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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短暂的悬空之后,又复贴着树脊无声滑落,我迅速揽臂钳紧树枝,运功环视,还未来得及辨出敌人方位,头顶处蓦地传来一声桀桀怪笑,声音虽不大,却似针尖般刺入肺腑,迫得人满心生寒。
陡然间,被突如其来的惊悚攫取了理智,我倒抽一口凉气,凭着直觉轰出五成掌力,头顶依稀传来枝干断裂的声响,肩颈处却没来由地爆开一抹尖锐刺痛,有几许冰寒的气息无声侵入我的身体,好像针刺,又仿佛火烧,四肢止不住得一阵脱力,瞬间便瘫软着倒栽而下。
我不敢想象从十几丈的高处摔落会有什么后果,内息不甘心地一阵涌动,铺天盖地的绝望无声围拢而至,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紧了的咽喉,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熄灭了,随后被什么力量挤在一处,变软,变薄,最后变成一张冰冷漆黑的膜,无声无息的贴向我的每一寸肌肤,封住我每一个毛孔,隔断了每一缕氧气。
没有传来预想中摔断脖子的剧痛,周身以最闲适的姿态毫无征兆地陷入一片绵软,隐隐间,仿佛躺在云絮里,春雷鼓噪着携来丝丝许许减缓的雨水,自拂乱的额发处飞散溢下,饶有冷雨侵扰,仍是说不出的惬意,令人心安无比。
心弦像被什么拨动,几许诡谲的药香萦绕过鼻尖。我惊颤着张开眼帘,怔愣的盯着眼前那张近到咫尺却蒙着面巾的脸,紧张到不敢去眨眼,我担心稍稍的异动也会改变这近乎真实的幻象,只偏了头躲进他的怀抱,贪婪的搂紧了在他腰间的双臂,唇角便不自觉得微微扬起。
“难道我又死了?听说人死时总是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不过还好,你终究还是来了。”
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略略乱了节拍,彷如轻鸥掠波,激起几许淡淡的波澜。
我听到一丝戏谑的轻笑划破风声,像似带着某种惑人的魔力,柔柔地穿过耳膜,一寸一寸的浸入到骨髓里,连心房的位置也暖烘烘的,温热一片。
不记得在他怀中缩了有多久,只感觉到雨势渐渐有减弱的迹象,接着便是飘然落地的声响。
莫风俯下身来,下巴轻抵着我的头顶,声音蕴了无尽柔情,几许相思苦痛衬与爱意纠葛在一起,浓得几乎让人心碎。
“这里有处山洞,权可作避雨之用,你先乖乖躺着不要动,我去寻些木柴给你生火取暖。”
我扯着他的衣襟抬起头来,碍在洞中漆黑一片,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口吻因为短暂的惊恐,竟掺了些许撒娇的味道,像只垂怜求宠的小猫,听得自己都脸红。
“不!我不要一个人待着,这里好黑,我怕。”
莫风摸摸我的头,柔声抚慰:“雪若乖,我便在这山洞之中,决计不会走远,保证少时便可回来,可好?”
我不由搂着他的脖子,不甘心的嘟囔:“说谎的人是小狗。”
他大笑起来,凑到我耳边,温言道:“为了不被扣上这小狗的名号,我自然须得快些回来才是,否则往后日久年深,岂非都要在你面前学小狗叫不成?”
