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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昀允了景阳。
至此七将只余五人。
成羡羽跟着大家一起收拾将士尸骨。闻知恶耗,姚美儿已从南岸赶来,正在给姚铁衣敛容更衣。成羡羽站在姚美儿身侧,看姚铁衣安详地平躺在地上,因为之前他的尸体一直挂在竹竿上,不幸惨被万箭穿身,左右腋下更是有两个碗大的窟窿,十分骇人。
成羡羽担心姚美儿会昏厥,蹲下来想扶一扶她,抬臂却滞住:姚美儿神色如常,整个人都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戚。她伸手轻轻松松一摸姚铁衣眼睛,给他合上双目,令其沉睡永眠。
然后姚美儿站起身拍拍双手,就好像这一切都拍过去了一样。
姚美儿都看起来很正常,但成羡羽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担心。
想到之前还说打完仗要给姚美儿和姚铁衣办喜事成羡羽想着就抬眼远眺,这茫茫数里江滩,两军士兵的尸体罗列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这些尸骨里,有多少犹是春闺梦里人。
成羡羽就命手下士兵了除了收葬常军尸骨外,也将殷军尸骨一并收葬,不令他们曝尸荒野,能早日转世超度。
第46章()
常军赢得了中原大战,在江北停留整顿月余,恢复元气,同时部署下一步的战略,以便继续往北推进。
这一日天朗气清,碧空万里,成羡羽独自一人出了军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边。
四年多来,她无数次在江南凝望江北,今天第一次在江北仔细看江南。
一阵阵浪花起伏,潮水悠悠。潮退回去的时候,成羡羽的心也跟着潮水远去,潮重新打回来的时候,她的心却无法随同潮水收回来。许许多多的往事,浮浮沉沉在心头浮上来,许许多多的回忆,回忆里很多人已经不在。
成羡羽一时伫立良久,看大江茫茫去不还。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成羡羽转回身不再朝南看江,而是面向北方说了一句几近无声的话,
施宴倾正匆匆往成羡羽的方向过来,不一会到近前,张口就问:“成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我隔着太远听不到,揣测你的嘴型也揣测不什么。”他虽声犹带喘,然风度不失:“也不知道成姑娘你要跟我说什么?
成羡羽道:“施公子,我刚才那句话不是同你讲的。”
施宴倾面上讪讪地,他环顾四周,见偌大江滩只有他和成羡羽两人。施宴倾尴尬一笑:“那成姑娘你自语自语的又是什么?”
成羡羽冷然道:“我说的是‘段然你等着,我马上来了’。”
成羡羽的目光狠戾而无情,施宴倾一时怔忪呆立。
施宴倾滞了片刻,试探着再次确认:“你是要杀皇段然吗?”
成羡羽果决点头。
“我到时候也帮你杀。”施宴倾立马就说,他抬抬手,又放下。
成羡羽淡淡而笑:段然武功卓绝,施宴倾又不会什么武功,到时候能帮上什么忙?
但她到底不想拂了施宴倾的意,并未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而是应承道:“真是多谢施公子的美意了。”
没想到过不久,常军军营里又办喜事了。
这回是王小风,他在军营里逢人就发喜帖,不断嘱咐大家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捧场捧场。
原来早在五年前,王小风某次在常军军营巡逻,口渴难耐,正好遇着一户江南岸的农家,王小风就进去找老乡讨口水喝。
结果认识了农户的闺女,后来王小风和她一来二往,渐渐地他就每次巡逻都去这户农家讨水喝再后来,他对农户的女儿许下承诺:等常王攻破江北,解决了心头大事,他就带着花船彩礼,渡回南岸迎娶她。
谁知道这一等等了五年,期间王小风又被派调防西南,不过所幸的是王小风和农女相互之间都没有变心,始终如一。
常军之前攻了四年多都没有渡江成功,如今大胜殷军占领江北,人人心头皆是一扫阴霾,所以王小风这场婚礼办得极是热闹。
众皆高兴,各个兄弟都喝到烂醉如泥。
成羡羽这边正和姚美儿吃着喝着,就瞧见王小风一步三倾地跌过来,成羡羽赶紧站起来扶住他。
今天的新郎官不仅浑身上下着大红的喜袍,连双颊也是红光满面。王小风也不忌讳,一把就勾住了成羡羽的肩:“二哥结婚,你这个做妹妹的今天还没有跟我喝啊——”他说着又是一个踉跄,喷出一股扑鼻的酒气。
“当然要喝,我和二哥喝一碗。”成羡羽笑着拿起酒坛,正准备往碗里倒酒,王小风伸手往桌上一按,不让她倒。
王小风带着酒嗝和阵阵酒气将成羡羽搂得更紧,几乎要脑袋碰上脑袋:“三妹妹,二哥和你多年情谊,你就喝这一碗酒?”王小风说着身子就往桌上一倒,两手牵起四坛酒,豪气一喊:“走,我们去那边喝个痛快哟!”
