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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夫人很快转移话题：“唉，幸好，我宫中从不用楚丝刺绣，不然，这永巷恐怕也就是我的归宿了。”她抬头看看永巷高大的宫墙，感概颇深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
“你们听说了吗？桓齮将军被斩首了！”
梦瑶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她拽住宫门前闲话的士卒，问：“桓齮将军不是伐赵的功臣吗？为什么被斩？”
“公主还不知道呢，每次战后，桓齮都虚报军械折损，然后把那些刀剑都卖给了楚国的商人，楚商经不住大刑，都招供了。大王震怒，便车裂楚商，杀了桓齮将军。”
“是吗？楚商还招供了些什么？”
“好像还供出在宫里有位娘娘做内应，通过那位娘娘了解咱们大王的国策动向。”
梦瑶身上有些发冷。
*
回到鸣玉殿，发现小宫女们也聚在一起偷偷议论着什么，便不声不响走过去。
“你们听说了吗？吴美人不肯就死，大喊着冤枉，要见大王。”
“大王会见她吗？”
“大王怎么会见一个奸细？肯赐她一个全尸，已经是看在将闾公子的份儿上了。”
“唉，真可怜，当初大王那么宠爱她，还为大王生下公子，说赐死就赐死了……啊呀，公主回来了，参见公主！”
“你们刚才说，大王要赐死吴美人？”
“是啊，大王赐给吴美人三尺白绫，让她自行了断，可吴美人就是不肯死，大闹不止，都整整一天了，谁也没办法。”
梦瑶转身就往外走。
*
秋天的永巷，一片萧索，不知是不是最近冤魂突然增多，即使阳光灿烂的日子，也竟显得阴森森得冷。
一个小宦官脸上挂着血红的指甲印从屋里退出来，满是怨气，连声诅咒：“该死的人了，都不肯好好上路，还要害人，闹得大家都不消停，活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素婵塞给小宦官几个钱，道：“公主想进去给吴美人送行。”
小宦官接了钱，满脸堆笑：“奴才劝公主还是别去了，这妇人疯了一样，见人就挠就咬，还骂公主，骂了整整一天。公主现在进去，恐怕她会对公主不利。”
“不妨，我跟她说几句话。”
梦瑶走进小屋，却见地上倒着一妇人，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混无楚女当年灵秀之态。
“楚女，是我，我来送你了。”
楚女一听到是梦瑶的声音，顿时从地上跳起来，长着十指扑过来，却被素婵挡住，稍一用力便推倒。她已整整一天水米未进，闹了这么久，没多少力气了。
梦瑶让素婵放下食盒，然后出去守着。她不慌不忙，
524。第524章 兄妹地下情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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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摆上酒菜，斟满一斛美酒，捧起来：“这是你们楚地的美酒，这些小菜也都是吴地的佳肴，要上路了，怎么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我不要死！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暗通商人！我也不是奸细！韩梦瑶，你很清楚，这些都是你设计陷害我的！”
“楚女，你误会了，不是我陷害你的。”
“不是？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敢说实话？你敢说，你不知道那个商人收购军械的事？你替大王掌管铸剑，这种事要说不知道，才是鬼话！宫里只有你能随便出入，所以，不是你陷害我还能是谁？”
梦瑶的声音依然平静：“没错，我是知道那个商人收购军械，我还知道，你身边的宫女经常在同一个时辰去那里采购丝线。起先，我也怀疑你是不是楚国的奸细，后来我偷偷看了几次，才发现，宫女之所以同一个时间去，并不是跟商人有约，而是为了看一个人，她爱上了一个教书匠，那个教书匠每天都在那个时辰下学回家。所以，真的不是我告发了你。”
楚女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梦瑶，但情绪已经没先前那么激动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梦瑶点头。
楚女一下上前，保住梦瑶的腿：“公主既然知道我是冤枉的，求你去向大王说明！将闾还小，他才两岁，他不能没有娘！”
