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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的;之前联系好的稳婆没有接到;说是被请了皇子府了;花桂一下懵了;京中还有谁;还认识谁;她让洪运赶车,匆匆忙奔向了皇子府。
幸好皇妃已经平安产下了皇女,李昇正抱了女儿哄着;听闻徐回急产,让人送了府中的稳婆过去,皇妃力气用尽已经昏睡过去了;他没有离开她半步。
几个稳婆到赵家时候;徐回已经不痛了,但是这个时候不痛比痛更令她恐惧;计算着日子;距离生产的日子应当还有一个来月。
这也是赵澜之提前去接老太太的原因之一;没想到千算万算他还是不在;腹中的胎儿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轻抚着自己肚子;心力交瘁。
徐椀对于女儿生产的事情不懂,但是早年也跟师傅学过一二,搭手给她娘摸了脉;也让她宽心;说是孩子没事。
稳婆给她检查了一下,说是开了骨缝了,真是要生了。
花桂让人去烧了热水,门窗紧闭,徐回躺了床上好半天,直盯着帐顶发呆,她已经感受不到了疼痛,焦虑令人麻木,眼前都是少年赵澜之的影子,对着她嬉皮笑脸地笑,对着她死缠烂打地闹。担忧让她的内心也柔软起来。
徐椀在旁握住她的手:“娘,没事的,我们珍珠福大命大,没事的,没事的。”
真奇怪,人在最担心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往往就是她心里所想的,但是这么多的福大命大,当真能是想当然的吗?
徐回终于回眸,反手握住了她手:“嗯,没事,娘还撑得住。”
徐椀差点落泪,只剩点头了。
徐回见她红了眼,放开她手:“你出去吧,产房血腥,不是你该见的。”
她脸色苍白,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徐椀哪肯出去,就握住她手,紧紧挨着她了:“我不走,我陪着娘,爹不在,我一定要陪着娘。”
徐回才要开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一下握紧了女儿的手,一个稳婆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连忙让人准备接生。
徐椀一下白了脸,紧紧咬住了下唇。
女儿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徐回看向稳婆,使了个眼色,稳婆也是多年的婆子,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知道产妇不愿女儿留在产房的原因,赶紧过来拉开了徐椀。
“出去出去,你个姑娘家的,在屋里干什么!”
“我陪我娘,我陪我娘”
两三个婆子一起推着她,徐椀恼怒,她娘也是咬了牙:“出去,娘不想你看着娘这个样子,出去等着。”
女儿还小,可怕她被吓到了,日后对成亲生子有影响。
都说产房的血污秽,徐回自然也有所忌讳。
徐椀不甘不愿地被人推出屋来,也是站了门口,手足无措地,快亮天了,她来来回回地在门前徘徊着。
时而侧耳细听,时而趴了门上,可屋里竟是一点她娘的声音也听不见。
倒是几个稳婆偶尔会说上两三句话。
“快了,一会儿骨缝全开了就要生了,再忍忍”
“其实也不用这么忍,夫人要是疼就叫出来,会好受一点”
“老身接生这么多年,才见夫人这样刚强的,我看着你这胎样儿啊,像是男娃子,你就想点好事,别想着他,越是想着越是疼,想点别的”
“真是,我也没见过夫人这样的。”
“我跟你说呀,刚才老身在皇子府,和这两个姐妹一起,给皇妃接生了个皇女,那小女娃娃生出来就白白净净,可是好看哩!”
“嗯,白白胖胖,可差点要了皇妃的命了”
徐椀耳朵就贴在门缝上,把几个稳婆的话都收入耳中,正是侧耳细听,肩上被人一按,整个人都被人拎了起来。
她回头,顾青城此时已经换下了之前的朝服。
刚才和她一起扶着她娘,他衣摆上沾了些许血迹,稳婆来了之后回去换下了,他给她拎到一边,上下直打量着她:“洗洗手,洗洗脸,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会儿你娘给你添了个小妹妹,你进去还不把人吓着?”
