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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罢矿监税使!”文官们雪片般的奏折飞入内阁、宫廷,皇帝全部留中不发。不少文官仰天叹息,“矿监税使迟早会亡我天朝!”他们的叹息,皇帝假装听不到,依然纵容太监们在各地为非作歹,为害百姓。他贪图的,仅仅是太监缴入宫中的那几百万两白银。
京师大雪。京城这样繁华地方,街上常有冻死的穷人。腊月初八,皇帝下了旨意,命令将数名待罪于诏狱、大理狱中的官员发配西北驿。其中,有安瓒的名字。
京城已是奇冷,西北驿更是寒苦,偏偏拣这个时候发配这批官员,分明是要人命!不过是为了些须银钱,你做皇帝的人犯得上这么凶残不?解语咪起眼睛,眼中有寒意,有杀意。
第57章()
张雱大白天的便翻墙过来,柔声安慰解语,“哎,你莫急。咱们一定能将伯父平平安安救回来,沈迈留下了十名好手呢。”押解这批官员赴西北驿的不过是二十名小卒,这些好手足够了。
怕解语担心,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细细交待,“这些衣物我去大理狱送给伯父。都是照伯父身量现做的,银鼠皮褂、灰鼠皮裤穿在里边,外面罩上这件敝旧宽大的黑色棉袍。这件是防身的软甲,要贴身穿着。”刀剑无眼,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解语看看细腻柔软的皮褂皮裤,灰扑扑毫不起眼儿的黑色棉袍,悲愤的心情逐渐平静、温暖。大胡子想得这般周到!张雱轻轻握住她的手,“解语,你在家中等着我,我带伯父一起回来。”事不宜迟,后日跟着押解的官军一起出城。
“那怎么能成?”解语笑盈盈反对,“这是救我爹爹,我跟你一起去!”张雱急急开口,“若是平日也罢了,如今天气太冷!”在屋中烧着地龙还略好一点,真出了门,出了城,会冻坏人的。
“不怕!”解语脆生生说道,“我不怕冷!”其实她是最怕冷的,可是比寒冷更可怕的是失去亲人。在官军手中劫人危不危险?官军再怎么没有战斗力这事也有危险性的。张雱还是不同意,“真的很冷”,解语温柔说道“大胡子,爹爹在外头,你也在外头,我在家中如何坐得住?还是一起去吧,好不好?”披上一件大红羽纱白狐狸里子披风,“看看,多暖和。”
“解语,劫人这事,我熟。”张雱替她系好披风,低声说道“我杀过富,济过贫,前前后后和官军打过十几回。”官军,没用的多,英勇善战的少。
“劫人这事,我也熟。”解语笑吟吟。前世自己只是位普普通通的小白领,穿过来的这位安解语姑娘则是安安份份的闺阁少女,偏偏劫起人来,好像天生就会一样。也许,这真的是安解语遗传自傅深的天赋?自己前世并没有显示有这方面的才能,安瓒、谭瑛也都是斯斯文文的人。
张雱来了劲,解语劫起人来,真是有趣!一起去便一起去,反正自己能把解语保护得好好的。“好,我这便去大理狱送衣物,后日咱们一道出发。你一定要穿暖和,知不知道?出了城会很冷很冷。”虽是答应了,犹自唠唠叼叼。
解语好脾气的一一答应,把张雱送走了。“出了城会很冷很冷”?大概是吧。郊区总是会比市中心要冷上一些的。古代的冬天城外有多冷,解语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她只记得一件很著名的逸事:冬天的黄昏柳下惠要进城,略晚了一点,城门已经关了,他只好在城门外过夜。过了一会儿来了位年轻女子,也是进不去城,也要在城门外过夜。柳下惠怕那名年轻女子冻死,便把她抱在怀里坐了一夜,秋毫无犯。这就是所谓的“坐怀不乱”。
据说,如果柳下惠不抱住那年轻女子,她真的会冻死。如此,可想而知,城外有多冷。解语紧紧身上的披风,带着采蘩,去到谭瑛处。
谭瑛并没有痛哭失声,可是比痛哭失声更令人难受。她无力的挥挥手,命令服侍的人全都下去,“解语,乖女儿,汝绍往后要你来照顾了。你是姐姐,一定要爱护弟弟,知不知道?”揽解语入怀,温柔说道。
“你父亲一人去那苦寒之地如何使得?我定是要跟着去的。只是,苦了我解语,爹娘不在身边,又要照看幼弟。”汝绍还小,正是淘气的年纪,不知解语能不能带下他?想想汝绍、解语这一双儿女,谭瑛心中酸楚,声音也哽咽了。
“娘,”解语笑咪咪拉着谭瑛的手,“弟弟太闹人了,我可管不了他,还是您在家中照管他罢。换我去照顾爹爹。”谭瑛楞了楞,管不了弟弟?解语从小带大汝绍,怎么会管不了弟弟呢。只听解语又殷勤问道“娘,您说照顾爹爹省事,还是照顾弟弟省事?依我说,竟是照顾爹爹省事些。”安瓒是大人了,安汝绍只是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可难伺候了。
谭瑛摇头,“不成!西北驿苦寒之地,你年轻姑娘家如何能去。”解语扭过头,不自在的说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这不是还有大胡子么。
不是一个人去?谭瑛想到邻舍那小子,心中了然。这时她也有些没有决断了,许,还是不许?
