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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峻，你……没事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好，总想发脾气。”
“没关系，我懂。”他抱着琴退下。
梦瑶愣怔了一会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如此脆弱，如此小心谨慎。每一个人都在踩钢丝，脚下是万丈悬崖。
*
终于还是踏上回咸阳宫的路。
梦瑶竭力想掩饰心中的不安，她总觉的，那是一条不归路，这一去便万劫不复。
人总说，眼睛瞎了，其它方面的感觉便会扩大很多。
她没有跟嬴政同乘。
她最近比较敏感，现在的自己，是废人一个，待在他身边，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给他添麻烦，他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哪有精力总是分心来照顾自己？
他对自己越好，她便越不安，躲得越远。
她不敢细想，那种“好”里，有多少成份是同情。
有时候，男人自己都分不清对女人的怜惜究竟是爱情还是同情。
*
车马进了咸阳，她听到了百姓夹道的欢呼声。她从那些呼声中听出了对秦王的拥护，对战争胜利的兴奋，和身为强国之民的自豪。
回想韩国百姓沉迷于斗鸡的浮华，魏国百姓水淹后的绝望和城墙坍塌后的满目苍夷，这中鲜明的对比，带给她的却是更多的沧桑。
在进入咸阳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老了，老了很多很多。
秦王的銮舆进宫，高大宫墙隔绝了市井的热闹喧嚣，耳边只剩下马蹄的哒哒声，和脚步的沙沙声。
车子停下。
梦瑶听见众嫔妃迎接王驾的参拜声，声音里充满久盼甘霖的喜悦。她们很久没看到她们的大王了。
然而，她们的大王却径直转向銮舆后面，来到梦瑶的马车外。
“阿房，慢一些，寡人扶着你，脚踩在这里，这是台阶，慢慢下。”
梦瑶在他的搀扶下，重新站在那条熟悉的宫墙甬道上。
前来的迎接的妃嫔们顿时无比安静。
虽然梦瑶看不见，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众人的嫉妒，发自内心深处的嫉妒。
这就是她不愿意回到咸阳宫的原因之一吧，都说了，秀恩爱死得快，尤其是在女人云集的地方，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自己独占了君恩，想不死都难。
这跟同魏王假在一起时，
647。第647章 会闪电的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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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她巴不得魏王假为了自己众叛亲离，最好身边一个真心人都没有才好。
可这是嬴政。
关心，则乱。
*
【会闪电的鸡】
嬴政要她住在六合殿，她没同意。嬴政便没有勉强她，亲自送她到了鸣玉殿。
一脚踏进鸣玉殿，她惊讶地发现，这里，依然还是过去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连迎接她的那些声音也全是熟悉的。
原来，他竟如此有心。
嬴政知道她们主仆重逢，定然会有很多话，自己待在这里，她们诸多忌讳，不能畅谈，便自离去。
秦王一走，素婵她们顿时放开了情绪，围着梦瑶又是哭又是笑的，搞得梦瑶也泪眼婆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大家哭够了，笑够了，素婵扶着梦瑶坐下，仔细看她的眼睛：“公主，您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东西了吗？奴婢最初听到时，还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
梦瑶听见她又要哭，赶紧一笑，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那么多人照顾，大王本来恨极了我，这眼睛瞎了，倒是救了我的命，不然，还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主意来折腾我。况且太医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说不定那一天，脑子里的淤血花开，眼睛就复明了。”
“太医说的是真的吗？”
“太医的话都不信，你还信谁的啊？”
“公主，你这些年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奴婢都听说了，韩王把你关在石牢里，你一路逃到魏国，又被魏国的王室欺负，受尽委屈……”
梦瑶微笑：“素婵，我你还不了解？谁敢欺负我啊？谁要是得罪我，我一定会找回来，那些想害我的人，最终，都没落得好下场。”
“是吗？回头公主也给奴婢讲讲，让奴婢也听听您是怎么收拾那些人的。”
“嗯。对了，将闾呢？怎么没见他？”
“公主走后，公子就送到公子馆学习，生活起居都由专人照顾，现在公子长大长高了，都快赶上奴婢的个头了！公子很优秀，大王也非常喜欢他，每次比试骑射，公子都是第一呢。”
“是吗，我就担心因为我的事连累他，害他被人小觑。”
“怎么会呢，公子是大王的骨肉，谁敢欺负公子，大王第一个不愿意。再加上还有长公主替他出头呢。”
“元曼？”
“是啊，将闾是您的义子，长公主便格外照顾这个弟弟，谁要是欺负他，长公主便要谁好看。”
梦瑶笑了：“这个元曼，还是那般刁钻。”
“长公主和公子原本都说今天来看你，奴婢担心您一路旅途劳累，让他们明天再来看望公主。”
说到累，梦瑶还真是累了，便早早让素婵铺床闭门，刚要歇息，却听宫人报：“韩夫人到！”
韩夫人？梦瑶癔症了一下。
素婵赶紧解释：“就是您的姐姐，以前的韩美人。”
梦瑶恍然，韩美人终于得尝心愿，做了夫人，现在应该是春风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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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8。第648章 会闪电的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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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瑶让素婵扶着出门迎接。
韩夫人抢上几步，赶紧扶住梦瑶：“妹妹快别出来，你身体不方便，尽管坐着就是。”
梦瑶从韩夫人身上闻到一股异香，问：“嘤咛姐姐身上好香啊，这香味儿很特别。”
韩夫人笑：“妹妹的鼻子好灵，这是西域不久前进贡的香料，无比珍贵，总共就只有两盒，一盒赐给了齐夫人，一盒赐给了我。”
“看来现在大王对姐姐很好，这我就放心了，一直担心会因为我的事连累姐姐。”
“妹妹多心了，大王一直善待于我。来，坐下，快跟我说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一听说你出事了，便急得坐卧不宁，可苦于困在宫中，什么也打听不到，更不能去看望妹妹，只盼着大王早日带妹妹回宫，也好让我亲自照顾妹妹康复。”