梦瑶纹丝未动：“楚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大王为什么要杀你吗？”
楚女一愣，茫然望着梦瑶：“我不知道，我不是楚国的奸细，大王为何要杀我？大王那么喜欢我，那么喜欢将闾，他舍不得杀我，他只是盛怒之下听信谗言误会我了，等事情过后，大王一定会后悔的！”
“大王从不做后悔的事。”梦瑶叹口气：“你不是楚国的奸细，却是魏国的奸细。”
楚女一愣。
“你与公子峻是知己。”
“你……你怎么知道的！？”楚女无比惊诧。
“你总是念公子峻的诗歌给将闾听，你以为没人知道那是公子峻写的，可大王什么都知道。”
“这算什么证据？我也念其它的诗歌给将闾听呢。”
“唉，当年公子峻让我把你们四人引见给秦王，我心中便十分不愿意，总觉得，是害了你们，就算你们能被大王看中，可，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只盼着你们在大王身边久了，会慢慢忘却过去，一心一意侍奉大王。可你始终还是忘不了姬峻。三月，公子峻潜入咸阳，你假借踏青，与之相会。你真以为这一年大王对你不再恩宠是因我吗？大王一直隐忍不发，都是为了将闾公子，只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可你不久前，又将伐赵的部署泄露给了魏人，害大王不得不取消伐赵的计划，将大军撤回。”
楚女面如死灰。
梦瑶再次端起酒杯，递给楚女：“喝了这杯酒，安心上路吧。既然选择做了奸细，就该做好准备承担这个后果。为将闾公子，
525。第525章 干娘无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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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不会对人说你是魏国的奸细，也不会让公子知道你与公子峻私通。罪名只是一个说法，难道你真想让你的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楚女呆了一会儿，笑了，笑过又哭，哭得没了力气，抢过酒杯一饮而尽，抓起桌上的白绫，挂在梁上，末了，对梦瑶凄然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一直不告发我？”
梦瑶只是苦笑，并未回答。
楚女叹息：“我错怪公主了。临死之前，只一句话告诉公主，小心你的姐姐。”
*
【干娘无敌】
又是初冬时节，水瘦山寒，秦宫各处都在忙着为过冬添置棉衣。
梦瑶从来就不为这些日常琐事操心，因为韩美人一早就替她准备妥当了。
现如今，韩美人在宫中不同往时，日益得势。楚女一死，楚夫人险受牵连，所幸无恙，便关起门来每日诵读研习老庄之道，无欲无为。
齐夫人倒有一半的心思放在公子高身上，对于统领六宫的权利，似乎淡泊了许多，索性放手给了韩美人，每每韩美人向她请示，她都以忙于教导公子，无有闲暇做借口，让韩美人自己做主。
顺风顺水的日子，让韩美人看上去神清气爽，脸色红润了许多，不觉多了几分娇媚丰盈之态。
梦瑶反而更清瘦了，一日日眼看着柔弱下去，略一变天，浑身发冷，苦不堪言。
胡亥第二个儿子降生了，忙着在家做满月酒。如今京里京外，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他是大王跟前的红人，梦瑶公主的亲信，自然格外巴结。胡亥俨然全忘了当年亡命天涯的日子，只是一味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
铸剑工地现在梦瑶去的也少了，偶尔去了，也只觉得自己多余，她在与不在，对进度几乎已经没什么影响，一切都是俺既定的程序按部就班进行，有条不紊。
她倒是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研究那些难懂的文字。
鸣玉殿放满了从各国搜集来的典章文书，各国各地文字不甚相同，就连博学的李斯，也时有看不懂的文字。
梦瑶对这些文字，却像走火入魔一样，越来越痴迷，她竟然无师自通，自学了多地的文字，在这些文字中，常有惊喜发现，很多记载都是史书上没有过的。倘若把这些文献带回到现代，一定非常具有学术价值。
学术价值？呵呵，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不在意这些古物的金钱价值了？难道真是近朱者赤，看书看多了，人也就清高了，没那么多铜臭味儿了。
看书看累的时候，她也会经常到各处走走，散散心，晒晒太阳，听听小鸟唱歌，欣赏一下花花草草的。
