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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她转过身来,仰面望向赵政,眼神之中虽然仍有哀伤,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不移的信任。
“政,你的这一计,虽说牺牲掉很多无辜的人,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个一举多得的良策至于那些人,我知道,你也不是毫不在意的,是不是?”
梁儿的眼中波光盈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
亲口下令诛杀掉自己身边所有的人,这样的决定,谁又能轻易就做得出呢?
闻言,赵政微怔,复而将手轻抚上她的小脸安慰一笑,再次将她抱入怀中。
不愧是他的梁儿,竟早已看得这般清楚了。
只要她不怪他心狠残酷,便怎样都好
“说到一举多得李斯的事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些方士了吧?”
怀抱之中,那小女子优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政应声,稍低了头问向她:
“嗯,你知道了?”
梁儿觉得有些累,便不想自赵政怀里出来,只稍稍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不急不缓道:
“我之前就隐约觉得,你让方士出面,看似是要借求仙之言摆平李斯之事,可实则你真正的想法应是想要一石二鸟的。”
“哦?怎么讲?”
赵政的唇边微微露出了些许笑意。
梁儿轻婉回道:
“那日卢生代表众方士依你之意前来觐见,说之前寻不到仙人仙药,都是因为仙人避鬼又避人,所以皇帝要经常出行,行踪也不能让人知道。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能见到仙人求得仙药。可秦律规定,方士如果术法不能应验,就要被处死。他们知道你假求仙、真攻伐的秘密,故而你令他们那般夸下海口,定是存了借此除掉他们的打算。不过”
她又垂下双眼,继续道:
“若仅有拿不出仙药、术法不灵这一个借口,想要杀他们,还是没有十全的把握。因为只要他们编出其他关于寻不到仙药的托辞,便又可暂时保命了。于是你以又要出行、又要隐匿为由,命他们大肆修造连接各宫的天桥甬道。给爱财的卢生和侯生等人一个大捞钱财的机会。如此,违背秦律是枉法;苛扣公款是贪赃,二者兼具,再加上欺君之罪,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赵政唇角微勾,抬手轻捋着梁儿的墨发,低缓的语气之中尽显反掌之易:
“卢生虽然贪财,但却不笨。事关他的生死,你看出的这些,他定是也看得明白,所以甬道完工之后,他和侯生便一直寻着机会想要溜走。我前几日忙于李斯之事无暇顾及他们,方才已密令将极庙的守卫撤掉一些,给他们个空当让他们能带着钱财逃出去。这样就可令人觉得他们是因心虚而走,坐实了那种种罪证。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他们,待时机成熟,再将他们捉回来杀了便可。”
话至此处,梁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形微凛,抬起头来道:
“那他们的那些弟子”
卢生和侯生的弟子本就很多,这几年来二人倍受赵政宠信,使得他们又在咸阳之内收揽了不少弟子,而这些人之中也有很多都曾参与过赵政交待之事
赵政眸中一寒。
“自是不可留下活口。”
梁儿敛头,蹙眉道:
“可宫里刚死了百余人,若是在民间又行杀戮虽说都有充分的理由,但”
作为皇帝,无论有何缘由,杀戮过多,在民间的影响总是不好的。
一想到后世会将赵政编写成一位视人命为草芥的暴君,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可赵政却并不打算罢手,低头看向她,正色道:
“梁儿,百姓早就认为我无情弑杀,这总比让他们觉得我假借求仙之言大兴征伐、欺世惑民的好。其实,大秦天下合并六国、种族众多,而我秦国又初吞百川不足十年,治国之法狠绝一些才可威震海内、令万民俯首。就当世而言,这并非坏事。而此番就是除掉卢生等人最好的机会。将他们留得久了,我着实放心不下。”
闻言,梁儿不觉咬住了嘴唇,心中隐隐发起寒来。
那些人触及了国政隐秘,便定是难逃一死的。
只是他们的死法
通缉卢生、诛杀方士这是历史上的“坑儒”
那么多人,全部活埋,太过残忍了
她小嘴被咬得有些发白,颤声问:
“你打算以何种方式将他们赐死?”
