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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老了么?是否风采依旧?傅解意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惆怅,那毫无顾忌的火热目光曾在多少个凄清的夜晚温暖过自己,照亮过自己。彼时自己还是豆蔻少女,如今已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了。
他,他定会掀开珠帘大踏步走出来,依旧用那般灼热目光盯住自己,大声说出,“我东昌侯府愿以明珠宝玉为聘,聘她为侧室夫人!”
圆了青春年少时的梦想啊。傅解意热泪盈眶。
可是,良久良久,珠帘后面还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自天而降。
“如此甚好。”解语微笑说道,“你们姑嫂二人可以好生亲近亲近了。”怎么亲近都成,亲如姐妹也未尝不可。
傅解意越来越紧张,怎么可能?珠帘始终没有掀起!他始终没有出现!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自己来了,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表妹名唤写意,小名跟我一样,便叫做意儿。模样像我,性情也像我,最是温柔大方的”傅解意越说越觉绝望,心中越觉空洞,他没有出现,他一直没有出现!
解语装傻充楞,他再不出现,自己便是白费了心机!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叫可意的妙龄少女,那一朵鲜花般娇艳的美貌少女,明公正道进了自家后院?自己已是三十岁的人了,如何能跟二八少女争宠?
“真好。”解语礼貌的附合,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本来,按照傅解意的教养,她应该明智的就此打住。就当没说过这些话一样,说几句家常,然后得体的告辞。
傅解意也知道,只能如此了,只能当做什么也说过,礼貌告辞后,打道回府。
可是失望太大了,那目光灼灼似贼的俊朗男子,竟会报之以沉默。老天何其不公,安解语这差一点就不能出生的女子,为何这般好命。
鬼使神差般,傅解意含笑说道“似写意这般可人,送来与你做个姐妹,可好?”这话一说出来,傅解意自己都暗暗冒汗,傅深更是呆楞了。
跟解语做个姐妹?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傅深凌乱了。
张雱“哼”了一声,伸手抓住珠帘上两粒珠子,微微用力,珠子化为碎粉。“爹爹好厉害!”丫丫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家老爹,大声拍掌叫好。
他果然在珠帘之后,傅解意脸色煞白,笔挺坐着,身姿端庄,脑海中紧张想着:他会说什么,会说什么?
忿忿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傅侯爷,你养的好女儿!”摔帘而去。
他这是在说谁,在说哪个?傅解意本是精明至极之人,此时却偏偏迷糊了。
“傅侯爷,你养的好女儿!”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解语?是说解语爱嫉妒么?是说解语爱嫉妒么?
傅深傻了片刻,大怒,“傻小子,你骂谁?”追着张雱去了。
解语笑着摇摇头,“皇上几回赏赐美人,他都推了不要。写意这可人还是另觅良缘为好。”皇帝给的美女都不要了,你算老几。
傅解意端坐了一会儿,缓了过来,微笑说道“方才不过是说笑而已,万勿放在心上。”解语也微笑点头,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傅解意起身告辞。
解语也没多留,命仆妇,“看看萱姐儿醒了没有。”吴萱耗不住,直打盹儿,在侧厢睡了。
可巧吴萱也睡醒了,洗漱过,傅解意母女二人上了马车。吴萱还有些迷糊,“丫丫呢?”“小白兔呢?”解语命人拿了一个小巧的笼子,装上两只小白兔给她带走玩。
“丫丫有那么大一个园子,”回韩国公府,吴萱跟韩国公夫人、吴玉品等人学着,比划着,“里面全是外祖父给她养的小鹿,小狐狸,小马,孔雀,山鸡,小松鼠什么都有,可好看了。”
“丫丫有侍女,有嬷嬷,还有护卫。丫丫阿爷给的,可听丫丫话了。”
韩国公夫人含笑听着。都说东昌侯府豪富,看来是真的。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竟这般娇惯。也只有这样暴发人家会如此。
