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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数这个东西,果然玄妙。
也是生辰的这一天,也是这个高台,心都快跳出来了,琴书和洪柳急得跟什么似的,两个小厮过去撑着高台柱子,哭声隐隐在台下传了出来。
徐椀挤了过去,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叫出声来:“表姐!”
有情有义()
第五十七章
徐家一时大乱;徐妧在高台下面走过;说来也是该着;几年前是花桂就在这个地方接住了她;她只是扭到脚踝了;并无大碍。几年之后的生辰日;还是她和花桂一起;并未绑稳的高台突然倒塌下来,两个人都被砸到了。
花桂抱着猫儿,摔了角落里。
她被救出来的时候;还到处找着猫儿,不想小白却已被落下的木石砸中,已经死了;也顾不上了;身边的徐妧头也砸到了,腿了砸到了;疼得直接昏了过去。
花桂大哭;小厮上前;撑柱子的撑柱子的;来拖人的来拖入;赶紧叫人去找了大夫来;也惊动了王夫人夫妇。
徐妧衣裙上都是血,赶紧抱了前院一厢房里面,徐椀也是急得不行;直跟着后面打转;因她也学过一些,赶紧剪了表姐的衣裙,上下给检查一下。
幸好就只是腿伤到了,她身边无药,就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这才王夫人正犹豫着,大夫来得也快,看了方子之后连连点头。
徐妧头上没事,主要是痛晕的。
老大夫给摸了骨,接上了,悠悠又是痛醒,疼得娘啊娘的直哭。
这一哭,许多的委屈就都上来了,少女的心思全然藏不住,口中还骂着郑何,伸手遮着双眼,眼泪止不住地流。
郑何也在徐家,听说徐妧砸了腿,赶紧奔了过来。
不过不叫他进,就只能在门外着急。
用了些止疼的药,也固定的腿,得有一段时间不能下地走动了,徐椀生怕她落下毛病,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乱动。
徐妧蒙了被,谁也不见。
好好的个生辰,这还过个什么,王夫人命人拆了戏台,戏班的人也都打发了,等徐瑾瑜过来时候,又是心疼女儿,又是迁怒于人,发了好大一通牢骚。
徐椀一直在屋里跟着大夫,抓了药之后,叫琴书去熬了。
止疼药上来劲头之后,徐妧好一些了,她两眼哭的通红,经过这么惊险的一出,反倒是折腾得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去。
王夫人也是偷偷抹着眼泪,见女儿睡着了,才是带了瓶儿出去。
暂时只能让徐妧住在这厢房了,琴书和抱琴都守着床前,徐椀也是忙活了好半晌,一低头发现自己衣裙上都是斑斑血迹,长长叹了口气。
出了门口,郑何还在窗边站着,见了她急忙上前:“我表妹怎么样了?”
因着订婚的事,王夫人迁怒于他,这些日子都待见他,刚才问了,也只说睡着了,没事,让他回去。
怎么能放心,郑何急急地上前,见着徐椀了才赶紧来问。
他也是一脸急色,徐椀看着他,只是感叹命运的玄妙:“表姐睡着了,断骨已经接上了,只要她别乱动,暂时没事。”
郑何总算松了口气:“是一定没事吗?表妹最是爱美,可千万别有什么差池,到时候她再寻死觅活可谁也拦不住。”
徐椀怔住,上辈子徐妧就是小时候摔了腿,然后因为太淘气,没有养好才留下的点脚的毛病,之前她横拦竖挡,花桂接了她一把,才只是扭了一下。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好好一条腿说断又断了,怎不叫人心惊。
蓦然抬眸,也不敢再说下去了:“这可说不准,得看护好,只怕会留下什么也说不定。”
少年脸色更白,急地去掀门帘:“我去看看她!”
他顾不上别的,赶紧进去了。
动作间,腰间系着的香袋露了出来,徐椀看见,没有再阻拦。
她走下石阶,这才想起花桂来,赶紧也冲到了后院去,幸好没事,洪珠和洪福帮着都包了,就只是胳膊上破了,还有脸上,刮了一块,皮外伤。
徐椀也拿了常备的膏药给她擦了些,只怕她疼,还给她吹着:“疼的话就忍忍,你这也是福大命大,捡着了。”
花桂点着头,却是落泪。
徐椀瞧见,给她擦掉:“什么啊,那么疼吗?”
