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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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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也真心为她高兴。

    至于她姐姐秦娇蕊,落第之后,因京中花用太高,无力支撑,只得黯然回了寿春老家,等着三年之后,再来京中,参加省试。

    徐三冲着一众熟人,勾唇一笑,心上亦是暖融融的。她收回视线,微微抬头,看向那队伍最前端,骑坐于宝象之上的当朝天子,忍不住胡思乱想道:这大象可不好骑,骑起来晃晃悠悠的,若是换成她,连晃几个时辰,约莫是要晕到呕吐。官家竟然能不改面色,实在是让她钦服不已。

    她再看向别处,只见六街车响,仿似雷奔,鼓乐弦歌,幡伞高举,而大道两侧,观者如潮,人声鼎沸,与这般繁华景象比起来,寿春县的集市简直不值一提。

第134章 宦途自此心长别(二)() 
宦途自此心长别(二)

    徐三一见那几条巨犬奔袭过来,睁大双眼;勒住缰绳;心中一紧。

    就好似先前在寿春之时;那驾车之马;听见街边小儿学的虎啸之声,便惊乱失措;拔足狂奔;大象也是动物;当它听见未知的声响时,也会作出惊惶奔逃之举。

    徐三记得清清楚楚,前生的时候;她看过类似的科普文章。大象虽为庞然大物,却对犬吠、蜂鸣、猪叫等声音尤为惧怕,一旦听着;便会受到惊吓;好似寿春那匹受惊的马一样,四处乱逃;轻则将背上之人甩落象背;重则横冲直撞;将人踩踏身亡。

    徐三收敛心神;便见不过眨眼的工夫;那几只大狗,已然闯入队伍之间,惹得一众百姓;慌忙躲避,诸名守卫,则手持剑戟,一涌而上,口中呼喝,急急忙忙地去围堵那几只巨犬。

    总共三条大狗,虽有两只及时被守卫禁军拦下,被沉重铁锁压着,挣脱不得,可却还有一只身形稍小些的,飞也似地窜了出去,徐三咬紧牙关,眯眼一看,便见那狗已然离官家所骑的宝象愈来愈近。

    徐三见状,遽然挥鞭一抽,纵马疾奔,不多时便闯到了宝象后方。其余禁军见她突然驾马奔出,还当她是要对官家做些甚么,忙不迭地追了上去,神色张皇,满头流汗。

    徐三匆匆回头一瞥,眼见那狗愈来愈近,犬吠之声也越来越响。她心上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再一挥鞭,赶到官家一侧,高声说道:“官家抓紧了!”

    那座上天子,见她忽然出现,眉头一皱,心中疑惑,却仍是下意识抓紧两侧围杆,哪知便是此时,她身下剧烈一颠,那原本分外温和的大象,竟忽地胡乱冲撞起来,若非先前有徐三提醒,只怕她就要被这发狂的大象径直甩了下去!

    官家眉头紧蹙,面上倒还算镇定。她回头一看,眼见得徐三所骑的马,恰与她座下的象并驾齐驱,而徐三此时,身子死命向她这边靠来,手臂也直直朝她伸着,马背之上,也已给她空出了个位置来。

    这妇人当年能于乱局之中,鸿骞凤立,登基为帝,自然不是一般人物,哪怕遇上如此危绝之境,她也能沉下心来,缓缓起身,瞅准时机,腾身而跃,径直跨坐到了徐三身前。

    而就在官家坐上马身之时,徐三何等机灵,当即翻身下马。而待她堪堪立稳之后,她也不急着躲起来,而是快步走到一护卫身后,一把将其手中的长棍夺过,随即毫无畏惧,行步如风,追到那巨犬身后,一边回忆着蒲察当年所教棍法,一边扬起长棍,重重打下。

    徐三想得明白,她后头的守卫,马上就会追上来。人多势众,定然会将这最后一条巨犬治住。

    她要做的,就是再抢一桩头功。

    今天乃是六月六节,是个大日子。四周围的都是平头百姓,他们特地赶来看这热闹,定然会将眼前所见,一传十,十传百,奔走相告,以极其夸张的渲染方式散播出去。

    驱马救驾,只能凸显她的“智”。夺棍打狗,更能凸显她的“勇”。

    她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忠臣,更不会做了好事不留名,老老实实不争功。她非但要争功,更还要求名!

