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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紧张的,”傅后淡淡道:“她这一次倒沉得住气,没听余良甫的。”
景萱这才安下心,傅后喝了半口茶,冷哼道:“要想在紫禁城动手,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然,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宫里的侍卫本不多,除去仪銮卫这些皇帝随驾的侍卫,还有魏启明带着的十几个锦衣卫,其余大多都守护在宫中各门,而且都为傅后亲信。而宫城外则有京卫戍守,拱卫紫禁城,无疑,那些人也听令于傅后。所以,皇帝一旦发兵,只怕出不了乾清宫,就会被一网打尽,这也是为何傅后不再临朝,却仍然能掌控全局的原因。
随着于孟阳罢相,傅后连下几道谕旨,一于懋敏等舞弊士子处以极刑;二赵原等主从考官皆革职问罪,案律处置;三今科进士一律重录,务必多用北人。由此,持续数月之久的科场舞弊案终于落下帷幕,但这并不意味着朝廷中的斗争就此结束,内阁空缺,接连几位重臣革职的革职、问斩的问斩,朝堂的格局将为之一变,会有更多的问题摆在皇帝面前。
第82章 第二一回 前首辅离别赠良言 傅太后调任新辅臣()
已经入夏,不到五更天色就微微泛白;玉溪更是早早起身;梳洗过后,却也不急于前往乾清宫;反而慢慢走到房里北墙处设的佛龛前,打开暗格,观音像背后却安放着一块无字牌位。玉溪划开火折子点上蜡烛;又从案上取了三支香;缓缓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点燃,一时烟雾缭绕;香火弥漫。待吹灭了香上的明火;便将其插入香炉里;自言自语道:“阿公,爹娘,于孟阳虽然倒台了;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还有那几个人,也依旧活得好好的。”
上完香;玉溪跪下磕了四个头,目光幽深地看着案上供奉着的无字牌位;低沉道:“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待行完礼,玉溪起身,又合上暗格;将观音像回归原位。
当革职遣回原籍的旨意一下来,于府一片愁云惨淡,随之于懋敏问斩、于愗昭流放的部令也公之于众,于老太太气得当场晕死过去,于夫人在于孟阳面前寻死觅活。可于孟阳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锦衣卫快要上门赶人了,说是奉旨押送于府的人离京,一院子的下人都忙里忙外的收拾包袱,平日主事的于夫人又因儿子的事哭天抢地,那些下人们不知该收拾些什么,忙得倒是热闹,却毫无章法,弄得人仰马翻。
于孟阳背手在厅堂里走来走去,管家跑进来喊道:“老爷,锦衣卫的人已经出了含嘉门了。”
于孟阳回了神,提步往外走道:“快去门口迎接。”才走到庭院,就见一院子行李包裹横七竖八的放着,下人们还在不停往外拿东西,只见一丫鬟手里还提着一只马桶,于孟阳忍不住皱眉道:“拿这个做什么,路途遥远,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扔了!”
那丫鬟委屈道:“老爷,这马桶是夫人用惯了的,不能不带。”
于孟阳气道:“不就是个马桶,等回了松江,再给她买新的。”
这时,于夫人抽抽嗒嗒地出来了,吵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这马桶我都用了好多年了,换了可不习惯。”
于孟阳细看一眼,这马桶原是檀木做的,上面还用黄金镶了一层边,若是平日倒也罢了,今日他们要离京,多少只眼睛盯着看,可不能这么铺张奢靡。他好言好语道:“先留下来,待回了老家,我再让工匠给你做新的。”
于夫人却是不依,于孟阳不免恼火,再看满院子的行李,先不提那些贵重的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就是各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就不少。这于孟阳虽说是文臣,平日里也是个简朴的性子,奈何当权十余年,就是他不贪,也总有人上门送礼,为了仕途,他自然一一推了。可官场里免不了应酬,事儿总不能做得太绝,那些走门路的人在于孟阳跟前儿吃的闭门羹,就转道去找于夫人,于孟阳心里清清楚楚,却也睁一只闭一眼。
于府的财政大权就这样一直掌握在于夫人手里,那于夫人以前虽性子泼辣,却也是个明事理的女人,可这些年,于孟阳在朝里权势熏天,她处处也被人巴结着、奉承着,久而久之,性子就愈发的张扬跋扈。要是平日,于孟阳定是忍让了,可这次他是贬谪出京,太后虽然留了情面,没有下旨抄家,但要是还这么张扬,恐怕到不了松江老家,就得人头落地。再看于夫人还是一副誓不让步的姿态,他拉下脸,怒道:“这事儿没得商量!”又吩咐道:“来人,先送夫人回房去!”
