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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良甫叹道:“燕王生性多疑,见我们气势汹涌,只当朝廷早有准备,一时不敢贸然攻城。只是这法子,拖得了一时,也解不了京城之围。”
段知尧回道:“能拖得一时是一时,熬到各地勤王兵马入京就有救了。”
然而,他们心里都清楚,燕王纵有疑心,也不会傻到干等如此之久,就算最近的冀州卫所兵也须半月之久,更何况远在兖州、云州等地的朝廷精锐部队。如今京城内,只有不到两万的兵力,如何对抗燕王的数十万大军!
辛者库,沐霖抱膝坐在通铺的炕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墙角,竟已是三天三夜未眠。这几日除了做工,就是发愣,她一遍遍回想当日情景,自责愧疚充溢其心。她身为医者,照料皇帝起居多日,竟看不出丝毫破绽,害得皇帝又深陷危难之中,一时,只觉自己百无一用。
当天微亮,同铺的宫人陆续穿衣起身,见沐霖还是那般痴傻姿态,不免暗叹,听上头说,此人是从乾清宫贬下来的,众人只当沐霖是犯了龙颜,失了皇帝欢心,才落得如此下场,不禁有些同情。大家起身梳洗过后,都陆陆续续地出门去了,沐霖这才头晕眼花地起身。
花蔓落在最后,见沐霖脸色煞白,下炕时摇摇晃晃,差点跌落在地,她忙前去扶住她,担忧道:“沐姑娘,你还是歇会儿吧,我去到薛姑姑那帮你告个假。”
沐霖神色疲惫,却还是摇摇头,也没心思与珠蕊多言,便兀自去洗漱了。花蔓暗叹一声,心里愈发同情沐霖,却也没再多劝,随着众人出门去了。
辛者库多是发配的有罪宫人,或者身份低微的宫女,因此此处的伙计皆为低贱劳累之事。沐霖与花蔓一道负责浆洗那些低级太监女官的衣物,二人在水井旁,搓着小山堆似的衣服,花蔓常年在此,这些重活自不在话下,沐霖虽不至于娇生惯养,却也少做重活,几天下来,双手都被泡得发白脱皮。她忍着痛,搓洗着衣物,动作不由得慢了些,花蔓关心道:“你没事吧,要不先去歇会儿,剩下的我来洗就行。”
沐霖摇摇头,也不说话。前来巡视的薛姑姑见状,一顿责骂道:“你这是做什么,当辛者库是玩儿的地方,动作给我放快点!”
薛姑姑为人刻薄,又常年待在辛者库这种不讨好的地方,自然戾气有些重,她骂完了沐霖,又扫了一眼四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她大骂道:“珠蕊那丫头呢,又在偷懒,去找她来,看我不打死她!”
她身边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前去屋内寻人,过了一阵,只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大叫道:“薛姑姑,不好了,不好了,珠蕊死了!”
众人一听皆是大惊,连薛姑姑也愣了一下,唯有花蔓平日与珠蕊关系要好,一时难以置信,慌忙扔下手里的衣服便往珠蕊的房间走。沐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这几日受了花蔓恩惠,便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花蔓抱着躺在床上的珠蕊痛哭不已,沐霖细打量了一下,见珠蕊脸色发青,嘴唇乌黑,她走过去,执起珠蕊的手,把脉过后,说道:“莫慌,她还没死,只不过是中毒了。”
花蔓一听,喜极而泣,忙放开珠蕊,对沐霖道:“沐姑娘,求求你,救救她!”
沐霖正在思索,她如何中毒,又是中的何毒,便没有搭话。花蔓静静地看着沐霖,一时也不敢插画。沐霖又仔细听了脉,过了一阵,放下珠蕊的手,却不小心瞥见床边的木桌上摆了一盆娇艳无比的花,一时愣了半晌,过了一阵才恍然大悟,欣喜若狂,自言自语道:“有救了,有救了!”
来了好几天,这是头一次看沐霖这般激动,她与珠蕊素不相识,该不至于如此紧张吧?只见她慌忙走来走去,寻找纸笔,可这地方哪有什么笔墨。倒是薛姑姑,怕真闹出人命,见沐霖有法子救人,便令人递来纸笔,沐霖接过来,慌忙写下药方,说道:“此花名为一品红,虽是香气宜人,却身有剧毒,不宜放于室内。所以珠蕊才会中毒,你拿了方子去司药司开药,喝几副当会好的。”
花蔓一听,喜不自禁,忙拜谢沐霖。沐霖却扔下药方,不管不顾地就往外跑,闹得余人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薛姑姑,待反应过来,才怒骂道:“真是没规矩的东西,难怪被贬了下来!”