我被莫风逗得莞然,浑然忘了仍然有伤在身,抬手间牵扯得肩头一阵抽痛,连笑声都陡然转为一片痛苦的轻吟。
“别乱动,你此番伤势不轻,倘若贻误治伤时机,恐怕会留下疤痕。”
我依言乖乖半依在岩壁上,无聊地绕着头发,察觉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转而传来燧石摩擦的声响,不多时,黑暗中缓缓窜起一缕微弱的火苗,经由松针助燃,很快便滋蔓开来,映得半边岩洞红暖一片。
莫风盘坐在篝火前,不住冲火焰中添着柴薪,夜行衣上衬着一片淡红的焰芒。本极细顺的发丝纷乱地垂在鬓角,露出面巾的皮肤映着火光,依稀泛出淡淡的橘红色泽,衬得整个人坚硬如铁,相较以往的娴雅清润,竟生生平添了几许难言的冷厉,眉眼深处恍似困着一头伤兽,益发显得清冷迫人,幽深莫测。
我挣扎着抬起半条腿站起身子,不料周身麻木到使不出丝毫力气,大半个身子顿时斜斜坠向火中,眼看便难逃被火焰烧焦的厄运,电光火石之间,一双有力的臂膀瞬间揽过我的腰线,隐隐然,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整个空旷的岩洞中,只听到篝火在噼啪作响。
静谧声中,胸口传来阵阵心跳,经由默契的附和协调,节拍最终奇妙地融为一体,透过沉沉呼吸声,清晰的回荡在耳际。
脸上的面巾被温柔的褪下,我不甘示弱,同样抬手轻轻扯下他的遮掩。
火光在莫风眉梢眼角投下坚毅的一抹阴影,仅仅作别数月,他的模样便消瘦了许多,眼眶略微下陷,原本光洁的下颌竟多了些许铁青色的胡茬,碧眸中蕴着一丝憔悴,款款映入眼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阵心痛。
我用视线心疼地描绘着他的轮廓,柔声道:“你老了不少,也瘦了好多。”
有股涟漪似的水纹柔柔地在莫风眸中化开,他盯着我良久良久,蓄满相思的嗓音在静谧中低沉飘散:“这些时日为追到你的下落,我整日茶饭不思,夜夜难寐,有个声音告诉我,无论颠沛流离抑或安享天伦,唯独雪若可堪我苦苦思念,倘若你有何差池,莫风决然无法苟活世上。”
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泪水,我破涕为笑,却冷不防牵动伤势,肩膀复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冷汗顺着额角涔涔滑落,半边身体麻痹到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我任由莫风扶坐在地上,心中却奇异的,一点也不惊慌。
第100章 不速之客()
我痛得呲牙咧嘴,瞥见脚边平整地被摊开一方绸布,夹层还仔细的铺了两层油纸用来防水,除了针灸用的器具以外,正中还散落着三五个寸许大小的青玉瓷瓶,只字未注,也不辨到底是何药物。
经由几番轻柔地摆弄,我后背轻轻地倚在他胸前,炙热的鼻息混着几许清冽,若有若无地拂在颈间,奇妙的酥麻立时自半边颈子扩延开来,顷刻间,有股异样的热流在小腹徐徐滋长,愈是极力抵抗,越像是燎原般盈满四肢百骸,耳朵到双颊像似点了野火,一片难耐的烘热,迷糊中,只想要本能的去索求更多。
左肩衣领被小心剥开,继而褪至肩下,我扭过头去,把脸埋在他胸前,心跳一阵急剧加速,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紧绷的肌肉被轻轻揉捏,莫风声音带了几分讶然,低低在耳畔响起:“这刺穴手法竟高明如斯,中者功力尽失,除了推拿经穴之外全无它法可解,此人到底是谁?”
我惊惧地缩了下脖子,肩窝在一阵短促的剧痛后,麻痹感瞬间然消减过半,仅只眨眼的工夫,便转而被通血化瘀后的丝丝凉意所取代,神思也在同时迅速恢复一片清明。
扭头的瞬息,发现莫风食中二指正捻着一根古怪的金针,长逾三寸,细若须丝,若非经由火光映衬,肉眼绝难辨识。
我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搭在莫风手腕上,借着火光频频转动金针,忍不住开始发牢骚:“名门正派尽会这些伎俩,真是笑死姑奶奶了。”
莫风转眸含笑,视线似有意若无意地落在我胸口,戏谑地挑起半边柳眉,打趣道:“你几时变成姑奶奶了?”
我吐下舌头,羞窘地掩好衣襟,却听到莫风的声音转了征询,低沉地飘荡在耳边。
“今夜之事,势必会在天亮后闹得人尽皆知,你如此大费周折,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到底为的是什么?”
“此事说来有些话长。”我倒头偎在他怀中,整理几番思绪,絮絮的把失散之后的所有经历同他说了一遍,其中甚至不免提到琐碎到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啰唆兼无营养,而莫风却也不嫌烦,只是含笑听着,期间随着剧情跌宕起伏,脸上也会随之出现各种有趣的反应,温煦的模样透着十二分的诱惑,格外惹人垂涎。
他捧起我披覆在背后的几绺发丝,绕在指间温柔缠卷,每每触及到惊险万状的情形,总是会忍不住提问几句,我苦大仇深地倒着满肚子苦水,再一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药香,心情可谓大换血,填堵在胸臆中的暗霾总算一扫而光。
“不想短短数月间,你竟已经历这许多波折。”莫风截然长叹一声,感慨中略略透着一丝欣慰,“此番得以诱敌显山露水,亦是幸得妙手无影聂宣鼎力相助,传闻此人轻功天下第一,犹在绿林道中素负盛名,行迹更是鲜为人知,只是,不知怎会牵扯到此事之中?”
