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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意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同样已经去世的十五,安慰他道:“不要想着会有人永远保护你,人活着只能靠自己。”
“没错,”慕清迤面色一凛,“思书,这酥山都快化了,你再多吃些。”
69。第六十六章()
“顾御侍,陆太医又来看您了。”
“让他进来吧。”徐意山合起手上的书卷。
陆大人带着随行医官进来,向他行礼问安之后,责备道:“微臣不是说过御侍最好平躺在床上,不要随便坐起来吗?”
徐意山道:“我已经听话地躺了一个月了,再躺下去背上都要生疮了。再说了,胸骨骨折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该好的总会好的。”
陆远涯被他气得站了起来,“胡说!你整天动来动去,如果被断骨刺穿心肺,可能连命都要丢掉。”
“我哪里在乱动?我只是坐在床上看会儿书,连这都不行吗?”
“不行。”陆大人斩钉截铁。
“你们这些大夫就是啰嗦,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庸医,更是管得宽。”徐意山不耐烦地侧过了脸,眼不见为净。
“既然顾御侍不信任微臣,不愿听在下的劝告,将自己的性命安危视为儿戏,那微臣也就不必多言了。”
徐意山听见有人收拾东西的声音,赶紧转过脸问道:“你今天还没给我看病,这就要走了?”
陆远涯背对着他,停下了和青药一同收拾药箱的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徐意山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说得不对,态度放软了一些,说:“陆大人,你当真不询问一下我的病情吗?”
陆太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凳子上,看着他的眼睛:“顾御侍,你最近感觉如何?”
“我觉得好多了,只是胸口还是很疼。陆太医,你像上次一样帮我检查一下断骨的情况好吗?”
陆远涯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显然不会拒绝,当下就准备动手了。一旁的小太监脸上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没有出声制止。
“这里还疼吗?”陆远涯手下轻轻用力,用两指按着他依稀记得的“伤处”之一。
“啊”徐意山痛呼一声,“陆太医,你轻点。”说着,他伸手覆在男人的手背上,装作是因疼痛而要拉开他的手的样子。
陆远涯感到自己的手背上除了温热的手心之外,还有一团硬硬的东西。他心下了然,立即翻手快速地接过了那团硬物:“请御侍再忍耐一下,不要打断微臣。”
这团硬物其实是徐意山塞给他的纸团,上面写着希望男人能在他卧床养病的时间里帮他传递一些消息。他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要拜托这陆太医,因为洛帝派来伺候他的小太监们管他管得太严了,可以说是不分昼夜地盯着他,而整个乾阳宫里更是戒备森严,让他没办法偷溜出去。他想,这陆太医既然是司秋贵侍的人,那么有很大可能也是淮王的人。就算不是,应该也不会有谋害他的心思,毕竟这人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关心他的安危的。
“这里呢?”
“已经不痛了。”徐意山趁旁边的小太监不注意,偷偷向他眨了下眼睛。
陆远涯轻笑一声,收回了手。小太监虽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他也不会怀疑什么,因为这两人看起来关系也不是很好——就在刚才顾御侍还嫌这陆太医啰嗦呢。
“顾御侍之前在看的是什么书?”
徐意山顺手拿起放在枕边的书卷,答道:“是庆玄政要,陆太医可曾耳闻过?”
陆远涯不能说他不仅耳闻过,还曾经读过。因为这本书一般人不会看也看不到,它的主要用途是给皇室子弟学习治国为君之道的——庆玄政要记录了燕王朝之前的庆玄王朝最出色一任皇帝和大臣们在治政时的问题,还有大臣们的争议、劝谏、奏议等。
“微臣曾经耳闻过,但不曾读过。请问顾御侍看到哪一卷了呢?”
“卷三,论君臣鉴戒。”徐意山用手随意地翻弄着书页,“我跟皇上说想看这个,他第二天就叫人给我送来了。”
陆远涯听着不远处书页被翻动的“沙沙”声,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他刚想告辞,徐意山翻书的手突然停了,对他说道:“陆大人,这页上有句话好像蛮有意思的。”
“前代拨乱创业之主,生长民间,皆识达情伪,罕至于败亡。逮乎继世守文之君,生而富贵,不知疾苦,动至夷灭。”徐意山举着书念道,“这是不是说那些生而富贵的君王不如那些草头天子知道民间疾苦,所以更容易走向灭亡?”