“东昌侯府,往后可以多走动。”吴玉品看着妻子,温和说道。
韩国公夫人很是赞成,“这话说的对。东昌侯府十几年来圣宠不衰,张雱越来越得朝廷器重,这户人家是稳妥的,多走动无妨。”
同样是公侯伯府,落魄的只能告着傣禄和功勋田过日子,元旦和中秋方能得到宫中例行的赏赐。韩国公府倒还不至如此,可也跟春风得意的人家越来越不能比了。
傅解意恭敬的应了。她心中颇有些洋洋自得,六安侯府有傅子沐撑着,屹立不倒;再加上解语嫁到东昌侯府,自己娘家红火,在这日渐没落的韩国公府便有了底气。
两年之后。
“娘,咱们进宫不?”吴萱问傅解意。傅解意温柔笑道“怎么想起来这个了?”无缘无故的,进宫做什么。
“丫丫说,她后日要去皇宫。”吴萱眼巴巴看着傅解意。丫丫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撅着小嘴说“不想去”,那是皇宫呢,多少人做梦都想去。
韩国公夫人哼了一声。吴玉品微笑道“后日是九皇子七岁生辰,太后娘娘宠爱九皇子,召了大臣幼子幼女进宫,是陪九皇子庆贺玩耍的意思。”其实除了皇后娘家两个小侄子,其余的都是大臣幼女。
九皇子是皇后唯一嫡出皇子,按天朝传统,皇储立嫡,他会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韩国公夫人疲惫看了眼长子,他倒是毫不在意!曾几何时,这等盛会,韩国公府竟被排除在外!想当年,韩国公府可是赫赫扬扬的国公府!
自从长女吴玉如落选后远嫁西北,长子性情淡泊于仕途并不热衷,韩国公府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真是不敢想像。
三月二十八,宫中盛宴。十数名小女孩儿齐聚慈圣宫,蓝天下,花丛中,跑来跑去,一片欢声笑语。太后满面慈祥看看,大臣幼女,教养、模样都是好的。谁配得粉雕玉琢的小九?那可要仔细看着,一年年看大了,再做定论。
九皇子被一群小女孩儿围着,不耐烦了。他抬眼看去,那是谁?一个人摇晃着双腿坐在小凳子上,抬头看天,那么惬意?
浅蓝色的衣裙,像蓝天;雪白的面颊,像白云。这个小丫头很好看!
“你!过来!”九皇子走到台阶前,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小女孩儿听到声音,抬头望了过来。
“你,过来!”九皇子板着脸命令。
“不!”小女孩儿想都不想,拒绝得很干脆。
“你敢!”九皇子喝道,“我是君,你是臣!”你就要听我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小女孩儿声音清脆,“任是谁,也要讲礼貌!”
“你!”小丫头伶牙利齿!九皇子咚咚咚跑下台阶,到了小女孩儿身边,恶狠狠瞪着她。
小女孩儿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吓大的!瞪什么瞪,你眼睛很大么?
一个穿黑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疲惫又温和的笑容。小九和丫丫站在一起,是不是一对金童玉女?
“不论君臣了,我比你大,是哥哥!”九皇子蛮横说道“你要听哥哥的!”
“我有三个哥哥,他们全听我的!”丫丫毫不示弱。
两人吵个不亦乐乎。
皇帝缓缓走了过来。九皇子委屈的迎了上去,“父亲!”他吵架没吵赢。
皇帝爱抚的拍了拍幼子,这孩子从小没被人挤兑过,难怪。
皇帝蹲下身子,柔声问道“你叫丫丫?”也只有安解语这么懒散的母亲,会给独生爱女起名叫丫丫。
丫丫眨眨眼睛,“娘亲叫我丫丫,爹爹有时叫我丫丫,有时叫我娇娇。不过我如今长大了,不能叫乳名了,我名字叫做张嶷。”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叫我阿嶷。”
“阿嶷,”皇帝微笑,“你娘亲除了教你‘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还教过你什么?”
“娘亲说,皇上做的事,是让全天朝的老百姓有地种,有饭吃,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丫丫认真说道“做这件事的人,很了不起。”
这马屁拍的。皇帝轻轻笑了笑,一手拉着幼子,一手拉着丫丫,春风吹佛下,缓缓走向慈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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