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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默认了吗?你做完菜可有将它给其他人试过?”司秋贵侍问道。
张厨子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喜色:“小的做好的每道菜都有试菜太监试吃过,绝无任何问题。若有问题,为何试菜太监安然无恙?所以小的和孙妃侍之死并无干系。”
洛帝看着他油光水滑的头顶,兀地冷笑了一声。这声冷笑和戚太皇侍之前的那声如出一辙,让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张厨子本来安分下来的下半身又开始不听话地溺了,让几个站得离他较近的宫人都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万一你和那试菜太监是串通好的呢?据朕所知,你们每天进入御膳房时都有人搜身,所以你或者后来端菜的宫人都有可能也买通了搜身的人,不然如何藏毒?如此看来,你,端菜宫人,搜身之人,还有鄂公公都难逃追责。”
“奴才万万不该放慕宫人私自离开御膳房,奴才甘愿领罚。”鄂公公第一个出声认错,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这奴才倒是机灵。你一会领了三十杖责之后,再听候宫人所发落吧。”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点到的几人中,鄂公公罪责最轻,而余下几人皆是重罪,如果认了就必死无疑。慕清迤咬着牙看着李厨子,眼眶通红。李厨子却不敢看他,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
“禀圣上,小的有些内情想要禀明。求圣上给小的一个机会!”徐意山“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其实之前准许慕清迤起身认人时他也被允许平身了,现在是第二次下跪。
“准。不过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情。”
徐意山目光坚定地望着高台上的两人,不急不缓地道:“小的是御膳房的一名洗菜宫人。今日听闻好友慕清迤被人叫端菜去菀心殿后,因为担心好友,所以骗过鄂公公也到了这里”
“你可知擅离职守,期满上司即为大过?本君何必要听你这有罪之人在这里胡言乱语?”司秋贵侍厉声打断了他。
“听他说完。”洛帝皱起了眉头。
“多谢圣上。小的在来菀心殿的路上发现每隔一段路都有监视着端菜的宫人或者太监,而且在行进中前后都是不相熟的人,所以慕宫人无法在来宴会的途中下毒。如果真是慕宫人下的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在御膳房内为之。如果慕宫人有机会在御膳房内下毒,那么张御厨也有可能,可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中任一人下了毒,也不能证明没有下毒,所以,这是一个死局。”
“若凶手是慕宫人,那么有罪的是他还有搜身之人;若凶手是张御厨,那么有罪的是他,试菜太监还有搜身之人。无论如何,搜身之人必定是有罪的,他必然和凶手有关系,所以只要拷问搜身之人即可得知真相。但是,搜身之人极有可能是某人的死士,愿以死保住幕后之人,也有可能在拷问时信口雌黄,所以他的话不可全信。如此,皇上有可能错杀没有罪的慕宫人或者张御厨同试菜太监。小的记得皇上之前说过绝不错杀一个好人一切全凭皇上决断。”
当徐意山说完这一席话,全殿鸦雀无声。
一直靠在椅背上的戚太皇侍坐直了身体,饶有兴味地看着台阶下的年轻宫人。
已经很多年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后生了。以往出现的这种人,不是早就爬上了高位,或是早就跌下悬崖,粉身碎骨了。鬼哭狼嚎,凄清可怖的冷宫里甚至都找不到他们的尸骨。
洛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很少为自己说过的话或者做过的事情后悔,更何况不当众滥杀无辜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则。
本来不打算再插手的孙尚书着急了:“皇上,吾儿他死得好惨啊!他”
“闭嘴!”
洛帝一甩衣袖,独自走下了平台,到徐意山面前站定。几个侍卫立刻冲过来保护他,却被命令退开。
“你来告诉朕,今日搜身的人是谁?”
“回禀圣上,是王公公。”
躲在人群里的王公公知道自己早晚都是一死,默默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了前面。
“你过来。”
王公公只好膝行到了皇帝脚边,一副任君发落的表情。看样子他是绝不会吐出主谋了。
“很好。”洛帝拔出精致的佩剑,剑光如一道闪电,从王公公的胸膛直穿而过!
