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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现,令她安心了不少。
钟意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因在病房内,她不好回抱住他。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她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
“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出事了。”安树微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抱旋即松开,两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他垂下头,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她来解释这场“闹剧”。钟意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她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只是胃病突然犯了,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胃病?你不是小孩子了钟意,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安树微蹙眉,有些气急败坏。他想起来,上一次也是这样,她胃病犯了,身为她的男朋友许淮生,却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她身边陪伴着她,她却依旧口口声声地说爱他。
说起来,这次胃病犯了完全和饮食没有半点关系,纯属她压力太大导致的。医生虽然也有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钟意也照做,可工作一旦忙起来,医嘱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见她沉默不语,安树收敛起周身的寒意,叹了口气:“钟意,你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会再理你了。”他的语气几近无奈的哄劝。
钟意怔愣了几秒钟,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安树,你转性了?”看到他脸色愈加地黑沉,钟意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角:“安树,我渴了。”
安树微低敛下眼帘,看着被她扯住衣角的那只手,心里最柔软的一小方天地被轻轻触碰,心口涌上异样的情绪。
喝完水,放在包包内的手机随即响起,钟意右手正挂着吊水,左手根本够不到,她又望向身旁的安树,笑着说:“麻烦你了,帮我拿一下手机。”
安树皱了皱眉,大概是在思考,自己来的目的是探病,还是当她的私人护工?最终手机还是交到了钟意手里,屏幕上不停地闪烁着“主编”的名字,钟意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主编。我现在有空,现在就来?好,我马上就到!嗯,我知道了。”接完电话,钟意面色凝重。她握着手机,略微沉吟了片刻,狠心拔掉手背上的针管,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安树看着她作死的行为,慌乱地找来纸巾按住她手背上的伤口,恼怒道:“你疯了吗!”
钟意顾不上手背上流个不停的鲜血,也顾不上安树清冷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她时,眼底夹杂着的怒火。她下了病床,拿起随身背着的包包,急忙地道:“安树,拜托你送我去漫野好吗?”
安树并不知道钟意接了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面对她的请求,他总是拒绝不了,他垂眸盯着她白皙手背上干了了的血迹,说:“可以,但是先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在去漫野的出租车上,钟意一言不发地扭头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思,心里却是异常的紧张和慌乱。
主编在电话里已经大致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事,她的作品深海,被某位摄影师指控说她抄袭他的,对方更是给出了最有力的说服证据,以此来证明,他并没有恶意污蔑她。
这几年来,摄影在国内渐渐兴起,摄影师的地位更是上了一层楼,网络发达的时代,摄影圈内的风气也逐渐有些恶化,“抄袭”“借鉴”“模仿”等字眼,无一不是人人抵制的。
出租车在漫野楼下停了下来,钟意只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安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意,这是我最后一次迁就你。”
钟意关上车门,隔绝了安树投向她的视线,也隔绝了他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抬脚奔向大楼内,按下电梯键,电梯门缓缓打开,钟意走进去,按下楼层键。
在电梯上升的时间内,她反复整理了一下现在的状况,以免见到主编后思绪混乱,分析不清楚对错。对她更是没有多大利,只有害。
钟意踏进漫野杂志社,就察觉到气氛俨然有些不对,原本各自忙着手头工作的同事,看到她,又纷纷地低下头,连声招呼都没打,把她当做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小c看到她,抱着一摞子文件走过来,她是第一个主动跟她打招呼的,脸上带着浅而易见的担忧:“钟意姐,听说你生病了,你还好吗?”
从进门那一刻起,钟意就已经猜出来了,她“抄袭”某摄影师的作品一事,整个杂志社都知道了,却唯独小c,绝口不提那件事,也是对她的尊重,不伤她的自尊心。
“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钟意下意识地,手指摩挲着右手背上的创可贴,弯唇一笑。
“主编在办公室等你,你快去吧。”小c刻意压低声音,对她道:“我相信你钟意姐。”
钟意再次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在事情还没有一锤定音前,她的那句“我相信你”,犹如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奔赴战场也不害怕了。
她一走,原本低头忙着手头工作的同事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八卦看热闹。“现在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的,真不敢相信,她这么年轻,也会做这样龌龊的丑事。”“现在的人啊,为了出名什么做不出来。”“我一开始觉得她挺有潜力的,没想到”“听说她不止深海抄袭了,连其它的作品都带了点别的摄影师作品的影子”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门,听到里面传来“进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主编。”
坐在电脑前正审阅文件的主编,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坐下聊吧。”
钟意拉过一旁的旋转椅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背挺得直直的。她来时主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她,也不需要铺垫,直接进入正题:“深海我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发现重叠率百分之八十。对方作品发布的时间又比你早三天,现在大众舆论的矛头也全部指向你,漫野,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主编,深海我付出的心血不是假的,也没有必要弄虚作假。”她知道这样的辩解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唯一能证明她没有抄袭的,只有她对深海付出的努力和心血。
“我当然知道,所以急忙找你来,就是为了应对这件事。”主编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面色凝重道:“me已经收到了消息,取消了你进入决赛的名单,之前的成绩,一概作废。”
钟意怎么也想不通,她努力了那么久,熬了无数个通宵,潜入深海两百英尺下拍摄的作品,却被子虚乌有的“抄袭”打回原形,变成了一个饱受争议的“抄袭”作品。
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我,将我拉下水,那么,他们就将会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一定是这样没错!”