见于孟阳发怒了,下人们也不敢违命,连忙将哭哭啼啼的于夫人拉走了。于孟阳揉了揉额头,又道:“赶紧把院子收拾下,就带些随身的衣物,其余的东西,一律留下。”
话音才落地,郑祥就跨门进来,瞥了一眼满院子的狼藉,于孟阳心里一慌,连忙迎上前,拱手道:“郑老弟来了。”
郑祥意味深长地笑道:“元辅大人要带的东西可不少啊。”
于孟阳一阵冷汗,干笑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让你看笑话了。”
郑祥笑而不语,也不戳破,于孟阳又热情地将郑祥引至偏厅,令人奉茶小坐,试探道:“贤弟此番前来,太后有没有交待什么?”
郑祥拿起茶杯,吹了吹,悠然喝了口茶,才道:“太后倒也没说什么。”
这次罢相失势来得实在蹊跷,于孟阳不免心有不甘,寻思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如今听郑祥的口气,希望浇灭了大半。眼见于孟阳长吁短叹,郑祥又道:“阁老不必过忧,太后没说什么,这不是最好的消息?”
“此次罢相,不过迫于舆论,太后并未私下切责,离京时,又交待我等前来相送,算是给足您这个老相国面子,至于以后的事,恐怕还难说。”
于孟阳仔细一想,虽不全信,心里也宽慰许多,问道:“那么,关于新首辅的人选,太后透了什么口风没有?”
郑祥道:“新任吏部尚书倒是由巡抚承州的左都御史冯乾道出任,内阁那边却没有一点消息。”
于孟阳不禁有些诧异,这些年一直由首辅兼任吏部尚书,如今只见任命吏部,而内阁却空缺着,傅后到底是何意?至于首辅的人选,看眼下朝里的局势,如今内阁只剩下袁阶和余良甫,袁阶耿直,不是相才,余良甫又是皇帝的人,恐怕傅后未必放心。六部之中,以吏部最重,而吏部冯乾道是新任,礼部范克恭都七十多岁了,将要致仕,恐怕没有多少可能,至于工部杨惟中、刑部崔光远资历尚浅,可能性也不大。最后只剩下户部和兵部了,户部胡滢出自翰林,在漕运理财上颇有建树,为人却格局不大,而兵部由英国公兼任,不管是资历还是功勋都是无人可及的。难不成傅后是想以傅友德出任首辅兼领兵部,所以才先选定了吏部尚书的人选?
于孟阳左思右想,有些话又不好对郑祥说,待管家来报,说是行李皆收拾妥当了,便起身辞别。于家一行人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一路走街串市,因于孟阳的吩咐,卸了许多东西,稀稀拉拉的用驴车驼了些必备之物,与鲜衣怒马押送的锦衣卫一比较,倒显得有几分萧索。老百姓见了这副情景,不免唏嘘,一路上指指点点,倒有些不知情的,竟为于孟阳打抱不平起来。
出了皇城,行数十里,到了河阳时,已是正午时刻,日头正毒,于孟阳热得汗如雨下,便令人停车,在亭驿里喝了些茶,对郑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弟就此止步吧。”
出了京,这任务便算是完成了,郑祥也不推辞,起身拱手道:“山长水远,阁老路上得小心了,愚弟赶着回去复命,便就此别过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郑祥便跨鞍上马,带着锦衣卫回京复命去了。于孟阳看了看这一路的风尘,又远眺巍峨的洛京城,回想昔日当权时总是前呼后拥,如今临走了,却只有押送的人送别,真可谓世态炎凉,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回京师。于孟阳一时感慨万千,顿觉富贵皆如浮云,一声长叹后,终是提步上车,马夫抽了鞭子,才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喊道:“于相请留步”
于孟阳令人停下马车,掀开车帘一看,竟是英国公傅友德,他连忙下车,惊讶道:“定方兄,你怎么来了?”