花桂又摇头:“不疼,不疼。”
少女与她坐了窗前,给她伤着的脸都点了凉膏:“到底是疼还不疼,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没事别怕,不会留疤的,我这可都是灵丹妙药,一般人不给用的。”
本来也就是逗她的,谁想到花桂哭得更凶,眼泪掉得一串串的,擦都擦不及,徐椀拿着帕子给她擦,乐不可支:“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不是没事吗?”
花桂往后退一步,扑腾一下这就跪了下来:“小姐!花桂该死,连个猫儿都看护不周全,本来我是要走的,但是看见表小姐游魂似的,总也不放心才要上前和她说上句话,什么也没来得及说,没想到戏台就倒了小白小白死了”
其实把徐妧救出来之后,她就看见了,那陪伴了她六七年的猫儿,当场就被砸死了,她伸手把花桂拉了起来,只说没事,强给她按住了。
“怎会怪你,你没事就好,”徐椀语调轻快:“幸好,幸好你没事,也或许正是因为你,我表姐才逃过一劫,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花桂更是哭得不行,徐椀只柔声细语,好生安慰着。
给她擦了脸,又擦了药,让她赶紧去歇着,养好了别吓了孩子,才给人撵走了。
洪福看见她一身血迹,赶紧拿了衣裙过来让她换上,洪珠才去送花桂回来只说奇怪,听丫鬟们说,徐家门口还有侍卫队守着,惊得徐椀差点跳起来!
她早把门外的少年给抛之脑后了,也顾不上再换衣裙,急忙跑出了后院,无风的午后,直觉得燥热难安,徐椀出了一身的汗,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站住了。
门外侍卫队还在,东宫的马车还停在边上,少年一手扶着车辕,不耐烦踢着腿,也不知是等了多久,当年的记忆涌上心头,徐椀赶紧走了过去。
匆匆的脚步,狼狈的一身,少女提裙走过大门。
少年回头,看见她这番模样,立即上前两步:“怎么?这是怎么了?”
他只听见院子乱糟的,只知道出事了,徐家人没有个主事的在,也不认识他,自然无人来请,一直惦记着徐椀,也幸亏性子好,在外面等了好半晌。
徐椀低头,衣裙上沾染不少血迹和脏污,和眼前的少年相比,更显卑微,不过年少记忆还在,她也怀念那时候的简单,只拿他当个孩子对待,没想到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她了,拍了手笑着上前:“搭建的戏台突然塌了,我表姐被砸到了,吓死人了。”
李显也是点头:“怪不得听见里面闹哄的,你没事就好。”
他对着她笑,也不顾她身上模样,过来拉她的手:“我狩猎去了,又一时被事绊住了,今个才得空就赶紧过来看你,听说你去看我了,要不要再回东宫?”