若是太平时节,解语有这样的举止谭瑛会痛心疾首。真到了一家人要生离死别之时,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便成了枝节问题,无关紧要。
“其实,路上押解你爹爹的人,还有到了西北驿之后管他的驿长,倒是都打点好了。”谭瑛犹犹豫豫说道。解语“咦”了一声,很是好奇,“娘,您是怎么打点的。”谭瑛一向深居简出,性情清冷,并没有什么朋友。至于亲戚,安家在京城没根基,谭家早已不来往。
“方才,无忌的兄长登门拜访。”谭瑛神色中明显带着满意。那是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递了拜贴过来的,行的是子侄礼,“贵府既和舍弟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夫人便是我的长辈了。”“舍弟顽皮,一向多蒙夫人照看。”
明明是来帮忙的,却谦恭得很,“安大人的案子,实在令人击节叹息。押解的官军是我旧日下属,我已再三嘱咐了,路上务必服侍好了,平平安安将安大人送至西北驿。”“西北驿驿长原在辽东任过职,和家父曾有一面之缘。我已修书一封,托他照看安大人。”“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尚请夫人海涵。”
无忌当然也是个好孩子,可若有他哥哥一半的沉稳干练便好了,谭瑛不无遗憾的想道。嫁女儿,还是想嫁一个能护得住她的男人,无忌实在是太稚嫩了,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解语迅速回忆了一下,岳霆貌似真的很疼大胡子,处处为他着想。自己总共跟他也没见过几回面,差不多每回都听他说“无忌,跟哥哥回家。”一门心思想把大胡子带回靖宁侯府,让他生活在父兄眼皮子底下。大胡子执意不肯回,岳霆还能追到当阳道来替他睦邻。
“岳霆很疼你?”晚上再见面时,解语问张雱。张雱神色怪异,“他比我大两岁,让着我的时候多些。”只是这回不肯让了。哼,解语都拉过我的手了,你怎么样都没用的。
两人把白天里的事拢了拢:安瓒容色如常,似是早已知道这结果。张雱把衣物带去时他很是感动,却说“其实不必”,认定自己此去定是凶多吉少。还隆重托付张雱“无忌,解语拜托你了,多担待她。”不过,最后张雱逼着他穿上了软甲,穿上了皮衣皮裤,安瓒还微笑着说“很舒适。”
谭瑛想和安瓒一道去西北驿,却又放心不下安汝绍。安汝绍才四五岁,断断不可能去西北驿那样的苦地方,活不下来的。“我跟娘亲说,弟弟我不管。”解语很是大言不惭。张雱严肃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小孩子应该是做母亲的亲自来照顾,谁也代替不了亲娘。
“娘到底还是不放心我跟着爹爹一起。”解语眉头微皱,“明天再劝劝,若还不成,咱们偷偷走。”先把人劫出来再说,这才是当务之急。两人低下头,仔细看起地形图,谋划着在哪个地方下手最合适。
“深山老林最好!”张雱出着主意。深山老林中僻静,没人,只杀官军便好。还可以提前设下埋伏。再说沈迈留下的这些好手,全是惯于在深山老林中行走之人。
“有道理。”解语赞同的点头。要说大胡子的专业还是在这方面呀,说起来行走江湖他可有经验了,眼睛都亮晶晶的!“哎,大胡子,你天生爱做盗匪?”解语盯着张雱,饶有兴趣的问道。
“都怪沈迈。”张雱被解语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我小时候,他抢走过我好几回。”
沈媛去世后张雱一个人住在当阳道,虽然守卫严密,还是好几回被沈迈得了手,将张雱劫到泽山。“傻小子,乖乖跟老子学功夫罢。”沈迈捏捏小张雱的骨骼,眉开眼笑说道。
“我不是傻小子!”张雱大为不满意,抗议着“爹爹说我是聪明孩子!”谁傻了,你才傻呢。
“你爹爹没眼光!”沈迈不屑的说道。张雱被惹恼了,“你爹爹才没眼光!”乱踢乱蹬起来,发起了性子。沈迈笑道“臭小子!好大脾气!”
