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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啊？”许仙几乎是嘶吼，“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
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
白素贞苦笑。终有一天，他这样问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我是……一条千年修行的蛇。按你们的说法，我是……妖。”
说罢，她干脆现出真身，变回一条巨大的白蛇，在房中盘旋。
她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隐瞒。况且，这人是她的相公，她也想知道：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真身，会如何选择？
“呃——”
那许仙虽然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亲耳所听亲眼所言，还是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蛇变回女子，伸手探了探他鼻息，确定他无事后，便叹了口气，起身。
将许仙拜托给许仙的姐姐，就辞行。
许仙的姐姐自然不肯：“弟妹啊，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你们一家子突然不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现在汉文回来又昏迷着，你这又要走……”
原来，小青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用法力保许仙尸身不坏时，顺便用了隐身之术，让许家姐姐和姐夫看不到许仙。他们夫妻一直以为许仙和白娘子出去游玩了，只是埋怨他们居然不告而别，也没多想。
白娘子瑶瑶头苦笑：“姐姐，官人的昏迷很快就好，没事的。我的事是跟他商量好的，你只需告诉他我离开了就行，他知道去哪里找我。”
她心里却知道：许仙，是再不会找她的。
好说歹说，终于把许姐姐说得信了。
只身一人出来，白娘子莫名就想找小青。
一直以为，她都是成熟优雅，似乎从来没有烦恼，什么都能看开能解决，可如今，她竟觉得有点累，有点……想小青。
原来，自己也会需要一个姐妹安慰。
她轻点自己额头，闭上眼睛，却感觉不到小青的气息。
“奇怪。”
她心中一慌。奇怪，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呢？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可能感觉不到啊？
她不甘，再度搜寻，却仍是寻不到半点小青的气息。
难道，她居然真的出事了？
正在疑惑间，一声大斥传来：“妖畜，受死！”
第180章 白蛇传：青白交缠（十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蓬莱见的法海。
白素贞先是一愣，继而闪身避过，然后恭敬行礼：“这位大师，多谢你在蓬莱岛搭救之恩，不知素贞犯了什么错？”
“你是妖，却为祸人间，与人相恋，本就是错！”
法海怒目而视。
白素贞一怔：“大师明鉴，素贞并没有为祸人间。”
“你是妖，在人间行走，本就是为祸人间！更何况还与凡人相恋！”
法海说得言之凿凿。
白素贞看对方如此，很是不解：这个和尚，在蓬莱岛的时候，分明还是帮着自己的，也没有说妖类出没人间就是为祸。怎么如今突然这么说？
莫非……
白蛇脑中一亮：莫非，他当时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小青？
小青……
“你把小青藏在了哪里？”
白蛇幻化出光剑，遥指向法海。
法海嘿然一笑：“妖孽，居然敢找我要人，活得不耐烦了！”
“把小青交出来！”白素贞挥着光剑就冲了过去。
她虽然看起来温柔，但性子却极为坚韧，对事情也看得透彻。对于需要动手的事，她也从来不浪费口舌去多说。
那法海大约没想到对方敢直接冲上来。毕竟，他修习的本事就是专门降妖伏魔的，可以说是招招克制白蛇。更何况，还有南极仙翁的一口仙气。
当下便大喝一声，以佛门“狮吼功”为始，开始迎敌。
原本以为收服一条白蛇如探囊取物，真正打起来才越打越心惊。
法海发现，白蛇的功力远远高过自己的想象！
千年日月，竟是没有一天是浪费的！
白蛇的法术，已经接近飞升成仙的境界。
当然，法海并不知道：白蛇原本就是到了可以飞升成仙地步的，只是因为报恩尘缘未了，才一直被拖延。
这法海只觉得越斗越困难，对方的功夫完全碾压自己……
最终，法海大吼一声，再度用了一个狮吼功，转身便逃。
佛门狮吼功，原本就带着降妖伏魔效果，能震慑妖魔的心神，让对方行为滞后。但，白蛇不但修行千年，还生性纯良，完全没有多少妖魔特质，这狮吼功，竟是对她无甚作用。
所以，只有一瞬的停顿，白素贞便持剑而追。
最终，白蛇的光剑架在了法海的脖子上。
“把小青交出来。”
法海狂笑：“我不会再把她给你！”
再？
白蛇疑惑皱眉：“小青到底在哪里？告诉我，不然杀了你。”
虽然她不杀生，但如果对方敢弄小青，她不介意自毁修为杀了他！
法海再度狂笑：“就算你杀了我，这辈子也休想再见到她！这一次，我绝不会把她再交给你！你休想再从我身边将她夺走！”
白素贞再度皱眉。
她想：应该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微微眯起眼睛，白蛇抬起手，放在法海头顶……
“不——”
法海一声惨叫，想逃开，却已经来不及。
随着白素贞的手放在法海头顶，一幕幕画面一一浮现……
画面中，有一只很可爱的小青蛇，全身青翠欲滴，没有一点杂色。
那只小青蛇跟别的有志气的蛇长辈一样，开始学修炼。日子一天天过，小青蛇的修为日益精进。最终，在某一日，她已能幻化成人形。
小青蛇还是贪玩的，发现自己能幻化人形后，就变幻成一个绿衣少女，游历人间。
人间百态，琳琅满目。这青蛇玩得乐不思蜀。
从对甜甜糖葫芦的痴迷，到咬着手指看青楼门口的拉拉扯扯……她笑嘻嘻，好奇着人间的一切。
最终，她爱上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是个剑客，师承武林盟主，有着做下一届武林盟主的志向。而作为这一届武林盟主的师父，也有意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并授予其盟主之位。
但，他不为所动，终究选择了身为孤女的青衣女子。他说，盟主之位，他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不需要借助任何关系。
那个时候，是那男子和小青蛇最快乐的时期。
