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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宫人引朱凌月入宝华殿,沐霖已在正殿里等候多时了,一见朱凌月跨门进来,她便起身相迎,笑道:“殿下可算是来了。”
因朱凌月已册封为长公主,二人地位不相上下,虽按品级说长公主要略高一些,只是沐霖为帝妃,又颇受宠幸,见面倒无须行礼,朱凌月一见是沐霖,微有些波澜,却很快隐而不见,回道:“劳娘娘久等了。”
沐霖对宫人吩咐着,“去备些热水,伺候殿下沐浴更衣。”慧如自领着侍女们退下准备,沐霖携朱凌月进西暖阁里,掀开门帘,边走边道:“许久未见,我们先说会话。”
二人走到榻前坐下,朱凌月是聪明人,沐霖既然支开了众人必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她开门见山道:“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么一来倒让沐霖为难了,只是君命在身,不得不言,她偷打量了朱凌月一眼,见她眉眼疏落,举止端庄中透着几分傲气,面上虽是一派柔顺妥帖,想必内里也是个极有主意的,倒不像是寻常闺秀。沐霖暗暗赞许,又有些可惜,这样的女子也逃不过命途多舛,她收回神思,委婉道:“明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这本是件高兴的事,只是殿下远嫁异域,皇上心里挂念得紧,怕殿下一人孤苦,特让我今日来陪着殿下说会儿私房话。”
这番官腔,说得在情在理,只是朱凌月心知皇帝才没有多的闲心来挂念她的事,只怕另外所图,她淡淡一笑,“多谢皇上关心,我一切皆好。”停顿了片刻,又道:“皇上当年赦免凌月之罪,凌月感激不尽,亦常思报答君恩,此次和亲,是我心甘情愿的,只盼着能为皇上解忧。”
沐霖不免暗叹,此女果然聪慧,也不再为难,顺着她的话道:“有你这句话皇上也安心了。如今边夷不宁,皇上忧心忡忡,齐木耳虽和亲于朝廷,恐怕还是心怀异志,惟愿你到了虏廷后能够从中调和,稳住特勒。”
和亲公主的作用也止于如此了吧,朱凌月心中微苦,面上却极为恭谨,回道:“望娘娘转告皇上,凌月必不负圣恩,报效朝廷。”说着却忽然提裙,对沐霖跪下道:“只是凌月心中还有一桩未了的夙愿,愿娘娘成全。”
沐霖不免大惊失色,朱凌月再怎么也是长公主,哪能如此屈尊降贵,她忙扶起朱凌月道:“殿下如此,可是折煞我了,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殿下尽管开口。”
朱凌月顺着起身,少有的露出祈求之色,言辞诚恳道:“我知父王行不臣之举,实在罪无可恕,皇上赦免凌月之罪,已是宽大为怀,只是我那弟弟年幼无知,于当年谋逆之事实无关涉,如今他圈禁在宗人府已历三载,生死不知,自入京后,我与他也再未见上一面,求娘娘帮我向皇上求情,赦免其罪。”
燕王谋反绝非小罪,古来篡逆者不论老小皆是一家尽灭,朝廷能赦免朱凌月已是格外开恩,沐霖微有些为难,她如今的处境就是连沐家的事都不敢多嘴一句,何况这燕王一家。朱凌月见其为难,作势又要跪下,声泪俱下道:“求娘娘开恩,今后凌月定当竭力尽忠朝廷,即使身死胡虏,也绝无怨言。”
沐霖为其义气所感,心中究竟不忍,又叹朱凌月既是为国效力,她又怎能为顾惜个人得失而伤其赤诚,遂再次扶起朱凌月道:“殿下言尽如此,沐霖又怎忍心推诿。”
朱凌月一喜,却又在意料之中,她求助于沐霖,不仅因其正得圣眷,更因其心性纯善,当日能搭救一面之缘的她,今日也会再伸以援手。如今不仅有与皇帝交易的筹码,再加上沐霖的保举,相信赦免朱载校的可能有增了几分。二人话毕后,宫人也正打点妥当,待朱凌月沐浴更衣之后,沐霖又陪她一道向两宫太后及皇后问安辞别,皆不在话下。
安顿好朱凌月后,沐霖趁着天色还未晚,便动身去往乾清宫。皇帝方沐浴完,正要打算往东暖阁里看当日内阁呈上来的折子,却听高愚道沐霖求见,她既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自进宫后的这一年来沐霖是从未踏足乾清宫。皇帝连收住步子,本想回隆福堂等人,又觉意图过于明显,便转身去了平日读书的养性斋,装模作样的拿起书来翻了几页。
待沐霖进来,就见皇帝去冠冕,惟以玉簪束发,身着湖色团龙云纹袖交领道袍,端坐在软榻上,一手执书,一手翻页,似是不知有人进来,神色极为认真。沐霖见此,不便打扰,正欲悄然退下,皇帝心一慌,怕沐霖就这么走了,又舍不下面子,只好跟门口候着的高愚使眼色。
高愚暗地哀嚎一声,只道主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但面子是皇帝的,受罪的可都是他们这些奴才了。高愚欲哭无泪,面上却堆上笑脸,连拦住沐霖,为了逼真还压着嗓子故作小声地道:“娘娘且慢,皇上看了好一会儿书了,估摸着时辰也该歇下了,您要不再稍等片刻?”
