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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耶路撒冷的四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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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嘱咐了好多次,确实该听他的。昨晚已经为保护自己受伤了,不能再让他操心。可让她怎么隐瞒,朝纲主动提出去探望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独自站在风里揉眼睛,然后蹲下去。再迟钝也知道她是在哭。电话里让的口气很担忧,但一再嘱咐不要让她去。
  有过切身的痛苦,知道那样等待焦虑的难过。发动车子走了不远,看着黑暗里抱做一团的身子,实在忍不下心。
  倒车的声音,从膝上猛然抬起头,擦擦潮湿的泪。是朝纲的车,车门是开着的。他坐在老位置,一脸佯装的严肃。
  “上来吧,快去快回!”
  有点不敢相信,又激动万分的起身,跌跌撞撞的爬进车里,也不系安全带,任朝纲的车一路飞驰。心快跳到嗓子眼,晕得厉害,很不舒服,可想到马上能见到他觉得值得!
  到了医院,下车跑到墙边就吐了。
  朝纲过来看,勉强直起身,对他笑笑。
  “没事吧?”
  “没有……没事……”喘口气,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跟着往病房走,脚下发软,后背上都是汗。忽略那些不适,又因为即将见面紧张起来。站在病房门前,好半天不敢推门。他的伤严重吗?
  午夜的住院区很安静,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护士要来了,咬咬牙只好推门进去。
  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
  没走到床边,眼泪不受控,不停往下落,都快看不清他了。
  趴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浅眠,即使受伤还是时刻戒备着,隐约有声音,来人还没走近,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时也觉得恍惚,竟然看见她站在床边,脸上复杂的表情。烧得太高了吗?
  以为她没受伤,脸色却白得彻底,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走过来蹲下身,想亲近又害怕,眨眼,泪就来了。
  手背上暖暖的热流,百分之百确定不是幻觉。果然不听话,朝纲也不够朋友。明知道这么做会让情况更复杂,还是放纵她了。
  想说什么,可看她在身边一脸忧虑伤心,不忍再责备。
  想看看他的伤口,又不敢碰,见他睁眼又是高兴又难过。比分离两个月再见时还要难过几分,从来都不知道心能疼成这样。
  他该是顶天立地,无坚不摧的,可现在却一身纱布躺在病床上。
  背上还敷着药,只能稍稍抬起空着的手替她把眼泪擦了。可越擦越多,越擦越落。
  声音沙哑,好像好久没说话,“不许哭!”
  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找到了亲人,不顾一切的趴在床边,哇的哭了出来。紧紧抓着病床的被单,手被他握住。
  再疼,还是试着挪动几分凑近她,把微微发抖的肩膀抱进怀里。这一天,清醒或是入睡都在想她,这一刻才知道想的多厉害。爱怜的抱着,抬起她的脸,她瘦了,精神也不好。
  一直乐观开朗,可这两天里看过了生死,哭了不知多少次,眼睛都是肿的。
  “别哭了,听话!”把手抓到嘴边,话都融进软软的掌心。
  其实准备了一肚子话,可见了只会哭,也只想哭。抱着他没有受伤的肩膀,把憋在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除了叫他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别哭了,乖。”
  是他生病,最后却是他在劝她。好久,就趴在身边,看看他就想哭,哭够了,一眨不眨的还是看他,一刻不想离开。
  可事与愿违,分离总是难免。
  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心里发紧,是该走了吗?

  65

  敲门声停了,朝纲回到窗边,决定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透过走廊的窗,能看到新城的街道。接近老城区域还在宵禁。要快些回去,明天开始她还要回学校上学,继续接近Bluma。这之后,也许没时间来医院。
  接手这件事,是帮让掩盖。自己已经不是使馆的人,做起来反而多一层安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在路边哭的样子,反而想到一个从不哭的人。
  “都哭傻了,非非。”不知道说什么能逗她开心些,自从海法回来之后,饱满圆润的下巴变尖了,指腹揉到嘴角,很想看她笑的样子。
  庄非趴着,身子大半赖在病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让看,好像从没认真的看过他似的。
  青色的胡茬,鼻梁很高,可是唇是薄的,小说上这样的男人都薄情,可他不是!
