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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意山连忙跪了下来,想着该怎么挽回目前的局面。虽然他下了要豁出一切的决心,但真要做起来还是很有难度。今天洛帝身边没有跟着那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哑侍卫,算得上是刺杀他的绝佳时机,但他武功不敌洛帝,男人也没有对他动情,真要是到了床上,死的人肯定还是他自己。
“罢了,”洛帝站起身来,“只要你听懂了朕的意思,完成朕给你的任务,这后宫中还是有你的一席之地。只是不要再用拙劣的‘美人计’勾引朕,朕只会觉得反胃。”
送他出门的时候,徐意山心里还是有些后悔的。好不容易在洛帝心中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又这么没了,就算他成功出了冷宫,要想再往上爬也是机会渺茫。
小范见皇帝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赶紧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主子,皇上为什么会想起来过来看您呢?咱们是不是快要熬出头了呀?”
徐意山看着他通红的圆脸蛋,想起他是戚太皇侍派来监视自己的,平淡道:“不是,陛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我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
“好吧,”小范低着头失落道:“本来还想恭喜主子您的。”
“别难过,我说过会带你走出这里,就一定会做到。”他温柔地摸了摸小范的头顶。
小范的脸上立刻由阴转晴,咧着嘴道:“主子,我之前在空厢房里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我怎么打都打不开,所以交给您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给我看看。”徐意山接过小范手中的模样普通的小木盒,仔细观察着盒上的铁锁。这铁锁看起来和他屋子里梳妆台上的柜锁没什么两样,应该就是从梳妆台上卸下来的。
“小范,你帮我去看看夏御侍今天吃过饭了没,我要睡会儿午觉。”
看到小范已经乖乖走远了,徐意山将木盒放到梳妆台上,拿出自己开柜锁的钥匙,准备想办法弄开这盒子。
“果然这把钥匙是打不开的,小范该不会想整我吧?”他觉得此事有异,不敢用铁丝开锁了。在淮水郡的时候,有人教过他一种用铁丝开锁的方法,但他怕打开着盒子里面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能会引火烧身。
最终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只是一块铜镜而已。铜镜下面压了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纸,露出的一角已经卷了起来。
徐意山将铜镜举起来,随意地往镜子里一瞄,却被吓了个半死:镜子里出现的居然是他自己的脸!
镜子在他手中差点脱手,镜中的少年亦是同样惊惶。如画般精致的眉目,眉宇间的凌然肃杀之气十分之特别,还有如细致雕刻出的面部轮廓——这不是“顾思书”的脸,而是徐意山的脸!
可是他明明就易容过了难道是他脸上的假脸不见了?
徐意山心中怀着一丝希望,转眼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大镜子里映照出的依旧是“顾思书”那张平凡清秀的脸,正瞪大了双眼,无辜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意山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浑身都在发抖。他想要立刻将手中的铜镜砸碎,但理智告诉他不要意义用事,要赶快冷静下来。
他颤抖着抓起盒子里的信纸,强迫自己阅读着上面的文字。等到读完并且理解了上面的意思,他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原来这镜子是前朝一位住在冷宫里的君侍留下的,镜子的主人名叫常云川。这常云川从来都不受先帝宠爱,只是靠着家族背景才进宫作了妃侍,后来犯了事就被关进了冷宫。据他所说,这面铜镜是常家的传家宝之一,可是没人知道它的用处,直到有一天被常云川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徐意山鼓足勇气又一次看向了镜中——铜镜的秘密就在于此。
这块铜镜准确地来说其实是面手拿镜,有着古朴的铜制雕手柄,有一种含蓄的美。然而用常云川的话来说,它真正的用途并不在于用来赏玩或者是鉴容,而是在于“鉴心”——镜面材质非常特殊,只要是易过容的脸,在它面前都会“原形毕露”。古有“穿云箭”穿云射日,今有此镜看破易容,窥得异心,所以此镜被常云川称为“穿云镜”,乃是多年前世外高人赠与常家的宝物,只是一直不为人之其妙处罢了。
至于常云川是如何发现这个秘密的,他并没有细说,只是隐约提到他曾用此镜看到过前朝一位君侍的真容,这也是后来引他犯事进冷宫的原因。徐意山猜测常云川看到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君侍,极有可能是位高权重的那几位之一,否则以他的背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进冷宫。
徐意山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接近一个宫中隐藏了许多年的天大的秘密,或者说是阴谋!当年前朝的那个君侍跟他一样易了容藏在宫里,一定是有所图谋,就是不知道他最后成功了没有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即销毁这穿云镜,因为他自己就是心怀鬼胎的易容者,但他突然想赌上一把。他一直都很想知道淮王到底派了哪些人进宫里,只要有了这穿云镜,宫中所有易过容的人岂不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了?
