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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龙忙道:“甄老别生气,只怕有别人掳去了雪姑娘……”
甄世贾怒指卧房,道:“那么房里床上又是谁?”
金大龙道:“甄老,随便找一个可怜的弱女子杀了,然后毁去容颜冒充雪姑娘,以死甄老的心,这并不难。”
甄世贾一摇头,怒声说道:“没有这一说,你金局主要是悔约,咱们官里……”
柳之夫突然干咳一声,满脸堆笑摇头说道:“二位,二位,后日还要见面,千万别为一句话伤了和气,容老朽说句公道话,容老朽说句公道话……”
干咳一声,接道:“金局主,恕老朽要倚老卖老说几句,人,是世贾兄的,如今已经死了,而且是惨死,他心中的悲痛不想可知,此时此地,金局主你不该说这种话,老朽敢说,以世贾兄在长安城的身份、地位,他断不会……”
金大龙方要张口,柳之夫话锋倏转,飞快接道:“不过,老朽也不得不承认金局主所说是理,事实上,确有这可能,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确如金局主所料,金局主当众接下了这宗生意,而且声言保的是四条人命,那么,老朽以为金局主也该先行赔偿,然后再由你双龙镖局去把雪姑娘找回来,咳,咳,金局主以为老朽说的对不对?”
金大龙一点头,道:“柳老所说句句是理。”
“那么……”柳之夫皮笑肉不笑地道:“只要金局主能找回一位雪姑娘来,老朽担保,赔偿的银子,世贾兄他分文不少地还给金局主,如何?”
只听那几位富绅道:“对,之夫兄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金大龙强笑说道:“柳老,事实上我只是大胆猜测……”
柳之夫摇头说道:“那么恕老朽直言一句,这赔偿,金局主是赔定了。”
一位富绅冷笑说道:“人都死了,上哪儿再找一个来?”
人家都这么说,金大龙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他沉默中,甄世贾第一个拂袖而去。
紧接着,柳之夫跟那几位富绅也走了。
最后,金大龙兄弟扶着金老头默默而去。
长安酒楼上,只剩下了莫怀玉跟井立伴着一具赤裸女尸。
来的时候乘马车,回去的时候安步当车,金大龙父子踏着茫茫的夜色,一起往回走。
拐过了长安酒楼前那条街,金大龙突然笑了,“卞百假这手法对付别人算得上高明,可是他千万不该以这种手法对付我。”
金老头微笑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是谁,否则的话……”
金小龙接口笑道:“就是杀了他他也未必敢。”
金大龙笑道:“小龙,你跟爹把我捧上天了。”
金小龙眨了眨眼,道:“事实上毫不为过,大哥,风尘六奇固然是宇内高人,武林奇客,可是比起大哥你那几个字,究竟还差得多。”
金大龙笑了笑,没说话。
金老头道:“大龙,你看过了,真不对么?”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爹,这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当日我见雪艳芳的时候,一眼便看出她已不是个姑娘家,而今夜她床上的女尸,却仍是处子之身,还有,雪艳芳年纪已近三十,而这女尸,看那身肌肤,年纪绝不会过二十……”
金小龙笑道:“大哥的眼力好厉害。”
金老头道:“这得来不易,所以我说你该跟你大哥多学学。”
“还有,”金大龙笑了笑,接着说道:“那女尸一头发蓬散,该是卸了发饰,尚未梳妆,而妆台里,却找不到她的发饰……”
金小龙道:“大哥,那有可能被人偷走了。”
金大龙笑道:“是有可能,倘如是,那人是个不折不扣,毫不识货的笨贼,雪艳芳房里的摆设,哪一样也比那发饰值钱。”
金小龙诧声道:“那么您说那发饰……”
金大龙笑了笑道:“该还在雪艳芳头上。”
“最重要的一点,”金大龙接着说道:“是雪艳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鬻歌生涯,也用不着什么操劳,那双手,该是白嫩的一双,而这女尸的一双玉手,却嫌有点粗,自然,那并不是很粗,不仔细看,断难看得出来……”
金小龙道:“大哥,您让我五体投地。”
金大龙笑道:“我只怕由九霄云里摔下来。”
金小龙倏然失笑。
金老头突然冷哼一声,道:“好作孽,这不知是那家可怜的姑娘。”
金大龙刹时敛去笑容,闪自双目之中的寒煞怕人:“爹,我会让那屈死的冤魂含笑瞑目的。”
金老头道:“这些人不知是谁,这般心狠手辣。”
金大龙道:“已知道的有阴阳二怪,还有卞百假,他竟然昧着良心自砸六奇的招牌,我日后若饶得了他那才怪,唯一摸不透的该是那甄世贾,爹,您没能听出什么?”