“是。”
“那陆太医知道庆玄王朝是因何尔灭的么?”
陆远涯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是兄弟阋墙。端帝和平王错爱上同一人,祸起宫闱。而当他们争斗不止时,大将军燕承天,也就是燕王朝的开国皇帝,趁乱”
“陆太医,您这样直呼始皇帝名讳,是为大不敬!”小太监尖声叱道:“大人您看完了病就赶紧走吧,由奴才送您出去!”
就在这小太监叱责他的时候,有一道更尖利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皇上驾到——”这声音仿若穿透了重重殿墙,直达殿内每个人的耳际。
洛帝进门的时候,看到地上不仅跪着他的心腹小太监,还有陆太医和随行医官,本就不佳的心情居然更差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地上跪着的三人齐声道。
然而过了许久都未有得到“平身”的允许,三人心里都有些惶惶。陆远涯知道他这个时候该离开了,便开口道:“陛下,微臣今日的诊病已经结束了,请允许臣先行退下。”
洛帝盯着他头顶鲜红色的顶戴翎,挑起了一边嘴角:“陆太医今天就多留一会儿吧。”
陆远涯不明所以地应了,洛帝才让他们起身。随后洛帝走到床边坐下,将手伸进锦被里,抓住徐意山的手,问他:“你和陆太医都聊了些什么?”
徐意山觉得莫名其妙,“他来这里当然是给我看病的,我们还能有什么说的?”说着,他试图挣脱洛帝的手,可是后者抓得非常紧,他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儿也只好放弃了。
因为站在窗边的关系,陆远涯看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互动,只能看到锦被拱起了一个角,那角上绣着的牡丹不断地动来动去,栩栩如生,映在他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他想,一定是这牡丹的颜色太艳了,自己才会觉得它似要从那锦被上跳脱出来,才会觉得刺眼。
他强行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转头望向窗外。窗外夜色如墨染,却也深浅斑驳,原来是因为层层乌云蔽月,快要下雨了。明明他来的时候还有一轮洁白的月亮挂在宫檐,怎么转眼间就没了呢?
等他再转过头去的时候,锦被上的牡丹仍在跳动着,而“顾御侍”的脸上竟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别挠了放手皇上”仔细看才发现,“顾御侍”虽然笑得都快流眼泪了,但眉头并不是舒展的,通红的脸蛋上不仅有羞耻,还有隐忍的愤怒。
“你敢对朕说‘不’?”洛帝回头看了陆太医一眼,笑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哈别挠我的腰”徐意山控制不了想笑的**,一边喘气一边低声说道。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软,这是非常不妙的前兆
站在陆太医旁边的小太监都觉得这一幕有些不忍直视,偏过了头去。青药却觉得很有趣,目不转睛地看着床那边。等他看够了想起了自家大人,才看到自家大人居然面色铁青,虽然站得笔直,但总让人觉得他累得像要随时倒下一样。
“乖,朕喂你喝药。”洛帝摸着他散落在枕上的乱发。
“滚!”徐意山趁他停手,使劲推了他一下。可是因为浑身无力的关系,他这一下更像是在撒娇。
洛帝虽然丝毫没被他推动,但他向来最不喜别人动手忤逆自己,下意识地就掐住了徐意山的纤细的脖子:“你刚才对朕说什么?”
徐意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他说了“滚”,怕他生气之下又对自己施虐,果断识时务地闭嘴了。而陆远涯见洛帝松了手,才按回了掌中袖珍哨笛的机关,只是将它死死地攒在汗湿的手心里,好像再用力一分便要掰断了。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
不知不觉中,天上下起了暴雨,窗外天色的浓黑终于再没了深浅之分,廊里廊外,殿前殿后,都似要被这纯粹的黑色和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给吞噬干净。回廊间挂着的微黄的宫灯拼着最后一丝摇曳的亮光在风雨中飘摇,却被雨点砸得七零八落,和满地落叶一起成为即将被埋葬的片片尸骸。
徐意山听着满耳“哗哗”的雨声,还有雨声中混杂的一些温柔低语,觉得口中苦涩的药汁似乎都要被这场大雨冲淡了。
这场雨究竟要到何时才会停?
