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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因当世炼器期弟子中,能以驳火术使出三昧真火者,惟有我琼华派陵南一人而已。她又有文始真君为师,他日前途不可限量,留着这样的大隐患不灭杀之,莫非等她异日长成参天巨森,成我琼华中流砥柱时再来灭杀么?”
这句话宛若响雷在毕璩耳边炸开,他脚下一软,险些栽倒,摇头道:“不,不会,晓梦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什么人老子不予置评,她还不配!可毕璩啊毕璩,比试当场,是你凭私心于紧要关头喊了一句‘师妹不可’乱了小南儿的心神,她受此重伤皆由你而起。你师妹虽入门时日尚浅,却比你更明白何为同门友爱,亲如手足。可你时至今日,想的仍是教她白白牺牲。你这些年的规矩经义,才真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毕璩脸色煞白,羞愧地深深低头,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若你尚有羞耻之心,自当回去闭关思过,莫要再来此欺人太甚了。”
毕璩浑身一颤,咬着牙,冲他二人深深施礼,转身脚步踉跄,仓皇离去。
待他走后,云埔童子冲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甚明了的曲陵南做了个鬼脸,得意地问:“怎样?师叔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厉害吧?”
“啊?听不太明白你说啥。”曲陵南皱眉道,“但我晓得是替我骂了毕璩师兄一顿,对吧?”
“是啊。所以你快谢谢我。”
“为啥谢你?有啥好骂的?”曲陵南不解道,“毕师兄又不是傻子,撞多几次头,多上几次当,他自然就好了。”
“嘿,我都是为了谁啊我。”
曲陵南无聊地摆摆手道:“多事,他唠唠叨叨本就与我无干,难不成就他说两句话,行个礼我就去把师傅叫回来?或是不让师傅去揍人?别说我管不着师傅,便是管得着,我也不乐意管。毕璩师兄再唠叨个千百回,我也还是爱看师傅替我揍人。”
云埔童子一时无语了,他飘过去问:“哎,我一直不明白,当时比试场上,怎的毕璩一说师妹手下留情,你就真留情了?”
曲陵南大惑不解,问:“我留情了么?我明明把那小娘们揍得挺惨。”
“可你不是没让三昧真火吞了她么?”
“云埔你是傻的么?吞了的话她会死的。”曲陵南睁大眼睛问,“那样毕璩师兄不是要恨死我?我还想在琼华跟着师傅好好过日子的,无端多个仇人作甚?且你们比试前不是一再强调么?不得伤人性命,我是完全照着规矩来啊?”
云埔盯着她,忽而一拍脑袋道:“罢了,问你这种问题便是我自己蠢。”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皆日更,期末还有些工作要忙,前两天是因为文债追得太紧,实在没顾得上这,大伙莫要以为我失信不管这个文。
我想我往后说日更还是具体表明哪几日的好,免得各位误解。
现在能预计日更的是从今天到周四。
谢谢大家。
这三天写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短故事,已经很久没这么爱一个故事了,写的时候居然有种舍不得写完的感觉,回想了一下,我这半年写得最好一些故事,大概都是置入真实的历史大背景中的小人物生存的短篇。这些故事绝对跟耽美或言情无关,而是慢慢回归到有关故事的境地里。对我来说,一旦想到不用写耽美或言情,突然是思路开阔,眼前一亮,没什么不能入笔。
在中估计也有这样的倾向,原本是想就简单地来场师徒恋,可是慢慢地,我发现问仙的世界可以很大。
毕璩这个人物我并不讨厌,有时候循着规矩办事的年轻人有他可爱的地方。他三观很正,道心坚定,绝不是自私自利的庸才。但他身上的局限很有意思,像一个机关秘书,习惯性用大道理忽略人的真实状况,他并不是偏向云晓梦,而是偏向自己心里谨小慎微,各派和谐的理想——虽然在我看来,这种理想是本末倒置了。
第52章()
曲陵南一心一意等着师傅替她揍人回来;哪知等来的不是师傅胖揍人一顿,却等来了许久不见的一个同门。
那位被勒令在西那峰闭关思过的天才师兄裴明。
裴明数月未见;身量似乎更为挺拔,丝毫未见一丝一毫因关禁闭而带来的颓色;相反;他瞧着志气清明、韬光养晦的功法上了一层;举手投足;已俨然有些修士的风范。
再不是当日那位被人一激;便忙不迭祭出“北游剑诀”的莽撞少年了。
裴明乍一见曲陵南的模样,眼底暗暗吃惊,却又露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怜悯,叹了口气道:“师妹,我一出关便听闻你的事,这便匆匆赶来看你,你可还好?”