沐霖思索片刻,明日便是朱凌月出阁之日,若在不禀明,只怕那姐弟俩儿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这样想着便也不打算走了。那边皇帝正在暗喜,心里默默记了高愚一功,还在犹豫的沐霖却忽得转身,只见皇帝手里的书早就不知扔哪里去了,她一张俏脸在见到沐霖打量的眼神时,一下由红转白再转红,简直是五颜六色换了遍。
纵使被人拆穿,皇帝还能强壮淡定,举手揉了揉额头,一派正经地辩白道:“许久没遇到这样好的书了,一时看久了,如今倒有些发晕,连有人来了,朕都不曾察觉到。”
沐霖看了一眼案上的书,强忍住笑,行了一礼道:“皇上看的什么书,竟如此入迷?”
皇帝不过随手在多宝格里抽了一本,哪里知道是什么书,她故作淡然地信口胡诌道:“南溪生新出的诗集,大概你也听过吧。”
沐霖抿嘴轻笑,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第88章 第二七回 托国事凌月远和亲 严宫律皇帝查膳档()
眼见这主仆二人的把戏要露馅,沐霖也顾着皇帝的面子;隐了嘴角的笑意;说明来意道:“天色渐晚,臣妾本不该来惊扰圣上;只是有一事,须得向皇上禀明。”
皇帝一听有事,不免好奇;不论公事私事沐霖从未找过她;一时不免端正了姿态,细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沐霖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臣妾依皇上的旨意对义成公主提点了一二”
皇帝倒是放下心;不以为意道:“难不成她还不许了?”
“那倒没有,公主深明大义,自是甘为朝廷效力。”
皇帝也不意外;朱凌月唯一的弟弟还在朝廷手中,晾她也不敢有异心,皇帝端起茶盏;静静品茶,只听沐霖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公主有一桩夙愿未了——望皇上能赦免中山王;这样她也能安心出塞和亲。”
皇帝放下茶盏的手一滞,微皱了眉头,又缓缓将杯子放在小几上;“谋逆并非小罪,朱凌月是女子,又归降有功,朕才特意赦免。至于朱载校,念其年幼,留了他一条性命,也算仁至义尽,若是赦免,就算朕不怕他日后图谋不轨,外朝那些大臣也不会轻易放过这燕王余孽。”
沐霖早打了一番腹稿,颇为从容道:“这自古都有八议之律,爱亲尊贤也是本朝家法,臣妾想燕王起兵时,中山郡王才不满十岁,必无谋逆之心,郡王毕竟与皇上乃一脉血亲,若是赦免其罪,则外显皇恩浩荡,内示天家骨肉之情。”
自古以来天家哪有什么骨肉之情,皇帝沉默不语,沐霖也知所谓亲情实难撼动皇帝,她又缓缓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去年朝廷核查田亩,闹得人心惶惶,皇上若能顾惜燕王幼子,必能安宗室诸王之心。其三,如今长公主和亲在即,若能与亲弟见上一面,更会感念皇上恩德,日后也定思求报,一旦特勒有变,朝廷必得仰仗公主之力,皇上何不趁机买个人情与她?”
皇帝面色稍缓,手指轻敲了一下几案,沉吟道:“燕王谋反是板上钉钉的铁案,可若赦免了朱载校,那岂不是打了朕的脸?”
沐霖早有了对策,见皇帝有所松动,便趁机建言道:“这倒也不难。”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只听沐霖又道:“早年齐王殿下为冯氏所害,一家老小皆死于非命,皇上何不以中山王承齐王之嗣,这样既与燕王断了父子关系,又续了齐王一脉香火,岂不一举两得?”
