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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接二连三,失足的机会大减,连点三枝枪,他已远出四丈外。然后手脚一张,膜
衣连振,向斜崖翩然滑降,身后的飞枪也恰好中止。
以后的事,便容易多了。
神手李看不见对崖的情景,提心吊胆全身在冒汗,直至感到手上的麻绳一紧,并且
连拉三下,这才神魂入窍,情不自禁跪下来。
“谢谢上苍!”神手李伸手向天呼叫,连他自己也感觉出嗓门全变了。廿九位同伴,
莫不欢欣鼓舞。
巨索慢慢往下放,不久,可以看到索渐渐上升,显然对岸的张允中,已经将索慢慢
往上拉了。
等到索已升至极限,用手一试,绷得紧紧的。
“每个人捆好应用兵刃暗器。”神手李发令:“我先过去。绳索不动,第二位才能
动身,准备了。”
每个人腰间有一条绳索,先做成滑套套住巨索,万一中途失手或力尽,也不至于掉
下去,最多吊在索上而已。
廿九个人,悄然飞渡天险。
崖上的树林中,狂彪公孙龙与四十余名黑道之雄,睡得十分安逸。
这里是绝地,唯一的通路是那道陡坡,坡仅生长着奇滑的短草,坡度陡得不能站立,
上下十分费力。
两旁是陡削的崩崖,壁虎都上不来,会随沙石往下掉。坡高六七丈,重物必须用绳
锤下去。
就算用小石往下投,也会将想爬上来的人打落溪底。用小皮筏沿溪下放,十余里要
不了一刻时辰,便可冲入大江。
陡坡顶端只派了一名警哨,把守住这唯一的通路。
斗转星移,深山中天亮得略慢些。总之,天快亮了。
水声隆然,警哨竟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换岗了,罗兄。”接近的人说:“庄主与那些勤练不辍的前辈们,已经起来练功
了,他们还真的持之有恒呢!真了不起。”
“人家有今天的成就,岂是偶然的?”罗兄离开了守哨的位置,整理兵刃衣衫:
“他娘的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守了一个时辰的哨,心潮一直汹涌不宁,像是他娘的
大祸临头要死翘翘见阎王一样。”
“胡说八道,赶快回去睡大头觉恢复疲劳吧!”换岗的人说:“我这几天也不好受,
身上有公孙庄主先发的一百两银子,有银子我就想去找女人,可是……去他娘的!别提
啦!等这里事了,弄到三五百两银子,我要到杭州去快活几个月……呃……”
“咦!你怎么啦?”罗兄关切地问:“是不是……哎……谁开玩笑……”
两人的背心,同被飞刀贯体而入,向前栽倒。换岗的人由于贴近崖口,这一栽,便
骨碌碌滚下了八丈深的坡底。
江湖人餐风露宿,是家常便饭。
四十余名黑道名号响亮的高手有男有女,在林子里各找地方露宿,有些睡在树下,
有些睡在树上,有些躺在草丛中,有些蜷缩在枯叶堆成的窝里。
如果天不亮,要找到这些人还真不容易。
有些勤练武功的人,已经活动了半个时辰,有些练拳脚兵刃,有些练气,反正各找
处所,谁也不打扰谁。
有些人最忌有人偷看,所以远离露宿区。
天终于发白,水声哗哗,兽吼暂止,代之而起的是山雀的清鸣,飞禽通常起得最早。
树下仍然幽暗些,蓦地,响起一声震天长啸,黑影从陡坡进出口潮水般涌入。
暗器如飞蝗,刀如虎剑如龙,人也龙腾虎跃,卅一条存心拼死的好汉,以雷霆万钧
之威杀入林中。
拂晓急袭,攻其不备,结果是可想而知。
四十余名高手,绝大多数是刚睡醒的,有些则从梦中惊醒,惊跳起来还弄不清是怎
么一回事,刀剑已经临头。
天终于亮了。
十一个人,退守在东南角的崖口,后面是十余丈高的绝壁,摔下去有死无生。
神手李三十个人,奇迹似的一个也没死,仅伤了七个人,只有两个伤势比较严重而
已。这一次电耀霆击似的出其不意急袭,获得绝对性的成功。
张允中及时阻止众人逼攻,在林缘列阵扼守。
崖口有五六丈斜坡,石骨外露,仅在石缝中长出一些小草。被逼至崖口的十一个人,
有三个受了伤,但仍可拼命,在崖口结阵自保,死守待援。
他们在等候另两处的人前来救援,等候绝剑秦国良带着大群高手来救他们。
张允中头戴鹰帽,身上膜衣已除,刀隐肘后,在晨光中离开林缘,越众而出。他后
面,神手李浑身浴血,站在林口双手叉腰而立,咬牙切齿虎目喷火。
“是你!”公孙龙吃了一惊,脱口惊呼。
晨光矇矇,已可看清面目。
狂彪公孙庄主的左右,是他两个儿子公孙英、公孙雄。公孙英见了张允中,像是见
了鬼。
袭击时,神手李这面的人,除了发动时的啸声之外,所有的人皆闷声不响全力搏杀,
因此公孙龙这面的人,还弄不清来袭的人是何来路。
现在,他们知道来者是何来路了。
“是我,黑天鹰张允中,你没想到吧?”张允中站在两丈外,屹立如山:“有冤报
冤,有仇报仇;神手李兄也是你三山别庄的地牢死囚之一,他有权向你讨索逼命债。光
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给你们每个人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黑天鹰扬名立万期间,
是十分慷慨的。公孙龙,我要杀死你,你的江南黑道司令人的地位,我将取而代之。现
在,你上吧!”
