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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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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道:“传太医……”

    见芙沅搀扶着明落兰款款往偏殿行去,楚珩沐这才看向付轩道:“怎么回事?”

    付轩踟蹰着,不敢做声。可这样的神情无疑引得楚珩沐大怒:“朕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皇上息怒……微臣只是怕……”付轩略一迟疑,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据报王爷是服食了毒物才殒命的……”

    付轩的话细碎穿过屏风落入明落兰的耳中,方才佯作退到偏殿的明落兰躲在屏风之后,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她知道如果自己在皇上身侧多一刻,那无法隐藏的情绪便会叫皇上多疑心几分。

    泪水顺着明落兰的脸颊缓缓流下,指骨紧紧抵着贝齿,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哽咽之声。

    屏风外传来皇上怒气冲冲地厉喝声:“毒物?!何来的毒物?!”

    “王爷前夜用了晚膳,至子夜时分便腹痛难忍,起先狱卒们并没在意,可方才王爷就……”付轩小心翼翼地应道。

    屏风后,听到这番话的明落兰,目光如剑一般射向身侧的芙沅,仿佛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她不会记错,昨夜正是芙沅前去。然而芙沅亦是睁大了眼睛,惶惶摇头,似乎在无声而急切地向主子回应,此事绝非她所为。

    只听得皇上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晚膳?腹痛难忍?没在意?都是些废物!去给朕查出来!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朕的三弟下如此毒手!”

    “皇上……还有一事……”付轩小声又道。

    “说!”楚珩沐紧握着拳头,整个人已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即便他因得楚珩溪的背叛而感到愤怒,可他清楚地知道,在内心深处那席卷而来的巨大失望远远多过于愤怒。他曾以为那个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小小少年,总会用他的沉默和关切,静静安守着。他曾以为,无论谁背弃了自己,唯独三弟不会。可在紫宸殿看到三弟的那一刻,楚珩沐的心中仍旧有什么瞬间崩毁。

    他不能杀死自己的兄弟,也无法说出那样的旨意,于是只能将楚珩溪囚在牢中,等待自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等待做出一个不违背自己内心的最终决定。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胆敢对楚珩溪暗下毒手,他在心中默默发誓,若是查出罪魁祸首,他定不会轻易饶恕。

    付轩见皇上强忍着悲怒,复又道:“微臣前去,发现王爷遍体鳞伤……”

    话音未落,但听见殿中一阵厉响,连屏风后的明落兰和芙沅都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到,那是皇上盛怒之下,将殿中的香炉踢翻,顿时香粉四散,火星飞溅,惊起付轩一阵惊呼:“皇上当心!”

    “遍体鳞伤?你倒是告诉朕,是谁给他们这样的胆量?!胆敢对忠亲王动刑?!”楚珩沐已是怒不可遏。

    付轩垂首:“是良贵嫔娘娘假传圣旨……”

    “什么?”楚珩沐惊怒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良贵嫔?”

    “是……”付轩沉声应道:“狱卒说,昨儿夜里,良贵嫔执了皇上御赐的腰牌前去,说是奉了皇上旨意,待王爷用过了饭食,却要王爷供述罪行。王爷不从,便让狱卒动了刑……”

    “御赐的腰牌?!”楚珩沐勃然大怒:“何来什么御赐的腰牌?!”然而话音刚落,楚珩沐下意识地朝着腰间探去,惊觉素日里贴身的玉牌果然不见了踪影。

    “付轩!”楚珩沐厉喝一声:“带狱卒前来,朕要去岚静殿!”说着楚珩沐便气冲冲地朝着岚静殿行去。

    “皇后……娘娘……”此时,屏风后的芙沅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明落兰,见她神情呆滞,连轻唤声都变得十分谨慎。

    明落兰怔怔望着眼前的屏风,玉屏上雕刻着灼灼盛开的繁花,雀鸟枝头相依,一派吉祥连理的和顺景象。

    “芙沅……方才付轩说什么?”明落兰轻启朱唇,目光却是呆滞无神,随着话语落定,清泪从眼中瞬间滑落。

    “娘娘……节哀……”芙沅沉默了许久,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来。

    明落兰唇瓣颤抖:“他是不在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即便是皇嫂和皇弟的身份,即便是咫尺天涯,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对不对?”