包括那些他觉得可疑的人,他都可以用穿云镜看看他们是不是易过容的人:只要是易容者,必定都怀有异心,他也可以据此小心提防这些人。
“太妙了”徐意山紧握着镜柄,心中的激动早已胜过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他第一个想用穿云镜看的人就是他的贴身宫人小范,第二个则是那疯疯癫癫或者说是装疯卖傻的夏御侍。
他将镜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抿着唇推门出了房间。
一走到院子里,就能看见蹲在地上逗弄老鼠的夏氏,还有站在他身边的满脸兴味的小范。后者见到自家主子过来了,立刻冲上前来,说道:“报告主子,夏氏今天还没有吃过呢,送饭的人又欺负他是个疯子,给他馊了的饭菜。”
徐意山道:“老规矩,你去厨房偷两个馒头过来,我要守着他吃完。”
说完,他开始哄夏氏回房间。夏氏当然不肯回去,徐意山只得先把耗子一掌打晕,再将他连拖带拽地弄回了屋子。
有几个巡逻的侍卫跟着他到了房间门口,却不能进门,只是在门口观察着动静。徐意山不怕他们监视自己,全身心地制服一直哭闹个不停的夏氏。
“呜呜呜我的‘小灰灰’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夺走我的‘小白白’吗?”
徐意山用单手抓着他的两只手,笑着道:“这么会给耗子起名字,却不会自己吃饭,你真是个奇人。待会儿吃完了馒头我就放你走。”
“什么是馒头?‘小白白’是馒头吗?”夏氏歪着头问。
徐意山心想你装疯子装得不累吗,他光是听着都觉得累。既然现在小范还没回来,不如就先看看你是不是易过容的好了。
他将袖子里藏着的穿云镜滑下来一点点,调整着对准了夏氏的侧脸
60。第五十九章()
因为夏氏一直不老实地动来动去,所以要看清楚镜中人的长相并不容易。正好此时小范回来了,徐意山只得先将镜子收起来,拖着夏氏去给小范开门。
“主子,今天厨房里就剩一个馒头了,而且好硬啊。”小范从怀里掏出藏着的馒头,撇着嘴说道。
“你帮我按住他,别让他跑了。我先去外面洗手。”
等到洗完手回到屋里,小范还在和夏氏进行着势均力敌的搏斗,两个人都从桌边滚到地上去了。徐意山让小范继续按住夏氏,用热水在石块一样的馒头上浇了了一遍,再将其掰碎了塞进夏氏的嘴里。
夏氏边吃边哭,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委屈得不行。无论是徐意山还是小范都不胜其烦,但也不能不管他,让他有一顿没一顿地吃馊了的饭菜。其实要不是十五曾经易容成夏氏的模样,徐意山也不会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也没办法再用上穿云镜了,只能将这尊大佛送走,想着改日有机会偷偷将其打晕了再看。
到了晚上,等到小范已经睡熟并且发出微弱的鼾声了,徐意山才又拿出了穿云镜。
他像之前一样点了小范的睡穴,点起蜡烛,将镜子放到后者的面部上方。虽然四周有些昏暗,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镜中的景象:圆圆的脸蛋儿,平淡的五官,不是小范还能是谁?