  “没事了,傻丫头,笑笑。”
  听着他的要求擦擦眼睛,原来总是那么自然就开心起来,可看着肩上厚重的纱布,嘴角就是勾不起来。
  好不容易笑了,却是受了委屈难过的笑,比哭还难看,撇撇嘴,把脸藏起来,实在笑不出来。
  宽慰了许多,看她埋在床上的样子,摸着柔软的发,竟然为那抹笑失神。昨晚躺在黑暗里说出那三个字,也是这样悲喜交加。
  多少年了,只身在海外,和家人置身不同的国度,一年见上一面。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尤其是至亲至信的人,可又成了奢望,直到认定了她。
  有了她,心里有了牵挂,不总是空空落落的。从第一次面试就印象深到忘不掉,之后屡屡为她惊异,也因为孩子气头疼。她是个矛盾体,令人爱不释手。
  真的动了心,原来是不会放开的,哪怕是成全也做不到。发在指尖缠绕,如同她莹绕在他的心里。
  床单柔软,有消毒水的味道。病房都是一样的,可他的病房又处处特别,白白的床看上去很舒服,不觉乏了。
  “能看看吗?”知道时间不多了,一直还在忧心他的伤口。他不应,手已经有了自主意识,循着纱布凑了过去。
  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反而不觉得疼了,其实烧起来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麻药过后更是,比起昨晚在清真寺已经强太多。怕她看,主要还是怕伤口吓到她。
  掀开被单的一角,才发现纱布从肩膀斜插到肋下,整片的白,也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露出的肌肤上满是剐蹭流血的痕迹,指尖沿着纱布顿在一道结痂旁,看看他的脸,犹豫下慢慢拂上去,很小心很仔细的巡视着伤口。
  “疼吗?”
  “不疼。” 因为细微的碰触,心里柔软,伤好了大半似的。
  “肯定很疼,特别疼。”趴回他身边,闭上眼睛靠在一起,不想走了。
  “傻,很快就好了。” 接住她的手反复亲了亲。
  像是回答,马上听见她对着背上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保佑你快快好,还有你,你和你……”
  这就是她,总是想出让他快乐的方法。第一次因为受伤反而开心起来,有这样一个人惦记着自己。
  “非非,该回去了。”拉住她的手,打断了没完没了的保佑。
  她看起来很倦,眼底有缺觉的痕迹。可一听他的话,手马上抓着被单,明显不想走。
  其实也不舍得她回去,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需要休息。特殊时期,还不能公开彼此的关系。大半夜这么跑出来,如果被发现的话,只会功亏一篑。
  “回去吧,朝纲在外面等呢。我很快就好了,别担心。”从没和谁惜别过,就连每次和父母兄长告别都已经习惯。可现在,反而说不出再见的话,只想留着她。
  “一定好好休息,好吗?”
  安静的凑近,湿润的眼睛里多了份坚强。明明是在笑,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眼泪,看的人心里不舍。低下头,长长的吻印在他脸上。
  “知道了,傻傻。”
  门开了,看着她的身影一寸寸消失。希望伤好的快些,见面也会快些。走廊里传来远去的脚步声,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只有她。
  眼角挂着泪,努力的为他笑了笑。
  ……
  开回饭店的路上,减了些速度。知道她心情还在平复,一个人缩在后座里,不言不语。
  下车时,说了声谢谢,闪身跑进门里。第二天早晨,又背着书包匆匆从门里跑出来。
  庄非恢复了大学生活,只是比以前更早出门,放学也马上回饭店。牧和明放说些他恢复的情况,饭桌上听了不动声色。可心里一直计算着日子。
  清真寺经历的一夜过去一个星期了,下学时跑进门,在二楼拐角差点撞上拿东西的天放。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好像没听见,一溜烟继续往楼上跑,关在屋里赶功课。今晚他就回来了,等着晚餐的团圆饭,一天上课都不踏实。
  真坐到桌边,身上的汗还没落,看着他的碗筷,心情振奋了很多。
  等啊等,等啊等,直到菜上齐了准备开饭,还不见他回来。着急,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有盯着大堂里的挂表。
  “先吃吧。”天放已经举起筷子,看了眼发愣的庄非。
  “吃吧,吃吧,边吃边等。”明放也开动,反而Samir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不动筷子的庄非。
  “怎么了?”
