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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顿,笑意越发潋滟,“宵迦先生,我口中的地狱并非贬义,甚至称不上中性,那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肯定,也是我对挣扎在此处住民们的赞美。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这是我不排斥花街,不排斥游女和此地客人的根本原因。”
他惹人怜爱的歪了下头,“当然,我更不讨厌宵迦先生。”
半妖眸光一颤,金绿异色瞳闪动一会儿,终于彻底温柔下去。他抬手顺了顺红发少女绑在侧面的发带,终于鼓起了勇气。
“椿,下去走走吧。”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用请求的口气说话,这时候的半妖,更近似于执掌桃源乡的主人的形象。
“好啊。”红发少女笑盈盈的,扶着他的手下了牛车。宵迦让车夫在原地等候,他们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这里是与繁华的花街完全不同的地方,沿袭地上世界的习俗,一到晚上各自熄灯休息,也可能是他们根本点不起灯。
有女人端着一盆污水出来倾倒,年长色衰,眼中透着一股麻木和疲惫。女人倒完水正要回屋,突然看到两人相携而来,穿戴是绫罗,配饰是金玉,头上生着猫耳的青年低声跟身边的少女说了些什么,少女向他眨眨眼,上扬的睫毛都透着一股需要娇宠的俏皮。
女人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屋里的孩子突然哭闹起来,她连忙回过神,脚步匆匆的回屋,眼前却仿佛还晃动着刚才那两人的身影。
宵迦抬眼看到女人走进了屋子,转而看向椿,他以为椿会有所不忍,所以连钱袋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钱施舍。如果是其他人如此同情泛滥,他肯定会出言讥讽,讥讽一时软弱的慈悲,但是对于椿,他愿意顺着她的意思做个冤大头。
不过椿没有提起,他的准备也就落了空。
“不准备”
“不准备。”练红霸干脆利落的回复他,“施舍钱财没有意义,这笔钱一个子都不会落到这女人自己身上。也许是拿去还债,也许是拿去赌博,最后都不会招致什么好结果。”
红发少女转头看着半妖,有点嗔怪地鼓起脸颊,“真是的,还要我说多少次啊,我不是天真的小女孩,这种事情我都知道。外围勉强活着的人需要的不是一点小钱,除了大规模赈济和教化,其他都救不了他们。”
宵迦顿时歉然道:“抱歉,是我的错。”
少女哼哼了两声转回头去,专心脚下并不好走的路。
半妖很享受此时的宁静和默契,他越来越觉得,椿除了倾城的外表之外,最吸引人的是她的性情以及卓越的见识,跟她谈话,无需在意男女之别,他们这种毫无感怀心理的男人的所思所想,椿都能领会,并且用自己少女式的天真和冷静加以回复,与她谈话真的是非常舒服而惊喜的事情。
练红霸不知道半妖已经在心里把他夸上了天,他正在绕过一滩污水,结果前方又有新的污水。他有点泄气的想,大概今天是真的不得不弄脏裙角了。
谁知半妖向他微微倾身,低低道一声“失礼了”,就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悬空避开地上的污水,他自己则踏在污水上,小心地向前走。
“我选了一个不太好的地方。”半妖微微笑道,抱在怀里的少女安安静静的,并没有挣扎的表示,这让他非常高兴,“前面的污水有点多,椿,我抱你走吧。”
你已经抱了练红霸在心里翻个白眼,小心扶住半妖的手臂,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四处张望。
他们已经在这外围进入的深了,入眼的房屋越来越不堪入目,路边甚至还有睡着的人,幸而天气渐暖,若是冬天,这里肯定会出现不少冻饿而死的尸体。
以上这些都是宵迦一边走一边说给他听的,半妖虽然时常发病,平日里也看似咳个不停,好歹也是半妖之体,抱着他并没有什么压力。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不多时就到了据说是荒川的分支旁边。
