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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域这种地方，真是要多偏远就有多偏远，高嬷嬷一双脚接连走了数天，这才来到中州。
中州人类痛恨妖族，边外捉妖师横行，而高嬷嬷不巧，刚出门就遇上了捉妖师。
玄天宗不是个正经人，别的捉妖师都是以灭妖捉妖为己任，而他倒好，自身最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喜欢管妖界的闲事，在灭妖之前都会帮助妖怪们满足一个愿望。
“她真的为你付出了全部，一个妖怪，面对着捉妖师，第一时间没有想着逃命，而是跪在我的面前，向我求助。”
玄天宗比划着当时高嬷嬷跪在他面前的模样，那真是凄惨到了极点。
第21章 插骨（6）（）
火光映着玄天宗的脸，他偏过头，侧看我，声音有些低沉。
“小朵，你可知道，这些事情高嬷嬷是不想你知晓的，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她连记忆都不曾给你留下半分。”
我缩了缩身子，浑身上下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我约么因为化形失败导致了铁石心肠，此番我竟然哭不出来。
他瞧见我这幅模样，柔柔地说道：“小朵，她曾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把你带出来，她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或许她一直在你面前露出那副凶悍的模样，可是骨子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比她还要爱你了。”
“狐族和雷兽一族的联姻这是天大的事情，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你带了出来。她的冷漠是假装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地离开，没有牵挂。这些你本应该被瞒一辈子，但她既然已死，我想你也应该更加了解她一些。”
柴火终于烧的精光，天也蒙上了淡淡的光亮。
“她或许给不了你什么，一直到最后，也没给你带来幸福。但是她能够做的，已经是她的一切。最后，用生命换去了你的自由，也是她为你做的最满意的一件事情了。”
我把手搭在眼睛上，蒙上了我自己的双眼。
这样就看不见世间，独享有一分安宁。
“小朵，都过去了。”
“对不起，我可能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或许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冷的刺骨，太阳明明出来了，却还是这么冷。
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我想回到高嬷嬷的怀抱里，看着高嬷嬷冷冰冰的眼神。
什么自由，什么逃婚，我都不想要。
“小朵！看着我！天亮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遮着自己的双眼，生涩地开口：“高嬷嬷打我的时候很痛，帮我敷药的时候我都没哭，她就哭个不停。现在高嬷嬷不在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帮自己上药？以后我要是不听话了，终于没人再打我了。高嬷嬷还会给我讲故事，为我打扮，帮我插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榨干了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湿润了，明明都已经干掉了。
只是普普通通地说着高嬷嬷的事情，心就好像被针穿了一样痛。
玄天宗粗暴地拉来了我的眼睛，双眼怒视着我，漆黑的痛苦如同明镜一样映照着我的内心，我终于是忍不住了……
“天宗……”我最终也没有勇气再提起高嬷嬷，只是紧紧地窜着高嬷嬷最后为我插上的花儿，我最终还是对不起她。
“小朵，天亮了。”
玄天宗背着我将高嬷嬷的花儿安葬在这附近唯一的一片红花树下，我想将她安葬在我阿爹阿娘的旁边，但是我现在不便回到狐族。
高嬷嬷一生喜欢红色的花儿，常常把花儿插在我的头发上。
红花娇艳，我仿佛又看到了高嬷嬷慈祥的笑容。
泪水再一次决堤，就如同玄天宗所说，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从没有给她的爱回馈过半分。
第22章 中州（）
三月之后，我们走出了外域边境，来到了中州。
饥肠露宿了这么久，我琢磨着到大酒楼里好好敲诈玄天宗一顿。
头上印着的纹路至今没有产生任何作用，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耍我的。
起初我还胆战心惊地跟在他身后到这到那，但是很快我便发现有了这纹路和之前没有纹路并没有多大区别。
竟然并没有什么区别，那我为什么还要胆战心惊地呢？
仔细想想，最大的区别也不过是在路上偶尔撞见的其他捉妖人看到了我头上的标志之后，全权当做没看见，并不打算理会我。
这要换做以前，要是遇上一只四处闲逛的妖怪，早就被抓起来扒皮拆骨了。
我想，人类的占有欲都特别的强，听说有名的捉妖师都会捉上几只小妖放在身边，以便彰显自己的本领。
玄天宗虽然是个脑子不好的捉妖师，但他好歹也算是个捉妖师，难免也想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大多数捉妖师都会把自己捉到的妖怪收到一些特制的容器里面，这样的话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也不用特地去照顾他们。
没想到玄天宗是个如此细心的人，知道我刚离开狐族和小妹不久，高嬷嬷又刚刚离世，想让我在外面多多散散心，给我充分的自由。
一日我提起这件事情，打算好好感谢他，他听完我的想法之后愣了愣，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啊？我受过重创，原谅我情商不高，他这等话语我根本就听不懂。
晚上，我又按照他的吩咐点好火，烤好蘑菇之后送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有人帮你干活你才没把我收起来！”
他没有说话，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笑得欢愉。
月光低垂，我打落他的手掌，指着自己脑袋上的纹路问道：“这东西你也不要告诉我只是装饰。”
玄天宗撑着手，在火焰的旁边歪着脑袋笑看我，“想不想试试？”
还没等我回应，他便擅自做主地伸出手指轻点我的额头，笑得邪魅，“帮我捶背。”
“想得美！”我不懈地轻轻哼了哼，但是我的身子忽然狠狠地抖了抖，不受我控制地走到他的身后帮他开始捶背。
月明星稀，我本身子就不好，冷风一吹更是冷的我瑟瑟发抖。
狐族本身就怕冷，正是人间四月天，春光大好时节，点不着狐火的我就值得承受独一无二的寒冷。
约么我本就是个特殊的妖，过得不自在，活的不洒脱，连累了身边的其他妖过得同样不洒脱。
可笑的是，我想破脑袋去猜测这道纹路的作用，却偏偏没往这方面想。
