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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后了,昭阳叫开了正在为严九钦擦脸的雁儿,接过她重新洗过的帕子,亲自替严九钦擦拭身体,只见他身上的官府,衣服的质料不再是出门的那一间,心中登然地奇怪之,等她细看严九钦身上的衣裳,辨出了这是宫中的料子,与她以前在宫中衣裳材质不出一二,便问雁儿,“你可曾为驸马买衣裳了?”
嫣儿吃了一惊,“未曾,怎么了公主?”
第148章 窈窕驸马,人人好逑43()
昭阳盯着他身上的官服说道;“他进宫前我记得不是这一身的;莫不是宫里的宫人给他换上了?”
雁儿听到此;不由想起那日她撞见了李如锋探病驸马时亲上驸马;这时又听见昭阳说道,“给我脱了下来;”雁儿连声应了句,便上前为严九钦脱靴解衣,昭阳在一旁道来;“他衣料都是宫里的制衣绸缎;怕是哪个不知趣的狐媚给他换上的吧。”说着还带着醋意;雁儿答了一声;不再敢说话。
换过衣服后;昭阳令雁儿熄了灯,只见换过衣裳的严九钦,枕在枕上,夜深酒气褪去;身上忍不住有些发寒;昭阳知道他怕冷将他环住脖子,贴在他身上;再盖上了锦被。
而这只是开始,后来几次,李如锋都邀严九钦在宫廷议事;尤其是近段时间边关的军政机要;蛮族破了边关一关门;线报紧急,加上朝中能打的老将魏合田已自尽,李如锋多日都在宫中与众大臣商议此事,派谁打,怎样打,等等。
后来终于选出了将领,由于前线事项莫测和军情紧急,严九钦等好几个大臣夜里都在宫中办事,不曾回府。
等到严九钦清晨从宫中回到府上,昭阳闹了一回,“你是不是被哪个女人留在宫中,怎不归家?”严九钦尚不知是何事,昭阳已经垂泪下来,手上抓的器瓶就砸落在地上,严九钦才意识到昭阳的气恼,“公主勿哭,小心眼疾,”
昭阳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你只是嫌弃了我容颜老去而已,你是想找别的女人你便可直说。”
“我怎会找其他人,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此生都只有你,”严九钦想为她拭泪,怕她哭多了眼睛复又失明,却被昭阳挡住他的动作,“你任我哭得,瞎了便眼不见心不烦,”严九钦想回声却昭阳不依,“我不过是先帝赐婚于你,前未与你有过相恋,你对我不过是丈夫所行之礼罢,”
严九钦见她落泪,心肠软下不少,“你勿多想了,眼睛最为重要”说着便为昭阳擦拭脸上的玉痕,昭阳忽地呕出一滩秽水,严九钦连忙扶住她,问及雁儿公主怎么了,雁儿慌道,“公主这几日想丞相你了,所以患了风寒。”
这几日下来,严九钦白日上朝,散朝或是散去职班后便赶回家照料病中的昭阳,昭阳先几天垂泪不止,眼又是一片失色,严九钦哄睡完昭阳还要进宫,一起商讨军政之事。
李如锋见他如此奔波,问起他来,他只说道家中妻子病了,便无许多。李如锋私下派人查起,才知道昭阳吃醋他每日留宫中不归家,才气病起来,于是折磨起严九钦宫里家中两处跑。
严九钦这时有个门生,举荐了朝中一前将军之子,赴边关抗击蛮族,没想到第一场仗以败开始,朝里便有老臣借机弹劾严九钦,还在朝会上当众责难严丞相,识人不明,以致出师不利。
李如锋斥责老臣,维护丞相。但是由于边关连连失利,于是便听从了沈施从的建议,改派另一名将领,后来情况回转,前线才得以暂时安定。
这时候,前丞相严故畔被揭发之前河南之行策划谋害越王李如锋。严故畔是前太子党成员的核心成员之一,其地位和能耐不可小觑。
证据历历地摆上朝堂,朝下的严九钦只听着以沈施从为首的官员字字控诉太子党谋皇帝之狼虎野心,害陛下之罄竹难书,一言不发。
李如锋这时只问出一句,“丞相,你对此事有什么要说?”
