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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换衣服,也不至于再把这块玉璜找出来给他带上吧?根本说不通。
想到四皇子,叶棽心中一动,猛地抬手按上胸口。
果然,本该透胸而过的羽箭没了,胸口根本就没有伤!
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可身上的疼痛太真实,根本不可能是梦。
叶棽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不远处的密林里有光亮闪动。
定睛看去,似乎是有人举着火把往这边来,隐隐约约地还传出呼喊的声音。
一个人手持火把走出林子,四下里观望,瞧见倒在地上的叶棽,立刻飞快地冲过来。
“殿下!你怎么样了?”
叶棽抬头,火光下那人容貌分外清晰,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张脸英气非凡。身上一件墨『色』长衫,外罩同『色』大氅,看起来伟岸昂藏。
沈复,怎么是他?
分明记得,昌和十七年沈家倾覆,沈复在流放岭南途中意外身死,那是三年前他出征卫国之前的事了。
现在人怎么又活过来了?
而且看他容貌身形,此时分明还是个少年。
叶棽发呆不说话,让沈复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想把人扶起来,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只扎着手不知所措地唤他:“殿下,殿下?”
叶棽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眼珠动了动,抬起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摸』到沈复的脸,轻声道:“复表哥,是你吗?”
他声音发颤,似是极力压抑着情绪,眼眶却微微泛红。
沈复后背微僵,复表哥,叶棽懂事以后就再没这么叫过自己了。再细瞧他的样子,脸颊上一片的擦伤,额头也破了,身上更是脏污一片,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想到此,沈复心疼的不行,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微微一笑,握住叶棽的手:“殿下,正是微臣。你还好吗?身上哪里有伤?”
叶棽眨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轻声道:“复表哥,我的腿好像断了。”
沈复赶紧俯身去看,就着火光,果见叶棽左腿上尽是血迹,小腿外侧竟有一小节断骨伸了出来,甚是凄惨。
沈复暗暗咬牙,眸中闪过寒光,转头却神『色』平静地道:“不碍的,臣背着殿下走。等回了营地,就有御医诊治了。”
谁知叶棽却摇摇头,淡淡地道:“不急,还是先固定一下断骨,复表哥,劳烦你去捡根树枝来吧。”
“不麻烦,还是殿下想得周到,是臣急躁了。”沈复说着把火把交给他,又将自己的大氅脱了给他披上,才道,“臣去去就回。”
看着沈复跑进林子里,叶棽忽然心中一动,密林、营地、断腿、沈复……
这不是昌和十二年皇家秋围的事吗?
那一年他随父皇狩猎,因为追猎一只梅花鹿一个人和大队人马走散,往回走时遇到了四皇子,俩人又斗气赌猎一只兔子,结果他的马莫名其妙地受惊狂奔,把他甩到了山坡下,摔断了腿。
那一回,他好像是等了三天才等来沈复的。
三日的时间,足够四皇子销毁一切证据,也足够让他发现,他的父皇根本没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如今,他莫不是重生了吧?
叶棽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宁易不见了,沈复又活过来了,还是这么个山沟,他的腿还是断的。
他回来了,回到了昌和十二年的秋天,这一年,他十七岁。
捏着玉璜,叶棽缓缓地笑了起来,重头再来,此时此地,当是最好不过。
一会的功夫沈复就抱着几根树枝跑了回来,急急地道:“起风了,要是下雨可就麻烦了。咱们得快点回去。”
叶棽道:“复表哥,怎么只你一个人来找我?”
沈复正用随身的匕首削树枝,听了这话手上一顿,道:“傍晚时就你没回营地,皇上急的不行,一个侍卫说看见你往西去追一只狐狸。皇上就亲自带人去搜山,这会都没回来。”
叶棽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父皇,亲自带人去搜山?”
沈复莫名:“对啊,怎么?”
“哦,没什么。”叶棽摇摇头,“那怎么单你一个往东来呢?”