水声微弱,恶臭**的气味却更加强烈,半妖不欲让椿上前,故而在离岸边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站在一间屋子的檐下,语气平缓地说道:“这条支流绕城一圈,上游的游女们会将脂粉染料等等倒入其中,前半段倒是勉强能看,到了后半段,混杂上了花街的污物,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椿,我们别向前走了,这条河里有时还会有不幸染病的游女尸体,生下后又遗弃的婴儿,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练红霸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他也没心思再看下去了,于是点点头,头往旁边一侧就倒在了半妖肩膀上,眼眸半眯,有点想睡。
“睡吧,我抱你回去。”半妖语调柔和,他把头向下低了低,软乎乎的猫耳朵蹭过练红霸的脸颊。
改天一定要揉一把,练红霸默默的想,接着困意上头,他进入了某种朦胧的半梦半醒状态,不过由于身在外面,他并没有彻底睡过去,迷迷糊糊之际感到半妖的脚步停下,手臂微微收紧,接着,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宵迦吗?!”夸张的尖锐语调背后,藏着刻骨贪婪,女人在衣服上抹着手,她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好,晚上出门倒个水都能遇到她的好外甥。
半妖皱眉,深色冷淡,怀里的少女被吵到动了动,这让他的火气有些不能控制。
“你有什么事吗?已经晚了,我准备回去了。”
“也没什么”女人转了转眼珠,“只是这个月的钱”
“赡养的费用我已经给过了,还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宵迦脸色阴沉,“就算幼时你们曾经给过我饭吃,却也只称得上是养育,绝对称不上恩情!别忘记我是做什么的,想要狮子大张口,先看看有没有命拿钱!”
女人尴尬地陪着笑,身体不自然的瑟缩一下,知道在自己这个外甥面前向来讨不到好,仅仅能拿些勉强生活的钱罢了,甚至都搬不出花街外围,不过
“胜平,快出来见过你的表兄!”女人向屋子里喊道,接着满面堆笑的向半妖陪小心,“正好胜平当学徒回来了,你们很久都没见过面了,我就想”
“烦死了!老太婆!”一个年轻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一银币都拿不出来,还指望我随叫随到?我明天就出去,省得在家听你吆五喝六!”
练红霸安详的带着一脸“去你妈”的表情睁开眼睛,他现在非常想拧断噪声源的脖子,最好是藕断丝连的那种拧。
宵迦脸色更差了,他把已经醒来试图下地的少女放下来,捋捋她的红发。
“不等了,我们回去休息。”
叫做胜平的男人在红发少女落地的瞬间眼睛就直了,他傻愣愣地盯着少女明艳的容色,视线下滑到腰身,冷色带子刺得他眼睛疼。
良家子,又跟在他表兄身边
顺着他的视线,女人也注意到了半妖身边的红发少女,仅仅站在那里,就让四周焕然生光,简直是俗世不可能有的绝色。更何况这少女腰间系着冷色带,在花街意味着不可触碰,又随同半妖出行到这种地方,恐怕就是要定下来了。
这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女人每个月都能从半妖那边得到一小笔钱,勉强够生活,谁知道这位新的女主人上位之后,还会不会允许他们每个月不劳而获。更何况,女人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对待半妖的态度堪称恶劣,导致今天的半妖对她没有分毫感情,早知道他会出息到这种地步,女人说什么也要趁他年幼狠狠的给他洗个脑。
“这位是”女人搓着手,小心问道。半妖神情微动,正在考虑如何回答,那边红闹闹已经开启了戏精模式。
他打眼一看就知道对面两人没安好心,估计猫猫也有一段相当不幸福的童年经历,针对过去的阴影,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一针挑破,挤出脓血来俗称打脸,左右开弓扇对面几十巴掌,心理阴影药到病除不治自愈。
练红霸认真思考了一下打脸的经典套路,决定弄个俗的。
红发少女轻轻的、带点羞涩的环住半妖的手臂,无限缱绻的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小声撒娇道:“椿有些困了,宵迦先生,我们不能绕过这些渣滓,早点回去么?”
第155章 155、花神道中(二十)()
少女的嗓音又甜又软;却也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绮丽的红瞳注视着对面衣着狼狈的两人;带着某种好看的讥笑。
“反正怎么看都不是宵迦先生重视的人吧?”