“臣相信陛下能作出正确决断。”严九钦恃宠而淡淡地道。严故畔确实是太子党核心成员,若是搜罗证据,定是能找出许多曾谋害过李如锋的证迹。
散朝后的官员私下议论四起,“这了得,严相是太子红人,谁能绊倒之?”“此谣传不假:严是当日之赵高。昨日之中车府令是望尘莫及啊。”“沈大人若是还想跟严相争斗,至少还得等个十年二十年,起码等严相容颜老去,陛下宠信不再!”
朝上李如锋忍了下来,证据早已经呈上,只是再去起案搜查,只怕找出更多的证据。储君之争活下来的,才知道何其险恶。他可以不伤害严九钦,只将严故畔逮捕入狱。但是严少相会如何,定当竭力保父亲。何况他在朝中说出这句,让自己决断。
李如锋压下了所有怒气,在朝堂对着百官,字词吐道:“此事不可再议。前朝皇子派员之争,已是前程往事,不可再牵扯无辜了。”最后这声“无辜”,听得是万般讽刺。
如此说到,落下了吾皇慈厚的名声,却是足足消磨了对严相的部分感情。
没多久,丞相告病在家,未能上朝。朝中有人言,“是那严相想逼陛下,什么告病,不过是想仗陛下恩宠。”“只是以病来威胁陛下而已。”亦有人称,“莫不是严相想致仕,不再为官了。”
早朝一连三天,头两天,听到底下官员呈事讲议时,治德皇帝习惯性地道,“丞相来说说此事看法,”“严相看法是?”没有等到回应,再看向百官文官之首的位置,恍惚之中听见有官员提醒道,“陛下,严相告病请假了。”
李如锋发出一声“噢”,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呈事上折子陈述时,李如锋似乎才反应过来,问道,“丞相的病不要紧吧?”让得底下正在叙述发生的人有些许尴尬,停了下来。有旁边的官员答道:“听说是风寒。”
李如锋才点点头,底下那人准备读下去时,李如锋想到即说道,“帮朕转告丞相,多注意身体,国家大事还仰仗丞相。”
此话一出,当即有官员看向沈大人的脸色,只见沈大人垂着头,主动应声道:“是,陛下。”百官面面相觑,难为之。
第五天早朝,似乎才习惯了丞相的缺席,李如锋正议着政事时,说着说着提了一句,“可有哪位官员去看着丞相了,丞相病情如何?”
“回陛下,丞相体寒发冷,正是风寒之症,臣去看时,仍在发热之中。”沈施从主动地禀说道。
第五天散了朝后,李如锋换下了朝服,换上了便衣,坐上马便出宫了。
进了严府后,李如锋来到了侧院中,进了门,便看见那人果然在,只是卧躺在榻上,背朝向他,李如锋见他未动,只轻声地来到他榻边,唤他一声“丞相”,榻上之人未有反应,只是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眼半睁起,恍惚在梦中。
李如锋见他病成如此,便知道他发不出声来,只让他,“歇着,”见他才缓缓地又阖上眼,似心神不在,便出了屏风之外的厅室,问向周遭伺候他的婢女道,“为何丞相病得如此重,可看大夫了,吃药否?”
那婢女见过几次这位皇上,是少爷还不是宰相时,这位还是越王的时候就常出入严府了,便恭恭敬敬、不敢隐瞒地道:“是照顾夫人累病的,前一段时间宫中府里两头跑,后来朝廷上的事情一多,便忙倒了。”
朝廷上的事情,李如锋想到是弹劾他父亲那一事。
“你家夫人可有发难过丞相?”李如锋问向这个严府的婢女道。
婢女对这位皇帝是不敢藏私话,只道来,“我家丞相一直对夫人是又尊又敬,夫人要丞相如何丞相不敢不依照。前一段时间,夫人甚至还逼丞相辞了官,丞相不愿,便和丞相吵起来,夫人又以眼疾相逼,丞相诸事繁忙,才病倒的。”
“你家夫人一直以来,可是如此的?”李如锋想起了以前自己曾调查过他们夫妻的事,只是没长期以往打听下去,一是是他们夫妻闺中之事,二是怕自己听多了嫉恨。
“夫人早恐丞相在外惹花沾草,可丞相分明不像是这种人,事事都规范着丞相,不让丞相晚归家,甚至不喜他外出赴宴云云,夫人是真爱丞相啊,也是,”看了李如锋面色后,才放心说下去,“也是爱得发嫉发狂,小事易生气,自从眼睛落下了眼疾后,常以此事胁迫丞相”
李如锋听完了,“这段时间是谁在照料丞相?大夫可说什么了?”
