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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三个人,价钱随你开,只要把我们接到镇上就可以了对对,好的好的,四十分钟是?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心情大好地把电话挂了。
贺九重挑挑眉:“价钱随便开?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叶长生眨眨眼,反问道:“总不能让我们就在这里睡?”又望望纪筱,理直气壮,“再说,谁说我付钱了?”
又过去将纪筱拉起来,面对着面她缓缓地道:“李兰已经死了,无论你觉得错在不在你,反正她已经彻底死了,死透了——但是她希望你活着,你明白吗?”
明明是个清秀温暖的模样,这会儿纪筱却突然从那双纯黑色的眼瞳里看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凉薄与冷意。
她怔怔,低哑地道:“我知道。”
“很好。”叶长生将手松了开来,再一弯唇,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轻松样子,“今天晚上不太平,我带你先去木槿镇上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天中午再来一次,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我全部处理干净。”
“这一次,就是真正的永别了。”
纪筱重重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直到那里都渗出了血,她才沉缓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涩而低:“我知道。”
第二天是个阳光异常明媚的大晴天。
三个人再次回到纪家村,没了咒术的影响,整个村子终于也暴露在了阳光下。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围观的村民,也不会再有上前赶人的老太太——一眼望去,整个村子半个人影也没有,到处都是一片死寂,仿佛已经是一个徒有空壳的荒村。
叶长生眯了眯眸子,黑色的双眼深处有什么缓缓游动着,让那双眼显出几分妖异:他还是骗了严小秀。死后化魇的人再次死亡后,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不光肉体,就连灵魂也将消散,灰飞烟灭之后他们将永远失去投胎了机会。
——所有的罪恶深埋于尘土,纪家村从这一刻起已经成了真正的死村。
纪筱首先回了自己的家。
外头的大门半敞着,里头有一股混合着霉味的尸臭,她从屋子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去其他屋分别找到了她姑姑、姑父还有纪奎的尸体,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两个头,而后带着行李出了屋子。
“他们”纪筱声音有几分涩,“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叶长生歪歪头,指了指天,没心没肺地笑道:“也许是天谴,谁知道呢?”
纪筱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喃喃道:“对,这是天谴。”
垂下眼,将行李箱放在门口,带着叶长生又去了后山。
整个后山新立的坟包随处可见,三个人找了一会儿才摸索着去了李兰坟前。原先空荡荡的棺材里这会儿已经躺了一具严重腐坏的女尸,女尸的五官已经看不清了,只是她身上穿的棉袄倒是眼熟得很。
叶长生望了贺九重一眼,那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抬了抬手,只见一团幽火自掌心跃起,而后倏然落到那棺材上,一眨眼的工夫,整个棺材便猛地燃烧了起来。
凶猛的火势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随后又渐渐地熄灭了。奇异的是,在那么凶猛的火势下,除了里头的女尸,外面的棺材竟然是未伤分毫。
纪筱走过去,在棺材前磕了几个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来,小心翼翼地将棺材里李兰的骨灰一点一点地装了进去。
“走。”
叶长生眯着眼瞧她将李兰的棺材用土掩埋了起来,又仰头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已经给警局那边打过匿名电话报备了,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去处理。”
纪筱点点头。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了罪恶,如今却已经只剩了一片荒地的村子,将手上的瓶子握紧了,拿回行李箱跟着叶长生和贺九重离开了这里。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三人离开后不久,却还有一个人也踏入了这个死村。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步走到李兰的坟前,望着那坟包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一双明明应该显得温暖的琥珀色眸子向下压了压,眸底深处却有着冷色闪烁。
“又失败了?”
第36章 魇魔(六)()
来的时候多灾多难,但回去的时候倒是顺利得很。
紧赶慢赶地从木槿镇回到h市市区;又坐上了下午去x市的长途大巴;中途折腾着倒了两次车;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回到了x市市区。
已经接到消息的程诗苗早早地就在车站前头等着了,一眼瞧见叶长生他们出了站便赶紧迎了上去。
“叶天师!”程诗苗朝着叶长生点点头,又走到纪筱身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看着她有些虚弱的样子略有些担心地低声问道;“筱筱;你还好吗?”
纪筱冲着她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挤出一个笑:“没事了;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程诗苗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在他们两个分别的这两个多月她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抿了一下唇;将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这里人多,不好说话。今天也很晚了;你就住我那儿;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
纪筱弯着唇点点头;她看着程诗苗眼底真心实意的担心,轻轻地道:“苗苗;真的真的谢谢你。”
程诗苗觉得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对劲;微微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是顾忌着周围人来人往,咬了一下唇还是没有当场把话当场问出口;
握着她的手鼓励似的紧了紧,随即又对着叶长生礼貌地颔首道:“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关于之后的事,我会再找个时间登门拜访。”
叶长生笑眯眯应了一声,朝她摆了摆手。
目送着那两人直到她们走远了,他这才缓缓地敛住了面上的笑,乌黑的眼瞳里带了一点沉色。
“你不准备告诉她?”贺九重透过叶长生的肩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淡淡地突然问了一句。
叶长生睨他,唇角陷落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像是在笑:“告诉她什么?是李兰骗了她,还是我们在后山上也发现了她纪筱的坟墓?”
又淡淡地道:“李兰希望她能活下来——以人的身份。”
贺九重扬眉,意味深长地道:“你是真的就打算这么放过她?”
