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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沐霖进殿时,就见东暖阁里跪了一室的奴才,地上全是瓷碎片,皇帝一脚踹着一名小太监,骂道:“狗奴才,你是想烫死朕吗!”
那内侍连连磕头求饶,高愚也吓得不轻,跪地请罪不已,皇帝的怒火却丝毫不减,这样下去只怕会牵连无辜。沐霖忙掏出帕子,为皇帝擦了擦衣袍上的污渍,悄悄对高愚使了眼色,佯斥道:“高愚,你是怎么办事的,主子的衣服全湿了,都不晓得拿些干净的衣裳来!”
高愚差点喜极而泣,立即爬起来道:“是是,奴才这就去拿。”沐霖又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求饶的内侍道:“还有你,还不快重新端一碗醒酒汤来。”
那小内侍原以为小命不保,听闻此话,连擦干眼泪磕头拜道:“奴才这就去。”
其他的奴才也忙着把地上都收拾干净了,沐霖扶着怒气未平的皇帝来榻上坐下,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嗔道:“做什么喝那么多酒,还要发这么大的火,不怕伤了身子。”
皇帝低着头,痛苦道:“朕心里难受朕连你都护不了,还能做什么”
沐霖抱着皇帝,安抚道:“这并不算什么,就算平常婆媳间都有个争执,何况是天家,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好。”
皇帝却不这么想,她心气高,权欲重,早就不想受制于人,觉得傅后罚得虽是沐霖,警示的却是她,遂冷笑道:“她屡次三番让朕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还是为朕好?”
眼见这母子二人成见日深,沐霖自不能坐视不管,斟酌片刻道:“臣妾倒不觉得太后是成心与皇上过意不去。”
“那你说是什么?”
沐霖掩去心里的黯然,尽量平和道:“这几年宫中多传闻帝后不和,这虽是皇上私事,却也是国事,即使太后不说什么,只怕群臣也会诟病。太后当众责难臣妾,好像是针对皇上,实则是帮了皇上,安抚了众人的不平之心。”
皇帝仔细思忖一番,问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办?”沐霖直视皇帝,缓缓道:“与皇后修好,以消众怨。”
皇帝听罢,脸色一变,盯着沐霖道:“你再说一遍。”
沐霖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望皇上与皇后娘娘修好,帝后一体,夫妻同心”
皇帝脸色阴沉得厉害,目光如炬地盯着沐霖,见她目无波澜,不似玩笑,一时血气上涌,压着嗓子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沐霖颔首,皇帝见状,一时心如绞痛,欲起身逃离,临走时低声道:“朕只当你方才说了胡话。”
沐霖眼见皇帝要走,忙起身跪下,拉住皇帝的衣袍,恳求道:“皇上专宠于臣妾,自是臣妾前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宫里容不下这份情,如今太后只是小施惩戒,若哪日动了真格”
皇帝心灰意冷,漠然道:“所以,你怕了,不要朕了。”
沐霖忍住泪,摇头道:“臣妾是皇上的人,自然会一直守在玉琼宫,要是哪日皇上需要臣妾了,臣妾自会前来侍奉皇上,只是臣妾身份卑微,皇上不可因宠失礼,皇后娘娘才是您的结发妻子”
听了此言,皇帝一时怒不可遏,脸红筋暴,又悲痛欲绝,遂咬牙切齿道:“你把朕当成什么,把朕对你的情意当成什么了!”
第102章 第四十回 诏册妃皇帝言退位 晋妃嫔皇后解危机()
皇帝伤心恼恨,沐霖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这些年皇帝待她的心意;她岂能不知,只是形势逼人;就算她不怕朝野非议,不为傅衣翎所计,也要为皇帝打算;为社稷忧心。如今朝廷革新正值关键;内阁重臣皆对皇帝不满,傅后态度暧昧;英国公隔岸观火;寿宴上的话只怕是在警示皇帝;若这时候,皇帝在内宫中还与皇后僵持,可谓四面树敌;一旦傅后或是傅友德倒戈,皇帝将岌岌可危,此时也只有傅衣翎才帮得了她。沐霖这么做;也是思前想后才下的决心,她悲不自禁;哽咽不已;却辩解不了半分,只怕皇帝瞧出端倪。
皇帝见沐霖跪在地上哭泣不已,本是心疼;但见她丝毫不解释半分,只当她真是胆小懦弱,怕受牵连,一时失望至极,即恨自己无力抵抗太后,又恨沐霖屈从傅后、出卖她们之间的感情,遂愤愤踢开沐霖,双目赤红地指着朱红大门道:“你给朕滚,滚!”