她说她是孤女，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所以，男子给她取名青黎。
你就像是黎明的一束光，彻底照亮了我的生命。他说。
青黎，青黎。
这两个字，成了一段爱情的铭记。包括，那条也被取名青黎的路。
然而，这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世界。
虽然那男子心无旁骛只选择青黎，但他的母亲却并不那么认为。老夫人想要自己的儿子实现理想，成为武林盟主！也想自己的儿子可以娶到当今武林盟主的金枝玉叶，而不是一无所有什么都要依靠他的孤女！
当你的母亲不同意你跟恋人在一起，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犹如母亲和女友落水，先救谁。
这是一个以孝为尊的天下，谁都是被这样洗脑着长大，法海也一样。
所以，他背负不起“不孝”的名声，最终，抛弃了青黎。
他可以站在正直的高度毅然选择自己的所爱而不是金枝玉叶，却无法站在被所有人唾弃的“不孝”领域，坚持自己的所爱。
这，就是现实。道德绑架，从古至今。
于是，懵懂的青黎就这样被抛弃了。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才反应过来。
她一个人默默在两个人曾经呆的隐居洞穴里，一遍遍走着“青黎路”，却是再也等不到那个男人。
但青蛇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悲情故事女主角，所以，等她发现自己被抛弃后，就去找那个男子。
那男子万分痛苦，有那么一刹那，就想随青黎远去。但他的母亲走了出来，坚决反对。
最终，在孝“顺”与“爱”之间，他选择了孝“顺”。
可是，青蛇并不懂人间所谓的孝顺，更不懂得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母亲这种对女人的绑架……她只知道，眼前的女人，害得自己跟心爱的人不能再在一起。所以，手起剑落，将那老夫人的头给砍了下来。
“海哥哥，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她笑着对已经僵立当场的男子说。
“不——”男子一声悲呼，拔起手中的剑，抬手便刺进了青黎的心脏。
“海哥哥……”
懵懂的青蛇丝毫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她哭了。
那是她在人间学会的第一次哭泣。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周围的人都在呼喊，让这个男人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男子当时的脑中一片空白，真的手腕一转，剑将青蛇的内脏尽数绞碎。
“海哥哥……”
两行清泪似乎流不尽，青蛇一点点委顿下来，身体，慢慢变回了一条青蛇。
“啊——”
众人齐声惊叫，吓得四散逃窜。
男子也震惊当地，最终，也是惊呼一声，丢了剑就逃。
“海哥哥……”青蛇伸出手去，却没有人回应。
海哥哥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他怕她。
她的泪越流越多。
“小青！”
远远赶来的，是一身白衣的女子。她来迟了。
在窥探对方记忆的白素贞吓得手一抖，从法海的头顶落下。
那白衣女子，分明，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并且，她也唤她——小青。
千百年前，她与她，居然已经相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可那些画面，却分明陌生又熟悉。
第181章 白蛇传：青白交缠（十三）（）
<；！go>； 记忆如同松开了闸门，喷涌而出。
白素贞想起了所有。
曾经，有一青一白两条蛇，它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玩。青蛇活泼，白蛇安静。它们喜欢着对方身上自己没有的个性，相约要永远在一起。
可是，对于凡间生灵，这世上本没有永远。
看着身边的蛇长辈一个个离世，除了多年容颜不变的极个别修炼的蛇。
“我们也去修炼吧。”
有一天，白蛇对青蛇说。
“为什么呀？”
青蛇只对吃感兴趣。修炼是什么？能吃么？
“修炼成仙，我们就可以活很久很久了呀，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继续玩很久很久了。”白蛇无比憧憬地说。
青蛇想了想，眯起眼睛：“好呀。”
两条蛇儿，就这样一起开始了修炼之路。
一晃，几百年过去。
这两条蛇，终于可以变幻人形。
刚开始，两人法力不够，不能一起变出衣服，就那样裸、体相对。
初为女人身的白蛇和青蛇都很兴奋，好奇地研究着对方的身体，从触感，到品尝……
渐渐，白蛇对青蛇的迷恋开始变了味道。她自己能感觉到，对青蛇，她已经有了别样的情怀。那一种……她从不知道的感情。
听说人间有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叫书。你所有的不解，书都会给你答案。
于是，她将世间的书览遍，才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叫爱情。
爱情……
正当她在思考品尝这东西的滋味时，青蛇却不见了。
青蛇原本就贪玩，几百年的时间修炼，已经是她的极致。于是，她跑去人间游玩，便陷在了那万丈红尘里。
等白蛇找到她时，她已经爱上了一个凡间男子。
她叫那个男子“海哥哥”，一如叫自己“姐姐”。
那一刻，身为一条白蛇，白蛇才体会了什么叫心痛。
“她只是一个凡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死的。”白蛇说。
“我不在乎。”青蛇一脸执着，“甚至，我也可以跟他一起死。”
“你说什么？”白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百年时间的修炼，你就为了一个凡间男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又如何？”青蛇笑了，“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么。”
即便是当年，我们决定修炼，不也只是为了彼此能长久快乐陪伴？
生生死死，不过为一场浮世许欢。
不是么？
白蛇再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块，酸酸的难受。
她知道，有些东西她已经失去，再回不来。而她，竟然不能阻止。因为，那是小青的快乐。
她黯然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