性命攸关,沐霖哪里顾得了什么礼节,她欣喜若狂地疾步往乾清宫走去。到了宫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沐霖急道:“大人,请放我进去,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侍卫一动不动,充耳不闻,而不远处值班的太监崔秀见了沐霖,看她一身打扮,便知是个低等宫女,这段日子正值多事之秋,傅后早交待了,严格监控乾清宫进去人员,若有可疑之人,一律仗死不论,他立即怒斥道:“大胆奴才,竟敢擅闯乾清宫!来人,拉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崔秀收下的内侍一得旨便要押下沐霖,沐霖噗通一声跪下,祈求道:“奴婢死不足惜,只是事关皇上安危,还请公公开恩,放奴婢进去,日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崔秀哪里会听沐霖解释,擅闯乾清宫就是死罪,任谁也不得通融,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拖出去!”
沐霖又急又怒,只能大声求救,望能引起他人注意,“皇上!皇上!皇上!”
高愚正要出去,一听这动静,过来一看,竟是沐霖,一时大惊,忙道:“沐姑娘!”
沐霖与高愚有过一面之缘,一见到他,立即喜道:“高公公”
高愚先对崔秀道:“崔公公,这位是沐姑娘,原本在乾清宫伺候皇上起居的。”
崔秀这才令人放开沐霖,面色却依旧有些冷峻,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沐姑娘,刚才得罪了,只是近日太后下了令,我不得不谨慎些。”
沐霖拜谢道:“崔公公客气了。”顿了顿,又道:“不知崔公公能否开恩,放奴婢进去,奴婢确有要事求见皇上。”
崔秀毫不客气地回绝道:“此事我做不了主,沐姑娘还是请回吧。”沐霖看了看高愚,目露祈求之色,高愚犹豫了一阵,问道:“姑娘前来,是所谓何事?”
沐霖面露难色,高愚便知不好多问,叹道:“我去请示张公公,姑娘稍等片刻。”
等了一阵,张彬就来了,他对崔秀吩咐道:“放人进来吧。”
崔秀依旧有些为难,“张公公,太后早下了令,凡出入者皆须太后亲旨,奴才实在不敢违抗太后懿旨。”
这个崔秀,本是李德成那边出来的,历来不对付,张彬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记下一笔。不知何时,傅衣翎迈着莲步,下了汉白玉丹陛,在侍女的簇拥下一步步走来,众人见状,连忙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傅衣翎淡淡地开口道:“此人是本宫叫来的,有何问题?”
崔秀哪里敢得罪皇后,况且还有傅衣翎与傅后的这层关系,他赶紧赔笑道:“娘娘叫来的人自然没有问题。”
傅衣翎斜看了他一眼,“那就好。”说罢,也不理沐霖,转身就走。沐霖苦笑一声,也顾不得前仇新怨,忙跟了上去。
二人到了西次间的花厅,傅衣翎不动声色地端坐在梨花椅上,一身红底绣金龙襦裙更显得端庄典雅、贵气逼人。她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俄尔,又冷笑道:“前段日子朝夕相处的还不够吗?”
沐霖一时羞愧难当,她不仅欠着傅衣翎的情,还与她的夫君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怎么算,她都没脸面对她。沐霖咬唇不语,深呼了一口气,方回道:“一旦皇上病愈,奴婢便立即消失,只求娘娘现在让奴婢见皇上一面。”
沐霖本意是日后退出二人之间,撮合帝后,可落在傅衣翎眼里便是一副情深不舍,委曲求全的样子。纵然沐霖曾说过二人是清白的,此时她也无法相信,傅衣翎心怒难平,“本宫凭什么要听你摆布!”
