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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拼之紧要关头,根子不稳的弊病便显露无疑。他此时拼了老命,也不过是耗尽全身灵力,苦苦撑住紫炎刀阵,不让北游剑进逼而已。
道微目光狠戾,手掌一张,成千上万的冰剑合二为一,一柄硕大无朋的大剑铺天盖日,剑意直侵孚琛的紫炎光,他冷冰冰地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跟涵虚师弟那样,乖乖被我关起来呢?”
孚琛吃力地抬头,微微一笑,不发一语,不屑之情跃于言表。
“琼华一脉,以我为尊,这上下之藏,尽当为我所用,你不过一后进小辈,有什么资格挡我?”道微大喝一声,四下震动,冰剑再逼近一分,孚琛禁不住经脉震荡,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已经撑不住了啊,”道微无比可惜地道,“好歹算我琼华后起弟子第一人,这就要败了么?”
他口气惋惜,手下却丝毫不留情,北游剑瞬息间破空而去,即刻便要刺破孚琛的防御罩,将他钉死当下。
曲陵南倾尽全身之力,五灵之力灌入青攰神器,一跃而起,大喝一声将神器飞掷出去。半空中流光溢彩,层层重叠,清越的龙吟声中,一柄透明的巨大神器发出金色光芒,就如青攰自己所说的,以劈山分海之神力,将北游剑硬生生劈成两半。
只听空中哐当一声巨响,北游剑气加上青攰神器之力汇成一股强大到足以翻山倒海的冲击波,朝整个青冈峰荡去。而处在此力道正中的孚琛,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冲向后方,曲陵南大骇之下,使出天心功法,想隔空将她这个前师傅给揪回来。可惜四下翻天覆地,山石倾斜,一道来自青冈峰内部的凌厉之气骤然大盛,顿时将曲陵南掀翻开去,远远抛到一旁。
烟尘滚滚中,曲陵南跳起来,睁大眼拼命看,却哪里还看得清什么?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
就在此时;半空中一声尖利锐响;曲陵南一抬头,道微真君长发当风;道袍鼓鼓;嘴角沁出血丝;却脸色紫涨;青筋冒出;手下连连结出法诀,霎时间漫天剑气冲起,风声鹤唳,空中结成巨大的剑影;随即直冲而下。
他是想趁机将孚琛打个魂飞魄散。
曲陵南大急,想也不想;手下一运灵力,一个硕大的火球迎面投掷而去,火光四溢,将北游剑只挡了一挡,然剑气如虹,加之杀意太锐,却丝毫不起作用。曲陵南纵身一跃,手下不停结法诀,青玄功法所过之处,半空中浮起无数绿色灵光,瞬间凝结成一张巨大的绿色藤蔓,缠绕上那柄大冰剑。曲陵南运起浑身的五灵之力,手下狠命一收,绿藤蔓越绞越紧,试图将那柄冰剑整个绞断。而道微真君又岂可小觑,他冷冷一笑,手下袖风转动,利剑破空之声传来,空气中无数冰剑结成,瞬间朝曲陵南飞扑而去。曲陵南手下转动,虚空剑亦迎面而上,漫天只见剑影森森,剑气纵横。
曲陵南此刻不过金丹初成,便是有天底下最好的功法傍身,也无法与一个元婴后期的高手分庭抗礼。虚空剑虚实相间,变幻多端,但创虚空剑诀之人却是道微真君的师弟涵虚真君,在真正的剑修大家眼里,这点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实在不够看。若不是她一再以五灵之力佐以三昧真火赋于剑上,只怕不出片刻便会被入魔的道微真君击毙。
然而这等苦苦支撑,终究太过勉强。道微真君的北游剑诀出神入化,已是挡无可挡,虚实剑之间的破绽被他的剑意一一击破,那些亦真亦幻的分化剑影,在他跟前犹如小孩玩泥沙,不过尔尔。他手下一扫,北游剑一分为二,分击曲陵南上下致命之要穴。剑气疾驰而至,曲陵南运起三昧真火迎面抗击,巨大的威压之下,她被硬生生逼退数十丈,五脏六腑几乎被压得移位。曲陵南脸色惨白,退无可退,只能咬牙硬拼。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了这么个念头:
原本再上琼华,除了寻毕璩元神之外,实际上也存了揍孚琛一顿的念头。可人还没揍到,又莫名其妙要为他拼命。
莫非真像欠了这个混蛋的?