“你们竟然在这短期间,杀掉我四分之三的朋友。”公孙庄主声如狼号:“张允中,
你乘我不在家,毁了我的一生心血结晶三山别庄,千里追杀我的儿子,再追到此地来卑
鄙地偷袭,你……我与你不共戴天。”
“在下也有同感,不共戴天。”张允中沉声说:“今天不是你在世间除名,就是我
黑天鹰去见阎王,你我只许有一个人活在世间,不是你就是我。”
事已至此,已没有理论必要了,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拼个你死我活。
出来一位灰衣中年人,手长脚长,面目阴沉,深目鹰钩鼻,脸色发青,手上有一柄
两尺二寸长铁鹰爪。
“我叫夜游鹰。”这人阴森森地说。
“我叫黑天鹰。”张允中说:“你在光州纳福,不该护送公孙英来的,在数者难
逃。”
“你说过公平决斗。”
“黑天鹰一言九鼎。”
“在下要和你在空中搏斗,鹰对鹰。”
“好,一言为定,鹰对鹰。”
两人开始易位,为表示公平,所以所站处从崖前崖后,改为平崖对向而立,中间相
距三丈。
鹰以空中搏击为主,所以限于在空中出招。
落下时,后着地的人可以用饥鹰搏兔身法下击,但一着地便不许攻击了,必须回到
原处准备第二次腾空缠斗。
笑阎罗副庄主熊成伦越出三步,挪了挪腰间的阎王令。
“在下的身份地位,配充发令人。”笑阎罗举手叫:“三声呼落,生死各凭本领。
一!二!三!”
黑天鹰夜游鹰同时飞腾而起,扶摇冲霄直上,在接近三丈的高空交会,刀光似惊电,
爪影似雷霆。
“狂风裂!”张允中的喝声似沉雷。
只用了一刀,惊电似的刀光后一刹那发出,从爪影的上方,以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
后发先至一掠而过。
灰影下落,黑影却斜向侧翻腾,电射而下。
“天雨绝!”沉喝声在刀光急下中响起。
原来在两头鹰跃起的后一刹那,江湖二怪驼怪和老瘦怪,狂风似的从下面向前飞跃,
猛扑四五丈外站在林缘前的神手李。
刀光一闪而落,左右分张,是从江湖二怪的顶门后方落下的,太迅疾太意外,江湖
二怪中仍不知是被黑天鹰砍倒的。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超出情理以外的攻击。
“叭哒!”夜游鹰的尸首先坠地,腰部砍断了一大半,内脏外流,死状极惨。
“砰砰!”江湖二怪倒了,脑袋被斜劈而开,尸体恰好倒在神手李脚前,把神手李
吓得浑身绽起鸡皮疙瘩,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张允中倒翻而回,仍站在原处。
“公孙庄主,该你上了。”他冷冷地说,刀向前一拂。
八个人惊得心胆俱寒,打一冷战。
公孙龙脸色惨变,缓缓转身瞥了七位脸无人色的同伴一眼,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活一个算一个。”公孙龙用传言人密之术向笑阎罗说:“告诉所有的人,当我发
起攻击时,你们同时冲出,全力破围逃去。成伦,英儿雄儿,希望你能替我保全一个,
我九泉瞑目。”
“庄……主……”笑阎罗笑不出来。
“我意已决,不要违抗我。”公孙龙拔出刽刀,重新转身,举步向张允中走去。
双刀齐举,徐徐接近,接近……
“刀下去死决!”公孙龙狂吼,刽刀光耀旭日,以万钧力道,从正面扑上拖刀削出。
“铮!”刽刀的刀锋突然扭转、上抬,护住了上盘,果然招术老到,估计正确,震
起了张允中沉重的一刀,退了三步。
