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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帽成婚-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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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震东摇摇头:“算了,她现在样子狼狈,谢谢你这份心意了。”

    赵勇没再坚持,只跟着叹气:“本来想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给老三扫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有家有业,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底下,想想都可怜。”

    雷震东沉默了一瞬。当初老三出事,对他们兄弟都是沉重的打击。时隔多年,他依然不愿意触及。

    赵勇没有等他回答,先自言自语起来:“你就算了吧。家里头有这么大的事,先照应好家里人再说。我们几个先过去了,帮你也上柱香。”

    雷震东点点头,语气有些含混:“你们先去,等我忙罢这阵子就过去。”

    赵勇原本想找老战友喝酒聊天,此刻也不方便久留,只跟雷震东打招呼先走了。临出门前,他还开了句雷震东的玩笑:“还没孩子呢?该要一个了。生老病死,总得有个传下去的。”

    雷震东含糊了一句,只替妻子向赵勇道歉:“对不住,下次有空过来吃饭。我爱人说到时候一定好好招待你。今天实在是太失礼了。”

    房门开了,顾钊端着吃空了面碗出来。谈落落那个小丫头片子嘴上说着不饿,一大海碗面条,她一个人呼呼啦啦干掉了三分之二,沈医生根本没吃几根。顾钊看着雷震东拦下了他战友,暗地里感慨,护士长说雷震东才是丈夫楷模真没错。连客人都替沈主任挡了,的确会心疼老婆。

    赵勇连忙阻止雷震东:“你忙你的,跟我客气什么?”

    雷震东摆手:“没跟你客气,我正好要出去接一下我爸妈。不瞒你说,真是顺路。”他转过身接过了秘书递来的包装盒,快步进了房门,送到沈青面前:“你的手机摔坏了,先用这个。我出去一趟,爸妈不放心你,从兴义赶过来了。他们没来过这边,我过去接下人。”

    谈落落吃的肚子溜圆,好奇地问沈青:“主任,你老家在兴义啊?”

    沈青没计较她的冒失,言简意赅地作答:“是我公公婆婆,我父母已经过世了。”她坚持站起了身,帮雷震东整理好了衣领,“嗯,你路上小心点儿,开车别急。”

    雷震东摸了摸妻子的脑袋,叮嘱她不要累着了,这才转身出门。

    赵勇揶揄了一句雷震东:“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妻管严,出门都得报备。”

    雷震东叹了口气,领着战友往门外走:“她也就剩下我了。”

    护士长在走廊底下打电话,撞上雷震东出门,赶紧朝边上避了避,压低了声音:“教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费了半天功夫才说服沈青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医院就变了张脸。

    韩教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跟在院长以及那位大名鼎鼎的何教授后头,他只能含糊地表示:“我们快到了,见了面再说。”

    导航仪引着车子开到了沈青说的地点。卢院长看着老洋房感慨了一句:“看着就是有底蕴的。”一般的人家哪里负担得起在美国学医的费用,起跑线就不一样。

    何教授下了车,目光落在老洋房上头,没吭声。

    韩教授事先通了气,沈青跟护士长一道儿走到门口迎接领导,朝卢院长鞠躬致谢:“院长,劳您费心了。”

    卢院长赶紧拦住她,侧身指着身旁的何教授介绍:“小沈,这位是何教授,听说了你的事情,十分关切,过来看看你。”

    天色早就暗了,院子里头光线微弱的很。沈青此时才注意到院长身旁站着的不是医院的同事。她愣了一下,朝对方鞠躬:“谢谢您,何教授,劳烦您了。”

    灯光从屋子里头照出来,沈青的脸全部落在了阴影当中,看不清眉眼。何教授向她点了点头:“不用客气,还请你节哀顺变。”

    廊下种着棵树,昏黄的灯光下辨认不出树的品种。然而那绿色深沉如墨汁,饱满的几乎要流淌下来,溅了人一脸暗黝黝的色调。光影斑驳间,沈青抬起了头:“谢谢您。”

    院子门发出了一阵哗哗的响动,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早点辞职算了,有什么意思啊,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经。”