也罢,还了便是。只是若能重来,她定会在见到孚琛第一眼就挥拳头直接打上他鼻梁处,最好打得他鼻青脸肿,再也装不了那幅生死茫茫的深情模样。
但这个愿望大概是实现不了了。
曲陵南清叱一声,将残余的全部灵力凝结在手上,手一挥,青玄功法自然而生,无数绿色光点自天上地下齐齐飘起,纷纷附上道微真君的北游剑上,整柄冰剑宛若结了无数苔藓绿叶,嗤嗤声四起,那剑上的凌厉杀意,竟像被人拿一块大抹布反复擦拭一样。绿意愈来愈重,那柄原本嗜血欲狂的北游剑慢慢缓和了下来,剑由心生,北游剑本就是道微真君功法所化,这柄剑悬在半空,那边道微真君脸上癫狂渐渐平歇了下来,他浑身恨不得毁天灭地的狂肆之气亦如春风化雨,缓缓自身上消融剥落。
他目光呆滞,茫茫然停于半空,似乎在疑惑,又像在思索。
曲陵南脚下一软,整个人力竭跪下,她手一松,绿色光点便四下散开,道微真君猛然睁眼,眼底一片赤红,他暴喝一声,北游剑顿时嗡嗡作响,剑尖直指曲陵南眉心,道微手一挥,那剑即时以破空之势,呼啸而至。
可惜了,就差一点,五灵之力没准便能毁了这柄入魔的剑,没准道微真君的心魔亦能就此斩除。
可惜了。
曲陵南有些无奈地闭上眼,剑尖凉意已达,眉毛几乎能感受到那冰雪之感。下一刻,她便会被北游剑穿眉心而过,整个人被钉死当下。
这么个死法可不好看。
但死就死了,好不好看,可顾不上。
曲陵南甚至有些想笑,于是她笑了。
这本是瞬息定生死之事,可她笑完了,却发现那剑仍然没动静。
曲陵南蓦地睁开眼,却发现,原来那柄巨大的冰剑,被一只手牢牢扣住。
那只手形状优美,夹住威震天下的北游剑,就像随手抓住哪个顽童抛向半空的飞梭一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只手曲陵南熟悉得不得了。
她顺着这只手看过去,熟悉的蓝色长袍,熟悉的黑墨长发,熟悉的俊美面容,连脸上带着的笑容都一样欠揍。
就在刚刚她还在感慨,为了免他魂飞魄散,自己莫名其妙又为他拼了一次命。
可他居然安然无恙,不仅安然无恙,其浑身流转的气息,竟然大象无形,悄无声息,根本感觉不到修为,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不外露。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凡人。
可他一出手,就把元婴后期的入魔修士得意之作捏到手里。
“你你你……”曲陵南结结巴巴地说,“你不会被夺舍了吧,还还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
“乖徒儿,你怎的如此之笨?为师若不是本人,哪个还耐烦管你死活?”孚琛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手指收紧,那柄大大的北游剑,咔嚓两声被折成两半。
那可是北游剑啊。
她刚刚拼死拼活也毁不了的北游剑啊。
曲陵南骇然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那不是对孚琛本人的熟悉,却是对某个梦境,某个见过后又忘却的人物的熟悉。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个孚琛,不就是那夜她入孚琛紫府内所见的男子么,他们虽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可那个男人举手投足,皆是凌厉霸气。
“你累了,且看为师如何替你出气。”
他手一抬,青攰神器跃然而上,顿时天显异象,紫云满布,四下龙吟清啸,萧杀威仪。
这柄神器一现世,道微真君即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它尚未出鞘,便已能杀敌千里之外。
这才是真正的青攰神器。
它与孚琛,都像两颗蒙尘的宝石,一朝得以抹去遮蔽其上的灰扑扑之尘土,现出本来神采,立即惊动四方,折服天下。
曲陵南忽而觉着,也许这才是青攰吵吵嚷嚷非要跟着她来的原因。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接下来;曲陵南目睹了一场毫无悬念的打斗。
孚琛手一松,青攰神器飞上半空,放出万丈光芒,两条青龙呼啸而去,道微真君狙剑迎敌,然他历经适才连番恶斗,灵力已是强弩之末;且青攰神器威震八方;锐不可当,又加之御使之人乃此刻骤然间修为古怪到深不可测的孚琛,纵使“北游剑诀”再厉害;却也支撑不了多久。
漫天炫彩,刀光剑影;龙吟虎啸,杀意森然,然而此时此刻对曲陵南而言,却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下黑白二色,而正背着她的那个颀长身影,却浓墨重彩,血色长袍。
烈风如刀,曲陵南微微闭上眼,她将五灵之力融入神识,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孚琛与以往再不相同,他浑身灵力充沛霸道,却又收放自如,仿佛隐匿于四肢八骸当中,消融于经脉之下,宛若毛孔收缩绽放,一呼一吸间流转顺畅。
他根本无需如一般修士那般历经气沉丹田这一过程,只需心随意动,体内无穷无尽的灵力便仿佛天成,瞬间便能若天河冲泄,若江海倒灌。
再细细端详,那灵力带有极为纯粹的紫色,紫得鲜艳欲滴,紫得璀璨夺目。
连孚琛的长发黑眸,亦隐隐之间有紫光暗动。
他张开五指,青攰神器冲天而上,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劈而下。道微真君脸色颓败,螳臂当车般以单臂运起浑身灵力撑圆一个防护罩,然神器出鞘,这等强弩之末的元婴修士如何是其敌手?
