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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浅觉得害怕,忽然,一阵明亮的灯光传递到她的脚下,替她照亮了前路。
她下意识往后看,对方站在幽暗中,那张脸并不能看得真切。
荣浅转过身往前,奇怪的是,她走到哪,灯光就跟到哪,知道后面有人,荣浅也就不怕了。
她想,回到了家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她走得很慢,对方也不着急,直到将她送到家门口,荣浅扶着门框想要说感谢,一扭头,才发现那人居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追出去几步,趁着人家窗户内射出来的灯光,这才勉强看清楚对方。
男人身姿挺拔,足有一米八几的个,他步履矫健,肩上趴着的小女孩已经睡着了。
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替自己照路,荣浅伸手捂住嘴,这一刻,无以名状的感动和温暖充斥满心脏,她热泪盈眶,想象着过去的三年,厉景呈是不是也这样过来的?
男人越走越远,直到完全走出荣浅的视线。
翌日。
荣浅后背贴着纱布,避免了跟衣服的摩擦,感觉好多了。
尽管同行的人劝她休息,但她不想落下行程,还是强撑着出了门。
午后的休息时间,厉景呈带着小米糍来到村里,荣浅走出一户人家家中,小米糍眼尖,飞奔过去,“阿姨。”
她抱住荣浅的腿,荣浅开心地搂着小米糍脑袋。
厉景呈皱下眉头,“小米糍,过来。”
他看到小米糍忽然变得和荣浅这样亲近,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厉景呈对她当时的狠心仍然历历在目,而于荣浅来说,小米糍喜欢她,她觉得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
女儿松开手,扬起脑袋,“昨天的爷爷后来找我了,说不用我赔,夸我是好孩子。”
“嗯,小米糍你真棒。”
厉景呈看着荣浅僵硬的身形,她明显不能有大的动作,也不敢弯腰,他上前拉过小米糍的手,“走吧。”
现实一次次挑战着他的底线,厉景呈不想让小米糍和荣浅有过多地接触。
小米糍踉跄了下,荣浅伸手去拉住她的手,厉景呈抱起女儿的同时,手挥出去。
这会,他真不是故意的。
小米糍看到荣浅的脸色变了变,她目光一点点往下移,然后眼睛圆睁,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小嘴里足能塞下一个大鸡蛋,小米糍转过头看向厉景呈,“爸爸,你为什么摸阿姨的奶奶啊?”
荣浅快速往后退了步,小米糍的话音还有些不清楚,这话好像在说:爸爸,你为什么摸阿姨的内内啊?
荣浅脸色极力想要镇定,但还是有一抹绯红从耳根处漫起。
厉景呈收回手,没说话。
荣浅还有事,她朝小米糍看眼,“你好好玩,阿姨先去工作。”
厉景呈见她走路都不方便,却还想着工作,他心里一阵不舒服,人挡在她跟前并没让开,“你就那么缺钱?”
“是啊,我很缺钱。”
荣浅擦过他的肩膀要走,厉景呈目光直视不远处,“是嘛,那我给你。”
“谁能有这么好的心,平白无故送给别人钱?”