“是奴婢和另一名婢女,夫人眼患眼疾,到了夜里看东西不方便,只白天来照顾丞相。大夫都可曾来看过了,说丞相是积劳成疾和被气到的。”
李如锋听到此,之前不曾想到,心中有疚意,前几日的当朝劾谏严故畔之事,也让得他病倒的吧,不由让婢女退去,将门外的福泰召入,“备了轿子,选几个抬得稳些的。”回了房间内,将病中的严九钦扶起,揽进怀中。
第149章 窈窕驸马,人人好逑44()
李如锋从床榻上将严九钦扶起来;揽住他腰身;不曾发觉他这般消瘦,从前也揽过他;那时的他们曾意气风发,少年情长。
将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裹住了怀中人;撵轿到了门中;李如锋抱起着人,跨过门槛,踩上了步凳,与怀中人一同坐上了撵轿。
屋外下着甚微的小雪;落在了丞相的乌鬓的发丝上;李如锋将衣袖抬起;为撵上的人挡住这风雪。
宫中;李如锋正在调着玉碗里的汤汁;调羹先是送入了自己嘴中;微微尝试了一口;经过他吹凉后,水温并不烫,只是味道发苦。
李如锋将药碗交给宫人;“太苦了;再去重新熬一碗。”宫人退下后;李如锋将榻上之人的被褥再掖上了一些;只见那张阖紧了眼目的脸。
塌边四周都放上了炭火的暖炉;屋室内暖气犹如是夏日,榻上之人的手还是微微发凉,李如锋握了好久,才稍稍回温了一些。
从严府到宫中,是一直昏睡,之前唤了两声九钦,都无反应。身体微微发热,手脚尚冰冷,御医看过说是风寒体热之症,降温还需一些时间。
李如锋看紧了他那张安静的脸,他平日一般时候都是低眉敛目,鲜少锋芒出众,也不过于争锋。他与严故畔老丞相一样,“诸葛一生唯谨慎,鲁肃大事不糊涂”。如今在朝中他与沈施从争锋,也并非他有意而为。
之前他只身而出,挡住了所有太子党的众矢,完全是牺牲自己而为他李如锋。他谦虚低调的个性,怎会在朝堂上招惹出头,被人指点为旧时中车府令。只有李如锋和几个明白他的人知道,他都是为了越王党,为了他能夺嫡而为之。
不然谁都可以效仿沈施从主内,把所有指责、叱斥都交付主外的严九钦。这种事不好当,功劳成了可以说是越党齐心;若是过失,千古*屏蔽的关键字*则是他一人背。
李如锋听旁宦内臣久传之,今年独中三元的状元徐怀谷有严丞相早年卓越之风姿,相貌亦是过人,大有看好他将来承严相衣钵之意。
可是前几日宴会上一观,“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而却是貌不相如,才亦远不如。
严九钦尚还在昏睡之际,李如锋与他久未相见,想他发紧,却忍不住与他说近些日来想跟他说的话:
“朝堂上都说,徐怀谷像你,甚至有你早年的正茂风华,我却不觉得,”他在他面前不用自称,“那小孩一点都比不上你,无论才智,还是品貌。听说他师从施从,中了状元后先是拜了沈大人为师,入了朝中沈派的门。他将来定是不容小觑。”
“可我想,若是你潜心想收门徒、立派党,门生定是比施从还要庞大和卓群。只是你自我登基后,就再也没扶党植朋过。先帝时期,朝中有人骂你‘肆奸植党’,我上位后,亦有那些小人上书我,说我以紫为朱,错信奸臣。可是,我一直知道你的赤诚之心。九钦一心只有我,纵然我最落魄时,纵使天下人都负我或背信而去,还有九钦你为我上下奔走,为我抗尘走俗,最终为我打下这个天下,虔心奉上。”
“旧有管仲为小白射下天下,今有你为我谋下社稷,我是何等三世有幸,今世金淮河上得见你,再与你结交,最终奉上天下与我。”
“我极想与你说的话,其实都只有一句,先前一直未与你说之,怕辱了你,折杀了你严家忠室我甚至如今都不敢与你说之,只在你昏睡之时,将秽语讲出。”
李如锋缓声说出口,握住的柔夷仿佛是一缕香气,以为握住了,其实随时可吹散去。“我以为我为天下之王后,便能随心所欲,但并非如此。你有家室,你是我朝第一谋士,名声在外,我忍不住让你的声名有一点玷污。”
李如锋将这几年来深藏的心绪,万千化作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