他的动作虽然十分干净利落,可是还是溅了徐意山一身血,连脸上都没能幸免。徐意山只在鲜血喷溅过来时闭了下眼睛,而后就一直看着王公公的尸体,血都没擦一下。
洛帝又说了一次“很好”,但是这次的语气听起来竟让人感到有些咬牙切齿。被惊吓到的众人不知到底是哪里好,不敢乱拍马屁,却也不敢说不好,索性都继续闭嘴了。
“皇上何苦要杀了他?他不过是受人唆使罢了,罪不至死。更何况,此人还未经过审问。”
冷皇侍终于是坐不住了。他的声音依旧似乘风的牧笛声那般细腻悦耳,不过语气十分冷淡。
“阿君莫气。朕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少杀些人。既为死局,就没有追查下去的必要了。一命换一命,虽然地位有天壤之别,但人命等价,孙大人你可还满意?”
他哪里敢说不满意?可笑皇上居然认为那贱奴之命比得上自己儿子的性命,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他。可惜有苦说不出!
“臣不敢!皇上真乃千古仁君!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那么剩下这些人如何处置,就由阿君决定吧。”
走回平台的时候,洛帝执起司秋贵侍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只是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没能看见身边人眼中闪过的厉色:
“自己还是比不过冷瑜君那个假慈悲的贱人。只要那人一天不死,自己在这后宫中就永远做不了主!那人每次都抓住戚太皇侍不能在明面上插手的机会,尽力展现自己的地位和仁慈,真是令人作呕。”
11。第十章()
孙妃侍之死在后来的史书记载中仅是一笔带过,重点突出了洛帝和冷皇侍的宅心仁厚,未曾提及几个涉案的宫人和太监。那日的史官也未料到,当时在大殿上说话铿锵有力,胆色过人的小宫人在后来的日子里会逐渐成为整个后宫,甚至是王朝历史的长河里非常重要的人物之一。
而此时的徐意山还沉浸在即将和慕清迤分别的悲伤中。多亏得冷皇侍,他和慕清迤都没被判死罪,只是被罚了板子,还加上被调离御膳房。不知怎的,他竟被那吴妃侍推荐进入司秋贵侍的霞飞宫做事,而慕清迤则入尚书局。
“思书,我听他们说霞飞宫每隔几天都有宫人或者太监被抬着出来,所以总是缺少人手。想不到那个司秋贵侍长得如此好看,却是蛇蝎心肠!你可要加倍小心了!实在不行,咱们就逃跑,逃到哪儿都行”
他们在廊外惜别,冬雪细细落下,如帘如幕。
“你别乱说话了,当心隔墙有耳。我们既然入宫作了宫人,就要待到年满二十五岁才能离开。你今后别再乱闯祸就行——你知道,我等着和你一起出去。”
当然前提是复仇成功,并且真的能活到那一天的话。可是对于他来说,复仇和生存,永远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听到这话,慕清迤长睫上挂着的点点雪终于融化。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思书”,哽咽道:
“对!就像咱们之前说好的,开个什么杂货铺子。你脑子比我厉害,你当老板,我来给你打下手!当咱们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还能在一起吟诗作对,或者说些家长里短,甚至扯点鸡毛蒜皮,好不好?”
徐意山不忍心在此时破坏他的想象,只是低着头沉默。
“思书,你说要不是”慕清迤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你说,要不是那该死的束意丸,咱们以后说不定可以”
“别说这些了,”徐意山捂住他的嘴,而后又松开了手指,只是伸出食指将他的嘴角轻轻往上提——
“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手势的意思?”