“好,喝个痛快!”成羡羽心里也很高兴,她瞳眸泛光,爽快应好,嘱咐姚美儿在这边先吃,成羡羽自己则也抱起四坛酒,随王小风走到远处角落里。
王小风将酒坛往地上一放,身子一旋席地而坐。成羡羽跟着过去,她也同样不顾忌脏净,掀袍也坐在了地上,开一坛酒递给王小风,又自开一坛:“二哥,干!”
这种大喜的日子就应该一醉方休。
“干!”王小风仰起脖子,成羡羽亦仰起脖子,两人皆是一干而尽,酒坛见底。
喝到第二坛的时候,王小风就开始话多起来,他说:“三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相遇,我在崖下接到你,你还骗我说你叫阿筝?”
成羡羽笑:“记得记得。”
王小风又说:“还记得那时候我说你比我还小,我十七岁算小的了,结果你才十四岁。”王小风喝了一口酒,叹道:“那时候比来比去我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过了二十岁的一天哟。”他的双眼因为酒熏而更显朦胧,语气仿佛回忆一般:“想来我你和大哥结拜也有好多年了吧?”
成羡羽立刻接口:“是有五年多了。”
“来,干了这坛!”王小风伸臂同成羡羽碰酒坛。
两人继续喝,边喝边聊,聊往事、聊打仗、聊王小风的新娘子,无所不聊。渐渐地王小风的话匣子越打越开,喝到第四坛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浑然没有丝毫清醒的意识了,什么话都说。王小风说:“三妹妹,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女人,长得漂亮,有心眼,聪明,还有些别的女的都没有的,坚强,独立还会上阵杀敌哟!”
成羡羽被王小风赞到不好意思,她忙自饮一口酒缓解尴尬:“二哥你太过夸我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出色。”
“怎么没有?”王小风皱起眉毛,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他拍着成羡羽的肩膀,不无自豪道:“我觉得我妹妹是这世上最出色的女子哟!”
“哪有——”成羡羽摇摇头,嘴角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却又听王小风说了一句话,成羡羽的笑容刹那僵住。
王小风说的是一句问话,他问:“三妹妹,你猜你这么出色,为啥我打一开始心里就只是欣赏你,当你妹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喜欢上你,也不会欢喜上你?”
他问的突然其来,成羡羽想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成羡羽正沉默着,就听王小风自己开口:“不仅是我,这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敢喜欢你哟,知道我们心里为啥这样待你么?”他接着往下说,自问自答:“因为这里——”王小风伸臂用食指指着前方热闹的百桌宴席,因为醉酒,他的手臂虽然举起来却依旧是软绵绵的。
但王小风的话却很肯定坚决:“因为这里有哪个男人敢抢大哥的女人?!”
成羡羽的心骤然一沉,直道:“二哥你醉了,醉了醉了!尽说胡话,哈哈哈哈哈!”她边傻笑边拍王小风的肩膀,后来又干脆用胳膊勾住他,搂着王小风摇了几摇,打打哈哈,刚才的话就算是这么过去了哈!
王小风醉酒迷糊,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言,成羡羽一摇晃他,他也跟着摇晃,成羡羽哈哈大笑,他也跟着哈哈大笑很快,王小风就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又开始向成羡羽絮叨起另外一个话题。
王小风和成羡羽喝空了带过来的所有酒,就站起身来:“我再过去和他们几个再喝一喝!”言罢,王小风就跌跌撞撞往席宴间走,走到途中又转身,他身形不稳双脚差点互绊,口中却还直嚷嚷道:“三妹你在那边慢慢喝啊!”