    雷震东陪着父母进家门,看见沈青立在廊下。夜风瑟瑟,她身上套着的那件薄外套被吹成了风帆,好像下一秒钟,她就跟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吹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快走两步上前,笼住了她的肩膀:“怎么出来不多加件衣服。”拉上了拉链之后,他才抬起头朝卢院长点头致谢,“您能来,我们夫妻都感激的很。”

    卢院长赶紧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静:“应该的应该的,沈主任是我们医院非常重视的人才。我进去给老人上柱香。”

    韩主任暗地里松了口气,赶紧跟着往灵堂走。沈青没动,只等着雷震东的母亲:“妈,我来拎箱子吧。”

    雷母还没发话,雷震东已经拎起了箱子往里头,叮嘱沈青:“你别逞强,好好休息才是真的。”

    卢院长上完香以后,又安慰了几句沈青,倒没有匆匆离开,而是跟雷震东到边上说话去了。

    沈青自然不好让公婆帮忙料理自己外婆的丧事。见长辈舟车劳顿,她赶紧招呼两人进屋休息。雷父平素就沉默寡言,此刻面对失去了亲人的儿媳妇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念叨了一句:“有事你让震东去做。”,就顶着妻子的白眼走到了一边,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雷母恨不得能在丈夫背心上剜个窟窿。可她这一趟从老家过来还有个重要目的,暂且只能放过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丈夫。她拉着沈青的手进房间,对着儿媳妇叹气了许久:“你也真是命苦。”

    顾钊送水果进房,听了这句话,心想,原来不会说话跟年龄没什么关系。沈主任的这位婆婆,真快赶上谈落落那个小护士了。婆媳俩说话,顾博士自然不好多待,送完了水果赶紧出门。

    门一合上,雷母就拿出了个香包让沈青带上。

    沈青看那香包里头装着个符咒一样的黄纸,本能地问了句:“妈,这是什么?”

    “保家宅平安,挡煞用的,我特地去求的。”雷母上下看了眼儿媳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你可是年纪不小了。”

    谈落落在门口听了一句,觉得有些怪异。这是在办丧事呢,虽然都说是喜丧,可是说生孩子,是不是有点儿怪怪的。她跟实习医生蓝晓咬了回耳朵,两人都悄无声息地从房门口退开了。

    疲惫与难堪涌上心头。沈青抿了下嘴唇,轻声道:“我要守孝。”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守孝,赶紧生孩子是正经。”雷母已经受够了儿子儿媳妇的明日复明日,直接当面锣对面鼓,“这一次,我跟你爸就留在江州,等着伺候你生孩子了。”

    沈青死死咬着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妈,我能照顾自己,哪里能劳累你跟爸爸。”

    雷母一点儿也不含糊:“我这是伺候我孙子。”

    沈青猛的站起了身,双手紧紧攥着,根根骨节泛白,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头吐:“妈,我出去招待一下客人。”

第8章 忙乱的生活() 
房门合上,沈青靠着墙脊深深地吁了口气,快步走到廊下。紫藤花挂了半壁,月光透着清凉的冷意。夜风簌簌,吹落斑斑点点的光影,拂散了她心头的郁燥。

    何教授站在窗台边上,目光扫到了沈青。他正准备抬脚过去,身后忽然有人招呼他:“何教授怎么到这儿来了?蚊子厉害得很。”

    何教授转过头,没认出消化内科副主任孙茂才的身份,只隐约记得是仁安医院的医生。他含混地应了一句:“这儿空气不错,随便走走。”

    孙茂才想打听基金项目评选的事情,并没有打个招呼就走人。何教授再抬起眼睛,沈青已经离开了廊下,迎着一群客人往灵堂走。

    雷震东的朋友七七八八的来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到的是沈青在仁安医院同批进医院的医生。正是承上启下的中坚力量,众人一直忙到彩云追云才凑齐了一并前来上香。

    心内科的陆西朝沈青点点头,替妻子道歉:“筱雅现在不太方便,让我劝你节哀顺变,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筱雅在高危产科,成天忙得人仰马翻,抽不出身过来很正常。沈青胡乱地点头,一一回过礼。众人围着劝了她几句,渐渐都找不到话说,三三两两出了灵堂,只剩下来仁安医院消化科进修的女医生骆丹。比起其他人,她跟沈青反而更熟悉些,索性蹲在灵堂前,陪着沈青一块儿烧纸钱。

