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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知是训练有素,纪律森严的女英雌。
“不敢当,诸位姑娘久等了。”张允中回礼相当客气,并不以身为司令人而沾沾自
喜。
“我们也是刚到,不敢提前到达。”一位女郎欠身答。
“春月……”
“请张爷称呼贱妾的代号。”春月恭敬地说:“即将面对强敌,号令必森严,既然
以代号以利呼应,还望张爷即时启用以明号令。”
“好的。”张允中立即成为威风八面的司令人:“青龙白虎,你们的人可曾准备停
当?”
“青龙回话。”一位女郎欠身答:“六星已就定位。迄今为止,不曾发现有人巡
逻。”
“白虎回话。”另一位女郎欠身说:“六星已在预定地点准备就绪,候令发动。本
星主动身来的前片刻,曾看到庄中有三盏风灯出庄门里余,之后随即返庄,判断可能是
迎客。可惜碍于规定,不能派人查证。”
“你做得对,派人极可能暴露形迹。此时此地,已没有侦查的必要了。真武!”
“真武在!”春月娇声答,欠身听命。
“你多了三颗星。”
“是的,并入中枢,已可运用自如。”
“时辰已到,诸位可以动身了。流星一起,不可迟延,走!”
“遵命!”六女同时行礼,转身向西如飞而去。
黑煞女魅不敢多嘴,不胜惊讶。
“张兄,这些女人到底是何来路?”八女一走,她这才低声问:“六人举动如一,
黑夜中依然可以感到杀气逼人。老天!你把她们训练成军伍了。”
“差不多。”张允中挽了她的手向东举步:“三山别庄号称金城汤池,庄内庄外设
有奇门生克,机关重重,攻进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训练不够,号令不严,一群乌合之
众各行其是,绝对撼动不了三山别庄。”
“唔!想不到你还真具有雄霸之才呢!哦!就你我两个。”
“每一组是七个人,按北斗天罡列阵进退。缺一星即变六合,缺两星化为五行,少
三星改为四象。我如果估计正确,攻入内庄,每一组最多损失两颗星。我的一组六个人
已经就定位了,我一到,时辰就差不多了。记住,你一定不可远离我左右。”
“我知道,我是打落水狗捡死鱼的专家。”
当黑煞女魅随着张允中,到达东南角里外的一条崖沟下,那儿已有六位女郎潜伏相
候。
看了六位女郎的打扮,她心中暗惊。
墨绿劲装,夜间看是黑色的,而她们的腰间,却是白色的,每个人剑系牢在背上,
大革囊却系在腹前,粗绳飞爪系在腰间,有两个人带了四根丈二长的竹竿。
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神态,如果张允中不发问,就没有人说一句话,像六个幽灵。
“一星。”张允中向一位女郎低声说:“流星准备好没有?”
“启禀长上,准备停当。”女郎欠身答。
“斗转星移,四更交更,点流星。”
“一星遵命。”
流星插在地上,引信连结着一卷盘香。女郎用火摺子点燃了盘香,立即回到原来潜
伏的地方,发出一声暗号。
六个女郎举动如一,从革囊中取出一张皮面具戴上,立即变成六个鬼怪,六张狰狞
可怖的鬼面具,在星火下委实吓坏人。
黑煞女魅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凉气。
六位女郎在张允中的一声暗号下,开始长身而起,藉草木掩身,以三山别庄望江楼
上的灯光作目标,悄然急进,一个个身轻似燕,脚下无声。
“老天爷!”她在张允中耳畔低声说:“允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张允中并没留意她已改变了称呼,允中两字显得亲昵真情流露。
“在袭击三山别庄呀。”张允中也低声说。
“我是说,你的身分。”
“身分,什么身分?”
“土匪首领。”
“什么?”
“她们是池州石门山桃花坞的女匪。”她的声音都变了:“你就是女匪的首领。”
匪,指强盗。
强盗不算黑道人,泾渭分明,通常称为绿林好汉,讲的是明火执仗硬杀硬拚,成者
为王败者为寇,对偷鸡摸狗的黑道人物各种勾当相当鄙视,甚至耻与为伍。
其实黑道人走头无路时,最后一条路就是投匪。绿林好汉败亡时,也会沦落成黑道
人。因此,有人把黑道与绿林混为一谈,不无道埋。
张允中吃了一惊,心中叫苦。
假使他成了桃花坞女匪的首领,消息传出江湖,那还了得?吃公门饭的白道人士,
那会放过他?