“嗯!”慕清迤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笑着道:
“我会永远记住的!我等着和你携手迈出宫门的那一天。那天一定是蓝天白云,就像我们进宫的时候一模一样。”
徐意山默默地看着眼前清秀瘦削的少年,想要将那纯真的笑容印刻在脑海里,作为今后舔舐伤口时的一丝安慰。他知道自己不能拥有少年的笑容,他的时间都是向淮王“借”来的。别人的一生或许真的就是一辈子,而他的一生注定只有几年罢了。所以他能得到的所有美好都不过是一刻。
在不远处等待的小太监给他们的用来分别的时间少得可怜——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背着各自的包裹各奔东西了。他们的行囊都十分轻便,因为太多的回忆都已经留在这里,或是顺着泪水流下了,了无痕迹。
徐意山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慕清迤的背影,直到后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
多年以后,当他回忆起慕清迤时,首先想起的不是并少年穿着繁复厚重的礼服,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穿着浅绿色宫人服,带着泪痕凝视自己的样子。那个少年曾经孑然站在不可逾越的朱墙前面,用那样深情的目光看着他。
后来,又有人问他在后宫里见过的最美的君侍是谁。他的脑海里走马观般浮现很多张脸孔,或俊美绝伦,或清秀动人,无一例外都伴着耀眼的华服出现,但是所有的影像最后却停留在了一瞬间。
“那是一个少年,”他淡淡道,“穿着浅绿色的宫人服,又哭又笑的。”
从御膳房到霞飞宫的路途很短,这期间霞飞宫派来的小太监没有同他说一句话。两个人默默地走在雪地上,像两座头顶覆盖着雪的移动的雕像。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霞飞宫里往昔盛放如火的红锦带早已经谢了,红枫的枝干也都变成了黑色,上面堆积着白雪和细细的冰凌。一片洁白中,只有朱瓦和回廊依旧保持着引人注目的红,未曾褪色。
那小太监哈了口气在手上,双手互相搓了搓,终于开口了:“这宫殿里除了主位的司秋主子,还住着西配殿的吴妃侍。你平日里没事记得别到处乱走,迷路都是小事,扰了吴妃侍就糟了。”
徐意山试探着问:“那吴妃侍很厉害吗?”
“那可不?”小太监用鼻孔“哼”了一声,“外面盛传咱们霞飞宫常死人,可不就是吴妃侍做的。司秋主子人善,替他背着黑锅呢!”
这很不符合常理。徐意山在心里记下这点,想着以后找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测。
“是这样。以后还望公公多多提点了。”他偷偷地往小太监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御膳房的人不收银子,没理由人人都不收吧。
“嗯。咱家看你是个明事理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你可跟紧咱家了。”小太监根本不问这钱从哪来,收了银子后变得好说话多了。
徐意山一边跟这个小太监,一边观察着霞飞宫的其他人。他发现,这里的宫人和太监确实不多,但是右脸上都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远看着倒不觉得如何,一走近就有些可怖了。他觉得这一定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公公,他们为什么脸上都有差不多的疤痕?”
“哎!”小太监叹了口气,“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瞬间感到了无边的寒意,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袄。袄子上已经有一个补丁了,还是之前由慕清迤这看似不会家务的公子哥帮他缝的。受过训练的他什么都会一点,就是对家务丝毫不开窍。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主殿“锦枫殿”,经过通传后进入了殿内。
进门便是巨大的鸟山水石屏,绕过屏风即可看见正堂正中的贵侍座和两侧的其他座位。堂内火盆烧的正旺,几个宫人和太监正在扫地和擦拭座椅。他们见公公和徐意山到了,有两三个抬头打了个招呼,剩下的却是根本没理会他们。
公公偷偷在他耳边说:“大太监胡总管今日不在,剩下的小太监里马公公能排第二,咱家就堪堪第三了。”
徐意山点点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
“东边的三个暖阁是贵侍大人休息的地方,其中中间的最大,要是皇上来了,也是住那间。西边是书阁和服阁,还有些杂物,你平日里未经允许就不要进去了。”
此时东暖阁中只有最左的一间开着门,门口却有绣屏遮挡着,看不到内里的情况。西暖阁的书阁倒是无遮拦地大开着,和正堂一样,一些宫人和太监在做着清洁。整个殿内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