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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暖这平常只看《道德经》的女剑仙居然开始自学《论语》？
流云子便明白，她是打听到梅山魔宫守备森严，但魔尊清山在长安还有一处巢穴。
找到机会，她就要下山历世，远去长安除魔卫道。
“蓝师妹学这些俗学，觉得如何？要是有疑难，可以和我一起参详。”
流云子笑语着，
“我在道观里要与官府结交，师尊已经教过我这些俗学了。”
蓝玉暖的脸色总是冷冰冰，看在流云子眼里却偏偏是十二分的可爱。
他还记得，多年前清山还没有叛道时，他曾随祖师去青城访友。
他亲眼见过，五六岁的蓝玉暖长得矮墩墩团子一样，追在清山身后的可爱模样。
那时，她还是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头上抓着一个团子道髻。
她一身浅灰色上下两裁小道裳，漂亮可爱得像个小龙女。
因为腿太短追不上师父，时不时扁着脸要哭。
青城掌门大弟子清山总是仙衣如风，道友如云，他被众人簇拥着匆匆走出一大截后，才会发现女徒弟不见了。
那曾经让无数剑仙钦佩不已的魔尊清山会大笑着回头，伸手把她抱起，扛在了肩上。
那时，蓝玉暖破涕为笑的委屈模样，这些年过去，他都没有忘记。
“蓝师妹——”
仙船前舱的窗台上，琥珀灯朦胧。
灯下的蓝玉暖早已经不是五六岁的矮腿小胖墩，而是身姿袅娜的绝色女剑仙。
她已经十年没有真正笑过了。
见他和蓝玉暖套近乎，师弟们早就知趣地溜到了中舱，趁机向青城女弟子们献着殷勤。
珠帘莹透，蓝玉暖困惑的眼眸也如黑晶琥珀，引人沉醉。
她一歪头，看了看手里的书道：
“确实有疑难。”
流云子大喜，正准备偷期相约，想和她一起读书学习互相加深了解，她皱眉着，
“江东鳞太蠢，我教不会，师兄要是有空可以帮我教他。”
“……”
他无奈失笑，也理解了江东鳞在妖船上不小心泄的口风：
这位师弟经常要因为蓝玉暖说话得罪人而背锅。
但凡追求蓝玉暖的男剑仙，听到她这样的话，没人会不烦那小子吧？
这却也正触及了他心中怀疑，
“蓝师妹，江东鳞这回除魔有功，你是不是教过他乾元洞的除魔秘术？”
他看了一眼中舱里的青城弟子们，压低了声音，
“悲风祖师十年前不是已经下了禁旨，不许门下弟子再学这册秘术了？”
那可是魔功。
……
江船上的江东鳞，也被同船的几名年轻剑仙误会学了秘术。
“江师弟，你不用担心，虽然这是有违门规，但祖师是禁止内门弟子修习秘册，你却是外门弟子。你偶尔听说过几句除魔秘书上修炼口决也不算什么。”
兰珠入门早，曾经翻看过除魔秘册，了解魔功以方便除魔。
所以她并不觉得偷看算是大事。
“并不是……”
他含糊支吾，旁人包括榻边的李西雪都以为他是为了袒护蓝玉暖。
她教他这些当然是违反门规的。
程谦有心多问了几句。
他连忙正色回答道：
“并没有。师姐只教了我识字读书，还送了我一本手抄《论语》，我看不懂……”
他一直把那本无名抄本收藏在枕边，翻了第一页知道是《论语》，却没功夫读。
兰珠一听，顿时也心有戚戚地吐苦水。
为了下山积累外功，除了《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道门弟子们还要学习俗家礼法，这真是太不合道家离尘的心境了。
不远处的仙船上，面对流云子的提问，仙船上的蓝玉暖也淡然道：
“我没有教过他除魔秘术。”
“什么？”
他震惊之时，瞬间抓住了榻边不离身的仙剑，寒声着，
“他没学过就绝不可能独力诛杀一名魔将！难道——难道江师弟已经被魔将夺魂驱尸，隐在暗处要抢走妖船上的李长史？”
他这边不顾伤势就要招呼师弟们去除魔，蓝玉暖接着轻语了一句。