在江湖道上,他如不改名换姓化装易容,便将寸步难行,那还能混?
“你是说,她们……”张允中心中打鼓:“她们真是石门山桃花坞的女匪?”
“错不了。”黑煞女魅肯定地说:“桃花坞第一代女匪是神仙庄嬛,她有三位门人,
都成为一代魔头玉面神魔的情妇。廿年前玉面神魔死在拘魂白无常的以气驭剑下,女匪
们销声匿迹。三山别庄公孙老狗得到她们与接引人魔联手抢劫皇贡的消息,黑吃黑从她
们手中,把皇贡一口吞掉。你没忘了吧?接引人魔坑害你,就是要利用你从江上袭击三
山别庄,想追回失去的皇贡。”
“糟透了!”张允中叫苦不迭。
“你有何打算?”
“这……你切记紧跟着我,随我行动。”
“那是当然。”
“宰了公孙老狗,我们溜之大吉。”
“溜得掉吗?”
“应该可以。不要说了,见机行事。”
当他们到达庄外围时,先前潜伏候机的地方,盘香燃及了流星的引信,一声砰然,
流星冲天而起,带着摇曳的明亮火花,冲上二百尺高空,一声爆炸,火星亮度加倍,纷
纷向下飞坠,十里外也可看得到。
八男女立即现身,飞越外围利用竹竿弹越,登上三丈高的外庄墙。
中枢先杀入,第二组真武七个人,立即跟进、超越,左盘右折,绕过重重陷坑绊索,
飞越奇门机关,深入三百步,三山别庄的警号声方破空傅到。
没有感情,没有慈悲,反正见人就杀,默不出声狂野地挥剑,顺风撤出各种有怪味
的粉末,外庄的猛犬完全失去防守的作用。
张允中知道有五组人,每组七个。
其实,却出现了九组人。那多出来的四组,皆分别随着青龙、白虎、真武、朱崔的
后面跟入。
显然,事先春熙姐妹隐藏了一半人手,这时用上了。
每一位女郎的大革囊中,皆携有纵火,爆炸物品。七十余个鬼怪似的女人一进入山
庄,庄内的人仍在乱。
第一处火头升起,杀声更厉。
张允中冲入一处院落,劈面撞上了五个衣衫不整的大汉,不等他接斗,六位女郎掠
走如飞,交叉搏击剑涌万道流光,两冲错之下,五个大汉全倒了,摧枯拉朽,如汤泼雪,
说狠真狠,谁说女人是弱者?
全庄大乱,爆炸声震耳欲聋,大火冲天。
多年来,三山别庄过的是太平日子,那曾见过这种阵仗?
其惊恐慌乱的情形可想而知。
尤其是那些老少妇孺,哭爷叫娘更增恐怖,有家眷的人只顾抢救家小,什么都不管
了,向庄外四散逃命。
六七十条母大虫,个个像狰狞的鬼怪,交叉搏杀血肉横飞,一面杀人一面放火。
三山别庄的人,突然发现庄主不在庄中,大少庄主也不见踪影。
三山别庄成了无人指挥的乱庄,像没有头的蛇在死亡中挣扎。
搏杀中,黑煞女魅拉下了头帕,递给张允中。
“蒙上脸。”黑煞女魅急急地叫:“你不能杀一个人,不能取三山别庄一针一线,
不然……”
“我知道。”他用巾蒙住口鼻。
“赶快走!”