梦瑶微笑：“大王已经请了最好的太医为我诊治，姐姐费心了。还没恭喜姐姐呢，姐姐终于做了夫人，这下可算有了出头之日，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韩夫人却幽幽叹息一声：“妹妹有所不知，以前啊，总以为做了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不会再被欺负。等真做了夫人，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到了你高高在上的时候，一回头，便看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看，日日担惊，时时受怕，就像沿着一根绳子从悬崖峭壁上走过，一不小心，就掉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能坐上夫人这个位置的，多半都是修炼成精的。”
梦瑶一听，乐了：“姐姐要这么说，你自己不也成了老妖精？”
韩夫人也笑：“可不，这两年的功夫，我自己感觉跟老了二十岁一样，心累啊。”
梦瑶亦是深有同感。
韩夫人站起来：“好了，我就是着急想来看看妹妹好不好，妹妹早些休息吧，需要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差人来跟我说，看看还缺什么，列个单子，我让人去办。姐姐走了。”
送走韩夫人，梦瑶松口气，问素婵：“韩夫人什么时候被册封的？她在宫里过得可还好？”
素婵道：“韩夫人是去年被晋封为夫人的，公主可不用担心她过得好不好，如今，人家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为公主的关系，您走后，胡将军、廷尉大人、蒙将军都照应韩夫人，尤其是胡将军，现在统领整个京城的防务，好多人都上赶着巴结他呢。”
梦瑶微微蹙眉：“我说呢，怎么听着嘤咛姐姐说话的口气跟过去大不相同，表面是诉苦，可字字句句都暗藏锋芒，原来，是有了帮手。”
素婵好奇地问：“公主，难道韩夫人得势不好吗？总比过去齐夫人一家独大好，那时候，我们老是被人欺负，看看现在宫里，谁还敢欺负您和韩夫人啊？”
梦瑶只是笑笑，没说那么多。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好，只是感觉隐隐不安。
*
一大早，长公主元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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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9。第649章 会闪电的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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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领着公子将闾来到鸣玉殿，沉寂多年的鸣玉殿，一下子热闹起来。
元曼差不多长成大姑娘了，站在那里跟梦瑶一般高，只是性子还是像过去那样刁蛮。
将闾才十岁不到，胳膊上却已经有了小肌肉，浑身上下透着英武和力量，一看就是天生的武将。
两个孩子围着梦瑶大诉离别之苦，梦瑶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便安心了，能吵吵闹闹，就说明他们生活得很开心，没有烦恼。
接着，又不断有后宫的妃嫔来探望她，每个人都带着贵重的礼物，说着得体的赞语。
梦瑶心里明镜似的，她眼睛瞎了，心可没瞎，反而比过去看得更清楚，这里面没几个是真心来关系自己的，她们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眼睛治不治不好，而是自己在秦王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后宫的女人每个都活得如履薄冰，但凡有风吹草动，她们就会摇来摆去。梦瑶相信，在自己回来之前，这个后宫是三国鼎立，韩夫人、齐夫人、楚夫人，分庭抗礼，谁也不比谁弱。
但自己一回来，这个平衡一下就被打破了。
当年，秦王欲立自己为后的事，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后宫不得安宁了，后来因为前朝后宫一致反对，那件事才不得不一拖再拖。这次自己回宫，虽然眼睛坏了，却好像比过去更受秦王宠爱，后宫的妃嫔们不得不从新考虑以后要靠着哪棵大树乘凉了。
梦瑶对每个来探访的人都报以微笑，但是对她们各种旁敲侧击的询问打探，都保持缄默。
一天下来，鸣玉殿的宫人们都累得不轻，不过他们都挺高兴，嘴上说着很累的抱怨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公主回来就是不一样，连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娘娘们，现在见了她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走到哪里都感觉高人一等。
但是，她们的这些兴奋，对梦瑶来说，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永远相信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她想，尽可能的低调、收敛。毕竟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在有限的生命里过得那么累，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她过够了。
*
嬴政到鸣玉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梦瑶一边吩咐素婵给大王准备宵夜，一边摸索着起来，想要帮嬴政更衣，被他温柔地制止：“阿房眼睛不方便，寡人自己来吧。”
她微笑：“还是让阿房来吧，不然，阿房会觉得一无是处，只会给大王添麻烦。”
“傻丫头，”他握住她的手：“寡人怎么会嫌你麻烦？若是那样，就不来你这里了，后宫多得是眼明手快的女人。可却没有一个能像阿房这样，整天给寡人找‘麻烦’的人。”
梦瑶心中一甜：“大王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不过，阿房还是想为大王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不再阻拦，由着她宽衣解带，除去厚重的朝服，换上轻便的睡衣。
“想不到，阿房如今眼睛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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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第650章 会闪电的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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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却比看得见的时候灵巧多了，那时候，阿房只会把寡人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她挽着他的胳膊，在桌前坐下，素婵也刚好把宵夜送上来：“太晚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一些瘦肉粥和水晶包，大王将就着用些吧。”
“寡人还真是饿了。鸣玉殿的小厨房总是别出心裁，阿房不在的这些年，寡人再也吃不到这些精致新鲜的食物了。”
“那大王就多吃点。”她坐在旁边，“看”他吃，想起他也曾经为自己做饭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阿房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大王做饭的样子。”
“寡人做饭？这怎么可能？君子远庖厨，寡人从来不碰这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