    骆丹引着沈青说了些科里头日常的习惯,又提起自己老家办丧事的规矩,努力不让沈青再哭下去。沈青有时接腔有时不说话,倒是没再掉眼泪。先前哭得太厉害了,她的眼泪像是干涸了一般。她只木然地朝火盆中不停地丢下纸钱,似乎这样真能送到地底下给老人花费。

    一篓子金元宝烧完了,她又去拿裁剪好的印子钱,一小叠一小叠地放进火盆当中。骆丹在边上看着,突然叫了句“小心”,手捞了上去。原来是雷母给让沈青戴着的那个香包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差点儿掉进火盆里头。

    骆丹看着手上的香包,先是想庆幸自己手快,那点儿舒缓的笑意还没走出颊肌,就硬生生地又收回到唇角:“沈主任,这是哪儿来的?”

    沈青“嗯”了一声表示疑惑,含混不清道:“别人送的,说是镇宅挡煞保平安。”

    骆丹哑然失笑,取出了香袋中的符纸,眉头皱的愈发紧:“什么人送的?这该不会是病人家属吧。沈主任,你还是留个心眼,虽然说咱们不信这些,可总归不好。”

    沈青心中一动,追问了一句:“怎么讲?”

    骆丹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我爷爷专门给人画符看相跳大神。我也算是家学渊源,多少懂点儿这些门道。这种符咒是压小人的,觉得小人妨碍了自己,就放在小人身上,压制住对方。嗐,全是鬼扯淡,我爷爷自己都说是混口饭吃。真要相信这些,干嘛还来医院看医生啊,你画符治病不就行了。真当祝由十三科有那么简单啊。”

    沈青的手紧紧攥着,因为指甲太短,掌心虽然刺痛却没有破皮。她的情绪也掩盖在这一层皮下,诚心实意地向骆丹道谢:“幸亏有你。”

    骆丹还想说什么,那边护士长已经招呼她过去一块儿吃斋饭。她只能含混地安慰了一句:“这都是胡说八道。再有什么,也有对策,正气内存邪不可干。”

    灵堂里重新恢复寂静,火盆中纸钱簌簌发抖,摇曳而上的灰烟也跟着歪七扭八起来。沈青捏着香包上的系带,香包在火盆上方摇摇欲坠。“吱嘎”一声,房门响了,雷母款款而出。她的视线扫过灵堂前方时,看见儿媳妇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她的视网膜上倒映出沈青纤长的手指,一松,香包轻飘飘地落下,被火苗卷噬。

    雷母大吃一惊:“你干什么啊?”

    沈青平静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家人,声音轻轻的:“妈,这是什么符咒?”

    雷母被当场戳穿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语气恨恨:“你心里没数吗?这什么命硬成这样,克死了父母又克死孩子,现在你外婆也被克死了。你自己不想办法压一压,还要我白费心思。”

    堂屋的门开着,夜风穿堂而入,纸钱打起了飞旋,带着焦黑的灰烬。沈青眼前有一阵黑朦,太阳穴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然而翻涌的气血被她强行压下了。黑暗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不带半点儿情绪起伏:“那么请问妈,你是怎样克死你的父母公婆的?”

    雷母勃然大怒,嗓门也下意识地拔高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雷震东过来喊妻子和母亲吃饭,看了眼站在门外廊下的何教授,只匆匆点了点头。

    沈青看了眼丈夫,侧过头小声向雷母:“妈,你可千万得长命百命,最好活成。人瑞,否则子子孙孙可当不起克死你的罪名。”

    她的胸口一阵压榨性疼痛,沈青知道这是心肌一过性缺血症状。她不得不握紧了手,挣扎着从火盆边站起来。

    雷震东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妻子,埋怨了一句:“让你在房里头歇着,你非不听。”

    沈青心中一片荒芜。明明靠着雷震东的胸膛,却依然感觉不到实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事,我没事。”

    雷震东探寻地望向母亲,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僵滞:“妈,你们说什么呢?”

    雷母脸色铁青,语气冷淡:“在说你爸爸为了沈青家的事情,急得浑身不舒服,要住院检查呢。”

    沈青深吸了口气,抢在雷震东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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