“我把秘册的抄本送给他了。”
“——！”
流云子瞠目，完全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
034 心心相印（）
江东鳞并不知道自己屋里那一本所谓《论语》手抄本就是魔功秘册。
在清远江水府中，林锟的分神也离开妖宫回了峨嵋。
他与碧灵妖君密议后，留下猿魔的尸体。
“林道兄放心。我过几日便带了殷兄的魔尸去找悲风，上门问罪。”
碧灵没别的意思
他就是要借着这罪名，让江东鳞被逐出青城。
这样一来，林锟也就不会计较碧游公子对李西雪的那些情愫了。
老蛇妖计划已定，携了徒弟碧游到了后殿。
猿魔殷洪的残尸摆在了后殿上，火红的仙衣衬出他恐惧死白的脸庞。
仙宝红葫芦仍然挂在他的肩头，却已经枯萎缩小，他的右腹下破了一个大洞，里面透出来了朦朦光华，魔魂却不知去向。
碧灵妖君心中为老友难过，叹气道：
“那江东鳞绝不是常人，他吃了魔将的魔魂，只怕他早已经把青城的魔功秘术偷学了个彻底。青城门下除了清山，又要出一个魔修。”
还有一些话事关机密，他没有对林锟明说。
击掌声起，水府后殿的藏宝库洞开，宝光四射。
碧游公子奉师命入内，在库内一根碧玉柱面前催动禁制，打开机关。
他取出了一册记载了天生魔修的蛇鳞书册。
秘册由十二片碧玉简连成，展开后浮现出暗金色上古符文。
碧游公子认得，是《魔书天册》两字。
“魔书分天地两册。这一卷是天册，记载的是洪荒时天生魔修的由来。据传还有一本《魔书地册》。地册上记载的是魔修失传的修炼法门，应该就是在青城后山的乾元洞里。”
《魔书地册》就是青城流传下来的除魔秘书。
它亦是魔功。
魔书天册交到了碧游公子手中，让他细看。
碧灵停在了魔尸边，看着殷洪面露哀色。
“师尊。”
关上宝库后，碧游公子过来安慰师父，
“殷神君未入魔前曾经和师父说过，将来他要埋骨在成都府的浣花溪边，日日等着心上人到溪边来浣纱。如今师父可以为他一了心愿了。”
他本不屑于这猿妖殷洪。
此魔和他师父本都是岷山里的小妖，碧灵是碧鳞水蛇，殷洪是白尾猿猴。
二百年前他在不老峰有一座猿君洞府，后来因为对一名凡女求而不得，怨恨之中居然堕入采阴补阳的鼎炉魔道。
活该死在了江东鳞手上。
“青城那小子如果只是除魔倒也罢了，”
碧灵与殷洪二百年前同为龟妖老仙府中的巡山小妖，难免迁怒江东鳞，
“我在他内府里没有查到魔气，算我看走了眼他不是天生魔修，但他必定偷学了《魔书地册》中的吞魂法术，如今天下的魔修只有魔尊清山修炼多年才习得此术。江东鳞不就是下一个魔尊？”
偏偏这事只有李西雪看到了。
说到这里，碧灵妖君声音一顿，眼带责备看向了徒弟。
碧游公子不在意什么《魔书地册》，见得师尊的脸色，知道他不满于他再三接近李西雪。
“李宝儿之妹与那青城小子，他两人可是两情相悦？”
没料到，碧灵却只问了这一句。
“……”
碧游公子半晌没有回话。
她危难之时，不顾性命先把江东鳞向他抛了过来，自然是对江东鳞有情意的。
所以，他没有在船上问她：
如果她不想去南海赤焰岛，要不要随他回水府修炼女娲妖决？
与同为半妖的她在一起，两人结为妖侣，他也许能渐渐淡忘了那月下相逢的宿缘，忘记大慈寺中的史娘子……
他回到寝殿，默默凝视着史娘子的小画。
她成亲生子，日子是过得称心如意吧？
他是盼着她好的。
……
“江师兄，我哥哥他……”
李西雪躲在舱门旁，一边和江东鳞说悄悄话一边透过门帘看向船头。
李宝儿已经来到了仙船上。
五名峨嵋弟子和两名青城女弟子前后两排，都在李宝儿面前垂首恭立。
桅杆上停立着红凤剑灵，光华绚丽。
“李师妹，你别多想。小凤也不喜欢我的。”
江东鳞倚在榻上，也小声地安慰着她。
刚才李宝儿上船时，她欢喜去迎接，妖气却被他肩上剑灵小凤发现，多亏李宝儿护住了她，让她退进了舱中。
“江师兄，我不用担心我。”
