然是有道理,但是”
贾环这但是;几乎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众人也都习惯了鄙夷商人,猛一听贾环这但是;还真有点儿兴趣。
接下来;贾环就给诸位来了一顿瞎话,从商人的起源商朝流民说起;一直说到这民生社稷;说得天花乱坠;叫人不得不佩服他不知怎么长得脑袋。
贾政起初心里虽然不悦;但也不得不承认贾环说得确实是有道理;更何况;贾环又扯出孔老夫子来,若要说赚钱做生意是奇巧淫技,孔老夫子赚钱的本事可不小;靠着束脩也养家糊口了;但是你能说他也是奇巧淫技吗!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满口歪理!”贾政搁下茶盏,断言道。
贾环垂下眼睑,就算是歪理,那也是理,看来贾政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了。
王夫人面色不悦,捏着帕子,勉强笑道:“那第三个错呢?”
“第三个错,错在不务正业这词,孩儿听说隔壁宁国府上有一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及文章。这做学问若是只从书上学,恐怕是纸上谈兵得多,故而孩儿借此一事,也算是学习这世事人情,岂是不务正业!”贾环慢条斯理地说道。
林黛玉暗暗点头,贾环这三个错说来确实也是都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错来。
迎春、探春等人瞥见贾政息怒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迎春捏了捏探春的手心,这才发觉探春的手心里几乎都是汗,想来这一回可是吓得不轻!
但是他们没想到,贾环居然又开口了:“不过,这事孩儿确实是有私心。”
众人大惊,眼下老爷已经息怒,贾环何必再多此一举。
贾环不是多此一举,而是要讨回些公道来。
王夫人算计了他们一遭,不叫她吃点儿苦头怎么能成?
“回老爷的话,孩儿虽有心向学,奈何囊中羞涩,时不时还得跟姐姐妹妹们打点儿秋风去买纸笔,本来想着自己想点儿小主意去赚钱也便罢了,现在想来是孩儿想岔了,毕竟学业要紧,只是”贾环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拿眼角瞥了贾政一眼。
贾政皱了下眉头,“你怎会没钱去买纸笔?这些钱不是公中出吗?”
王熙凤见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解释道:“回二老爷,公中一向都是直接采买纸笔,侄媳妇不敢在此上短缺了咱们府上的哥儿们。”
贾环笑道:“不关琏嫂子的事儿,只是公中采买的纸笔向来略不合心意,老爷想必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