赵政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是又心软了。
他轻托起她的脸颊,叹息着柔声道: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都是些不认识的人,还为他们着想作何?”
“我”
梁儿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政拂手将她鬓边的发丝别于耳后,抚慰道:
“有一种毒酒,名唤断梦,可使人睡一个好觉,不知不觉便在梦中死去。既然是梁儿为他们求情,我就将这普天之下最舒服的一种死法赐予他们吧。”
“当真?”
梁儿杏眸微瞠,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当真。”
赵政浅笑,宠溺的吻上她的额头。
可她心中却越发担忧。
赵政自是不会骗她的。
但若他真的用了这种酒,那史书中所记的“秦始皇坑杀方士”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方士之祸()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复仇()
“郑平,你好似心情不错,这是从哪回来的?”
郑平刚一回到家中,就被出自黑暗中的一语惊到。
她猛然一怵,循声看去,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借着月光坐立于窗边。
“啊……你来了……怎么不点灯?”
她牵强一笑,熟练的走过去将桌案上的油灯点亮。
男子的眼皮半搭着,就那般冷冷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口中淡淡道:
“我从黄昏等你到日落,便也没那心思明灯了……倒是我方才所问,你还没答。”
郑平也敛身坐下,故作镇定、看似随意的答着:
“今日是秋社,市集下的晚,我就逛得久了些。”
男子眼底微沉,冰冷的视线扫在她身上,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心思。
“你该不会是……背着我让卫思那丫头带什么东西进宫了吧?”
他问得这般直接,郑平微滞,笑得也越发不自然,却矢口否认:
“呵……怎么可能?宫禁森严,卫思怎会这么晚才回宫?何况,我能让她带什么进去啊?”
男子也勾唇笑了笑,敛了头道:
“你可以早早见过了卫思,再多逛一两个时辰来掩我耳目啊。而且……你房里这毒是要用来做什么的啊?”
当见到男子广袖之下露出的那个小小的陶瓶,郑平终于大惊失色,铁青着脸支吾道:
“你……怎会发现……?”
那个小瓶她分明是仔细藏好了的,怎么还是被他找到了?
只见男子眼神骤凛,阴沉道:
“郑平……当年我奉吕相之命将你救下隐于咸阳。初见你时,你青涩莽撞,好几次都险些连我一起暴露。但我不怪你,毕竟那时你年纪还轻,易冲动没分寸,我教导你便是了。可如今二十几年已过,你怎得还是这般不长进,又做这等无脑之事!”
至此,郑平已然再也绷不住心中不忿,顶撞道:
“之前长公子殿下不过就是因生母之事冲撞了那妖女,便被暴君下了禁令无召连宫门都不可再入。整整几个月,长公子殿下受了他多少欺辱?多少打压?那个暴君为那妖女竟连长子都不顾了,这口气我实难咽下!”
男子见她如此,气愤敛眸,复又睁眼瞪去,训道:
“你以为就凭你的那点毒就可成事?若这么容易便能杀得了那暴君,我又何苦要等那么多年?”
郑平不顾男子面上的不屑,语气依旧坚定:
“他吃个饭喝口水都要用银针试毒,我自是杀不了他的。不过,那梁儿,我却能杀。”
男子不禁白眼相向:
“听闻她每日都与暴君同食同寝,你的毒,她应当也是触不到的。”
郑平轻笑,眸中已有幽光闪过。
“呵呵,妙就妙在她与我一样都是贴身的婢子。她的手每日能碰到什么?如何碰?我全都一清二楚。”
“看来你已有十足的把握。”
男子眼中寒意更甚,定定看向眼前这再熟识不过的妇人,沉声问道:
“那不知你可否想过,此事一毕,无论成功与否,你当如何脱身?”