“都怪沈迈,”张雱抱怨道“抓我好几回,回回跟我吵架,回回我都跑了。”跑出来之后也不想回京城,不想回当阳道。“娘不在家。爹爹都不疼我了,三五天的才看我一回。”一个人在外面流浪起来,倒也有趣。慢慢的认识了江湖人士,开始盗匪生涯。
解语听得瞠目结舌。“你,怎么逃出来的?”沈迈那么在意他,怎会由着他跑了?“还有,你爹爹都不管么?”岳培很疼爱他的,儿子被抓走了,能不找么。
张雱嘟囔了几句,解语也便明白了。说起来毫不稀奇,并不是小张雱多么机智,多么聪明。纯粹是沈迈在意他,舍不得打舍不得勉强,惯得他在山寨横冲直撞,说不定哪天就跑走了。若是有人拦着,小张雱不要命似的硬冲硬闯,山寨的人只好由他:明知道沈迈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也不敢真伤了他。
至于岳培么,本来就是军务繁忙,靖宁侯府也要常回,根本不能天天陪着张雱。往往是知道儿子被劫走了才气急败坏奔赴泽山,等他到了,张雱也跑了,流浪去了。
“我小时候是有点淘气。”张雱挠挠头,“爹爹常被我气坏,大发雷霆的。”不管在哪里流浪,在哪个山寨,最后一定会被老爹寻到,拎回京城。“不过他这几年脾气变好了,不凶我了。”张雱补充道。
怪不得岳霆一见面就说“无忌,跟哥哥回家。”敢情大胡子是个满世界流浪的主。解语看看眼前的大男孩,思绪很复杂。若是他循规蹈矩在靖宁侯府长大,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庶子,那自己从尼庵逃出来后,会遇到谁呢?会很艰难吧?
若他不是盗匪,怎会替自己抢回卖身契,又怎会欣然同意跟自己一道从官军手中劫安瓒去?大胡子根本就是上天送给安解语的一份大礼啊。解语这位前世今生的无神论者,此时此刻,真心真意感谢起“上苍”。
第58章()
次日谭瑛本要到狱中探望安瓒,却未能成行:这批被发配的文官已连夜被锦衣卫提走。不只如此,听说连押解他们赴西北驿的人,都换成了锦衣卫。
锦衣卫,就是恶魔的别名。岳霆再次登门,面色沉重的告诉谭瑛“事情有变,夫人万勿前往探视。”不知皇帝究竟痛恨这批文官到什么程度,不只选在这个寒冷入骨的季节发配他们,更命锦衣卫亲自押解。
“都察院的卫大人,”岳霆艰难开口,“也被锦衣卫带走了。卫大人的独生爱女今日到锦衣卫探监,后来,再也没有出来过。卫夫人亲自去诏狱要人,被轰了出来。”卫念中卫大人,原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在仕林中很有名望。
谭瑛脸色煞白。卫大人的独生爱女,那是卫大姑娘了,很是清秀美丽的一位姑娘家,这是本来还打算着母女二人一个留下照看安汝绍,一个陪安瓒赴西北驿,如今怕是不成了。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女眷哪里还敢出门。
岳霆沉声说道“锦衣卫指挥使马衡处,我只说与安大人有旧,请他行个方便。马衡倒是答应了。”其实马衡颇有些吃惊,皇帝此举明明是要这批官员的命,竟然还有人敢上门托人情?不过是名流放的官员,卖他个人情也罢。反正即使是平平安安到了西北驿,看安瓒那文弱的模样,也活不过一年两年。
“安大人在狱中不会吃苦,夫人放心。”岳霆站起身,“往后的事,我再想法子。这便告辞了。”谭瑛颇为感激的道了谢,“有劳岳二公子。”岳霆客气几句,安汝明送岳霆出了门。
“兄弟两个一般是古道热肠。”谭瑛悲痛无助之时能得到张雱、岳霆相助,心中倒也有些欣慰。
“二十名锦衣卫押送?”解语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