主编十分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宽慰道:“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处理调查了,具体得看最终的结果。这段时间,你还是好好地在家休息,等通知,一有结果,我会马上告诉你。”
“主编”钟意眼眶微红,手指深深地镶嵌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她咬住下唇,难过和气愤凝聚在眼底,“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地选在me发布,进入决赛的摄影师只有我和星云杂志社的张启安,这才几天,他反倒反咬我一口,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对方的用意。”
“但问题在于,对方明显处于上风,我们要是若然反击,定然会中敌人设下的圈套。这样一来,直接坐实了漫野包庇抄袭摄影的罪名,对你的名声,和漫野,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
“你放心,漫野作为你的少东家,自然不会放着让别人来欺负我们的人。”
出了大楼,钟意又特意跑了趟星云杂志社。她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但对方压根不给她谈话见面的机会,离开星云,钟意像丢了魂似的,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抄袭”事件一出,网上哗然一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如主编所说,现在网上的矛头全都指向她,有骂她的,让她滚出摄影界,有对她进行人身言语攻击的,也有攻击她耗尽心血的作品
她的博客评论下面,已经被水军攻陷,热评最高的,永远都是“抄袭狗,滚出摄影界!”但也有不少真爱她的粉丝,纷纷留言支持她,他们相信她的人品,断然不会做出抄袭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自从主编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先不用来漫野上班,钟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八点闹钟一响,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坐在电脑前,浏览跟进“抄袭”风波的事件。
却也避免不了被某些恶意的评论而通红了一双眼,害怕和不安,整日围绕着钟意。那些言语的攻击,几乎就要摧毁了她的正常生活。
她出门倒个垃圾,去超市买日用品,生怕听到别人谈论那个“抄袭”的摄影师,或是被人认出她就是“z”。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就像一束光()
短短几天,钟意憔悴的像是换了个人。
她变得越来越忙,收集材料,查找证据,为自己洗脱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2009年的网络发展的突飞猛进,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在网络上掀起不小的风浪。语言的暴力攻击,随即在网上逐渐形成。
起初钟意总能刻意地忽视,网络上有关她的那些故意营造出来的负面新闻,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谩骂。但一个人的承受能力终将是有限的,无论她怎么刻意地忽视,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用在意,也无须在意!仍是有万千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一步步地摧毁她的精神防御线,击溃她最后一丝的坚决。
钟意仍是不放弃地寻找事情的真相,她又去了一趟星云杂志社,依然被前台小姐拒之门外,张启安始终不肯面见她,只留了一句话:有什么事,通过他的律师联系比较好。
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颇大,她是“抄袭者”,他是被“抄袭者”。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摄影圈内,钟意认识同行的摄影师几乎没有,她赤手空拳地上了战场,只能靠自己不被子弹打穿身体。
但对方显然没有就此放过她,隔了没几天,她收到了一封律师涵。自从对方说她抄袭后,钟意一直没有在网上发表过声明,着急自证清白,沉着气。她相信,时间会证明她是无辜的,而她的作品,都是原创。
在事情还没有下定结论前,钟意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许淮生在内。她不想他们因她担心,她也知道他不会关注摄影圈内的新闻,所以才会如此地放下心,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无形的压迫。
那段时间与钟意而言,过得十分糟糕。围绕着她久久不散的黑暗、煎熬,通通化成无形的压迫力,挤压着她愈渐崩溃的精神。她也曾半夜三更不睡觉对着电脑默默流眼泪,早上浑浑噩噩地醒来,一照镜子发现眼睛肿成了桃核,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团鸡窝。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味,窗户死死地关上,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会从窗口失足跌落下去,造成自杀的假象。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地休息上一会,一闭上眼,脑中就会飞快地掠过网络上对她恶意的辱骂。比噩梦还要恐惧百倍,已经深深地占据了她的内心。
为了不让许淮生担心自己而分神影响到他的工作,钟意撒了个谎,谎称自己外出拍摄,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导致精神几度处于崩溃状态。躁动、不安,彷徨无措。
如果不是安树及时的出现,钟意想,她有可能会因大脑精神压力不堪重负,最后走向自杀的道路。
她曾不止一次站在厨房里,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在光线的照射下,泛着阵阵冷光。她绝望地闭上眼,脑中一闪而过钟父钟母,辛芮,陆俞川他们的模样,以及她一直深爱着的许淮生最后唤回钟意最后一丝理智的,是安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深邃而又清冷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看,他洞察一切的眼睛,早已看穿了她强大外表的伪装下,那颗脆弱不堪的心。
“咣当”一声,右手握着的水果刀从手中脱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钟意缓缓地蹲下身,双手捂住脸颊,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中传出来。
哭过之后,钟意将家内的刀具全都收起来,锁进了储物柜里,她将储物柜的钥匙丢进了马桶里,随着抽水声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钟意性情大变,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会在半夜三更地对着电脑流眼泪,不会因网络上的言语攻击而愤怒,不会在情绪控制不住的情况下一心想着轻生结束生命。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她还有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