皇帝待沐霖向来温柔,从未动过粗,如今踢的一脚虽未舍得用力,却也着实伤了心才至如此。沐霖心里清楚,待收拾了情绪,恭顺地对着皇帝磕头拜道:“臣妾还是那句话,无论日后如何,臣妾都是皇上的人,也会尽好一个嫔妃该尽的本分。”
是尽嫔妃的本分,而非出于两厢情愿之爱意,那本分之外的事也自不与其相干,皇帝冷笑不止,却再没力气指责半分。沐霖言毕,也不再多留,深深看了一眼皇帝,便起身退下。
这时,偏偏高愚捧着干净的衣裳进来,一看情势不对,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战战兢兢地道:“皇上,这是干净的衣衫,您赶紧换上”
皇帝正恼火着,高愚这般正触了眉头,皇帝一脚踹上去,怒道:“滚,你们都给朕滚!”
高愚一个不稳跌落在地,手里的托盘一下摔了出去,衣物也洒了一地,吓得他也顾不得疼痛,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连忙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沐霖退出乾清宫,待擦干了眼泪,正欲转身离去,却正好碰上前来伺候茶水的玉溪。玉溪见沐霖神色不对,屈膝行了礼,便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沐霖勉强笑笑,“没什么,你这几天好好看着皇上,别让她做傻事。”玉溪一头雾水,见沐霖不欲多言,也没有再问,狐疑地点点头,目送其离去。
待回去后的这几日,沐霖便闷在宫里不出一步,连兰渚诗社的事也不管了,只交待给几个主事的,就不再过问。慧如只当沐霖是因寿宴上遭傅后训斥所致,想她家娘娘若能自此以后循规蹈矩也不算坏事,遂也没太当回事。
午后,慧如端着托盘往芝兰斋送茶水,见沐霖还伏在案前抄录女则,她放下茶杯,掂了掂桌上那两厚摞纸张,忍不住道:“娘娘,别说一百遍了,这两百遍都有了,您快歇一歇吧,抄这么多也没什么用。”
沐霖充耳不闻,一笔一划地默着女则,右手因长时间握笔而发颤,抵住笔杆的无名指也微有些红肿,闹得慧如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焦急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快停下来。”
沐霖并未停下手中的笔,默念着女则里对后妃的训戒之语,反而道:“以前我虽会背女则,却不懂其意,如今才知自己对太后、皇上一分的责任都未尽到。”
沐霖虽偶尔做些出格的事,但行事大体不差,在宫中敬奉两宫,勤侍皇上,克己奉公,待人和善,慧如哪里懂沐霖说什么,只当她还在介怀傅后的话,连劝道:“娘娘,太后不过一时恼怒,您别太放在心上,对自己过于苛责。”沐霖摇摇头,继续抄录,慧如也不好再劝。
这时,忽见王纲慌慌张张地跑来,焦急地呼道:“娘娘,不好了!皇上在养心殿与太后吵得不可开交,还扬言说要下退位诏书呢!”
沐霖震惊不已,手指微颤,半张抄好的宣纸瞬间被笔尖染上一大片墨汁,她顾不得这些,慌忙放下毛笔,起身道:“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何故要闹着退位?”
王纲躲避着沐霖焦急的眼光,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沐霖见状,莫约猜到了几分,急道:“快说呀!”
王纲也不敢再隐瞒,吞吞吐吐道:“听人说昨日皇上下诏册封娘娘为皇贵妃,着礼部、工部、鸿胪寺备册礼,册文都发往礼部了,太后得知后却下令撤回册文,停罢册礼,皇上不依,一大早就前往养心殿与太后争论,太后也不让步,两人僵持不下,皇上一怒之下就扬言要退位。”
沐霖多少猜到此事与她有关,却没想到是为这样的事,她又急又恼又有些自责,早知皇帝如此感情用事,就该换个法子劝她。王纲也知沐霖被卷入此事,只怕难以独善其身,遂急问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沐霖静下心仔细想了想,沉了沉目光,吩咐道:“去慈庆宫。”
王纲连答应下来,随着沐霖急匆匆赶往慈庆宫,到宫门外通禀后,沐霖踏入院子,才行至殿前,就见时晴跨门而出,迎面道:“太后正在屋里等着昭嫔娘娘呢。”
沐霖一顿,稳了稳心神,颔首道谢后,便步入殿内,入东暖阁,见案上香炉青烟杳杳,周后着鸦青鸾凤云纹补鞠衣端坐在榻前,执念珠的右手搁在明黄缎面扶手上,左手则放在膝前,微闭着眼,一派静谧自然。沐霖不自觉地放慢步履,行至榻前,行礼拜道:“臣妾给皇太后请安。”
周后这才睁开眼,对一旁伺候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闻言,屈膝行礼退下,待无人后,周后才将目光移向沐霖,开口道:“皇上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沐霖颔首道:“臣妾听奴才们说了,所以特来恳求太后劝劝慈圣太后和皇上。”
周后却并不接此话,反而问道:“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力保你入宫吗?”