太/祖朝时,齐王、魏王与怀德太子争位,怀德太子薨后,迁怒于齐、魏二王,将二人贬谪出京,这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事。可事情并未因此了结,因齐王并非嫡后冯氏之子,早年与国舅冯宏多有过节,后冯宏助先帝登基,大权独揽,便借以谋反之罪将齐王一家下狱处死,先帝救而不得,遂成冤案。若以朱载校承齐王房之祧,既脱了为燕王翻案的嫌疑,又为冤死的齐王讨了公道,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暗叹沐霖心思缜密,布局严密,颇为无奈道:“你说得头头是道,朕不依也不行了。”说着便拉着沐霖坐在身旁,握着她的手放在膝上,笑道:“朕看你平日不肯言事,一说起来,却是让朕半分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皇帝虽是玩笑话,沐霖却暗暗心惊,这些时日已僭越太多,这并非吉兆,她还未坐稳身子,就欲起身请罪道:“臣妾一时情急,多有失言”
皇帝及时拉住正要下跪告罪的沐霖,微微叹道:“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沐霖这才复又坐下,回眼却对上皇帝欲言又止的眼神,平日神采飞扬的眸子染上一点黯然,沐霖颇有些不解,正要关问几句,皇帝却又艰涩地开口道:“霖儿,你是不是在怕朕?”
皇帝何其敏锐,沐霖深知她的心思,只是身伴君侧,哪有一日安心,她只能强作欢笑,目光柔和地对上皇帝的眼,宽慰道:“臣妾并非是怕,只是御前事多,不能因我一人而坏了规矩,即使皇上垂怜于我,这该守的礼法也不能逾越,自古骄横弄权者,又能有几个好下场?”
这么一说,皇帝倒能理解几分,一时竟恼起着这所谓的祖宗家法起来了,将生生相爱的人,分得清清楚楚,尊卑礼法逾于人情,但这些大逆不道的心思她只能烂在肚子里。皇帝一时酸涩,半抱着沐霖,将头靠进她的怀里,颇为委屈道:“可朕不想这样。”
越与皇帝相处,越能见其孩子气的一面,沐霖也生了几分怜惜,只是帝王心思重,她今日情浓时这般想,他日寡恩时又当如何?况且宫里宫外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沐霖从不疑皇帝真心,只是世事难料,她不得不谨慎,遂一时无话,唯抬手轻抚着皇帝的背,不动声色地安抚着她。
第二日便是朱凌月出阁的日子,整个紫禁城都透着喜气,皇帝以国礼送之,着衮服,亲携文武百官于太极殿。而朱凌月身着大红嫁衣,在侍女的簇拥下,登上铺满红毯的御阶上,一步步踏入太极殿,对皇帝行礼下拜道:“臣女叩见皇上。”
皇帝从宝座起身,下了台阶,亲自扶起朱凌月,“快平身吧——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朕也没什么好送的,但有一人,或许能了却你的心事。”
说着便是拍了拍手,满朝文武都往殿门口看,只见魏启明带着一十三四岁少年入殿,那少年瘦弱不堪,目光略有些呆滞,身上那件石青袍子显得极为宽大,众人皆是不解。倒是朱凌月回首见了他,震惊之余,便是泪流不止,强忍着怕哭出声来。那少年对上朱凌月的眼,一直无波的眼神这才有了几分光彩,竟似不知自个儿身处朝堂,惊喜中还带着哭腔道:“姐姐!你去哪儿了,校儿好久都见不到你,父王母妃也都不见了”
朱载校关了几年,从未与人接触,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明明都已经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话语还带着十分的稚嫩,这惹得朱凌月又是一阵心酸,掩泣不止。殿内的朝臣立即炸开了锅,一下子明了此人的身份,右都御史卢循立即站出来呵斥道:“大胆逆贼,见了皇上毫无礼节,哭闹于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朱凌月势单力薄自不可能与朝臣对抗,连拉着一脸茫然的朱载校,伏跪于地,请罪道:“校儿年幼,不知朝堂礼仪,触犯了圣上,还望恕罪。”
此情此景,也令皇帝心生怜悯,她本对这姐弟二人毫无同情,只是设想一下,若当日败的是她,恐怕身边人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或许还会更为悲惨。皇帝收了思绪,罢了罢手,令内侍扶起二人,说道:“本为一家人,念其初犯,不必问罪。”
大臣们一听,更是议论不止,这什么时候念起一家人的情分了,岂不怪哉?果然,皇帝又道:“燕庶人虽行篡逆,实与你二人无关,先帝子嗣单薄,朕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