“你!”女人的胸脯剧烈起伏,她想拿出长辈的架势,却根本没有发作的余地,半妖一抬手就把红发少女护在身后;看着两人的眼神逐渐冷静起来。
“椿说的是,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人。”他淡淡说道;牵着少女的手转身离开。
“表兄!”胜平突然回过神;向他的方向追了两步,视线却在红发少女身上直打转;明显意不在半妖。他涎着脸,凑上前去;甜美的樱的香气丝丝缕缕,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
“这位就是未来的我知道我知道!”他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眼神闪烁,“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表兄带她见见我们这些家人也好。我当学徒带回来一点茶;正好;表兄还是不急着走了吧?”
男人眼中闪烁的紧张期待;以及明灭不定的诡谲心思;这些半妖已经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怒不可遏。
这两人在他幼时百般搓磨,又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水蛭一样贴上来。他是不怕这两人的;碍于血亲,也懒得动他们,他的人类母亲终究是善良的人,临死之时纵使没有说出口,那眼神也仿佛在说,如果这两个亲人没有触碰底线,就让他们活着吧,他们是宵迦在人类世界最后的羁绊,失去了这层羁绊,他堕入妖道的可能性无疑会大上很多。
宵迦对成为妖怪曾经并无兴趣,反而隐晦的有所排斥,身体垮下去的根本原因也在于此,甚至不惜用重药压制妖血。为了不彻底变为妖怪,他选择容忍这两人,今天却有些忍不住了。
椿是他生平仅见的最美好的女孩子,他尚且犹如杯中掬明月一般小心观想,又怎么能容忍落在椿身上的肮脏视线?
“用那种眼神看椿,你想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吗?”半妖冷笑了一声,异色瞳中清晰的呈现一条竖线的瞳孔。胜平被他突然发作吓懵了,回过神来连忙往母亲身后躲,一边视线躲闪的狡辩道。
“表兄我明明是一片好心”
“啪嗒”一声,却是练红霸开了扇子,悠悠扇出几丝风,把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才笑着说道:“好像有谁跟我说过的,人类的眼睛如果取下来,像两颗琉璃的珠子,拿在手里赏玩的时候,血丝朦胧,分外可爱。如果丢到地上,一脚踩爆听说声音也好听得很”
前半部分摆明了来自百目鬼的诡异审美,后半部分是红闹闹的胡编乱造,吓唬人用的。果然,听他说完,胜平和女人的脸色顿时绿了,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见两人抖如筛糠,再不敢说话阻拦,练红霸满意了。
“猫猫不,宵迦先生,我们回去吧。”
宵迦: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猫猫
“是幻听啦幻听~”
果然刚才是椿管他叫猫猫了吧!
两人上车离开之后,胜平才小心的从母亲身后出来,想起刚才那个少女轻灵诡谲的话语,又是一阵毛骨悚然,气焰顿时先下三分,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了。
他的母亲则反应不同,刚才半妖对那名少女的爱重溢于言表,更致命的是,那个女孩子对他们似乎全无好感,一旦日后两人成婚,不止她一直替儿子肖想的桃源乡继承权化为泡影,就连每个月的微薄收入,也将付诸东流。
一想到这里,女人就咬牙切齿,这个怪物跟他母亲一样的不省心,明明只要慢慢衰弱死了就好,偏偏又勾搭了一个年轻女孩,这样一来,她少不得为自己和儿子做些打算。
女人看看自己缩头缩脑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她深知,只凭自己这么个妇道人家那点人脉恐怕达成不了目的,儿子身边虽然尽是些狐朋狗友,关键时候也可以用一用。
“胜平,我们要想想以后了。”女人沉着脸说,“那个怪物孤家寡人对我们是最有利的,他有了妻子,也可能会有孩子,到时候别说是桃源乡,我们母子俩就连每个月那点钱都拿不到!”
胜平垂着头,他也知道这一点,桃源乡何等富丽堂皇的地方,表兄身体衰弱,恐怕没两年活头,他若是得了那个地方
胜平眼前似乎出现了滚滚而来的金币银币,绮丽多姿的各色美人,这些幻想让他心口微微发热,母亲的话也能听进去了。
“不能让那个女孩进门。”女人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