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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和大夫说这样的话?”杨柳觉得,若是再有机会和那大夫见面,她只怕都无颜面对他了。想到这里,她又拼命摇头,还是不要见他的好,见大夫说明她身体不好,她现在可不能生病。
“怎么就不能说了?实话实说罢了。”
杨柳捶了他胸口一下,倾身把头靠近了他怀里,嘴角扬起的是甜蜜的弧度。
林睿面上的笑意在杨柳埋首在他胸前之后,立马消散了大半,用下巴轻轻地在杨柳头顶蹭了蹭,而后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他刚才所说,都是肺腑之言,只要柳芽儿好好的,其他的,他都能放下。
平日里杨柳用完午膳和晚膳之后,都要在院子里头走走,今个儿林睿扶着她起身之后,却直接给她带回了屋子里头。
杨柳愣了一下,看了眼袖口指甲大的油渍,“不过就是在院子里头走走罢了,还要换衣裳?”有些吹毛求疵了吧?
“大夫今天特别交待了我,说最近三天两头下雪,地上湿滑,让你少在院子里头走动,真要走的话,就在屋子里头走走就算了。”
“我散步的事,大夫是怎么知道的?”后头的话,杨柳虽然没说,但眼神里头透着的意思很明显,‘是你告诉大夫的?’
“是我主动问了一句,然后大夫才交待的。他还说了件事,说是就前几天,有个怀胎六月的妇人就是出门的时候走得急了些,不慎摔了一跤”
“那孩子没事吧?”林睿还没说完,杨柳已经紧张地问了句,将心比心,她是不希望那位妇人有事的。
“听说很是危险,差点儿就没保住。大夫今天急着离开,就是要去看看她的情况的,最好的情况,是她得躺到生产那日为止。”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那我以后少出门吧。”
“也就这两个月,你稍稍忍忍,到了春天就好了。”
这件事倒确实是真的,但不是大夫说的,是来京的路上,罗启铭闲来无事的时候讲的。他只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却印象极深。现在说给杨柳听,无非是听了大夫的嘱咐,让杨柳最近多多休息。
林睿扶着杨柳在屋子里头走了几步,杨柳回屋之前,屋子里的炭炉已经燃了好一会儿了,是以她还未走到平时在院子里头的十分之一远的距离,已经觉得浑身有些发热,鼻尖、额头微微地冒出了些汗珠,气也喘地稍稍急促了起来。
她身边的林睿一直看着她,自然看到了她此刻的模样,怕她累着便道,“不然今天就先这样吧。”
杨柳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侧身倚在了小塌上,林睿给她盖了些东西,然后去桌上拿了本书过来。
“夫君你拿书干嘛?”平时林睿都是陪着杨柳一道小憩的,待得醒过来之后,杨柳吃点心,林睿看书。
“没什么,就是突然就想读书给你和孩子听。”
杨柳噗嗤一笑,“读给我听就算了,他还那么小,能听得懂吗?”
“听不听得懂都好,就当是,提前让他听听爹的声音吧。”
杨柳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点头道,“听到没?你爹要给娘和你读书听了,仔细听哦,现在是娘在说话,一会儿就是爹了。”
林睿面上带着仿若散不去的温暖笑意,没拿着书的手却悄悄地攥紧。
不急不缓地读着有些晦涩的字句,林睿的声音如钟声般悠远,又如美玉般温润,杨柳听着听着,慢慢地阖上了眼,睡了过去。
又再翻过一页,林睿读了两个字之后,抬起了头,看了杨柳很久,确定她已然入睡了之后,林睿把书放到了一旁,起身替她抚平了被子之后,转身出了屋子。
白夫人见到林睿的第一反应,猜测他是亲自来说不想参加科举的事了。对于这事,她是很理解的,因为在白承信他们离府之前,白夫人也是悄悄问过他们的。这科举和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一样的,都有天分一说,白夫人问的,便是林睿是否有这天分,毕竟他若是只有九岁,那么还能努力一下,以勤补拙,但他已经快要弱冠的年纪了,若是没有些天分,那只怕是凭白浪费时间。
“岳母,没打搅您休息吧?”