徐椀抬手看了看,这才看见手上的血迹。
应该也是扶她娘的时候染上的,她哪有什么心思洗脸洗手,眼看着天快亮了,她娘一点动静还没有,直接蹲了门口,伸手揉了揉脸。
鞋上也有血迹,裙摆上也有血迹,到了真正遇着事的时候,才恨自己无能为力。滑坐在门口,徐椀曲起双膝,这就环住了。
门里还有稳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要生出来了,夫人歇息片刻,养足了力气一会儿配合我们,第二胎了,也不足月,应该会很快的。”
“对,先吊着口气”
“”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发着幽幽的光,天边的一点亮让这灯失去了亮度,她怔怔看着自己沾血的手,不多一会儿,头顶的亮光被人遮住了。
少女抬头,顾青城在她面前也蹲了下来。
他手里的帕子许是才沾了水的,拧干了扶着她的脸给她擦脸。
她定定地看着他,恍如隔世:“顾青城,你什么时候最无力?有没有那种时候,你想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无用,就像就像现在,我真是”
他给她擦了脸,又撩起了她耳边的碎发,掖了她的耳后。
之后又给她擦手,握住她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她擦着:“没有。”
这般淡然地,似乎从未有过。
顾青城垂着眼帘,盯着她的指尖,徐椀扬着眼,鼻尖微酸,一下抽回了自己手指:“你骗人,你怎么能没有,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
他沉默不语,随即站了起来:“等你再长几年,就会发现,有些事说也没用。是喜是乐,是悲是苦,走过的时候别人只能闲谈,结果只是给旁人看的,这期间所有苦乐,只能独撑。”
她闻言更是握紧双拳,跟着也站了起来:“那我呢?”
扬着脸,少女眼眶已湿。
徐椀紧绷着的下颌,唇形都变了,隐忍着的,是疼痛,是恐慌,还是无奈不甘,很多种情绪都在她的眼中。
然而,她的眼中是他,漆黑的眸子里,是他的影子。
顾青城顿时扬眉,伸手捧住了她的脸:“你不是,你有我。”
亮天了,徐椀盯着他的眼,脸被他按得甚至有点疼了,一扭头挣开,她转身下了石阶:“天亮了,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候着。”
说着飞快在眼前抹了一把,提着裙摆走得飞快。
顾青城看着她的背影,也是靠了门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洪运也是一夜未眠,这会在门前劈柴,徐椀快步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让他去请老大夫过来,以防万一。
洪运自然点头,擦了把手,这就往出走。
天边的亮光似乎给这个黑夜催走了,徐椀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跟到大门口,才要转身,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马尔的嘶鸣声。
她脑中忽然闪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然而这一幕就像是被她预料到一样,大门一开,没等洪运先出去,赵澜之风尘仆仆先跳下了马车,入了他们的眼底。
徐椀大喜过望,连忙跑了过去:“爹!”
赵澜之才跳下车,掀开车帘就扶着他的那个小脚亲娘也下了车,老太太一落地,也是看见了徐椀:“阿蛮!”
徐椀跑到了车前:“祖母!天才亮你们怎么进的城?”
车里的丫鬟也下了车,扶着老太太,赵澜之回头看着自己女儿,扬脸还笑着:“大雪封山,可幸好我贪快错过去了,遇着出来寻找我们的高等,这才知道京中知道消息了,担忧着我们,特意连夜赶的路,多亏了高等有”
他话未说完,目光却是触及到了女儿裙摆上的血迹了,脸色顿变:“你娘呢?她没事吧?她在哪?”
徐椀这会可都要哭了,直跺着脚:“我娘为着你都快急死了,珍珠早产,现在还没生出来呢,在屋里!都半宿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听她这话,老太太抚额差点没昏过去。
她一路颠簸,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此时听见孩子早产,双手合十,一下跪了下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我这小孙女千万平安啊”
一路上,有闲暇了,赵澜之就跟她说,肚子里这个还是个女孩儿,说她是怎么淘气,几个月开始动的,平时都怎么个养胎的,当个趣事讲给她听。
是以,在她的心里,徐回肚子里这个还未降生的,也是个孙女。
徐椀出生在边疆,回到京中还瞒了她两年,后来带家去知道了,也长大了,面生,没有太深的牵挂,这个腹中的,是盼来的,更觉珍惜。
徐椀和丫鬟连忙扶了她起来,赵澜之已经顾不得别的了,疾步冲向了内院去。
花桂正出来倒水,顾青城在门口询问她里面情况,赵澜之赶了回来,两个人看见他了,都面露喜色,他谁也没看到,推开房门这就冲了进去!