他有些失望:看来小范这个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复杂。此人或许只是一个上面派来监视他的普通宫人而已,比自己还要单纯上许多。他决定今后对小范更好一些,不再胡乱猜测其用心。但他的心中亦因此而更加不甘——自己明明手握穿云镜这样的宝物,竟不能在宫中找出哪怕一个隐藏起来的细作?于是他将希望都放到了夏氏还有其他人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院子里到处寻找夏氏的身影,却不料被住在夏氏隔壁的君侍告知说,夏氏昨晚上出了天,在屋子里鬼叫了一个晚上,现在被太医关在屋子里,谁都见不到他。
夏氏这天出的还真是时候,直到几天后徐意山已经搬出紫葭宫,重新回到霞飞宫作御侍了,他都再没能见上夏氏一面,也就无从用穿云镜查看其真容了。
“顾思书”从冷宫里光明正大地搬出来,还复位于御侍,真算得上是近几个月以来宫里前所未有的大事了。一时间几乎所有妃侍位分以下君侍都跑来霞飞宫对他嘘寒问暖,明面上都是恭喜他成功翻身,各自暗地里怀着怎样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事件的主角也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想法。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的任务能否完成,以及如何继续往更高处爬。如果能用穿云镜知道更多宫廷里的秘密,保全自己和族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常云川提到的那个当年在宫中伪装多时的君侍到底是谁。
“顾御侍,这下咱们可就平起平坐了。洛帝对你还真是不错,你可不要辜负他的良苦用心啊!”吴启坤,曾经的吴妃侍,今日的吴御侍,摇着扇子低声对他说道。
“我知道。这霞飞宫里除了司秋贵侍,就是我们两个。往事俱已矣,我不会再计较,只希望你今后言而有信,行事勿再前后矛盾。”徐意山警告他说。
“这是自然。现在我们背后有了皇上的支持,想要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扳倒那人也不无可能,只是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吴御侍已经有头绪了?”
吴启坤捏着扇柄看着他:这人突然之间又穿上了锦衣华服,规规矩矩地坐着和自己说话,他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不过现在形势已经变了,他也必须跟着作出改变。
于是他笑着道:“你才回来不久,还没有去给最上面那几位请过安吧?等你见到司秋的时候,就怂恿他继续祸害冷皇侍,并且表露出要帮他一起整冷皇侍的意思,暗中搜集他害人的证据。而我则假装投靠冷皇侍那边,取得他的信任,找机会给他下滑胎药。如果得手,我们就将此事嫁祸到司秋身上,到时候一箭双雕,不仅司秋遭殃,冷皇侍的位子也不会坐得那么稳。”
这想法其实与徐意山所想的不谋而合,但他没办法完全信任这曾经背叛过他的吴御侍,谨慎道:“你知不知道洛帝心里最爱的人是谁?你居然敢动冷皇侍?”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能将司秋拉下马,我什么都愿意尝试。我曾想过对他用毒,但他为人非常小心,而且身边围绕着一堆心腹,我根本没机会动手。那太医院的陆太医又是他的人,我怎么敢再铤而走险?为今之计,只能用这‘借刀杀人’的方法。”
“好一个‘借刀杀人’。只怕是你借了刀,而最后事情败露,死的人却是我。”
“怎么可能会败露?冷皇侍身边服侍的人本来就不多,给他下药比给司秋容易多了。而且我也不会亲自动手,而是”
“你为何如此想要冷皇侍腹中胎儿的命?”他隐约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面对同一个人,同样的当他不想再上第二次了。
“整个皇宫里恐怕没几个君侍希望他能顺利生下孩子。他如果诞下皇子,他皇侍的位子就更没人能撼动了,皇上对他的独宠必定会更加厉害。我虽不在乎圣宠,只愿自在逍遥,但也不愿未来的皇帝身上有冷家的血统。你忘记了?我家和冷家是有世仇的,所以这么多年彼此的势力才会一个在最北,一个在最南。”
徐意山心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就算如此,他也信不过这人。他想要和房诚商量一下再说,但经过上次的送礼事件后,他和房诚之间也产生了一些芥蒂。换句话说,现在宫里的这些人,他基本上一个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