我张张嘴,莫名的有些心虚,抬头间却不慎碰到他坚硬的胡茬,原本想要坦白的话卡在喉头,忍不住化作一片刺痒的轻笑。
“嗯,我懂了。”莫风眯着眸子,恍然大悟的激起一阵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似雪若这般绝代佳人,足堪令天下英雄纷纷倾倒爱慕,妙手无影又非瞎子,想来亦是难逃其中。”
蓦地,莫风唇角杨起丝丝坏笑,眸中却不合时宜地倏然划过一抹异色,视线落向岩洞的瞬息,脸色如翻书般,骤然转为一片森寒。
我来不及去瞧发生了何事,仓惶中忙不迭地穿好上衣,促然间,听到一声重重的落地声裹着几许金铁轻鸣在身后响起,短暂的静谧过后,一抹阴森森的嘶哑怪笑方自洞外接踵而至。
“可怜莫二侠舍命断后,令兄却在此间坐拥美人,好不风流快活,传闻暮雨剑莫风在武林中侠名昭著,大有君子之风,此事若传出江湖,岂非大大的不妙?”
我反手覆向身后剑柄,头刚转到一半,赫然看到不远处有人挣扎着爬起,一袭简净的青衫素袖,腰际丝缎略染血晕,此刻反手执刀拄地,狼狈中却不见丝毫瑟缩,反倒更显风神潇散,从头到脚无不透着目中无人的傲然。
“闭嘴!你要打便打,小爷没兴趣跟你闲磨牙!”
那怪人适才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时禁不住云疾讥讽,雄厚的身躯迈出岩影,全身罩在一口玄黑色的绸氅之下,便连头脸亦同隐在硕大的兜帽中,再作以黑巾覆面,乍看更似一坨人形黑云,怪异非常。
我不由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几眼,口吻不紧不慢,却透出毅然无比的坚定:“想必昨日竹林溪水畔,不久前古松林中,便是阁下的手笔吧?”
莫风缓步靠拢过来,同我并肩而立,眉宇间稍现几分浅淡的疑色,仅仅不过瞬息,遂又消减于无形。
那怪人将一双苍白双手拢入袖中,刺耳的笑声里竟掠过一抹赞许,“姑娘单只这一份气度,便委实令咱家敬佩不已,无怪若水神宫短日便可睥睨天下,想来帐下高手皆俱神通,此番总算让咱家开了眼界。”
我微微一怔,对这黑衣人的来历愈发好奇起来。
此人前半段话说得普普通通,只作恭维之用,中途却转而提及若水神宫,这当儿偏偏将矛头指向我,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云疾横刀在前,眼尾自我跟莫风脸上淡淡扫过,目光最后定格在篝火边的瞬息,瞳孔微微一缩,寒星般的眸子登时冷凝起来,隐隐有两簇隐忍的火焰在深处燎烧。
我不明所以,回头去看篝火,无意间发现一条雪绸短肚兜正横在包裹上缘,双颊禁不住微微一红,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竟再也不敢去瞧云疾的眼睛。
莫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屏障似的挡在我身前,冲那黑衣人抱拳一揖,措辞谦恭有礼,闻不出半分烟火气。
“尊驾功力高绝精深,此番手下留情已是难得,在下替师弟先行谢过。”
“莫大侠不必客套,令师弟出现得正合时机,某家若要寻上门来,焉能失礼不敬在先?适才惊扰良宵,自问罪不可恕,只是你可猜得出咱家的来意么?”
莫风侧首看我一眼,平静的眸中略微生出几许忧色,“尊驾行事无所顾忌,决然不似正派人物,此来必定与若水神宫之事有关。”
那黑衣人挤出几声颇有深意的笑容,淡淡颔首道:“不错,若水神宫短短数月间便得意崛起江湖,幕后首脑为求目的,行事可谓不择手段。此举已然触犯我神教大忌,但若这帮女人旨在压服十大门派,进而称雄武林,我神教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我浑身一震,抬头正好撞见莫风惊愕的样子,云疾眉心绞得骇人,几许震动深嵌在眼角,语调陡然变得森冷,“你是魔教中人?那么她!她是”
那黑衣人仰头阴阴一笑,“此女身份非同小可,年纪虽轻,修为却已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正是幕后黑手多年蓄养的得力心腹,属于水,星,月三大殿当中的王牌,亦是若水神宫的少宫主!”
莫风背对着我,瞧不清脸上作何神情。此前曾经关于真相的诸般设想统统在此刻被无情推翻,我手心攥得喀啦响,脑中登时混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