“阿回!”
“”
说来也是巧,这孩子就像是在等着他爹一样,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整个赵家都听见了婴孩的啼哭声。
徐椀搀扶着祖母,也站了院子里等着,听见哭声也都激动得不行。
顾青城走下石阶,欠身恭喜,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就是屋里的那位,还有点懵,他的珍珠哪去了?
稳婆包好了孩子送了徐回的枕边来:“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儿子呢!”
赵澜之还握着爱妻的手,不肯放开,眼睛在那小小软软的孩子身上打着转转,孩子张嘴哭着不停,原本准备闭眼休息的徐回抬眼看见自己夫君这般模样,也是笑了。
早在他进屋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满了。
“喏,你的珍珠,快抱起来哄哄。”
“”
打怪升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钟声一响;晨光普照大地。
辰时了;赵家人终于从混乱当中安生下来了;徐椀抱着刚出生的弟弟;在床边来回走动着;老太太直盯着她的手臂;让她仔细着些个。
说来也奇怪;她开始还不敢抱,可孩子一到了怀中,就立即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胸腔当中涌动着;骨血相连,这个弟弟,当真令人发自内心地疼。
满心的欢喜;徐椀抱了祖母面前;还有点担忧:“祖母,你看他长得这么丑;长大不会也这样的吧?”
因是早产;脸上还有褶;老太太眉眼弯弯;这时候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踏实了:“你小时候也是早产;想必也是这样的,没事,大了就好看了;你弟弟肯定也像你。”
徐椀顿时好奇起来;回头才要问她爹娘,她小时候长什么模样,一回头却忍不住偷笑起来。她娘折腾了一夜已经睡着了,她爹像个二傻子似地,就那么抱着她手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傻笑,一直就那么样的,一动不动的。
老太太也瞧见了,起身要走。
她身侧的丫鬟连忙扶起她,徐椀也压低了声音,送她出门。
她怀里的小不点呼呼睡着觉,回头又拍了她爹肩头,让他让开,把孩子放了枕边。她出来一夜了,应当回去了,这就往外指了指。
赵澜之一双眼睛不够看了,又想看着徐回,又看了看自己儿子,见女儿要走,轻轻放开徐回的手,赶紧让花桂陪着,跟着徐椀往出走。
此时她已经换下了染血的衣裙,也洗漱了,虽然一夜未眠,但精力十足。
赵澜之送了她往出走,也是万般的不舍:“不能留一天吗?爹有两个月没有看见你了,你娘这还睡着了,也没交代交代你”
徐椀与他并肩往出走:“不行,我得回去,现在宫里事多,能偷偷回来一趟已是难得。再说你都有儿子了,多惦记惦记他,赶紧给他起个名字要紧。”
提起他儿子了,赵澜之顿时笑了:“这个臭小子,我还以为是个小姑娘,还起什么名字,让他折腾你娘,就叫赵珍珠得了!”
徐椀莞尔:“那他还不得被人笑一辈子啊”
二人往出走,她爹眉开眼笑:“那就私下叫,冬月二十八卯时生的,正是旭日东升,我刚才就想了,叫赵昶吧,望他一生都在晨光之下,也一生畅快。”
徐椀瞪了他一眼:“还说你没想,这不是早就想好了么,赵昶,赵昶,是个好名字,得了,我还是快点走吧,剩下你们一家三口乐呵呵也不错。”
她念了两次弟弟的名字,更是加快了脚步。
赵澜之见她使小脾气了,赶紧追了上来:“阿蛮,阿蛮!怎么了,我阿蛮才是爹娘心肝,别气呀!”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很复杂。
欢喜之余,也有失落,说不清道不明,出了大门口,就见着将军府的车停在一边,几步就奔了过去。
上车了,到底不忍留给她爹气恼的后脑勺,掀开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