傅友德下了马,只见他着一身石青圆领衫,倒是十分随性,朗朗道:“你我同朝为官二十余载,今日要走了,说什么也得来送你。”
于孟阳不禁有些感慨,当年傅后能够成功政变,文靠于孟阳,武靠傅友德,可相位只有一个,到底由谁执掌中枢?凭着先帝顾命大臣的名头,资历较深的于孟阳,终是获得相位,傅友德倒也没表示不满,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可后来,傅友德军功卓越,北击鞑靼,南平乌蛮,声威愈来愈大,于孟阳自感危机,一面与其结为亲家,一面又想将其调离京城,可终因傅后在其背后撑腰而作罢。这几年,因平三王之乱的功劳,傅友德不仅手握重兵,又兼领兵部尚书,其势之大,恐怕他这个宰相也得让三分。如今他一走,这相位要是落入他手中,只怕势大难制。
虽是心里百转千回,于孟阳仍是云淡风轻地笑叹道:“没想到今日落得这般田地,定方兄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傅友德将坐骑交给下人,与于孟阳边走边笑道:“于相哪里话,这么多年,多亏了你照抚,我傅友德才有今日。”
二人走到凉亭里坐下,于孟阳半开玩笑道:“定方过谦了,若不是我,恐怕你不止今日。”
傅友德抚须大笑,于孟阳却敛下笑意,肃然叹道:“定方,有句话可能不中听,我今日却不得不说。”
“愿洗耳恭听。”傅友德来了几分兴致道。
“老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我今日之下场,兄一定要引以为戒。”
果然,傅友德神色一变,历来功高盖主者皆难得善终,这也是他心中忧虑所在,傅友德沉眸深思了一阵,才道:“那依于相之见,我当如何免于此祸?”
于孟阳垂首低饮了一杯茶,缓缓道:“四个字,激流勇退。”
此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傅友德如今不过五十出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况且尝过权力的滋味,又怎肯轻易放下,甘心归老田园。皇帝是他一手扶立的,不仅是外甥,还是女婿,傅友德自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底气,即使于孟阳倒台,他也不信会波及于他。再说皇后还未诞下太子,傅友德怎放得下心,他摇头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恐怕不是时机未到,而是欲壑难填,于孟阳对傅友德的心思一清二楚,他唯有叹道:“定方兄既然都明白,我便不再多言。”说着就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傅友德站起身,看着于孟阳略显老态的步伐,颤颤巍巍的登上马车,当年精明强干的首辅大人,如今华发丛生,壮志全无,人终究是老了。管家招呼着上路,马车骡车齐齐开动,只留下一行背影。
于孟阳离京后,新首辅的事便推上了日程,傅后这次并未直接下旨任命,而是举行朝议,令朝臣廷推。这么一来,许多人看准了风向,于孟阳一走,傅友德便是太后最为心腹之人,且历来权重,趁机巴结的人纷纷上书推傅友德入阁为相,而第二人选,便是与于孟阳关系交好的户部尚书胡滢,次之袁阶、余良甫。而另一阁臣人选,也一一推之,无一不是傅党、于党的人。
皇帝看了一局势,自然气恼不已,除掉于孟阳,却铲除了不了其党羽,又壮大了傅友德的声势,岂不是白搭。若不是碍于傅后,皇帝早下旨,将于党的人一网打尽,可傅后这么做,又有何意图?
养心殿里的傅后却是心平气和多了,她慢慢看着朝臣递来的推荐折子,快要入夏了,殿内有些闷热,傅后额头上冒出了丝丝香汗,她放下折子,抽出帕子擦了擦额头道:“这天儿真是越来越热了,赶明儿还是到园子里避暑去。”
景萱手执素娟牡丹湘妃团扇慢慢为傅后扇着风,笑道:“如今两位内阁大臣还悬而未决,大臣们都吊着嗓子盼着,您倒有闲心去避暑。”
傅后微微扶着宝座上的扶手,云淡风轻道:“前朝没有内阁,朝廷的政令不是照样执行不误,如今六部诸司齐全,还怕什么?”
一言落下,倒惹得景萱一惊,难不成太后要废除内阁?虽说内阁并非定制,当年废丞相,设内阁,以备顾问,权势并不重,后来太宗皇帝倚重内阁,总理各部衙门奏折票拟,内阁逐渐地位渐尊,隐隐有凌驾六部之势,内阁首辅虽无宰相之名,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