闻此,郑平微怔。
男子不再看她,垂下眼眸又道:
“自今日起,为查方士一事,咸阳城内只许进不许出。一旦卫思出事,你定是也跑不了的……”
“你……要杀我灭口?”
瞬间,郑平身心剧震,连声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跟着这男子二十几年,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身份和所有藏身之地之人。
他名为俞增,是当年罪臣吕不韦一党的余孽,更是几个月前致使长公子扶苏与皇帝反目的幕后主使。
今日,他又联合了那些方士。
而往后,他还会做更多损害皇帝之事。
直至皇帝死,或他死……
如此,若她被抓,他定是怕她将他供出的。
“灭口?我在你眼里就这般无情?”
忽然,男子失笑,起身凑到郑平身前,声音幽沉:
“当年,你我虽是草草合欢,却怎么也算春风几度。这点鱼水之情的薄面,我还是能给得你一些的。”
提及那些过往,郑平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原本惊恐的瞳中也开始显出复杂的神色。
当年得知吕不韦在蜀地惨死,留守于咸阳的俞增便日夜思念旧主,饮酒买醉。
当时二十多岁的她本就曾被他所救,时常受他照应,见他如此,也想到了自己那逝去的主子,便流着泪上前去劝,不料却反被醉酒又血气方刚的他压下,强行占去了身子。
从那次起,俞增每每喝醉,便总会过来找她。
无欢,无爱,只有毫无怜惜的发泄……
终于熬到有一日俞增想通了,不再大醉了,开始筹划起复仇的大计,她便又成了他的一颗棋子,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此刻,俞增已将笑意尽敛,眯起眼来又道:
“郑平,若我现在杀你,你便没有机会看到那梁儿的死,也没有机会能再见到暴君,让他为害死你的主子而后悔。你我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自是知道你最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两点罢了。”
闻言,郑平垂下眼眸,泪水盈眶。
没错,这便是她想要的,亦是令她渴求了半生的两件事。
俞增不想看她哭,扭过头去沉声道:
“不过我虽有意成全于你,但你自己也要仔细想想清楚。你怎样都是一死,如果死在我的手上,我虽保不了你毫无痛楚,但至少能尽力做到干净利落,就算疼,也只是眨眼之间罢了。可你若落到暴君手上,你杀了他视若珍宝、甚至重过皇嗣的女子,你要遭受的刑罚则非大秦酷刑之中最重的那几项莫属……”
郑平眸中含泪,却是凄苦一笑,面上满是坚毅之色。
“只要能看到那妖女的死,只要能亲眼见到那暴君后悔的神情,要我如何我都愿意!”
俞增转回头来。
“好,不过我有言在先,你报你的仇,我报我的仇。你我二人从此各不相干。关于我的一切,你都不可在暴君面前透露半分,否则……”
他再次凑近郑平,威胁道:
“纵使我死了,我也有办法令你那宝贝的长公子殿下生不如死。我向来不会食言,你该了解我的……”
言毕,他举步而出。
“砰”的一声,大门再次紧闭。
昏黄的灯火下,郑平面色痴然,呆滞了许久也未动一下。
而门的另一边,俞增身形仅顿了片刻,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如此也好,他们这两个同命相连的可怜人,背负着各自的仇恨纠葛了半生,从此,终于可以两不相见了。
入夜,一处荒僻的石屋之中,有数只鸟儿分别飞向各个方向。
昏暗的屋内,侯生推攘着卢生的阻拦,伸臂指向立在窗前刚刚放走了信鸟的俞增,大声吼道:
“放开我!这一天之内,你我的弟子本就已因传言一事入狱大半,现在他又传信让弟子们再散布出这样的谣言,你可知道这是会将他们害死的!”
侯生用力将他按住,怒声劝道:
“糊涂的是你!弟子之中有太多同你我一样知道皇帝秘密之人,就算没有那些谣言,他们也一样活不了!何况弟子可以再收,可对付皇帝的时机却是失不再来的!”
“没错。”
俞增转身,面色幽幽,负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