“那娘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您答应奴婢见皇上一面。”此时为了救皇帝性命,沐霖只能豁出去了,况且她笃定傅衣翎不会伤害她。
傅衣翎怒极反笑,“好!我可以让你见皇上一面。”沐霖一喜,却听傅衣翎面色阴沉,语气冰冷道:“条件是,你要陪我春宵一度”
沐霖震惊不已,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衣翎,等回过神来,方难以启齿地开口道:“除此以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傅衣翎毫无回旋地道:“我只对这一件事感兴趣,做不到,就请回吧。”
话音一落,便起身要走,沐霖心急之下,慌忙道:“好,我答应你。”
傅衣翎停下步子,心中无限悲凉,背着沐霖道:“你进来吧。”
沐霖心心念着皇帝安危,哪有功夫多顾虑傅衣翎,她压下心里的痛,跟着傅衣翎来到隆福堂。此时的皇帝早已不省人事,昏昏沉沉地连人也辨不清,面容憔悴浮肿,形容大变,与往日那个俊俏清秀的公子大相径庭。沐霖见此,悲痛不已,泪流满面,她走过去跪在榻前,牵起皇帝微肿的手,泣道:“皇上,您答应过奴婢,一定要好起来,君子一言,可不能失信于奴婢。”
第五六回 结痴怨故友断恩义 争朝议君臣怒相向()
傅衣翎也是心思灵巧之人,一眼就看出端倪,问道:“这香有问题?”
沐霖点点头,回道:“从用料上看,此香应由沉香、檀香、片速、排草、奄叭、片脑、金银香、丁香、藿香等二十多种香料炼制而成,为香中上品,味道清新淡雅,还能除湿防疫。”
傅衣翎颔首,“此香名为龙楼方香,乃宫中御用之香,由二十五种香料制成,皇上素不喜龙涎之味,却独爱此香。”
沐霖微微诧异,没料到傅衣翎竟对皇帝喜爱了如指掌,不过片刻,她便恢复镇定,又道:“此香用料繁多,若有心人在其中掺杂一二,旁人很难查出端倪,你看,这饼渣中就含有一味南国奇草——曼陀罗。”
沐霖见傅衣翎不解,便继续道:“此物又名情花,生于天竺,中土并不产此花,它虽有药用之效,却身藏剧毒,食之或常闻其香,便会出现口干舌燥、咽喉灼热、头昏头痛等症状,严重者导致人昏睡不醒、精神颓废、出现幻觉,四肢发冷,最终不治身亡。我先前查皇上案脉,发现她长期饮食不振,烦躁易怒,喜食阴凉,又时有头痛之症,恐怕与此物有关。”
傅衣翎沉吟片刻,“如此说来,皇上早就身中其毒。”
?“此毒早期症状并不明显,陈太医诊脉只当皇上阴虚火旺,常用寒凉之药败火,岂知皇上乃”沐霖正欲言“至阴之体”,又暗道傅衣翎或不知皇帝身份,忙改口道:“皇上体弱阳虚,她哪能再食性寒之物,如此以来反倒加重了病情,又加皇上劳累过甚,才致咳血不止。这下毒之人十分谨慎,每次用量极少,混杂在其它香料中,实难察觉。”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
??“皇上吐血昏迷后,修养一阵,身子日渐好转,本不致危及性命,却又忽然发病,实在匪夷所思。我反复回想当日情景,酉时左右皇上还好好与人说笑,可不久,凉风一阵,忽有股异香袭来,皇上就口吐鲜血。我起初并未在意,后来才察觉此香有问题,我想,定是有人等不急了,加重了曼陀罗的药剂,才致如此。”
??好好与人说笑?那冷面罗刹,能与谁说笑,傅衣翎微微刺痛,却隐而不发。毒源已知,只是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这龙楼方香经手之人太多,一时恐怕难以找出下毒之人,更遑论其幕后黑手。傅衣翎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了主意,“你先写下方子,救人要紧。”
??有了傅衣翎发话,沐霖也不再有所顾忌,连行至案前,提笔写下药方。傅衣翎接过后,对她道:“你先回去,记住,此事万不可张扬。”
??总算了却一桩心事,望她能早日康复,沐霖看了一眼皇帝,便对傅衣翎行礼拜退。而沐霖一走,傅衣翎也立即前往养心殿,将此事禀明傅后。
崇政殿,傅后手里拿着药方,走来走去,沉吟道:“这么说,乾清宫怕早是不干净了。”若有所思了一阵,又道:“这个沐霖的话又有几分真?”
傅衣翎早打好了腹稿,回道:“皇上的病来得蹊跷,那香饼臣妾悄悄找太医看过,确有曼陀罗,她的话应当可信。”
傅后道:“那就照方子抓药吧,皇帝的病拖不得。”这段日子城外的几万大军搅地不得安宁,傅后疲惫地坐在宝座上,又吩咐道:“至于下毒之事,你放手去查吧。”
傅衣翎佯装拿不定主意,欲言又止,“那沐霖又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