厉景呈视线收回来,“我给你钱,让你做的事势必比现在要轻松。”
荣浅不由想到帝景的那座玻璃房,像个高级鸟笼般的地方,她抿紧菱唇,“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
两人僵持不下,荣浅还要赶下一户人家,刚走出两步,忽然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冲过来。
她定睛一看,懵了。
是群黑猪,个头硕大无比,速度那叫一个快,还发出咕咕的叫声。
加起来估摸着能有十几头吧,气势汹汹,石子路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猪身上溅满泥渍,正朝着三人的方向冲来。
荣浅是只吃过猪肉,连猪跑都没见过。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找个能躲起来的地方,可偌大的空地,眼见猪群就要赶来。小米糍叫了声,手臂搂住厉景呈的脖子,她这一叫,也让荣浅找准了方向。
她快速躲到厉景呈的身侧,弯着腰,猪群跑到他们跟前,丑陋的猪嘴巴就要往荣浅身上拱。
荣浅吓得面色惨白,一只手忽然抱住她的肩膀,厉景呈抬起长腿踢向猪头,那猪咕唧两声,退开了些。
荣浅手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衣摆,猪也许是好奇吧,包围着几人不肯离开,在地上拱着寻找食物,荣浅腿都软了,这一个个庞然大物,足有两百来斤。
有人从另一头跑来,拿着根竹竿,人还未到,声先来,“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是今天拉出去卖的,没想到从圈里跑出来了。”
荣浅缩紧双肩,“赶快弄走,快弄走。”
“好好好。”
养猪人自有一套,吆喝了两声,猪群就被他乖乖赶着向前了,厉景呈一手抱着一个,荣浅拽他拽的很紧,等确定那些猪赶远后不会再回来,她这才挺起身。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荣浅抬头,目光触及到男人微微勾勒起的精致嘴角,她忙松手,从他身侧闪开后,脸色不自然极了。
村长穿着雨靴过来,荣浅看到他,忙迎了上去。
厉景呈指尖动了动,那种拥抱的充实感令他根本就不愿意放开。
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在疯狂地思念着她,思念着哪怕一点点对她的碰触。
回南盛市的这天,荣浅和厉景呈在同一班飞机上,只不过一个是头等舱,一个是经济舱。
出了机场,外面在下雨,厉家的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厉景呈抱着小米糍出去,司机帮忙将行李搬上车。
小米糍看到荣浅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似乎是轮子出了问题,行李箱歪歪斜斜向前,好几次还栽倒了。旁边的人帮不上忙,她纤细的手臂提着箱子,步履维艰向前。
小米糍看眼厉景呈,“爸爸,让阿姨跟我们一起吧,我们送她回家好不好?”
厉景呈回头看眼,见荣浅蹲在路边,似乎在检查箱子,她没有打伞,细雨蒙蒙扬起的水雾担在她的肩头,这一幕落在厉景呈眼中,他心里被激起千层涟漪。
荣浅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赶忙招手,但还是因为箱子的破损而赶不上,被人捷足先登。
厉景呈抱紧小米糍,司机站在旁边替他打伞,“厉少?”
小米糍再度看看他,“爸爸,送送阿姨吧?”
男人目光幽邃,谁也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厉景呈似乎是在冷眼旁观,可那种不忍的煎熬磨砺着他,他最终没有过去,“阿姨如果想坐车的话,自己会开口的。”
他转身抱了小米糍坐进后车座内,门关上的瞬间,透过模糊的车窗能见到荣浅用力提着箱子的身影。
车子缓缓经过,司机等着厉景呈的话,但男人始终没张嘴。
经过荣浅身前时,那蜿蜒而下的雨珠模糊掉车内人的视线,却并未阻止他在她身上定格住的瞬间。
回到帝景,盛书兰出来接他们。
她伸手抱起小米糍,“想我了没?”
“想了。”
厉景呈率先走进屋内,盛书兰跟在他身后,“景呈,你上楼看看妈吧。”
“她怎么了?”
“病着呢。”
厉景呈丢下外套,“走之前不就病着吗?还没好?”
“可不是吗?”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焦急,他不用想都能猜到沈静曼在玩什么,他来到楼上,刚敲响房间门,里面便传出哭声。
厉景呈干脆推门进去,“妈。”
沈静曼朝他身后看看,“我孙女呢?”
“在楼下。”
“这几天可把我想坏了,”沈静曼靠坐在床头,“孙女出去了,孙子也不给见。”
厉景呈坐在床沿,“哪儿不舒服了?”
沈静曼揉着心口,“想到我那宝贝东西,再想到我的孙子,我能不生病吗?”
“起来吧,待会让小米糍看见像什么样。”
“我又不是装,我是真的难受。”
厉景呈站起身,“那你躺着,反正帝景多得是佣人,饭菜每顿都会给你送上来。”
“你,”沈静曼眼见儿子往外走,“我什么时候才能见我孙子啊?”
沈静曼是真病了,盛书兰没法子,只好瞒着她去找荣浅。
她并不知道荣浅住在哪,只能在她工作的地方等她。
荣浅的车子驶出停车场,看到站在路边的盛书兰,她本想踩足油门离开,但想了想,还是落下车窗。
盛书兰弯下腰,“浅浅,我能跟你谈谈吗?”