    “娘娘……”芙沅搀扶着明落兰,亦是垂泪。

    但听得“哐”一声钝响,明落兰竟伸手重重锤在玉屏风上,镂空嵌金护甲划破了她的纤纤玉手,血迹顺着手腕缓缓流下。

    芙沅急急取出锦帕,替皇后止血,一边心疼的唤道:“娘娘这是何苦呢?若是王爷还在,瞧见娘娘这般模样,也是会心疼的啊……”

    “白屿筝!”明落兰咬牙切齿:“她竟敢对珩溪下此毒手,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岚静殿中,屿筝尚未从晨时发生的一切中缓过神来,却见青兰匆匆行入:“主子,皇上怒气冲冲地往岚静殿来了……”

    “只有皇上?”屿筝沉了沉气,缓缓问道。

    只见青兰慌忙摇摇头:“还有付轩付大人带着一队侍卫也跟在皇上身后……”

    “皇后呢?”屿筝的目光沉静如水,虽然去见王爷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可屿筝也没有料到,王爷竟会如此之快地服下那瓶毒,可想而知,他所遭受的苦楚,已然不能叫这副铮铮铁骨再硬抗下去了……

    青兰不明所以,她不知道眼下这番情形,屿筝为何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暖阁中一动不动。但她仍然轻声应道:“未见皇后鸾驾……”

    话音刚落,便听得谨德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屿筝这才缓缓起身,扶着青兰的手,款款迎上前去,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啪!”话语未落,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屿筝的脸上。这个耳光打的屿筝耳中嗡嗡作响,与晨时落在脸颊上的不同,这一次皇上似是用尽了全力掌掴下来,屿筝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颊发麻,连痛感都变得不甚清晰。

    “主子!”青兰显然对皇上的举动感到吃惊,急急上前搀扶住倒向一侧的屿筝,却见她半边脸颊迅速的肿胀起来,而唇角亦是有血迹渗出。

    楚珩沐瞪视着眼前柔弱的女子,恨恨说道:“良贵嫔!你好大的胆子!”

    屿筝捂着发烫的脸颊,缓缓挪正了身子,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双明黄龙纹登靴。半晌之后,缓缓开口,语气却是冷然:“臣妾惶恐,不知何事竟惹得皇上动如此大怒……”

    “你当真不知?!”楚珩沐厉喝之中,将付轩递来的贴身玉牌重重丢掷在屿筝面前。

    屿筝眼波晃动,盯着那玉牌半晌之后才道:“这是皇上的贴身玉牌……”

    “良贵嫔,你假传朕的圣旨,敢当何罪?!”楚珩沐声如惊雷,然而厉吼间,他整个人也在微微颤抖着,就是眼前,这个他所爱的女子竟然假传他的旨意,杀死了他的手足兄弟。若晨时她索要封号时,尚是为了淳仪在赌气,那么此刻,楚珩沐却清楚地知道,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他曾自以为是一生良人的女子,却是步步算计而来。他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臣妾何曾假传圣旨?”眼前的女子疑惑不解地仰头看向自己,然而此刻落在楚珩沐的眼中,却尽数成了惺惺作态的神情。

    “付轩!”楚珩沐厉喝一声。

    但见付轩示意侍卫拖出一人,重重丢掷在屿筝身侧,那人便看向屿筝道:“贵嫔娘娘!求贵嫔娘娘救救奴才,奴才们可都是照着贵嫔娘娘宣皇上的旨意才行事的,如今却要砍掉奴才们脑袋,贵嫔娘娘,奴才们冤啊!”

    屿筝看向眼前涕泪横流的男子,依稀分辨出是狱卒中的一人,于是淡淡抚开了衣摆道:“本宫宣了什么旨意?你可知欺君乃是大罪!”

    “娘娘!分明是您传下皇上旨意,叫奴才们好生审问王爷的谋乱大罪,昨夜的饭食也是娘娘您拿来的!王爷用下之后不久,便……如今娘娘不能只顾着自己脱身,而不顾奴才们的死活呀!”那狱卒言之凿凿,竟是字字指向屿筝。

    屿筝虽知楚珩溪薨逝的真相,可如今却有人跳出来称她假传圣旨,如此一来,倒是颇叫她心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此番要将上皇后一军,却不料终究还是被她算计了!