  “没……没……”这么说,心里却像是着了火,烦躁难奈,脑门上有什么撞似的,一下一下的跳。
  举着筷子,勉强夹了口菜。
  沉默的晚餐,没人说话,时间显得格外慢。心火熬人,吃了两口食不知味,借故回头看看门外。
  回身太猛,再转过来,晃了一下。
  Samir扶了一把,以为没什么,可等庄非抬起头,吓了一跳。
  “Zusa,你……你流血了……”

  66

  Samir一喊,不晕了,只觉得嘴上有些凉,伸手摸,蹭到了袖子上。
  唉,又流鼻血了,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以前在家偶尔也会,但没这么频繁过。也许最近心情太急,耶路撒冷又进入了一年里的旱季,沙漠天气干燥闷热。
  习惯性的仰头,嘴里有腥咸味,听见Samir喊了别动,扔下餐具跑去拿纸巾,很快被天放扶着头站起来。
  热热的,并不难受,反而觉得放松舒服了许多。用手捏着,纸巾和毛巾同时递过来,捂住鼻子,呼了口气。
  习惯了自己处理,没太当回事。抱歉在餐桌边这么血腥,怕影响大家进餐,远远的站开,含混不清的说了声对不起。
  “庄非……”看着毛巾很快透出的血,知道还没止住。可她不听叫,往门外跑,天放刚要跟过去,就看她撞到进门的牧身上。
  啊!
  退了个大趔趄,头轻飘飘,脚下没根,不知怎的就坐到了地上。想出去透透风顺便等他,没想闷头就撞上了。
  鼻子一阵热疼,毛巾掉在旁边,爬起来想去捡,一眼看见了牧身后的人。僵在原地,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自己不知道,那一刻看起来多狼狈,鼻血流得多可怕。他的心脏就一颗,进门就被她吓到。
  刚刚牧一直在说这几天的工作,走在他身后一边听,还在想见她,就听啊的一声,是她的声音。
  心揪紧,马上跟过去。步子太快,肩上的西装滑落,露出了绷带。一看就急了。
  从没见她留过那么多血,脸上身上都是,看的人胆战心惊,
  手盖在脸上要爬起来,踉踉跄跄,好在牧扶了一把,险些又摔倒。站稳了,整个人傻掉一样,脸色煞白,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竟然就笑了。
  “庄非,别动!” 有人赶过去,压住了她的肩。
  瞬间,头被好几只手固定,艰难仰高的角度,只能用余光勉强扫到他。比那晚好多了,虽然有些憔悴,肩上还有绷带,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毛巾盖过来,很用力的压着,完全挡住了视线,不禁皱眉,讨厌这样的止血方式。空着的两只手想争取脱身,不知被谁抓着。
  呼吸闷闷的,嘴里也是血,毛巾很快换了新的。短短交错的瞬间,顺着光线看出去,他的面孔竟然出现在头顶,很近很近,皱紧了眉,又像是要发脾气的样子。
  怎么看他怎么觉得舒心,被按回到椅子上,终于肯配合止血。直直的望着他的方向,没在意流血,反正,他都回来了。
  开心啊,失血的兴奋过后,还在眨着眼睛看他。
  本来是迎接他回来,结果大家却围着庄非团团转。开始她还在椅子上坐着,兴奋异常,没一会儿就摇晃着往两边倒。
  不得已,Itzhak赶紧抱着上楼,天放跟在旁边,用毛巾压着鼻子。已经是第三条了,停止压迫就出血,整个前襟上血迹斑斑,人也晕了。
  一周里,医疗室的门第二次打开。刚把她放在台子上就醒过来,想起身,拉扯鼻子上的药棉,被大家集体压住。
  明明他回来了,就在旁边,可不知谁把灯关了,屋里这么黑,要她怎么看他。生着闷气,可浑身拆散了一样松软,越来越没劲。好像睡着了,又被弄醒了。
  额上冰冷,不知敷着什么。眼前突然白炽的亮,脸被牢牢固定在灯下。折腾了好一阵,嘈杂才回归平静。
  累了,从出事那天一直就很累,努力撑着。困的不愿意睁眼,再惦记,也只能像黑暗投降。
  感觉有人在手边摸索,温暖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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