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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会后悔似的，说完就低下头。没有看到顾凛抬起手，见她躲避的模样，收回去的手紧握成拳。
耳边传来走动时摩擦的声音，不过一会又归于平静。
走了吗？
果然走了吧。
铺天盖地的失落席卷了她，孟璎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蔓延。
她用力的咽下喉间的艰涩，闭上双眼稳定情绪。
看来王尚书那句话没说错，对他来说，她仅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看到这样的结果，若她还不能下定决心，把他从心里……
孟璎蓦然感到手上碰到什么冰冷的东西，低头看去，竟然是一把长剑。
反应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经被紧握着，剑尖正对着顾凛的胸口。
“隐瞒身份的事，果然无法原谅。”
孟璎惊愕的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孟姑娘别气坏身体，直接惩罚我吧？”
孟璎感觉她手上的力度加重，剑被带着往前送了下。
“这把剑锋利无比，不需用多少力气就能刺穿心脏。”
顾凛低头看着她，语气轻松得像是闲聊一般。
“孟姑娘刀工厉害，也不需我多嘴。如果这把剑用得不顺手，我还有一把同样好使的匕首。”
看到孟璎愣住的模样，顾凛的眼神越发幽深。
他来之前已经有被痛骂一顿，或者冷漠无视的心理准备。比起恨，果然还是遗忘更难让人接受，不如就让她亲手毁掉吧。
他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反正这一辈子也是白赚的，若这样让她刻骨铭心，那么再阴险的手段他也能使出。
想罢，他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
孟璎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因为他误会她生气，还是他轻贱自己的身体，她心底猛地揪痛。
她用力收回手，利剑便“铿锵”一声落到地上，在屋内引起了回音。
空气仿佛被凝住一般，弥漫着让人压抑的气氛。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性』命如此轻描淡写，除非他受过很多伤害，已经对自身的事麻木无所谓。
而且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他疯了吗？
不，是她要疯了！
孟璎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的开水，带着一股无法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指尖。
“连教训都不愿，是被彻底讨厌了吧？”
顾凛越是平静，孟璎就越气愤。
但是忽然之间，她心中的怒火噗的一下熄灭。
不是因为他冷漠又有带着些看透世事的倦态的眼神，只因为在月『色』下，他眼底深处隐藏的无奈和寂寞。
那般令人熟悉的挣扎。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孟姑娘不知道？还是要确认什么？”
“你在乎我的想法吗？”
“你说呢？”
顾凛眸『色』沉了沉，语气中流『露』的无奈与疲惫。
“我用尽全部力气才忍耐住不碰你，不过又失败了，只要遇见孟姑娘，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他再次抬起手，在快碰到她的脸时，手指微微一缩，“你看到了，我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没有说错，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你怎么敢让我……”
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那你碰啊！”孟璎捉住他要收回的手，按到她的脸上，“既然杀人不眨眼，那肯定不是个胆小鬼，看着我啊。”
顾凛多年握剑的手上长着薄薄一层茧，在这细嫩的肌肤上划过一道红痕。
他瞳孔猛地一缩，但当看到她此时的表情，却怔住了。
孟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凶悍得像只要撕咬人的小兽，但她并不像是愤怒，反而更要他承认什么。
顾凛看着孟璎，一字一顿的说：“我杀过人。”
“我不怕。”
“我手段残忍。”
“我不怕。”
“我身边的人也会下地狱。”
“我不怕。”
“我……”
“我相信你。”孟璎的桃花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泽，“无论发生什么事。”
她果然是生气的。
但又跟他所想象的不一样。
顾凛眼角余光扫过地上的利剑，被她捉住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不由得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好笑。
“可是你那天一直不看我。”
孟璎微怔后，才想起他说的是衙门的事，“不是不能直视吗？”
“你跟别人怎么一样？我以为你……”顾凛看到孟璎认真的表情，蓦地低笑一声，“是吗？原来是这样。”
他怎么忘记这个傻姑娘，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呢？
确实傻透了。
就这么毁掉太可惜，明明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没做够。
孟璎不知他怎么笑起来，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还“被轻薄”，迅速把他的手放下。
“算了，你要走就走吧。不过请你离开后，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她抿了抿唇，声音冷漠的说：“你的做法很让我困扰，请别再做让人误会的事。”
静默了须臾，耳边传来他低柔的声音，“他们怎么样我不管，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
“孟姑娘真的这么无情，能把我们经历过的事忘记？”
“那些可是会影响安王的名声，怎么允许记得？”
“安王的名声？”顾凛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嗤笑一声，“谁在乎谁想去，这里只有孟姑娘的伙计。”
“不是他先丢下伙计这个身份吗？”
顾凛突然拿起她的手，『摸』进他的胸口。
孟璎挣扎一下却没有挣脱，低声急道：“你做什么？”
“在这里。”
孟璎的目光在香囊熟悉的绣花上掠过。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让人见到？”
重要的东西吗？