沐霖摇头,“臣妾不知。”
周后缓缓道:“皇上自小天资极高,又品性纯善,连先帝都赞叹不已,但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行事过于偏执,这样的性子,若是普通人倒也无碍,可若是为君,一步走错便会酿成大错,明君与昏君也不过是一念之差。我与慈圣太后怕她走了歪路,自小就对她管束极严,尤其是慈圣太后,皇上稍有小过,便是一顿责罚,皇上懂事,样样都出色,只是我明白,这些年她活得不开心。”
周后停顿了片刻,又道:“我指望皇上成亲后,有个知暖知热的人就会好上许多,后来才发现,皇上对皇后并无情意,衣翎那孩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两人明里装得好,暗地里指不定怎么看对方不顺眼呢。后来,我见皇上时喜时忧,整日茶饭不思,细查之下,才知是因为你。”
沐霖满脸羞愧道:“臣妾不敢当。”周后缓了一口气,又接着道:“起初我并不看好你,你志不在此,未必能真心待皇上,可皇上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哪里忍得下心。后来,我召你谈话,见你行事沉稳,性情柔和,又能拿得住皇上,光这一点就是旁人做不到的,我这才动摇了。保你入宫,不指望你真心实意的待皇上,只望你能够尽心服侍皇上,让她放开心胸,莫走了弯路。”
说到此处,周后一改往日的和善面容,锐利地看着沐霖,低声质问道:“可你自进宫来又做了什么?先是拒承君恩,徒令皇上伤心,后又任性妄为,独宠六宫,平白惹来是非。如今更闹得天家母子不睦,帝后夫妻失和,为了给你个名分,皇帝连退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口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你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周后一通说下来,沐霖只觉羞愧难当,她以前只当自个儿被逼无奈,不愿侍君,也不愿多卷入是非,皇帝的事从不愿过问,如今才知自己是如此自私,只求独善其身,却未想家国一体,后宫与社稷本是分不开的。沐霖懊悔自责不已,诚心诚意地伏地告罪道:“臣妾未尽后妃之责,辜负了太后厚望,甘愿受罚”
周后看着跪地不起的沐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知道自己未尽后妃之责,我不管你们年轻人所谓的情情爱爱,可你既入了宫,就该好好辅佐皇上,由不得你胡来!”
沐霖抬起头来,祈求道:“臣妾知罪,日后但凭太后处置,只是现在还请太后出面周旋,皇上说退位不过一时气话,当不了真,若慈圣太后一怒之下真依了皇上,必将酿成大祸。”
周后见沐霖态度诚恳,脸色稍好,“算你还明事理!”说着便起身,吩咐道:“起来吧,随我一道去养心殿看看。”
沐霖一喜,连起身跟上周后的步子,移驾养心殿。养心殿外,已围了一层宫人,皇后、贤妃都来了,还有一些低位嫔妃也都守在外面,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皇帝的荒唐行径。众人见周后驾临,一时都止了声,纷纷屈膝行礼。周后看了一眼傅衣翎,吩咐道:“皇后随我进去,还有昭嫔。”
众人听罢,多少有些失望,守了半天倒是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周后却不管,又对贤妃道:“贤妃在外主持,任何人不得再私下议论此事,更不许传扬出去。”
贤妃强忍着内心的担忧,恭顺地领旨道:“是,太后。”
交代完了,周后这才跨进宫门,傅衣翎、沐霖紧随其后,几人步入大殿,却见景萱守在勤政亲贤殿外,神色尽是一片焦急,而里头不断传来傅后与皇帝的争论咆哮之声,随即,只听一阵瓷碗破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