“不能,人不能谋而不忠。”他一口拒绝:“三山别庄与你我都有切骨的仇恨,我
要等结果。”
三名高手突破了六女的剑阵,直冲中枢。
刀光可怖地闪烁,张允中出刀了,响起几声震耳的清鸣,三个冲来的人两剑一刀同
被震飞。
“滚!”张允中怒吼,刀身左右挥拍,同时斜飞一脚,将两名高手拍得摔出两丈外,
另一名也被踢得在地下翻滚,一接触胜负立判。
“不要活的,杀!”春月的一组人恰好从侧方的楼房中冲来,声到人到剑到,一剑
砍破了被踢翻的人斗大头颅,再猛扑被刀拍倒的人。
“她们已控制全局,走!到望江楼去找公孙老狗,这里已用不着我们了。”张允中
急急向黑煞女魅说。
两人向刚起火的房舍侧方一窜,消失在防火巷深处的暗影中。
望江楼已被真武的两组人占领,后到的青龙、白虎也两面一合。
公孙庄主的珍宝,皆陈放在望江楼,也是今晚桃花坞女匪的目标,因此不再理会张
允中的信号,抢先到达望江楼。
张允中苦笑一声,立即偕黑煞女魅悄然撤走。
这里,真的已用不着他费心了。
后庄是绝路,没有人敢从后庄逃生。
张允中站在后庄的崖上碉楼上,注视着大火冲霄的庄院发呆。
“这样报复,太惨了。”他失声长叹,心中难受极了。
“不算惨,允中。”黑煞女魅眼中的煞气已经消失:“黑道人士对这种事,视同家
常便饭。”
“我做错了,我……”
“你也不必自疚,问题是,你今后怎么办?”
“今后?我……”
“镇江的这一次风暴,虽然不是你引起的,但却是你一手结束的。目前的形势是:
黑道、白道、绿林,三方面大聚会大结算。你,原是绝剑秦国良的人裹胁而来的,名义
上你仍是追随白道人士的人。而你与我同行,事实已是黑道人,与我袭击三山别庄,江
湖朋友必定认为是黑道朋友火并。事实上,你是桃花坞女匪的领导人,自然而然地成为
绿林匪首。现在,你可以选择。”
“什么选择?”
“选择你要走的路呀!只要你登高一站,绝剑的白道人士会欢迎你;黑道朋友会推
举你;绿林好汉会拥戴你。因为,你已经显示了你的实力和才华。”
“鬼的选择!”他不胜烦恼:“这一步我走错了。”
“你如果不选择,你知道后果吗?”
“后果?”
“你将孤独,你将成为众矢之的。”黑煞女魅郑重地说:“没有人向你认同,都把
你当成敌人。尽管江湖道上波诡云谲,但基本的宗旨是拥护有利于己的人,尽早除去竞
争的对手;不是同道就是异端,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允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但我不害怕。”他一挺胸膛:“绝剑那些人不会衷心地欢迎我,那些所
谓白道人士可怕得很。我不能做绿林盗匪,所以我毅然摆脱桃花坞那些女匪。”
“你……你要踏入黑道……”
“有一天,我会取代三山别庄。”他手按刀靶,虎目映着火光熠熠闪烁着异芒:
“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毫不退缩,毫不迟疑。走吧!我们回府城从长计议。”
“不,我要看到公孙老狗父子的尸体再走。”黑煞女魅这时反而不急于离开了,事
实上躲在这里十分安全,有如隔岸观火。
“他父子俩今晚根本不在。”张允中说:“甚至连笑阎罗熊副庄主也不在。如果他
们在的话,我会与他们在内庄门附近遭遇。我估计得相当正确,所以敢断定他们不在庄
中。”
“那……那怎么可能?”黑煞女魅仍不敢相信:“白道强敌兵临城下,三山别庄的
主将怎么可能不在?”
“他确是不在。”
“唔!这里面有玄机和不合情理的诡变。走吧!我会设法打听出来的。”
桃花坞女匪正在收拾残局,正在派人寻找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却不知他俩已经走了。
袭击的声势有如雷轰电击,狂风骤雨。
一群像貌狰狞的女匪,杀人的技术干净俐落,把三山别庄一群心理上毫无准备的男
女,杀得落花流水,如汤泼雪,摧枯拉朽,人无斗志,魂飞胆落。
即使有三五个了不起的高手敢于拚命,也禁不起女匪们有组织的交叉拚杀,何况女
匪们无一庸手,两个人就可以发挥五倍的威力。
攻入望江楼的女匪行动十分快速,所带的大囊盛装了公孙庄主所有的库藏,然后放
火焚烧,在烈火冲天中作有计划的退走。
来如风雨,退走也如风雨。
女匪们已经远飏,由庄内向庄外逃去的人,有些还没离开呢。
五更初正之间,八名来自江湾的高手,匆匆抵达外庄门,劈面碰上带了妻小向外逃
的三名大汉。
三名大汉吃了一惊,由一人带领惊怖欲绝的十余名老少妇孺,两人冲出亮剑,准备
拚命。
“你们庄子怎么失火了?”领先的秦吉光惊讶地问,毫无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