“上车吧。”
盛书兰忙打开副驾驶座坐进去,荣浅双手握着方向盘,原本女孩子最爱戴首饰的手腕处,戴了个腕表,可以时刻让她清楚地知道时间。荣浅来到不远处的咖啡馆内,盛书兰跟她走了进去。
服务员送上咖啡,荣浅捏着杯耳轻啜口,“找我什么事?”
“妈上次晕倒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了,身子本来就不大好。”
“她陷害我的时候,精力倒是很充足。”
“我知道那是她的不对,但她毕竟是老人家,她很想见见孙子,这几日人也憔悴了不少。”
荣浅感觉到咖啡的苦涩,她抬头看看盛书兰,“珠子的事,我可以还她,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把三百万的支票给我,这样就两清了。”
盛书兰闻言,松口气,“那孩子呢?”
“你们为什么那么确定孩子是厉家的?”
“景呈确定了,我们自然也就确定。”盛书兰双手交扣在身前。
荣浅没再开口,盛书兰小心翼翼看她眼,“还是你在介怀这三年,景呈把我留在身边?”
荣浅摇摇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别怪我,当时那种情况,我必须留下来。”
“我没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荣浅没有多说什么,但换种角度来说,她当初的离开,空缺的三年是盛书兰添补上的,不管她是以何种方式爱着小米糍,也不管荣浅承不承认、接不接受这番好意,她都不会责怪,而应该感谢。
盛书兰喝口咖啡,“你就让妈见一面吧,去去她的心病。”
荣浅想到沈静曼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事,到底有所顾虑,“这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你就不能设身处地想想吗?景呈不让你见小米糍,你该有多难受?”
荣浅握紧杯沿,“如果我不是带着这个男孩回来,厉景呈会让我见一面小米糍?恐怕,我这辈子都别想亲手摸摸自己女儿的脸。”
盛书兰了解她的心情,“那我带妈出来,我们约在哪个地方,我不让她打扰你和孩子,就远远地看一眼行吗?”
荣浅犹豫,盛书兰干脆握住她的双手,“我把小米糍也带出来,让你见见女儿好吗?”
能见女儿,是荣浅的一个软,盛书兰见她似有心动,“我保证让妈不乱来,再说当着小米糍,妈也不会那样做的。”
盛书兰见她不语,喜出望外,“我就当你答应了,后天好吗?说定了。”
荣浅心里是有矛盾的,小米糍回了帝景后,她唯一寄希望能同她见面的机会,就是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偶遇了。
“后天下午一点,万达,我带妈来。”
荣浅最终答应下来,“好。”
盛书兰开心地紧紧握着她的手,“谢谢你,荣浅。”
她将手抽回去,并未和盛书兰亲密到能有这样的举动。
回到帝景,盛书兰开心地找到沈静曼,“妈,荣浅答应让你见孙子了。”
“真的?”沈静曼躺在床上的身子坐直,仿佛病也好了大半,“你找她了?”
“是啊,后天下午一点,在万达,我到时候把小米糍带着。”
沈静曼脸沉了沉,“把她带着做什么?”
“不然荣浅怎么能让你见孩子呢。”
“你就不怕小米糍一来二往得,跟她相处出感情?”沈静曼是想要孙子不假,可那个儿媳妇她是再也不要了。
“但,她毕竟是小米糍的亲妈啊……”
厉景呈跨进去的腿收回,沈静曼还在灌输着不让荣浅接近小米糍的思想,他听得一阵心烦,转身离开。
跟沈静曼她们约好的这天,荣浅紧急接到个电话。
她来不及跟任何人打声招呼,就匆匆忙忙抱着颂颂出门了。
打车去机场,荣浅满脸肃冷,她不时看着时间,总觉得这趟飞机特别慢。
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没有一个接机的人,荣浅挎着包,也没带别的行李,她倒了几辆出租车,这才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荣浅走到铁门前,有人替她开门。
她抱着颂颂快步进去,有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迎出来。
荣浅满面焦急,“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出现了呕吐的现象,差点堵塞气管窒息,幸亏当时有人在旁看护。”
荣浅急得满头是汗,跟着医生来到屋内。
门是关着的,荣浅伸出拇指扫描,门打开的瞬间,她迫不及待进去。
床上躺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双眼紧闭,一身白色的病号服显得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