金老头摇头说道:“声音不对,他该不在那些人之中。”
金大龙道:“那还好,或许他能留得一条命……”
金老头道:“大龙,你的身受我明白,但要记住爹的话。”
金大龙神情一肃,道:“是的,爹,我不会忘记。”
金老头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父子三人之间,有着片刻的沉默。
片刻过后,金小龙突然开口说道:“大哥,咱们该上哪儿去找雪艳芳?”
金大龙笑了笑,道:“小龙,你看呢?”
金小龙道:“早跑了,人海茫茫,宇内辽阔,谈何容易?”
金大龙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金小龙双眉一扬,道:“除非拉出他们一个来逼问。”
金大龙摇头说道:“小龙,那不是上策,甄世贾在长安城何等地位?何等身份?一个不好咱们就别想再待下去了。”
金小龙笑说道:“他似乎也看准了这一点。”
金老头插口说道:“说了半天,你只有这句话说对了。”
金小龙脸一红,道:“大哥,那么您说怎么办?”
金大龙笑了笑,道:“小龙,如今我只能告诉你,他们高明,高明,极其高明,可惜碰上了我,我有把握让他们来个全盘俱墨。”
金老头笑道:“大龙,你说卞百假会不会羞怒之下抹脖了?”
金大龙笑道:“爹,卞百假不是栽不起跟头的人。”
金老头道:“可是这跟头是他生平最大的一个。”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那……便即他真抹了脖子,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金老头微一摇头,道:“大龙,替那五个留点面子。”
金大龙双眉微扬,道:“爹,卞百假他这事做的能轻饶么?”
金老头一叹说道:“固然,大龙,但交由他五个去处置。”
金大龙口齿启动了几下,道:“是的,爹!”
金老头没再说话。
金小龙却忙说:“大哥,您既有把握,为什么还借贷赔……”
金大龙笑而不语,金老头接口道:“这就是所谓虚虚实实的兵家事,你看着好了,到时候你大哥会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小龙哼地一声,道:“今夜这件凶案,倒真像因爱成恨,因妒成仇,像申少青这么个人,大哥真该让他吃点苦头。”
金大龙笑了笑,道:“你的话我有同感,不过,你该懂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句话。”
金小龙默然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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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偷忽现
说话之间,父子三人已抵镖局。
开了门,过前院,进了堂屋,金大龙目中忽闪寒芒,笑顾金小龙道:“小龙,你可看过把戏?”
金小龙一怔,道:“把戏?大哥,什么把戏?”
金大龙笑道:“所谓把戏,就是戏法儿,北方人管它叫把戏。”
金小龙点头笑道:“那我看过,有一年塞外去了个变戏法的,那一套真是神乎其神,害得我躲在那儿看得连饭都忘吃了。”
金大龙笑道:“有道是‘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变戏法会靠心眼手法,处处讲究灵巧快捷,像什么摘蟠桃,大卸八块,名堂之多,不可胜数……”
金小龙眨了眨眼,满面诧异地道:“大哥,您突然……”
金大龙递过一个眼色,笑道:“你可看过虚空拿人,或者是手一翻能变出个人来。”
金小龙立即醒悟,陡挑双眉,道:“大哥,我没看过,不过这一套我也会变。”
金大龙摇头笑道:“恐怕不行,这跟道士拿鬼一样,道行深的拿大鬼,道行浅的拿小鬼,这道理你明白么?” 金小龙笑道:“大哥好比喻,我懂,那么您请快变吧!”