这瞬间,七个人在笑阎罗一打手式下,疯狂地从两侧飞掠而过,冲向林缘,要突围
逃去,拼杀开一条血路,逃一个算一个。
在五丈外,向廿八位早有准备的黑道好汉冲去,廿八人有充足的时间同时发射暗器,
其中最少有一半的暗器击破内家气功,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没有一个人能冲出,死得最近的是笑阎罗,但也距林缘仍有一丈距离。身上所中的
暗器,有六七枚之多。
这瞬间,张允中已挥刀抢攻,刀光漫天澈地,这是他第一次全力发挥。
狂彪公孙龙名不虚传,接了五七刀,便失去反击回敬的机会,面对狂野的似电刀光,
这位黑道之霸完全绝望了,全凭刀身特宽的刽刀,保护面积广大而步步后退。
刀光飞舞中,铮一声大震,刽刀挡开了光临右胁的一刀,还来不及后退,狭锋刀一
泻而入,凛冽的刀气,击破护体气功发出锐啸,血光乍现。
刽刀突然脱手飞起,飞出崖口去了。
公孙龙踉跄稳下马步,右小臂皮开肉裂,血染袖袍。
他想冲向一侧逃走,但机会稍纵即逝。
狭锋刀的刀势,已完全控制了他,任何移动,皆会受到狭锋刀可怖的闪电攻击。张
允中满脸杀气,跃然欲动。
公孙龙身经百战的行家中的行家,高手中的高手,看情势,他知道绝望了。
不管他怎么快,也难逃过狭锋刀致命的攻击。张允中的速度他是知道的,他绝对没
有那一把致命的刀快。
举目四顾,他快要崩溃了。
满地尸骸,其中有他二个儿子。林前,神手李三十个人,神色惊怖的肃立,被张允
中起落间杀人的绝技惊呆了。
“我公孙龙横行一世,天下三庄之一威震江湖。”他伸双手向天狂叫:“没想到竟
然败在你一个初闯江湖的小辈手中。苍天啊!既生我公孙龙,何必又生张允中?张允中,
我给你拼了……”
狂叫声中,他双手箕张向张允中扑去,形如疯狂。
张允中向侧一闪,缓缓收刀入鞘,转身大踏步走了。
公孙龙踩在一滩鲜血里,砰一声滑倒在岩石上,嘶声狂叫,满地打滚、拍打、抓
爬……
浑身是血,整个人都走了样,状极恐怖。
“咱们走吧!他疯了。”神手李向同伴们说,举手一挥,随在张允中身后,默默地
离去。
日上三竿,满地尸骸,满地虫蚁,血腥令人作呕。
绝剑秦国良一行五十余人,围在崖口的尸堆外,面对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个个惊
得毛骨悚然。
公孙龙死在自己的血泊中,自己咬断了左手的腕脉。
“这……到底是……是何人所为?”绝剑的嗓音完全走了样。
“老天爷!可……可能是玉苍山房的人。”接引人魔也脸无血色。
“不可能是。”四海功曹是最镇静的一个:“有一半的人,是被各种不同性质的暗
器击毙的。玉苍山房以玉龙为首的人不会使用暗器伤人,也不会如此赶尽杀绝,那些人
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却是可敬的一群。”
这几句话,伤害了某些人;某些喜欢用暗器伤人的人。
“死了就死了,咱们一定要在这些死人身上浪费工夫,在怎么死的问题上兜圈子
吗?”站在不远处的天下三天暗器名家之一,面目阴沉的夺魄童七郎不悦地说:“贡船
已接近巴东,咱们只有一刻时辰了,要化装易容,要乘皮筏下放,仓卒得很呢!”
“人手已缺了一半,还能动手吗?”九天魔鹰季天翔显然有反对的意思:“怒溪口
的眼线,已经发现玉苍山房的子弟,乘小快舟在沱滩附近出没,可知消息已经走漏,人
手少了一半,如何重新安排分组……”
“不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