白夫人摇了摇头,“没有,我中午很少小憩的。”
“也只有这个时间来,柳芽儿她才不会知道。”
“宛清睡着了?”
“嗯。看她睡着了,我才出来的。”
“有事坐下说吧。”
林睿坐下之后,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抬头看向白夫人所在,“岳母,这事儿我本来不想这么早便和你说的。但早晚您只怕都是会知道的”
在听林睿说,杨柳怀着的是双胎的时候,白夫人面上的表情很复杂,并不全是高兴。她想起了姐姐,又想起了自己,她们都还算好,这双生子之前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便是生育双胎伤了身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女儿这才是第一胎,要两个都是儿子,那倒是谢天谢地了,若两个都是女儿,那在这一刻,白夫人突然觉得,林睿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其实也是挺好的,这样的话,他们娘家就比他们婆家来得强势,林睿今后想要纳妾之前,只怕还得好好掂量一下。
但白夫人毕竟不是傻子,不会直截了当地问,若是女儿这胎生了一双女儿之后不能再生,那么林睿会不会为了香火的延续再行纳妾,“双胎?高大夫前几次给宛清探脉的时候,可都没说起这事啊!”
林睿点了点头,“这个,高大夫也和我说过了。他前几次之所以没说,就是因为有极少数的情况”说到这儿,林睿的嘴张张合合了半天,才重新发出了声音,“两个孩子,只会出生一个。”
高大夫说,他行医这么些年,遇上过不少怀双胎的妇人,头几次的时候,每每探出妇人怀的是双胎,他都会很高兴地和那一家人说,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一胎一个孩子,怀双胎的人其实算是稀少,所以得知这样的喜讯之后,他能拿到的诊金一般都会比平时更多。直到
“高大夫说,那一回他给一个妇人探了脉,虽然月份不大,却十分确定她怀了双胎,但三个月之后,他复又给她探脉,好似突然之间少了一个孩子。当时他嘴快,已经和那个妇人和她的家人都说了她怀的是双生子最后,那个妇人只生下了一个孩子,但却有两个胞衣。自那之后,只有妇人家中问起,高大夫才会直言妇人腹中可能怀有两子,若是无人问起,他便当做不知。”
说到最后,林睿低下了头,失了精气神一般。
白夫人听完了之后,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宛清肚子里头虽然现在有两个孩子,但是再往后,到临盆的时候,可能只会生出一个来?”
林睿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再睁开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泛红,“岳母,这事,我没和柳芽儿说。”如果只能留住一个孩子,那么不如不让她知道曾经还有另一个孩子的存在。而他之所以和白夫人说,是因为杨柳临盆的时候,定然是要请稳婆的,稳婆那里,需要白夫人打点、交待,让她即便看到了两个胞衣,也不嚷嚷出声,让杨柳生疑。
“不能和她说,不能说。”这一点上,白夫人是赞成林睿的做法的。只是终究难免,替女儿心疼。比起今后不能再有孩子,这明明前头有两个孩子,又生生失了一个更让人难受。
“稳婆那里,还请岳母多交待几句,千万不能透了口风。”
“她这高大夫说了没,那个孩子”白夫人的话说得语无伦次,但大约的意思,林睿听懂了,那个孩子本来是存在的,既然存在过,怎么就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这个我也问了,但高大夫没有明确解释,可能是觉得说了我也听不懂吧。他只与我说,这事不会对柳芽儿的身体有太大的影响。岳母,只要柳芽儿好,那就很好了,您说是吗?”