    徐三咬紧牙关,使出全力,一棍打在那巨犬的后颈之处。那狗挨了打,吃痛不已,也顾不上追逐大象和马屁,当即调转脑袋,龇牙怒目,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对着徐三发出了愤怒的吠声。

    一众百姓瞧在眼中,果如徐三所料,对这位智勇双全,文武兼修的状元娘子,可谓是刮目相看,惊异不已。徐三手执长棍,腾转挪移,与那巨犬斗了两回,吸引够了众人的眼球,总算等到了守卫赶来,齐力将这最后一只大狗收服。

    有那禁军中的妇人,很是有眼力见儿,当即牵了自己的马过来,伺候着徐三引缰上马。

    徐三瞥她两眼,记下了她的模样,随即夹紧马身,加鞭赶上。官家此时手握缰绳,缓缓行马,面上不见一丝慌乱,见她过来,只沉沉说道:“不错。你这丫头,眼明手捷,护驾有功,今夜杏林宴上,朕会许你一个好差事。”

    徐三闻言,不敢表露一丝兴奋,只面带忧色,语带关切,连连询问官家可有不适之处,接着又自行请罪,说是一时情急,忘了规矩,还没来得及说清,便做出了这唐突之举。

    官家扫她两眼,见她未曾居功自恃,似是有些满意,勾了勾唇,不复多言,只又唤来其余近臣,依次吩咐下去。

    不过片刻之后,仪仗队伍便又重整出发,鼓乐弦歌,幡伞高举,与之前全然无异,若非官家的坐骑从宝象变成了白马,徐三几乎都要以为方才乱象,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不由暗叹这古代皇室,危机公关实在是有一手。

    她坐于马上,面色如常,心中却忍不住深思起来。

    这几条巨犬,绝不会是凭空出现的。那么,是谁养了这三条狗,又是谁,挑了这六月六的大日子,成心将狗放了出来呢?那人又有甚么目的?难道真是要夺天子的性命?

    徐三思来想去,心中已然有了几个猜想,却因并无凭证,也不敢妄下定论。她坐于马上,随着仪队,又走了约一个多时辰,眼瞧着火伞高张,已近晌午时分,腹内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实在是饥肠辘辘,饿得不行。

    幸而便是此时,有守卫过来传话,说是已经走到了相国寺前,今日晌午,众人便要在此用斋。徐三一听说今儿要吃素斋菜,半点儿荤腥都没有,原本还有几分失望,哪知待她进了相国寺内,坐到案边,低头一看,竟不由生出几分惊艳之情。

    这相国寺所做的斋菜,当真是精巧得很。为了照顾这些食肉之人的胃口,这寺内的厨子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以素仿荤,愣是用再寻常不过的豆腐、蔬菜等物,做出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假“荤菜”来。诸如鹦鹉衔珠、青磬红鱼等菜,便是来自现代的徐三娘,都不曾见过尝过。

    飞花檐卜旃檀香,青烟翠雾之中,闲云静潭之侧,徐三与其余新科进士,围坐一桌,饮着茶,夹着菜,喝着粥,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竟生出几分难得的快活。

    只是今日徐三救驾过后,除了蒋平钏外,其余几人待她的态度,却是颇有几分不一样了。

    胡微好似对她多了几分敬畏,说起话来,竟又添了个新毛病——结结巴巴,斟词酌句,仿佛怎么说都不对。

    何采苓待她更是殷勤,连连举筷给她夹菜,嘴里头更是对她夸个没完。至于贾文燕,虽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但却时不时便来为她添茶,仿佛生怕她渴着似的。还剩一个赵婕,今日却是不曾随驾出巡,徐三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是甚么缘由。

    那妇人愚不可及,是个十足的色胚、蠢货。她下这一回药,又得罪了薛氏,又打了蒋右相的脸。无论哪边,都绝不会让她好过。这名门望族的高枝儿,哪里是那么好攀的。

    菜品虽好,环境虽妙,但是这同桌之人,实在是让徐三觉得有些扫兴。她听一旁宫人说,用过膳后,还能再歇上两刻,也就是半小时的工夫。徐三待得生厌,便随意寻了个由头,绕出小苑,于佛寺之中,散步消食。

    自打大宋开国之后,宋十三娘不仅改革了制度、文字、书籍等,更还对一众宗教进行了重新洗牌。像佛家说的甚么“佛平等说,如一味雨”,还有道家的“万物负阴而抱阳”,都属于过往糟粕,必须剔除。

    是了。一切众生,怎么能是平等的呢?在这大宋国中,必须是女尊而男卑。还有这阴阳之说,更是乱纲乱纪,世间万物,不能抱阳,只能负阴。

    徐三背着手,本是随意游逛,哪知走着走着,抬眼一瞧,便见周文棠立在檐下,一袭白衫,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徐三怔了一下,随即莫名笑了。她慢悠悠地走到他身侧,眼上眼下,扫量着他这一身素净打扮,口中缓声笑道:“中贵人抄的那些个佛经,总算是派上用处了罢?”