徐意山在心里问。他的目光穿过朦胧的烛光望向窗边,没想到和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对上了。他不知道的是,那双眸子的主人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思,也许还有着一样不为人知的
“陆大人,等等我!”青药从殿内追出去,“这么大的雨,您为什么不打伞?”
陆远涯看着眼前黑暗中如巨兽一样的宫殿,曲折的回廊仿若它不断延伸的臂膀,而地上亮晶晶的水洼则是它流下的涎水,不仅毫无美感,阴森可怖,还带着亘古不变的血腥味。他一直以来所钟爱的到底是这样的一只兽,还是他心底的那只?
“陆大人,您就算不打伞,好歹也披件雨蓑啊!”青药终于追上了他,气喘吁吁地对他说。
他看着矮他一个头的青药踮着脚为他撑伞的样子,伸手接过纸伞,带着后者走入了茫茫夜色中,没有回头。
雨不仅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70。第六十九章()
“多谢你了,陆大人。”徐意山看着掌中的纸条说道。一个月前他拜托这陆太医替他给淮王传话,如今终于有了回信。王爷的意思是,他已经派人去查冷皇侍是人假扮这件事了,而房诚会蛊毒之术则是淮王早就知道的。
“能为顾御侍分忧是微臣的荣幸。”陆太医坐在理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低垂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意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这一个月以来,他时常觉得这陆太医性格阴晴不定,时而本分守矩,时而又有些奇怪的举动。他想,在这洛帝的乾阳宫里他难得有个能说上话的人,可偏偏这人又不愿意表现出全心全意帮他的样子,这让他如何能逃出这囚笼似的地方?
“陆太医,不知道司秋贵侍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据微臣所知,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那冷皇侍呢?他的身体还安好吗?”
陆太医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心处有了些微的皱褶,“冷皇侍的身子本来是好了,可是前些日子起又出了问题,一直卧床不起。太医院的传闻是,冷皇侍的身体被那上次的小产弄毁了基筑,导致气血虚弱,落下了病根,所以病情总是反反复复。”
徐意山心想,怪不得洛帝最近没怎么来“关照”他,也没向他追问祸害冷皇侍的罪魁祸首的事了。这样一来,司秋贵侍和吴御侍至今没被问罪也能说得通了:一定是因为洛帝先忙着照顾冷皇侍去了,暂时还没时间动这两人及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势力。等到冷皇侍的病彻底好了,这宫里怕是要掀起一阵子大风浪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冷皇侍的病不仅没有好,反而逐渐走向恶化。燕王朝两百三十二年十一月初四晨,碧泱宫内似有噩耗传出,禁宫内外开始戒严。不久,宫内钟声长鸣,宣告着一代皇侍的薨逝。本来依循王朝祖制,钟声只需鸣十下,可这次的钟鸣却足足响了三十下才停——钟声一声接着一声,沉重悠远,穿过又高又厚的宫墙,还有高墙尽头灰蒙阴沉的天空,最终到达三宫六院之中的每处灰暗角落。
在乾阳宫内的徐意山隐约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头皮一阵阵发紧。他躺在床上,有小太监进来为他换上白色的哀服,晚膳也清淡了许多。不用问,那人肯定是去了。到了晚间,哭号声从宫中各处传来,愈夜则其声愈大,怕是无人能够安睡。
冷皇侍的死对于徐意山来说算得上是好事一桩,但他一丝一毫都开心不起来。他还记得那人小产后躺在床上虚弱地问他的那句“顾思书,你究竟是恨我还是怕我?”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不是恨也不是怕,而是——敬。敬他的手腕,也敬他明里暗里一切的手段。更敬他能在做完坏事后不动声色地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作那人心中唯一的那片“月光”。
其实无论他是仇恨还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