金大龙刚一点头,忽地扬眉笑道:“阁下,别动,你要一跑,我岂不当堂露丑?”
“对了。”金小龙笑道:“我大哥是露不得丑的,一旦露了丑,他就会生气发火,谁要是让他生了气,发了火,那麻烦可就大了……”
金大龙一笑,说道:“阁下,你大概是仗恃着一身无人能及的小巧滑溜功夫,对么?我可以告诉阁下,我要不让你走,你绝走不了,不信,阁下可以尽管试试……”
抬手一指前椅子,道:“如今,我以礼相请,请阁下自己出来,别等我出手相邀,更别等我伸手把阁下拉回来。”
话声方落,一个尖尖话声响起自东厢房,“好,小子,我老人家看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随着这话声,堂屋中灯影倏摇,微风过处,堂屋灯下多了一人,那是个瘦小黑衣老者,尖嘴猴腮,残眉鼠目,尖尖的下巴上,挂着稀疏疏的几根鼠须。
他满脸的机警色,耗子眼滴溜溜一转,一扬脸,道:“小子,你是能发觉我老人家的第一人,如今我老人家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金大龙含笑说道:“怎么办?那么简单,夜入民宅,非奸即盗,长安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我只问你阁下,是愿公了还是私了?”
瘦小黑衣老者眨动了一下鼠目,道:“小子,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金大龙道;“公了,我请你阁下上衙门里走一趟,私了,我请你阁下在我这儿坐坐,喝杯茶。”
瘦小黑衣老者两眼一翻,道:“就这样么?”
金大龙点头说道:“就是这样了,我不愿对人过苛。”
瘦小黑衣老者道:“不算苛,小子,后者似乎较为动人。”
金大龙微笑说道:“事实如此,那么你阁下的意思是……”
瘦小黑衣老者一摇头,道:“小子,我老人家两者都不愿。”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那么你阁下想怎么办?”
瘦小黑衣老者道:“我老人家想大摇大摆的走路。”
金大龙摇头笑道:“恐怕办不到,只要你阁下能出这堂屋半步,我恭送你阁下大摇大摆走路,你阁下请尽管试试。”
瘦小黑衣老者残眉一动,道:“小子,我老人家如今这立身处距堂屋门口只有两三步。”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恕我夸句海口,就是你阁下如今站在门边上也是枉然。”
瘦小黑衣老者目光一凝,道:“小子,你好狂。”
“那并不能随便乱狂,只要你阁下有自信快过我,请尽管试试。”
瘦小黑衣老者耗子眼一转,道:“小子,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金大龙笑道:“阁下,我不会辜负这须眉七尺昂藏躯的。”
瘦小黑衣老者咧嘴一笑,道:“小子,我老人家如今倒有点喜欢你了……”
金大龙笑道:“多谢阁下,我对阁下的印象也不恶。”
“好,小子。”瘦小黑衣老者猛一点头,道:“我老人家今夜就凑上个好心情,试试你小子是否这世上能截住我老人家的第一人,小子,我老人家走了。”
口中这么说,他可没动。
金大龙淡笑摆手,道:“阁下尽管请,我让你阁下近门边。”
瘦小黑衣老者陡挑残眉,倏又淡淡说道:“小子,你委实狂得可……”
“以”字未出,瘦小身形溜滑突转,其快如风又似电地向外扑去,这身法,称得上当世罕见。
门槛近在咫尺,那还不是一闪就到?
然而,当他将近门槛之际,他身形机伶暴颤,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他明显地感到一只手掌已搭上了他的后领,而且,两脚有离地而起之势。
由不得他不刹住身形,猛然定住身形之后,他自己干笑着替自己打了圆场,道:“小子,我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件衣裳,我老人家不得不珍惜它,行了,松手吧!”
后领上,那只手掌倏松,身后金大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