    “皇上难道听信这奴才的一面之词?臣妾怎敢假传圣旨?况且臣妾也不曾去过牢狱,何来谋害王爷之说?”屿筝朗声分明。

    只见那狱卒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簪,递到皇上眼前:“皇上圣明!这是贵嫔娘娘昨夜落在牢狱中的发簪!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楚珩沐缓缓伸出手,接过狱卒手中的那只蝴蝶簪,继而看向屿筝道:“朕好像并未说过有人谋害王爷……”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一)() 
皇上冷冷看向屿筝,似是在一瞬之间要将她看个透彻。而屿筝的心里也升腾起一丝凉意,这个陷阱一早便构思的精巧缜密,只待她一步步地迈进去。可让屿筝更加难过的是,眼前的男子分明和皇后一起处心积虑地算计着自己,可偏偏要做出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

    屿筝仰起头,比任何一次都仔细地端详着皇上,他的眉眼,他的唇角,往日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愤怒,就那样怔怔看着,屿筝的唇角继而露出一丝沉冷的笑意:“听皇上的意思,便认定是臣妾无疑了……”

    楚珩沐将手中的蝴蝶簪递到屿筝眼前:“这是你的发簪,朕断断不会错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

    青兰见状,急忙道:“皇上明鉴,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娘娘……”

    桃音和芷宛见状,也纷纷跪上前来求情:“皇上!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娘娘是无辜的……”

    楚珩沐将拳握紧,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尽管殿内跪了一地奴婢纷纷求情,可正中的女子却是绷直身体,毫不示弱地瞪视着自己,连丝毫求饶的意思都没有。明明是那般柔顺的人,可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却是那样的倔强。偏偏是这样的神情,让楚珩沐更是怒火中烧:“传朕的旨意,良贵嫔假传圣旨,褫夺其封号,着降为常在,幽禁霜华殿……”

    “皇上!”青兰等人急忙唤道,却听得皇上厉喝一声:“谁敢多言,一并囚于霜华殿中!”

    “奴婢愿往!求皇上恩准!”楚珩沐话语刚落,便听得青兰、桃音、芷宛齐声道。

    楚珩沐冷然一笑,打量她们一番,看向屿筝道:“你倒是养着一众好奴才!指不定这其中就有共犯!好!朕成全她们!来人,将这三人和筝常在一并带往霜华殿幽禁!”

    见太监和侍卫们拖着屿筝和青兰三人前往霜华殿,楚珩沐这才看向付轩道:“朕去瞧瞧三弟……”

    “是……”付轩应着,便转而行出岚静殿,自顾开道行去。

    狱中大牢,楚珩沐遣退狱卒,转而沉声吩咐谨德:“拿酒来……”

    半晌后,谨德端着酒盏酒杯,缓缓走到皇上身边,低声劝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楚珩沐不发一言,接过酒盏便朝着狱中行去。但见杂乱的枯草中,横置着一张木板,楚珩溪的尸首孤零零地躺在木板上,神态安详到仿佛睡着了一般。仔细端详着三弟那张沉静的脸片刻,楚珩沐撩起衣摆,毫无顾忌地坐在杂草旁,背靠着木板轻叹一声道:“三弟,有多久,朕不曾与你举杯同饮了?”

    醇酒轻然斟满酒杯,半晌之后,楚珩沐才皱着眉,极为艰难地吞咽了下去:“朕不是不恨你,母后逝去之时,我瞧见你的母亲匆匆闪过的裙摆,只可惜父皇从来不信一个孩子毫无根据的话语,父皇只以为朕是看不过你母亲得宠罢了……被带入那个行宫,看见你的一瞬,恨意就油然而生,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笑容,毫无防备地朝着朕展露出来?”

    说着,楚珩沐转而看向楚珩溪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之前似是遍布的血污已被拭去,只留下了伤口和淤青,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年坦然真诚的笑脸。多少时间里,只要一看见他,那少年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从来都不曾变过。那容颜,从青涩到成熟,不曾改变的,便是唇角的弧度。

    可是又有多久,他也不曾再看见这样的笑容,戎马之上,那年轻男子的眉宇之间只有淡淡的愁绪笼罩其中。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楚珩沐努力让自己回想着……是啊,从淳佳入宫的那日起,三弟的笑容便消失了。楚珩沐知道,只有这件事,头一次,叫三弟生了恨意。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曾有过分毫违背的意思。他仍然替他征战,替他打下江山,只为夜露深重的那夜,他曾跪在他的面前起誓:“这一生,珩溪只效忠皇兄一人,只求皇兄能保母妃半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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