这天午后，阳光极好，无风，蓝天一碧万里。
到了冬天，梦瑶最喜欢这样的日子，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浑身都透着舒服，比守着炭盆烤火不知强多少倍。她如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漫步，却听见一个孩子“呜呜”的惨淡哭声。
526。第526章 干娘无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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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瑶循着哭声找去，却见一个两三岁的小童坐在地上，浑身是土，头上还磕了个包。
她赶紧上前扶起小童，问：“这不是将闾公子吗？为何坐在这里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童看有人询问，哭得更伤心了：“他们都不喜欢我，不跟我玩，说我是奸细生的孩子……呜呜。”
“你……疼吗？”梦瑶心痛地看着他。
小童哭着点头。
梦瑶拿出手帕，替他擦干眼泪和鼻涕，安慰道：“他们不跟你玩，我跟你玩，你想玩什么？”
“我想骑木马。”
“木马？”
“就是用竹竿做的木马。”
梦瑶笑了，拉起一脸稚气的将闾：“我给你做一匹比竹竿更好的木马，比他们的都强。”
*
宫里的匠作一听说梦瑶公主要仿照真马做一匹木马，谁敢说个不字，自然人人跑得飞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好的木马便送到鸣玉殿。
将闾骑在木马上，模仿将士冲杀，浑然忘了下午的悲伤。
嬴政一进庭院就听见将闾稚嫩的冲杀声，看着儿子骑在木马上“奋力”冲杀的模样，不由出神。
梦瑶走过来，站在他身侧，微笑：“大王进来坐吧，我煮了雪梨汤，润肺去火，最近大王总是咳嗽。就让公子多玩一会儿吧，看他玩得多开心。”
嬴政进殿，很疲惫的样子，素婵赶紧拿了几个枕头垫在他腰后，让他靠着。
梦瑶跪在他身后，帮他揉捏太阳穴。
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道：“不如……以后你来教导将闾吧。”
“我？阿房恐不能胜任，再说，我也没这个资格。”
“可除了阿房，放在谁手里，寡人都不放心啊。将闾是公子，不像元曼是个女孩儿，女孩儿迟早是要嫁人的，没什么威胁。可将闾不同，后宫的女人，谁没个私心啊？”
梦瑶还在犹豫。
嬴政已然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寡人今天累了，阿房陪寡人早些安歇吧。”
梦瑶扶着嬴政走进内殿，伺候他躺下，道：“大王先歇着，我去安排将闾歇息了，再来陪大王。”
嬴政微笑：“你啊，有了将闾，这么快就把寡人放一旁了，寡人会吃醋的！”
*
一大早，韩美人就来了。
“恭喜妹妹，听说妹妹收将闾做了义子？”
梦瑶扶着庭院里那匹木马道：“嘤咛姐姐的消息真灵通，昨晚上的事儿，一大早就知道了。”
“这种事在后宫那是天大的事，当然传得飞快。大王竟然让将闾做了妹妹的儿子，那大王是不是……很快就要册封妹妹做夫人了？”
“这跟做夫人有什么关系？”
“只有王后和夫人才有资格做公子们的母亲，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梦瑶眨了眨眼：“姐姐多心了，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成为这后宫的女人。”
“那有什么不一样，你做大王的女人都这么多年了，难道就这么一直没名没分下去吗？”
527。第527章 干娘无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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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瑶幽幽叹息：“今生只共一人白首，若不能，便做个过客，一朝散去，不留半点尘埃。”
韩美人摇摇头：“妹妹书读得多，想的也跟我们这些妇人不一样，姐姐这辈子是不懂妹妹的心思了。不过，既然妹妹认了将闾公子做义子，就的像模像样办个认母的仪式，请宫里的娘娘们吃顿酒，算是诏告天下吧？”
“不用这么复杂吧？简简单单让将闾搬过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