她虽然委屈，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思放在剑灵身上，
反正峨嵋山上的仙兽和剑灵都不喜欢她这个妖怪。
但只要李宝儿喜欢她就好了。
“我哥哥也许要问一问，刚才那名魔将被诛灭的事情。”
她知道不能再含糊过关了，转身到了榻前，她紧张地扯着他的衣袖，悄声问着，
“江师兄，你是不是偷学了青城的除魔秘术？”
“我……”
江东鳞迟疑着。
他还没来得及和蓝玉暖商量这件事，他只知道蓝玉暖从没有教过他。
“李师妹，刚才我伤了你，也许……也许……。”
也许他是个怪物。
他觉得碧灵妖君可能并没有看错，他没有从他内府里查到魔气，完全就是因为宝镜。
“也许什么？你要是偷学了也不用怕承认，我去求哥哥在祖师面前为你说情。祖师们都很看重我哥哥，他说情一定会有用的。”
她连忙安慰。
他着她，却从她眼神里看出她其实和他一样不安。
她亲眼看到他吃了魔魂。
虽然她一直没提。
“……我没学过秘术。”
他无法对李西雪说谎，看到她震惊的眼神，他心中更是苦涩，“李师妹，你看……”
他揣紧手心又松开，露出手掌心小半块没吃完的魔魂。
她一伸头，看到他手心里是一块拇指大的淡黄美玉。
“江师兄，这……这是什么……？”
她声音有些发颤。
刚问了一句，脚步声响，青城女弟子兰珠笑嘻嘻走回来。
“李师兄让我来陪你们说话。”
江东鳞和李西雪同时一惊，连忙闭嘴，江东鳞早把魔魂收回到了掌心。
他忍不住和李西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猜到李宝儿这是不放心胞妹一个人和他在一起。
他默默想着：
李师兄是怀疑他吃魔魂的事了？
他怕他对李师妹出手？
李西雪却是松了口气，李宝儿必定是没有千里眼，没有看到江东鳞入魔时要挖她妖丹。
否则他绝不会让江师兄还有机会接近她。
“江师兄……”
她悄悄向他摇着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
江东鳞凝视着她，想起他入魔要挖她的妖丹时，她双眼含泪绝望又恐怖的眼神。
他吓到她了。
而现在，她眼里却只有对他的体贴安慰。
一阵酸涩伤心之感从他心头涌起，他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李西雪。
他只是勉强把手从榻边滑下，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因为还有兰珠在侧，李西雪一阵脸红，在灯下低了头。
兰珠瞟到他们藏在灯影下紧牵的双手，先是诧异，又偷偷地掩嘴而笑，只当没看到。
她回去可以向两位师兄说：
江师弟长得俊，将来入内门修炼之后也一定会修道有成，但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他们可以放心。
蓝师妹绝不可能看中他做道侣的。
至于李小娘子是个半妖，不能和青城剑仙匹配，李师叔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035 兄妹情深（）
前舱珠帘之外，李宝儿站在船头。
凤灵飞上桅杆后终于开始想念美人剑主，它展翅而飞，在夜色中如同一团燃烧的阳光烈焰。
它回去了。
妖船的桅杆之顶，浅白色月光清冷。
船下流水淙淙，光影朦胧。
他白衣莲冠的道影映在了船头与水间，随波浮动，幽逸无比。
“那猿魔的躯体找到了没有？”
弟子们都退在五步外恭立，李宝儿负手立在船头，随意问着身边的师侄程谦。
程谦年长于李宝儿，却谨慎不安地低声答道：
“弟子有负所命，一直没有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