沈复轻笑一声:“那侍卫回话之前我见他神『色』不对,派人查了一下,发现他果然是四皇子的人。我就想着,反正那么多人往西去找你,我就往这边瞧瞧,万一运气好遇上了呢。”
叶棽心里感慨,这世上心细如尘,思维缜密的人不少,可同时又对自己真心实意的,恐怕只有沈复了。
正想出言道谢,谁知沈复下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惊得跳起来。
沈复说:“也多亏了姑母,我才得了准话,不用跟着去搜山。”
叶棽神『色』骤变,一把揪住沈复的衣领,瞪着眼睛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复只有一个姑母,沈家嫡女,景帝元后沈倾城,正是他的母后啊!
沈复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匕首落在地上,撞到石块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臣的意识是,是皇后娘娘准我独自过来的。”沈复按着叶棽的肩膀,怕他碰到腿上伤口,“殿下别激动,小心腿。”
他说皇后娘娘,可母后不是在他十三岁那年就薨世了吗?
叶棽怔怔地松开手,靠在大石头上沉思不语。
沈复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是在他看来,叶棽『性』情一向乖张,倒也不算反常。。于是干脆也闭了嘴不再说话,在旁边坐下,静等着他的吩咐。
手背一凉,接着又是脸上,叶棽抬手一抹,竟是下雨了。
沈复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根烟花,站起身来朝着天上『射』了出去。
“见了这个信号,会有人来接咱们的。”
叶棽点头,心里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有了大致的盘算。
沈复捡起匕首飞快地削好一根树枝,又把长衫下摆撕出几条布条,帮叶棽固定了腿伤。
叶棽全程没有吭声,无论沈复手上轻重还是不小心碰到伤处,他都神『色』淡然,仿佛那条腿不是自己的。
沈复面上虽没什么,心里却暗暗地佩服。
“复表哥,你背我起来,咱们不能在此处等。”叶棽道,“前面似乎是个山洞,咱们过去躲躲。”
沈复犹豫了一下,却也没反对,把火把拔起来交到叶棽手上,才转身小心地把他背起来,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叶棽一手举着火把伏在沈复背上,低声道:“这些树枝也带上吧,虽说是秋日,可山里晚上也是极冷的,若是一个不好咱们被困在山里,总得取暖才是。”
沈复终于忍不住道:“方才我放了信号烟花,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的。”
叶棽笑笑:“是啊,只是不知来的是什么人罢了。”
沈复不解,叶棽便解释道:“复表哥想想,既然四弟敢冒欺君的罪把父皇诓去西边搜山,你觉得他敢不敢再顶一桩罪名?”
“什么罪名?”沈复下意识地追问,话才出口却立刻恍然,“他要杀你?”
瑄国历来尚无,皇家秋狩一般都在十五天左右,除了在围场游猎,还有各种骑马『射』箭的比试,甚至女眷跟来也有机会上马一试身手,可以说是每年秋□□廷的一件大事。
原本叶棽是想在秋狩上大显身手,只因此前景帝许诺,谁打到的猎物最多,便能得一份大大的赏赐。
上一世他也受了伤,最后打到最多猎物的是四皇子,景帝一时高兴,给他封了王,并赐了皇城西面一块地建王府。
这一世四皇子怕是不能这么快封王了,而叶棽也早就不在乎什么赏赐了,他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是时候功成身退。
父子相见,叶棽忍着腿上疼痛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道出来意。
景帝全程淡淡的,见他行礼也没拦着,听他说要动身,只简单叮嘱了几句。
叶棽恭敬听着,盘算着把宁易的事提一提,谁知景帝却先开口了。
“昨晚你带回去那个卫奴,打算怎么安置?”
叶棽有些羞赧地垂了头,小声道:“父皇明察,儿臣想留下他,贴身伺候呢。”
景帝轻哼一声,低斥道:“什么时候添了这种『毛』病,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任『性』!”
叶棽抿抿唇:“父皇,儿臣知错了。”
景帝看他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喜欢留着当个玩意儿也没什么,只记着一点,切不可玩物丧志。你也不小了,又是皇长子,凡事要知进退,懂分寸。明白吗?”
