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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扶她下马，一路抱着进了飞霜殿。
很快，太医来了。
她不敢问太医任何问题，只是侧耳听着。
最后，听到太医叹息：“请恕微臣技拙，看脉象，阿房姑娘一切都好，只是受了点惊吓，微臣实在不知她为何不能视物。”
梦瑶当时就懵了，难道自己真的失明了！？
“阿政，你在哪儿？告诉我，是不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伸出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摸索。
终于，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指尖，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把他的手捧在怀中不肯再放开，这一刻，所有的惊慌无措恐惧失神……一股脑涌上来，失明，这是个比死亡还可怕的问题。
若一个人生下来便不能视物，纵有万千遗憾，可也不会觉得绝望。若已见过大千世界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突然间陷入无尽的黑暗，那种绝望，是难以比拟的。试想你突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夺去了生活中你所拥有的一切美好，把你扔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你该是何等的无措？
他把她拥在胸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阿房，你……你刚才称我什么？”
她的肩头轻轻一震，坏了，她好像又忘了身份尊卑的问题了，是啊，她刚才实在太害怕太无措了，完全忘了身处何方，情急之下，随口唤他做“阿政”，那是在自己那个年代里，她经常呼唤他的叫法。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可还是心慌意乱，完全不知所云：“大王，对不起，我……不对，阿房……阿房失态了……”
“不，不，寡人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寡人只是没听清，你刚才叫我什么？寡人……想再听一边。”
“我……阿房刚才称大王做……‘阿政’。”
一种微妙的熟悉感，这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阵悦耳细微的“叮咚”声发自两人胸前。
是鸣玉！
嬴政掏出自己佩戴的半块，它正发出一种微弱而奇幻的光彩。奇怪了，这鸣玉与阿房那块虽是一对，可这么多年了，它们相遇的时候，一直没有发出声响，怎么此刻，忽然就有了感应？
短暂的闪烁后，鸣玉恢复常态，依然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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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3。第643章 意外失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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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鸣玉，它，又响了？”
嬴政微微蹙眉：“阿房听到过它的鸣唱？寡人只在梦瑶赠我此玉时听到过一次，伺候，它便再无声息。”
梦瑶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一抹苦涩：“那一日，你从天而降，来到我面前时，它叮咚作响，发出奇幻的光彩，照亮夜空。”
“我……寡人真的曾经去过阿房的世界？”
梦瑶不语，算是默认。反正说了他也未必新，自己也没什么证据证明他曾去过。倒是偷偷拍过几张他的照片存在手机里，可惜，手机没电。
他拥着她很久，忽然道：“阿房，别担心，别害怕，寡人会治好你的眼睛，我们回咸阳，那里有更高明的太医！”
她却抓住他：“不，不，阿房想在骊山多待两天。也许，失明只是暂时的，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这会儿，她已经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老爸曾经是个中医，她还是有一点点常识，导致失明的原因有很多种，疲劳过度，视网膜脱落，视神经被淤血阻塞……等等等等，她在回想出事的时候，那些日子很疲惫，而且落水的时候，被水流冲过来冲过去的，最后好像是脑袋撞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就没有知觉了。或许是那一撞，脑子里存了淤血，让自己不能视物？如果是这样，调理一些时日，待淤血散开，自然就会恢复。最怕就是视网膜脱落，以两千年前的医疗条件，怕是到死都看不见东西了。
嬴政安慰她：“阿房想多住几日，那就多住几日，调养一下身体也好。”他心中升起一丝内疚，这些天，他老是想着法的折腾她，把她弄得团团转，疲惫不堪，如果不是自己去狩猎，她就不会掉进河水中，不会失明。他是恨她无情，恨她背叛，可也没想过要她的眼睛瞎掉。
*
咸阳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被叫来骊山汤泉宫为梦瑶治眼睛，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是落水后撞击导致她不能视物，至于能不能治好，却全都没有把握，不得不把能否治愈归结于天意。
梦瑶虽然心中失落，但还算坚强，事已至此，哭死也不能治好眼睛，只能使情况更糟。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乐观点，不要让本就糟糕的事情变得更糟。
想想，虽然看不见东西了，可却逃脱了“劳役”，不用被暴君呼来喝去，不用整天提心吊胆、起早贪黑，还有专人伺候，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惜就不能欣赏骊山的美景了。上次来就是匆匆忙忙什么都没看就走了。难道注定自己没这个福气？
眼瞎，走不得路，她又不愿意给别人多添麻烦，便想法自娱自乐。好久没弹琴了，在韩国的时候曾经跟姬峻学过一阵子，后来到魏国反倒不曾再碰过琴。唉，自己学什么都是半途而废，难怪总是一事无成。
都说瞎子眼睛看不见了，听力却会变得极好，乐感也会异于常人，是不是自己如果专心练琴，
644。第644章 意外失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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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成为阿炳那样有名的乐师？
呵呵，说得好像自己要瞎一辈子似的……
也难说，自己的寿命剩不了多久了，可能真的剩下的日子就是生活在黑暗中。
她让人找来一把琴，开始摸索着回忆那段练了许久，都不怎么熟练的曲调。