    她猜的没错,这次周内侍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回宫,正是做了两手安排。一来,他未回宫之时,似荷莲连花苞都没结,他一回去,这国花牡丹就结了苞,开了花,此等功劳,当然要算到他头上去。

    再者,今日乃是洗象日,佛寺道观,都会于此日晾晒经书。周文棠借着这一日,晒出了数千佛经,都是他过去数月,养“病”在外之时,亲手誊抄,为国祈运。除了他亲笔所抄的佛经之外,他还协助寺庙,翻译了不少佛经,真可谓是广行阴德,慈向万物。

    如此一来,反对之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处指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文棠,避过了“清君侧”的风头,安然无恙,重归宫苑。

    今日的周文棠,倒不似往日那般淡漠,眉眼柔和了许多。他瞥了两眼徐三,随即温声说道:“方才可曾伤着?”

    徐三闻言,也不藏着掖着,故作坚强,而是苦着脸道:“跃下马的时候,没站稳当,差点儿崴着脚。虽说有点儿疼,但也顾不上了,为了显得我‘智勇双全’,赶紧又去使了一套打狗棍法。打完了棍子,又饿了一路。好不容易吃上斋菜了,旁人又扫兴的很,非要和我东拉西扯,害我只吃了七成饱。”

    她稍稍一顿,颇有几分生气,对着周文棠接着抱怨道:“最可气的是,那一道‘鹦鹉衔珠’,我还没来得及多尝几口,便让旁人全都抢尽了。”

    徐三不是爱抱怨之人,往日里受了甚么苦处,也都和着血泪,咽下不提。因为她的苦无处可诉,不知该对谁说,又生怕跟别人说了之后,惹来旁人担忧。这些担忧,除了让她分神以外,并无其余用处。

    但是在周文棠的面前,她知道,自己可以说。因为周文棠懂她,知道她只是想倾诉和分享而已,并不是真的介怀和苦恼。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男人在她心中,已然是一个可亲可信之人,成了一种尤为特殊的存在。

第135章 宦途自此心长别(三)() 
宦途自此心长别(三)

    周文棠眼睑低垂,静静听着;待她说完这一通话后;缓缓抬眼;凝视着她那尤带怨气的小脸儿;好似当真是为那一道“鹦鹉衔珠”气得不轻。他轻轻勾唇,缓声说道:“乖阿囡;进来说话。”

    徐三微微抿唇;跟着他进了小院;便见石桌之上,正摆着数道斋菜,却原来周文棠过了午时;却还未曾用膳,幸而这些菜刚端上来不久,余热未散;如今动筷;倒也还能下肚。

    徐三方才其实已然吃了七八成饱,如今再想吃;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她眼见得周文棠掀摆坐下;又见他难得和颜悦色;甚至还亲自给自己夹菜;也不忍扫他的兴;当即坐到他身侧来,扮作一副饿虎扑羊的模样,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那所谓“鹦鹉衔珠”;乃是用菜心、萝卜、冬菇等物,雕出鹦鹉的形状,再以用粉丝串起炸熟的银杏,扮成佛珠,让那鹦鹉衔在口中。

    徐三早年间常去魏大娘府上,最爱吃的就是她家厨子做的炒银杏,因而今日见了这一道鹦鹉衔珠,便对那鹦鹉口中的银杏馋的不行。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举起竹筷,连夹了七八回银杏,却是怎么也夹不上来。

    看得着,却吃不着,徐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着,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周文棠今日倒是好脾气,勾唇一哂,便用玉箸将银杏夹了起来。

    徐三笑眯眯地捧起小瓷碗来,等着他将银杏放入她这碗里,哪知周文棠却是径直将银杏送到了她的唇边来。

    徐三微微一怔,随即一笑,轻启唇瓣,原本是想将那杏黄色的“佛珠”咬住,碰也不碰他那筷子的尖端,可谁知周文棠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在她吮住佛珠之时,将玉箸稍稍前伸。

    徐三一惊,赶忙向后回避,可却仍是避之不及,唾涎沾上了男人的玉箸。她一下子红了脸,微微抿唇,周文棠却好似恍然未觉,缓缓收回玉箸,面色如常,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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