孟璎的心中生起失而复得的感觉，又为自己之前的计较感到好笑。
“只不过是一个丑得很的水鸭香囊而已。”
“不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香囊。”
“要被人知道你的想法，肯定会说安王的眼睛坏掉了。”
“怎么会呢？我看孟姑娘一直都这么漂亮。”
孟璎被顾凛火热的视线看得羞恼，忍不住出手推了下他的胸口，“再拿我开玩笑就生气了。”
顾凛却捉住她的手。
修长手指微微蜷起，抚『摸』了一下她手上被绑过的地方。
“疼吗？”
孟璎摇了下头。
顾凛突然轻笑一声，看到他变愉悦的表情，孟璎有些愕然。
他们明明差点吵起架，有什么好笑的？
“孟姑娘总是不小心。”不等她反应过来，顾凛就打开桌上的『药』瓶，“我给你上『药』吧。”
“我没受伤。”
“孟姑娘让人少担心一刻都不行，做菜会烫伤手，吃东西会咬伤舌头。”顾凛不管她轻微的挣扎，温柔的将『药』膏涂抹到已经不见痕迹的手腕上，“大家不知道，精明能干的孟姑娘是这么『迷』糊的人吧？”
孟璎忍不住反驳，“哪有这么夸张，只不过是意外。”
“你的意外可不少呢，我不在你身边，以后谁给你上『药』？”
“我又不是没有手脚，还有木荟呢。”
“不行，除了我谁都不能碰你。”
孟璎感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毫不掩饰的表现他的不满，她小声的嘀咕一句，“小气鬼。”
“我就是这么小气，谁也不能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孟璎看着他低下的头顶，即使他语气强硬，但听得她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
原来像沸水的愤怒渐渐平息，心里冒出暖暖的小气泡，咕噜咕噜的徐徐升上来，盈满整个胸膛。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下他的头，声音跟动作一样温柔，“没事，我不疼。”
孟璎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真的。”
“看来被发现了。”
顾凛低笑一声，拿起她的手，低头碰了一下。他的唇有些冰冷，但却烫到了她的心底，连脸都火烧一般灼热。
“可是我被吓坏了，孟姑娘不安慰一下吗？”
顾凛微仰着头，语气轻快，目光里微微透着撒娇的意味，这模样哪里能让人想到阴险狡诈的王爷。
孟璎看了他一眼，收回手后拿出一个纸包。
顾凛疑『惑』的看着她，不用打开就闻到里面传来的香甜味。
“你特意给我准备的？你知道我会来？”
“就算你今日不来，明日不来，后日不来也没关系……”她话一顿，笑道：“我只要一直做下去，总会等到你来的。”
顾凛的表情渐渐变得轻柔，又与以往的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些说不出的感觉。
“那孟姑娘记得，你要一直准备下去。做人要有始有终，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因为他不会再放手了。
被发现真相的时候，想再给她反悔的机会。可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即使是飞蛾扑火也紧捉着他。
那么他就不需要再压抑他的『性』情。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孟姑娘要安分守己，我可是有监管的。”
“你不是留人下来吧？”孟璎微愣后，急道：“你快把人带走，上次可吓坏不少人。”
顾凛拿起桌上的花笺，指了下上面的恶狗画像。
孟璎狐疑的问道：“它？”
“如果想念我的话，可以看看它。”
“看它有什么用？”
“无聊的话，就把它当作我骂着玩吧。”
孟璎微愣后，好笑道：“哪有人真把自己画成这样？”
“凶吗？”
孟璎点头。
“这样正好，如果你敢随便看其他男人，会咬你的哦。”
“不许看别人，这么霸道？”
“我就是这么霸道，你遇到我别想逃掉。”
孟璎忍不住伸出手，拧了下他的腰间，但他却把她的手握住，把人拉进怀里，紧抱着不放。
她没有挣开，随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
孟璎看不到顾凛的脸，只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我把盈盈留下来陪你，你记住你是有主的人，别被老实人勾走了。”
“哪里有老实人，都被你赶跑了。”孟璎哼道：“你在京城还有个王小姐呢。”
“没有什么小姐，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孟姑娘。”
“可大家不是这样说的。”
“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行。”顾凛感叹一声，“都怪孟姑娘的手艺太厉害，自从遇见你以后，不仅把我的胃口，我整个人都征服了。”
“你耍无赖啊，是我的错吗？”
顾凛低声一笑，“就是你的错。”
温热的气息喷在孟璎的耳际，还有淡淡的松香味萦绕在鼻尖，就像他本人一样显示他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想要忽视都不能。
怎么有这么狡猾的人。
顾凛在孟璎失神的时候，稍微放开了一下，目光落到她泛红的耳根上，眼里的笑意渐浓。
“孟姑娘，离开之前再送我一样礼物吧？”
孟璎疑『惑』的抬眼。
“笑一下吧？”
顾凛好像特别喜欢看她笑。
想起铁口神算给的“笑”字锦囊，也许这个姻缘是她笑出来也不定。
孟璎微怔后，嘴角轻轻扬起。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有多美。
轻风吹起长发，她唇角牵起的微笑，渐渐弥漫到眼底。明媚的桃花眼仿若一泓流动的清泉，潺潺地抚平了他略微急躁的情绪。
她的笑容轻柔，让他想起那些初春的清晨，打开窗户，虽然还有些许寒意，但温暖的阳光让人浑身舒爽，想要陷进她的怀抱中不醒来。
“不行了。”
顾凛发出一声感叹，孟璎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按着转过去，她又被温柔的抱住了。
他将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还依依不舍的蹭了下她的长发。
“别回头，我怕看了你，更舍不得离开。”
孟璎何曾见过顾凛如此撒娇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语气中也带着哄，“可是你始终要走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
“我可不愿意一辈子养着你。”
“怎么办？还没走就开始想你，我不走了好吗？”
“那不行，我不想整天被催你回去的人打扰。”
“要不是打不过皇兄派来的人，我怎么会离开。”
顾凛嘟囔了声“麻烦”，蹭了下她的长发，“果然回去就要把皇兄干掉，自己做皇帝算了，这样还有谁管得了我。而且还能帮孟姑娘征服厨艺界，到时候怎么样我们说了算。”
孟璎吓得一惊，连忙按住他的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