叶棽连连应是:“多谢父皇体恤,父皇教诲,儿臣不敢忘记。”
“这一回卫国的事你做得很好,朕和内阁几位大人商议过,原想着叫你领兵部的差事,可如今你这一伤,也不是一两天便能好的,总要往后拖一拖。”景帝看起来挺为难,“朕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好赏你的,棽儿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吗?”
景帝这么问,叶棽并不惊讶,狩猎头一晚景帝想息事宁人,自然要安抚好这一边的苦主,也就是自己。
至于兵部的差事,叶棽根本瞧不上,他身后有沈家,沈南星手上三十万平南军,沈复的父亲沈东林也握着西南一半兵力,更不要提老国公在军中的声望。
第48章 应对()
闲来无事去看看猴子的短篇吧;《别叫我悟空》已完结的免费哦:) 好在片刻间姜南已经回过神来,赶紧着上前一起把叶棽扶好。
门口随着沈皇后进门的沈复见了,眼神不由一黯,隐在袖间的手忽地攥紧又松开。
沈皇后眼看叶棽被推开,虽说齐藤施展身法将人捞住,可到底惊得不轻;扶着胸口摇晃了两下才站稳。
“棽,棽儿……”
景帝本也因着刚才的变故吃了一惊,此时闻声抬头;才发现沈皇后不知何时进了门;正脸『色』煞白地靠在荷香身上大口喘气;一手指着叶棽想要说什么。
景帝本就惊怒交集,这下脸上更挂不住了,转眼瞪向还在懵圈中的叶楚,眼神像刀一样恨不能在他脸上戳个洞出来。
叶楚吓得一抖,出声辩解:“父皇;不是我,他……”
“啪!”
响亮的巴掌声。
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吃惊地看向景帝。
叶楚脸上一个清晰地巴掌印,迅速地由白变红肿了起来,他错愕地扶着脸看向景帝,满眼都是委屈受伤和不解。
景帝攥了攥又麻又涨的手掌;深吸一口气;看也不看众人;沉声道:“四皇子叶楚生『性』顽劣,目无尊卑,着即刻回宫禁足三月!任何人不得探视!齐藤?”
齐藤赶忙收回扶着叶棽的手,上前行礼:“末将在。”
景帝终于扫了一眼叶楚,淡声道:“今晚就护送四皇子回去,不得有误!”
叶楚似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喃喃地唤道:“父皇……”
齐藤犹豫一瞬,应道:“末将遵命。”
景帝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却见齐藤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动,不由蹙眉道:“你可是还有事?”
齐藤沉『吟』着正要说话,叶棽却『插』言道:“父皇,母后好像不舒服,姜院正,你快去看看。”
姜南早也发现了沈皇后脸『色』不对,可刚才景帝震怒也把他给吓呆了,而且现在只他自己扶着叶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复看了他一眼,快步取了拐杖上前交给叶棽,低声提醒:“姜院正?”
姜南这才松了口气,朝景帝一揖,赶忙上前扶着沈皇后坐下,给她服下一颗安神养心丸,这才取了脉枕替她扶脉诊治。
景帝见沈皇后脸『色』稍缓,缓了缓仍旧转头问齐藤:“说罢,到底什么事?”
齐藤抿了抿唇,道:“启奏陛下,是关于昨晚卫国逃奴一事,有一名守卫被救下,今早醒来之后供认,嗯,这里是其供状,末将不敢擅专,特来回禀。”
他说着便从袖内取出一张按了手印的供状,交给齐安呈给景帝。
在景帝心里,卫国那几个俘虏不过是这一回带来取乐的,昨晚听说逃了又被抓回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儿齐藤竟特特儿地跑来说这事,还拿了守卫的供状,不由得疑『惑』起来。
“朕记得昨儿是郎威跟朕说把人抓回来了,他人呢?”一边说着一边都开那张纸,飞快地扫过上面内容,立刻又带上了怒气,“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齐藤垂眸:“是那守卫亲口招认,之前无人用刑,臣等也甚是诧异。”
“郎威人呢?”
齐藤抬眼飞快地看了景帝一眼:“启禀陛下,这守卫招认之时郎统领也在,起先并无不妥,可后来守卫拿出了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