徐椀点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要去的,我想行走宫中,像小时候那样,以后讨个女官。”
对于李显这样的人,只管直白就好。
果然,他高高兴兴点了头,许久不见,也是有太多的话要说,拉着她直问她什么时候再去,徐椀请了他进去,他又不去。
几年不见,二人也似乎并未生疏,或许这也值得庆幸。
徐妧的腿短了,好像是个警示一样砸进了她的心里,徐椀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砸下来个赐婚来,心里总是忐忑,恨不能这就去了东宫躲过。
李显与她约了时候,才走。
徐椀笑意吟吟陪了他一会儿,一直等他上了车,目送他离开才是回还,院子里的猫儿已经被人捡起来了,因是血肉模糊怕吓到孩子们,一个小厮说王夫人让人扔了墙外。
洪福和洪珠出来寻她,直劝着她回去换衣裙,说是一会儿还有客到。
她笑着应了,只让她们回去等,一个人拿了篮子和铲子,从后门这就出来了。
左右都没有人,徐椀顺着墙根走了老远,才看见了那一团白影。平时肉团子一样的小白蜷缩着身体,像睡着了一样。
她上前,蹲了它的面前,一下捂住了嘴。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猫儿砸坏的那半张脸着地挡住了,伸手把它抱了起来,雪白的毛发都沾上了脏污,尤其那一半没办法清洗了,一下一下抚着它肚子上的肉肉,紧紧抱住了它。
出来太久,会有人来找的,徐椀把小白放进篮子里,这就回了后院,她特意去了小楼,就在楼下选了个花圃,亲手挖了个坑,把猫儿埋了进去。
这一身又沾上土,鞋上全是泥。
时候不早了,埋了猫儿赶紧回自己的院子,洪珠和洪福找了她好半晌了,赶紧给人拽了屋里去,又洗又换,折腾了好一会儿。
头发也乱了,重新梳了头,想给她戴上耳坠,徐椀不耐烦全扯了去,随手扔了桌子上。洪珠只哄着她,说是前院有客,让过去。
徐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坐了好一会儿,才动。
前院果然来了人,徐回和赵澜之连着徐瑾瑜都在,所谓的贵客,却是没想到,顾青城和卫衡一起出现在徐家,徐椀到前堂时候,挨个见礼,在旁边也听了个大概。
还是因为她去东宫的事,她娘索性给这两个都请了家里来。
说来也是,这二人,她娘于他们都有救命之恩,为着女儿,想当然都想到了。
这一坐,便是留客用晚饭了。
可惜顾青城不得多坐,高等寻了来,说是李显回了东宫,请他过去,他赶紧别了卫衡和徐回,徐椀一直低着头,多一句话都没说,一直等到听到他说走,这才抬头,跟她娘说出去送送,这就跟了顾青城的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
出了徐家大门,高等请顾青城上车,他站了车下,才是回头。
少女望着他,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也曾见过她这样的模样,这就掀开了车帘,看着她:“要上车坐一下吗?”
徐椀狠狠点头,走过他面前上了马车。
随后,顾青城也上了车,早就看着她脸色不对,他坐下了,瞥着她,也是皱眉:“怎么了?”
徐椀推着他,只让他转过去。
他也是依着转了过去,才背对着她,身后人立即贴上来了。
少女低头抵了他的后背上,眼泪就下来了。
他先还没动,好半晌,哭声渐大了,才是转身。
姑娘心思()
第五十八章
泪水打湿了他后背上的衣衫;顾青城转过身来。
徐椀坐直了身体;含泪看着他;鼻尖都哭红了;她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再在眼中滑落;扬着看着他;那么一直看着他。
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来,给她擦脸:“哭什么?”
徐椀抢下他手里的帕子,红了眼:“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
顾青城:“说。”
他低着眉眼,没有动。
徐椀倔强地扬起脸,把最后的泪水憋回去;她以为改变的了命运;似乎还没有结束,徐妧的腿被戏台砸断;以后的结果还未知;她表哥那一脸关切模样;似乎有情。
未来不可知;她不敢再想;那么她爹;已经过那个坎的她爹,又当如何?
还有她自己,她又当如何?
命数若不能更改;那她和小白无异。
强颜欢笑之际;她强忍住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措。
随即再看见顾青城,所有的委屈都来了,因为一切都因他而起。
之前还想,今生徐凤白死遁,没有了他,徐家没落了,皇帝或许不会赐婚,但是徐妧腿一断,真的什么都不敢断言。
哭了一通了,还红着眼,徐椀挨紧了他:“我求你,不要再提及和徐家的婚事,不管是别人还是我,都不要,假若有人提起,哪怕是皇帝,也不要答应。”
他目光浅浅:“为什么?”
徐椀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紧紧握住了:“我愿与哥哥一生兄妹,但再无其他,我徐家的姐妹也是一样,哥哥答应我,只此一件,好不好?嗯?”
他自怀中拿出包着的那双耳坠,送到她的面前,这就放回了她的手里。
就在她再问一次好不好的时候,轻轻应了一声好。
她对着他点头,毫不犹豫转身下了车。
从车窗能看见徐椀的背影,瘦弱而又倔强,顾青城一直看着她走进徐家大门,这才吩咐车夫掉头,往后门去了。
马车在后门处走过,洪福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跟上去,过了巷口才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