曲陵南其实不大记得他们交情有熟到殷勤探看的地步,但有人来瞧她,她还是高兴的,于是道:“能吃能睡,除了不大有力气,也没甚不好。”
裴明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乐天知命。”
“要不然还能咋滴?”曲陵南上下端详他,高兴道,“你修为增进不少,真好哇。”
裴明笑容加深,手一伸,运起灵力,一柄冰雪般剔透晶莹的小剑俨然悬于掌心,剑身波光流转,若有若无的剑意隐约而来。
“啊,”曲陵南惊奇地道,“你能把剑弄成这么小了,这样好,这样往后你便不会再随便飞出一把大剑来砸死人了。”
裴明到底少年心性,再矜持自重,此刻眼中也露出三分得色,道:“我这段时日日夜苦练,好不容易才将北游剑意化为掌中剑大小。”
“还能将它变大么?”
裴明一声清叱,掌中小剑滴溜溜转动数下,飞上半空,成一柄长剑大小,屋内顿时冷意森森起来。
曲陵南打了个哆嗦,却犹自笑道:“甚好,夏日里你自己个悬把剑在屋里,那就凉快了。”
裴明这才想起她身受重伤,此刻连寻常凡人都不如,如何经得住他的北游剑意?他慌忙将剑收起,道:“师妹,你冷么?对不住,我一时忘了你的伤势。”
“那又何妨?”曲陵南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穿得可多咧,嘿嘿,也就是多穿两件衣裳,你瞧,师傅还给我大毛衣服,好看不?”
她没什么法术灵力可炫耀,便禁不住拉着身上的玄狐皮大氅吹牛:“我师傅说了,这是狐狸毛,可难抓了,穿身上抵十件八件大棉袄,哈哈,你瞧我躺床上也不是没好处不是?要搁往常,我师傅能给件道袍我就该做梦都笑醒了,哪会给我这样的好东西?”
她一张小脸病得蜡黄,被水光润泽的玄狐皮一衬,其实愈发显得颓败。可那脸上的笑意却如当日活蹦乱跳时一般鲜活,裴明不知为何,瞧着却有些没来由的难过。琼华派现下都传,练气期小弟子陵南因大比时被禹余城弟子使卑劣手段打伤,致使丹田重创,便是云埔真人的灵丹妙药也回天乏术。她师傅文始真人为弟子资质尽毁而怒发冲冠,不顾凝婴初成,尚需巩固修为,便只身杀去禹余城讨回公道云云。
这些传闻,裴明自然一出关便听到,只是他不愿相信,当日他亲见曲陵南如何以一人之力抵住他的北游剑意,他不信这样生机勃勃的女孩儿会一蹶不振,从此仙途无望。
故他要亲上浮罗峰看个究竟,可等他真见到曲陵南,他又但愿自己没来过。
这个躺在病榻上弱不禁风的女孩,怎会是他闭关前所见那个耀眼明快的女孩儿?
“我已将北游剑诀练至第三层,”裴明看着她道。
“很巧啊,我也将太师傅教的虚空剑诀练到第三层了。”曲陵南遗憾道,“可惜那是我受伤前,不然咱们现下便能比划比划。”
裴明握住拳头,抬起头道:“你放心。”
“啊?”
“往后若我对上禹余城弟子,不会手下留情的。”裴明一字一句道,“我说到做到。”
“啊,可是你为何要如此?”曲陵南奇怪地问,“他们也揍你了么?”
“她们对你心肠太过歹毒……”
“嗐,那算啥,”曲陵南不在意地道,“我也狠狠揍回那个小娘们了,我没吃亏。再说了,我还有师傅,师傅会替我找回场子的。”
裴明看着她问:“你不恨么?可能,往后你就成一废人,再也无法修炼……”
“师兄,你原来替我担心这个啊?”曲陵南大为高兴,“你真是好人,可是你的话有些不通。世上多的是无法修炼之人,难不成个个都是废人么?哎,旁的不说,你瞧那屋外花花草草长的多好?若皆以参天巨擘为准,那些花花草草难不成也无需存在?”