控制别人身子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老天关上了一扇你的门，说不定还会顺手帮你把窗户关了。
我本以为自己逃离了狐族就等于获得了自由，结果到头来，自由没等到，却成为了别人的奴隶。
我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未来悲催的下场，做牛做马是往小了说，往大了说，玄天宗这一大老爷们儿，万一哪天受了刺激兽性大发，要收我为夫人，那我真是哭都来不及。
第23章 中州（2）（）
不过玄天宗似乎看穿了我的担忧，笑道：“你放心，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晃了晃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道理来。
我阿爹和阿娘不就是人类和妖怪在一起的例子么。
玄天宗似乎是瞧出了我的疑惑，弯着眼角，眼神就像那黑夜一样深邃。
被他这么注视着，我浑身都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小朵，人和妖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场劫难。”
我忽然想到，阿爹阿娘的离世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
月明星稀，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就和这片天空一样。
瞧着他认真的模样，我更担心了。
孤男寡女的，这么一个大黑天，他要是**大发，我可真的是倒了霉了。
人和妖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他不会把我那啥了之后再抛尸吧？
我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看着玄天宗的眼神越发警戒。
再或者，他要是想吃肉了怎么办？
人或者妖，只要受了刺激就会变得和往常异常，比如我家狐族隔壁的山头上，就住着一只老虎精。
对于老虎来说，吃肉是正常的，可这老虎在某一天煮肉的时候，脑子一抽加了几根青菜。
你说这好端端的一头老虎精，吃什么青菜！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对青菜这种东西就像找了魔一样。
周围农民种的青菜几乎被这老虎精洗劫一空，害的这些穷苦老百姓只能吃肉为生……据说后来这些村名在健身大赛上还拿了奖。
望着玄天宗吃着蘑菇，我想，万一他哪天受了刺激忽然想吃肉，会不会控制我把自己洗干净往锅里面跳，顺便捎上几根青菜。
还有一个捉妖师，在捉妖的时候嫌弃酒馆里的饭菜不好吃，索性金盆洗手改行当了厨师。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万一玄天宗哪天觉得青楼的服务不好，脑子一抽改行当了老鸨，那我不就惨了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究竟考虑了多少，不知道帮玄天宗想好了多少种转行的去处。
反正以后他若是不想在当捉妖师了，我这里有千千万万个法子让他继续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玄天宗，你以后要是想改行了，就告诉我。”
玄天宗眨了眨眼睛，摸了摸我的额头，忽然哈哈大笑三声。
然后便把手按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揉搓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改行的问题。
我想，他大抵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等到火光渐渐微弱，我趁机问道：“咱们要去哪？”
“去见一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他也是捉妖师吗？”
“……”
玄天宗似乎觉得我太烦，揉了揉我的脑袋之后，才晃了晃脑袋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戳了戳手指，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问。
等到玄天宗没了声音之后，我才悄悄地张开眼睛，遥望着我身边那张近在眼前，却让我触摸不及的那张脸，心里一直在回想着玄天宗今天说的那些话。
“人和妖，注定不能在一起。”
第24章 宫阙（）
玄天宗说他的家就在中州，我原先以为是一间大宅子，想来也欣慰了不少。
万一玄天宗兽性大发要娶我做夫人，我吃了亏，最起码还能享有一间豪宅。
这等日子，比我在狐族待得那件破小院子好多了。
我嘿嘿一笑，正好瞥见玄天宗疑惑地眼神，赶紧收敛收敛。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低下头拎了拎自己的衣角，方才被风吹的有些乱了。
“妖界有个传说，未出阁的小妖若是说了谎话，那便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撩了撩发丝。
风意柔柔，在外头带了三个多月，我也逐渐被山下的环境所融洽。
“那我就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我言下之意，是你这乌鸦嘴既然敢诅咒我嫁不出去，那我就敢住在这里吃你的用你的，把你吃穷为之。
玄天宗这厮不知咋的，像一尊木头一样忽然顿住，下一刻又忽然乐的开怀，把手搭到了我的头上。
我本很讨厌被人这样抚摸，但是这一刻竟然意外地感觉很舒服。
“小朵，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我愣了愣，我还一直以为玄天宗一直是独自一人，没想到还有人特地在这里欢迎我们啊，“你原来不是……”
！！！
话语刚刚出口，就被玄天宗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大手附在我的嘴上，忽然对我笑道，“又是你。”
我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透过他的双眸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人影。
原来他是对我后面的人说话……
我虽说是狐族的耻辱，连狐火都点不着，但是对于妖气还是有些辨识度的。
仅仅从玄天宗的瞳孔看到了那人的轮廓，穿着一身白衣，在风中洋洋洒洒，飘如水幕。
那人声音酥酥麻麻，有些低沉，“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怎么又是你？”
瞧这家伙的气势，怕是要打起来。我一直废物狐狸没见过这种场景，下意识把玄天宗抱住。
“好啊！你这家伙，一个人折腾还不够，又带了一只臭狐狸过来！”
等等等等！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和玄天宗这家伙撇清关系，但是低头一看我们两个姿势实在是不堪入目，除非这家伙是傻子，不然肯定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