太久没碰琴了，连调都找不准，《落花》那么美的曲调，从她指尖流淌出来，完全变成枯枝败叶……
琴弦忽然发出一声美妙的长吟，跟自己弹奏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格调，简直是天壤之别。
接着又是一串音符跳出来，顿时，浮躁的空气变得清凉静谧。
那几根别扭的琴弦在某人的指尖下，变得听话起来，发出一连串悦耳的曲调。
曲调一变，竟是她一直努力弹奏却总也弹不好的《落花》，被某人弹奏出来，竟是那么美妙动听，恍惚间，仿佛自己也化作片片飞花，在风中起舞……
姬峻拨出最后一个音符，停下。
她嘴角露出甜美的微笑：“是这样，就是这样！姬峻，你怎么知道这首歌的？我从来就没弹对过曲调啊？”
“在韩国的时候，听你哼过，哼的，比弹的好听多了，所以就暗暗记下音律，想等着哪一天找个特殊的好日子，弹给你听。不曾想，就这么一天天错过了。”
“现在弹给我听也不晚啊。”
“是啊，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马上去做，晚了，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梦瑶点头：“是啊，深有同感。喂，教我弹这首曲子，如何？”
“嗯。”
*
嬴政远远看着荷塘边，那一对身影抚琴，她不时露出开心的笑颜，心如针扎。
“大王，您不回飞霜殿了？”
“去清凉殿，寡人要批阅奏章，飞霜殿附近树上的知了太多，太吵了。”
*
“阿房，寡人的地图拿来……”
内侍赶紧捧上地图。
嬴政伸手欲接，看到是个宦官，忽然心中一乱。他摆了摆手，没有心思再去看图，起身，踱到殿外，往飞霜殿方向望去，
琴音已绝，这么晚了，想必她已经睡去了，算了，还是不去打搅她休息，今晚就在清凉殿看奏章吧。
他转身欲返回，却听背后传来她的声音：“大王，是您吗？阿房好像听见大王的叹息声了。”
他停下，返身步下台阶，迎上她，从宫女手中接过她，扶着她的腰，缓缓步入殿内：“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梦瑶微笑：“阿房新学了一首曲子，练了许久，虽然弹得不好，不过总算有了点曲调，想弹给大王听听。”
他笑了，轻轻摇头：“你弹的曲子？好吧，寡人就勉为其难，听一听吧。”原来，她是学来弹给自己听的。
梦瑶让宫女摆上琴，一本正经往那里一坐，看架势，到还真有“高手”的派头，可等到指尖落在琴弦上，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走了几回调后，梦瑶终于放弃：“算了，阿房以为学会了一段，才吃顿饭的功夫，又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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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5。第645章 意外失明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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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还给老师了。”
他调侃：“你还不如干脆直接让你的老师弹给寡人听。”
“这怎么能一样啊？别人弹跟我弹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唉，可惜我太笨。”
“好了，弹不好就弹不好吧，反正寡人身边不缺乐师，倒是缺你这么一个又蠢又笨又气人的丫头。来，寡人陪你散散步，外面荷花盛开，空气甚是清幽。”
*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在荷塘边走过，月光铺洒，荷香情愿，蛙声阵阵。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似乎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花开的时候最珍贵，花落了就枯萎，错过了花期花怪谁，花需要人安慰，一生要哭多少回……”
梦瑶情不自禁，轻轻哼唱着那首《落花》，离开二十一世纪之前，网络正在热播那个电视剧，她把它设成了手机铃声，每次手机响起，就是这几句歌词。
他的手掌轻轻一震。
她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站下，虽然看不见，却还是望着他：“大王，您怎么了？”
“我好像……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曲子……”他眉头紧锁。
她的心一颤：“真的？你真的记得这个曲子？”
细想了良久，他摇摇头：“寡人想不起来了。”
梦瑶叹息一声，略感失望，他还是记不起来。
“很晚了，阿房，寡人陪你回去休息，太医说，你的伤要多休息，才好得快。”
*
夏去秋来，梦瑶眼虽不能视物，却能感觉到风的变化，风中已经有阵阵清爽之意，不再似酷夏，迎面吹来都带着暑热。
蝉声也比夏日焦躁了许多，仿佛蝉儿也知道属于它们的季节就要过去了，所以，拼命地歌唱，想把最嘹亮最动听的声音留下。
梦瑶在荷花池边转了一圈，回到飞霜殿，听到宫人们在收拾东西，问：“你们在做什么？”
“回公主，大王要起驾回咸阳宫了，奴婢们在收拾随身之物。”
“回宫？这么快？”
“公主，大王这次留在汤泉宫的时间可不短了。”
梦瑶有些郁郁。她还是不想回到那个咸阳宫，总觉得像是进了牢笼。
“公主的随身之物都已经收拾好了，你想想还有什么东西要带上的么？”
梦瑶原地转了一圈，轻轻摇头：“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带的。哦，对了，蝶良人还在吗？走之前，我想见见她，怎么着，她也算是个故友了。”
“公主是说蝶良人啊，她已经没了，几年前就没了。”
“没了？怎么回事？”
“说是得了一场大病，整日吐血，然后就起不来了。到了弥留之际，她忽然精神好了起来，还穿上舞衣，在花园里翩翩起舞，引来无数蝴蝶，一曲终了，人就不行了。”
梦瑶颇感意外，忽然叹息，这些年，她认识的这些女人，死的死，废的废，疯的疯，能一直平平安安、平步青云的，寥寥无几，最终多是惨淡。
也罢，回咸阳宫也好，可以看到将闾公子，韩美人，当然，还有素婵。
646。第646章 意外失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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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一声，一个宫女惊叫一声：“啊呀，不好，公主的琴摔坏了！”
梦瑶一听，没由来的一股恼怒：“你们怎么搞的？做事笨手笨脚！一张琴都放不好！那张琴来之不易，不知道大王废了很多心思才搞来的吗！”
有人把琴捡起来：“阿房，我可以把它修好，保证音质跟从前一模一样，就不要责怪她们了。”
她皱眉：“就算修好了，它跟从前还是不一样了！坏了就是坏了，再怎么修补，都有一道裂痕！”
姬峻默默无语。
梦瑶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了，也许是眼睛一直没有起色的缘故，她最经的脾气坏了许多，动不动就想发火。
“姬峻，你……没事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