“嗯,是。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没事你就回去吧,多陪陪孩子。”趁他还在的时候。
“小婿告退。”
从白夫人院子离开之后,林睿在院子里头站了很久,直到脸被寒风吹得失了知觉,他才缓缓地推门进屋。杨柳此刻的睡姿,和他出去的时候稍稍有了些变化。她身上盖着的杯子也被她踢开了一角,想来是屋子里头的炭炉烧得太旺,她有些被热到了。
林睿轻轻地凑到了她腹部所在,“这一回,咱们缘分不够深,你快去快回,爹等着你回来。至于你娘,爹没法告诉她,她的心特别软,会难受的,只有委屈你了。”
杨柳睡得好好儿的,忽然觉得周遭有一阵寒意,她抖了一下,睁开了眼,正看到林睿靠她极近,“夫君,你在干嘛呢?”杨柳才刚醒,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声音也哑哑的。
林睿忙扭过了头,假装揉脸,从脸颊一直揉到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你刚把被子给踢开了,我给你盖上的时候,碰到了你的肚子,感觉孩子在里头动了动,我就想着,趁机和他说几句话。”
“你和他说话?什么悄悄话要背着我说?”
“我是让他最好白天和你一块儿活动,到了晚上,和你一块儿睡。这样说好像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说,‘只要你娘休息的时候,你就跟着休息,这样才是好孩子。’”
杨柳想要回答,却先打了个哈欠,顿时眸光氤氲。
“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吧,我陪着你们。”
杨柳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林睿正在飞针走线。
“承义他们不是都回书院了吗?夫君你是在准备给他们做春衫不成?”
见杨柳醒了,林睿把手中缝了一半的衣裳往桌上一放,坐到了她跟前,“睡得好吗?肚子饿了没?”
“可能睡得有些太久了,头有些昏。肚子”杨柳抬头静静感受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也有些饿了。”
“那就起来吧,起来洗漱一下,我让小风她们把点心送过来。”
林睿转身出门,杨柳把摆在一旁的斗篷一拉,披在身上之后便下了小塌。
林睿回转的时候,正看到杨柳在摆弄他缝了一半的小衣裳。
“小心针!”刚才他只是随意把针别在了衣裳上。几步走到杨柳跟前,林睿这才发现,杨柳的斗篷之下,只不大厚实的里衣。“你怎么棉衣也没穿好就下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杨柳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屋子里头这么热,不会着凉的。夫君你这是在给咱们的孩子做衣裳?真有意思,这么点点大,他穿着不会小吗?”
“不会,我这已经做得偏大了。还有更小的。”
“这样还大呀?夫君你怎么知道该做多大的?你们铺子里头,原来还给小娃儿做过衣裳吗?”
“嗯,做过的。”
“夫君你这是不是太久没有做针线了?这针脚有些粗呢。”说着,杨柳试图把自己的小拇指往两针之间的缝隙里头伸,用以证明她的话是十分贴近事实的。
看见她的动作,林睿有些哭笑不得,抓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和她解释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皮肤嫩的很,针脚不能太细密了,不然就算不膈伤他们,也会让他们不舒服的。”
杨柳听了林睿的话,把小衣裳缝好了的那一部分在手里揉了揉,又揉了揉,确实感觉不到针脚。突然之间,她就高兴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很拿手的啊。”杨柳原来做衣裳的时候,裁剪且不说了,于针脚上头,安妈妈从来说的都是‘不够细密’。
见杨柳瞬间摆起了一副‘我针脚粗我骄傲’的模样,林睿一时之间被堵得失了言语,半响才道,“你怀着身孕呢,岳母特别交待过,不让你动剪刀,也不让你动针线。”
“剪刀就算了。”她就怕她手一抖,就废了一块布料。但针线“咱们就在屋子里头做,我娘又不在,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的。”
“不行!眼睛会坏的。”
“哪儿就这么容易坏了?你诓我吧?”
“我是没亲身经历过,也不可能亲身经历,但老话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就看着我做,不好吗?”
“好什么呀?以后孩子长大了,问我,‘娘,我小时候的衣裳都是谁做的呀!’我怎么回答,‘都是你爹’?那他还不得觉得我不疼他啊?”
“要是他真的问了,你就和他说,‘是我和你爹一块儿做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你这样骗孩子,不好吧?”
“你也知道骗人不好?那难道你骗岳母就很好了?”
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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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远城霍家镖局之中,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