北游剑都若小儿玩具被一折成二,道微真君这点微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
曲陵南蓦地站起,一跃而上,手解头上发带一抛,灰色缎带瞬间变长变宽,牢牢捆住道微真君的腰,于千钧一发之刻将他直直提起,硬生生往后拖了一丈。
她的力气也只能拖后一丈。
但这一丈之距,却能令青攰的攻势戛然而止,只悬于半空轻轻晃动。
孚琛脚下不动,身子却平移而来,张开手瞬间将那发带嗖的一声收入手中,他看向曲陵南,禁不住摇头一笑,叹道:“你到底还是你。”
曲陵南喘了口气,没再说。
孚琛手一伸,凌空一指,一道紫色光芒注入其胸中,道微真君眼一闭,直直摔到地上。
曲陵南急道:“不能宰!”
孚琛笑了,似逗孩童一般,柔声问:“为何?”
曲陵南问:“宰了有用?”
“可他走火入魔,引琼华祸乱,囚掌门,妄图染指门派秘宝,罪不可恕,不杀他可有些不好办。”
曲陵南认真地道:“入魔入圣,不过一念之差,可凡人皆欲念不断,恶行不止,为一己之利陷他人于死生者比比皆是,何以见得你我便比他一入魔之人强?”
孚琛微微一愣,随即看向她,轻声问:“入魔之人,未见得比入圣之人坏?你真个这么想?”
曲陵南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问:“何者为圣,何者为魔?你真个清楚么?”
她不耐多说,纵身一跃,飞至道微真君处,运起青玄功法,将一点五灵之力凝在指尖,按在他眉心之间,顷刻间宛若绿萤飞舞,无限的生机自天地间循环,注入其躯体当中。
道微真君因走火入魔而变得诡异的面容此刻渐渐和缓下来,逐步恢复其原本冷峻眉眼,冰雪容颜,曲陵南凝神屏息将他浑身笼罩于一团绿色光芒之内,少顷,那光芒慢慢渗入道微真君体内,过不了多久,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紫红色的鲜血。
与此同时,道微真君睁开眼,他目光由迷茫转为清明,凝视曲陵南,似在思索,又在追忆。
随后他张开嘴,哑声问:“你是孚琛的小弟子?”
“我已与他脱离师徒关系。”
道微真君淡漠地颔首,似乎这未见得是多大回事,他又道:“你救了我?”
“没有,”曲陵南道,“你入魔不深,多年修为尚在,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道微真君沉默许久,就在曲陵南以为他不想说话时,却听他低声缓缓地道:“没想到我一生求道,反入了歧路,起了执念,多年前师尊仙逝,不将掌教之位传与我,反倒传给修为天赋能耐皆差我一大截的涵虚师弟,我一直以为他偏爱失了公允,耿耿于怀数百年,至今日方知师尊见识远在我之上,涵虚师弟当这个掌教,可比我强了太多。”
“那是肯定的啊,我前太师傅比你厉害多了。”曲陵南不客气地道,“你太过计较末节,却失了根本,北游剑诀又如何?青攰神器一出鞘便败在其下,青攰神器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为人所御?而使这柄神器的人又如何?纵使玄武大陆无敌手,然九天之上,仙途之中,总有能打败他的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