“琼华经上道,万物万事,皆得其所,顺承乎天,则生人生物,顺承乎己,则成道成真。往后我能修行便修行,不能便作罢,也不是什么的大事,”曲陵南笑嘻嘻地道,“师兄你莫要替我担心。”
裴明喃喃地道:“小丫头,你把琼华经背得倒熟。”
“那是。”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云埔童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小丫头,不好了,快起来,老子跟你说,这回你爬也得爬起来,出了大事了。”
他二人吃惊地看向门外,云埔童子已然驾着蒲团飘了进来,看也不看裴明,直扑床上的曲陵南,一把将她连人带大氅抓起拎到蒲团上,裴明在旁插嘴道:“师叔,您这是要把她带哪去?”
云埔这才看到裴明,盯了两眼道:“原来是你小子,西那峰的?我问你,据说道微真君对你另眼相待,将北游剑诀系数传授与你,可有此事?”
裴明恭敬答道:“回师叔的话,弟子确实忝列西那峰,道微真君不计较弟子愚钝,确曾指点过弟子,然传闻有些不尽不实,师叔莫要……”
“甭给我废话了!是就跟来!”云埔一把抓起他抛上蒲团,骂骂咧咧道,“一个两个小弟子好好人话都不会说,尽给我扯闲篇,现在是扯淡的时候么?你给我听着,等会道微师伯要是发狠,你就给我上去求他,也不知他老人家现下年纪大了,心肠有没有变得软些,哎,这都是什么事?”
“云埔,到底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云埔一边驱动蒲团飞起一边道,“禹余城城主率着徒子徒孙杀上咱们琼华派了。”
“啊?”曲陵南不傻,立即想到她师傅,忙问,“那我师傅呢?”
“你师傅惹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现下谁知道上哪?”云埔皱眉道。
裴明少年心性,傲然道:“便是禹余城城主亲临那又如何?难道我琼华便怕了他?”
云埔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问:“小子,你新修行的?”
裴明红了脸,点头道:“弟子,弟子只练气期十一层……”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云埔看着前方,小脸上首度显出严肃,“单单一个禹余城,我琼华自然不惧他,可这回,不知你师傅干了啥,竟然连那个老妖怪都惊动……”
“什么老妖怪?”曲陵南好奇问,“真的是妖么?”
“呸,那就是个比方,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跟上古妖族比也不遑多让了。”
裴明比曲陵南晓得些掌故,此时变了脸色,道:“是,是当世第一修士,太一圣君左律么……”
云埔忧虑重重地道:“除了这个修为已臻化神后期的老妖怪,咱们琼华派,又何曾顾虑过哪一个?他一出手,只怕咱们所有师尊老祖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瞧的。”
作者有话要说:怎会抽到打也打不开
第53章()
他二人尚未飞至主峰;已被一阵移山填海的威压神力逼迫得呼吸维艰、举止停滞。远远的,只见半空中三股剑意合力围剿当中一人;仔细一看,那三人皆着蓝衣道袍;当中一人相貌清俊;面目和善;正是掌教师尊涵虚真君;左手一人年纪看着较长;也是慈眉善目,曲陵南与裴明等小弟子见他却比掌教师尊要熟悉得多,正是讲经堂长老;右边的道人他们却从未见过,他看着年纪比涵虚真君还稍长,面目严峻,手中法器却是一柄乌黑长鞭,劈空甩开,方圆数十日皆为之一震,几乎令人感到那鞭子便是抽在自己身上那般心惊胆战。
“戒律堂长老。”云埔童子皱眉道,“连他老人家都来了。”
曲陵南没顾得上听云埔童子说什么,她此刻全副心神皆被远处交手四人吸引。不只她,身旁的裴明此刻也全神贯注,贪婪地注视场中人物一举一动。高阶修士交手千载难逢,而类似这般玄武大陆的顶级修真高手过招,则是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无幸目睹的一大盛事。
此刻己方琼华三老皆为元婴高手,论修为,则戒律堂长老略胜一筹;而论法诀变幻精奇、妙不可言,却是当举讲经堂长老;而若论稳重自持、从容不迫、攻守兼备,则首推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