“好!”成羡羽口中答好,心里笑道:两人刚刚把带过来的八坛酒都喝完,她哪里还有什么酒喝!二哥醉得太厉害
他醉得不厉害又怎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成羡羽想着眸子骤黯,心潮起伏。
她坐在角落里,独望远处明亮的灯火,独望远处喧闹的人群,互相敬酒,喜气洋洋
这一刻成羡羽觉得自己像个角落里的幽魂。
她重新入席,又喝了很多酒,一坛复一坛,连旁边的姚美儿看了,都叫她别喝这么多。
“美姐,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喝醉的。”成羡羽说:“喝点酒,多开心。”
姚美儿可能自己也有心事,她听成羡羽这么一说,不仅没有再阻拦二小姐,反倒跟着成羡羽一起喝起来。
成羡羽喝得醉醺醺地回自己帐篷,发现帐外等候着施宴倾。见成羡羽归来,施宴倾迎上去告诉她,他是来送药的,施宴倾今夜刚配好了新的一批给成羡羽补身的药丸。
“进去说。”成羡羽双眼迷离,手臂无力地挑起半边帐帘,自顾自地先进去了。
施宴倾自己掀帘跟在后面进帐,瞧见成羡羽立在大帐中央,身子左右摇晃,也不点灯。施宴倾摇摇头,帮她点亮了帐内的烛灯。
“成姑娘,你的药。”施宴倾照例递给她两只青花瓷瓶,不忘嘱咐她:“你记得每次喝酒的时候吃几丸。”
成羡羽不像以往那样接药道谢,只盯着施宴倾看。
施宴倾被她看得心中莫名,他虽不回避成羡羽的目光,脚下却向后退了半步。
施宴倾刚想问成羡羽怎么了,就听见她抢先开口:“施公子,在你们心里如何看待我成羡羽?”
施宴倾怔忪数秒,瞧着成羡羽微醺的双眸,红晕的脸颊和一身酒气,他淡淡地说:“成姑娘,你喝醉了。”说着施宴倾自己拔开瓶塞,倒一粒药丸在他宽厚的掌心。
施宴倾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药丸,就像以前成羡羽刚刚接筋续脉时那样照顾她:“张嘴,吃丸药,这药也有醒酒的功效。”
成羡羽张开双唇,施宴倾轻轻把药放进成羡羽嘴中,她吞了药,却一下子咬住了施宴倾的两根手指。
施宴倾痴痴呆呆任成羡羽咬了半响,猛回过神将两指从她齿间抽出,再看,拇指和食指关节处已分别有了一个牙印。
虽然这两个牙印咬在他心上,施宴倾还是再次退后了半步。
成羡羽偏偏不依不饶,她摇摇晃晃前进几步,踉跄一个前倾,用手勾住施宴倾的肩膀,央求道:“施公子,告诉我,在你们心里是如何看我?”成羡羽身子轻晃脚步不稳,手却始终搭在施宴倾肩膀上,双眸澄若皎月,却又带了一汪涟涟:“施公子,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眼见成羡羽身子摇摇欲坠,施宴倾急忙扶住她。
扶着她,他沉吟良久,终于说出了多次在唇边辗转,却又因各种原因迫回心底的话:“成姑娘对于施某来说,是求之不得心甘情愿。”
成羡羽之于施宴倾,求之不得,心甘情愿。
第47章()
成羡羽问施宴倾的时候,自己心里预料了两种答案,第一种是王小风刚才醉酒说的那种,第二种就是类似于施宴倾方才回答她的那句话。
只是施宴倾的回答,其情其意,真切远远超出了成羡羽的想象。
成羡羽心中动容,也许有喝酒酒劲上头的成分,但她的脑袋大部分还是清醒的,她就在这种八分醒二分醉的情况下,认真问了施宴倾一段话:“一,一生一世只娶一人,再无平妻侧妾通房外宅,亦无私情。二,自嫁娶之后,夫妻二人不离不弃,今生今世都不背叛两人的姻缘。这两条施公子你可能做到?”
施宴倾先是愣住,心道:成姑娘怎么突然开口问我这样一段番话他忽然明白过来,瞬间就急促了呼吸,惊喜从施宴倾的眼中弥出来,一直弥漫到整张脸上,到最后施宴倾已完全无法抑制整个人的阵阵狂喜,情难自禁不断重复:“莫说两条,就是百条千条,我亦条条依你,我亦条条依你!”
成羡羽悄然冲他泛起笑意,她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过这一切要等我手刃段然,常军定了天下再办。”
“依你,依你。”施宴倾不住点头,身心皆是人生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