叶长生歪歪头,一脸理所当然地望着他:“我是神棍又不是电视里那种嫉恶如仇的捉鬼师,又没有人出钱来让我除掉她,干嘛要自找麻烦呢,你说是亲爱的?”
贺九重又往着程诗苗和纪筱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而后用眼尾瞥他:“现在还要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去歇着!这几天一顿瞎跑,你是金刚不坏之身无知无觉,但我这肉体凡胎的,再折腾下去大概是快要报废了。”
那头说着,赶紧伸手拦了辆车,伸手替贺九重将车门拉开了,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望他:“走,我们回家。”
贺九重偏头看了一眼那个拉着车门正对他笑眼弯弯的少年人,好一会儿,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挑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回家?
两个字对于他来说曾经是很陌生的,但是现在不知怎么的,由叶长生口中说出来让他听在耳里,竟能感到一丝淡淡的暖意。
“叶长生。”
他突然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是迎着那头望过来的视线,贺九重却又什么都没说。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压了下衣角,矮身坐进了出租车里。
叶长生在外头被他这一喊、一笑弄得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也挤进了后车座,朝着司机报了个地址后用手肘轻轻在他身上抵了抵:“你怎么了?诶,我说,你刚才笑什么?”
贺九重却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侧着身子,用一只手支着侧脸颇有兴味地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的景色。
叶长生见状兴趣更甚,他挨得更近了些,凑过去又追问了几句。但问了几次见着那头连个眼色都欠奉,估摸着铁了心是不准备搭理他了,轻轻“啧”了一声,挠挠头,终于知难而退不打算再做无用功。
几日奔波的疲倦席卷上来,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时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程,随即往旁边一倒,在贺九重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上去。
合上眼也不再看那头是什么神色,嘟嘟囔囔自顾自地道:“到了地方再叫我,我好困啊先睡一会儿。亲爱的爱你哦么么哒。”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肩上便蓦地一沉,贺九重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只见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年人呼吸平稳绵长,竟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街边上路灯的灯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将他小半边脸打上了柔和的颜色。贺九重垂着眸看着他,第一次发现叶长生的睫毛很密很长,合起来的时候像把小扇子似的,在眼下映出了一小块阴影。
虽然不是那种艳色倾城的长相,但是他的五官其实非常精致秀气,不张扬却恰到好处,眼角眉梢自带着一种纯良无害的味道,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叫人莫名地生不起什么防备的心思。
贺九重用拇指在少年人贯来扬着笑的唇角旁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又收了手,重新偏过头去望着街上的夜景,只是暗色的车窗玻璃上,却照映出了他唇边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叶长生醒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后了,一睁眼,看见房间里熟悉的家具摆饰,愣了一下,随即却又立刻反应过来,眼里含了一丝笑,换了棉拖踢踢踏踏地走出了屋子。
屋外也没能瞧见贺九重的人影,往浴室那头走了走,听见里头“哗哗”的水声,他伸手敲了敲门,声音甜蜜蜜的:“你抱我回来的?”
里头的水声突然停了。
洗好了?
叶长生这么想着,正打算回客厅,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却见浴室的门被人倏然拉了开来,他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在凝成半透明的白色热雾里,只见里头的贺九重全身只用一条浴巾松松地在腰际围了,半低着头,那一双猩红的眸子正淡淡地望着他。
有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脸侧滑落下来,明明是极寻常的画面,但是配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和那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危险感,看起来竟有一种要命的性感。
叶长生忍住自己想要对着眼前的男人吹口哨的冲动,咳了一声笑着道:“我去拿衣服给你?”
贺九重没说话,只是依旧半垂着眼望他。
——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叶长生这么想着,正准备回屋,刚一动却听那头突然开口:“你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么,本尊将你抱回来了,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叶长生侧过头,正看见那头倚着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眨了下眼,慢吞吞地道:“那都是老话了,我们现在更提倡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精神!”
贺九重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但是我们肯定不能这样!”话音刚落,懂了那头的脸色的叶长生见形势不对立刻见风使舵,义正言辞地道,“如果全世界的人做好事都没有回报,那谁还愿意去做好事呢?长此以往社会风气怎么又怎么会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报答?”叶长生心底叹了一口气,将贺九重带到客厅,又回屋拿了一套居家服递给了他。
在一起同住了三个多月,对于这里的服饰贺九重终于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抵触,随手将那套居家服换上了,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瞥了他一眼道:“先记着,日后等本尊想到了什么点子,到时候再告诉你。”
叶长生歪了歪头,突然笑了起来:“诶,别介。要是真的一路欠你欠的多了,以后还不起了怎么办?”
贺九重用手理了一下袖口,声音似乎漫不经心地:“那时候,你整个人就是本尊的了。”
叶长生从收纳盒地翻出吹风机,将插头插上了,走到贺九重身后替他吹着头发:“你这么说,我倒感觉是我占便宜了。”
纤细的指尖合着暖暖的风穿插过发间,像是有一种熨帖而又酥麻的细小电流一阵阵地传递到了心脏上。贺九重的眸子微微眯着,声音在吹风机的轰鸣下轻的几不可闻:“既然如此,那本尊就不客气了。”
将手中的长发吹至八分干后又将吹风机收起来,背对着贺九重,叶长生突然扭头问他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那头却不作声,只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了手里。
叶长生见贺九重不接茬,暗忖自己大约是听错了,倒也不再多想,溜溜达达又走到沙发旁,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
“说起来,”贺九重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