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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春受到袭击,弯过十指尖尖的枯瘦双手抓向冯洪健,虽然隔着薄薄的长袖衬衫,鲜血流淌出来,清月吓得跌落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
冯洪健忍住痛,拼尽全力和罗咏春搏斗,转头同清月大声说:“快,快去叫医生。”他已经尽力,可是毒瘾发作的罗咏春力气似大无穷,手足口并用地对他又踢又抓又咬,他的两只胳膊都变得血迹斑斑。
清月吓得无法站直身体,情况紧急,她只好抓着病床,靠着墙一步步挪到床头大力按响铃,再伸头向走廊大声疾呼:“救命!快来人啊!”
窗被强风猛地推开,凄雨冷风猛地向屋内吹来,冰冷的雨点溅到罗咏春的脸颊上,她猛然惊住,松开撕咬,双眼无神地大声喊着:“爸爸妈妈,请不要丢下我!”
那声音似受伤的小兽一般凄厉,鲜血顺着她苍白的十根指甲滴落,她的嘴边还沾染着殷殷的血迹。
她究竟是个受害者,还是个施暴者?
☆、第八十四章 白露起 流言散
清月浑身似筛糠,再也站不稳,顺着墙壁滑下,瘫倒在冰冷的地上,那冰冷风雨似侵蚀着她的骨头,满头大汗的冯洪健走来将她抱起带出病房,一个高大的男医生带着几名护士疾步冲进病房。
清月伏在冯洪健的宽厚胸膛,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
他满腔怒火,下午阴云密布,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他正与供货公司商谈,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烦躁,他以为是雷雨天气来临之前的自然反应,就像蜻蜓低飞一般。
紧接着,一向遇事沉稳的他失手打翻了一杯番茄汁,那鲜红似血的汁液在雪白的地板上刺目惊心,他心惊胆颤起来:“清月!”
他惊叫一声,拿起车钥匙便在狂风暴雨中一路驰骋,冲进病房便看见清月在那吸毒的少女的魔爪下苦苦挣扎,那一瞬间,他的一颗心像是被猛兽撕裂成千万片。
“为什么你这么不听话,要独自一人来医院探访一个毒瘾如此之深的女子?为什么你连反抗都不会?拿起床边的物品砸她啊?为什么你不大声呼救?”
一连串的怒斥在看见她如雪苍白的脸色,惊魂未定的神态之后,都全部化为乌有,他心痛如绞地一手揽住她冰冷的身体,一手捧住她的胳膊,那血迹斑斑的胳膊里竟然嵌着一根根残断的指甲,他惊恐大叫:“医生!医生!”
医生与护士闻讯而至,昨晚那圆脸护士一见清月的胳膊便变了脸色,立刻道:“请快去检查。”
他急忙抱起清月前去检查。
那护士解释道:“冰毒大剂量使用引起精神错乱,类似妄想性精神分裂症等;滥用者会处于强烈兴奋状态,会产生暴力倾向。甚至会产生自杀或杀人倾向。”
她一边为清月清理伤口,挑出断指甲,一边安慰道:“吸毒久的人指甲会脆化,所以会断裂,来,我替你消毒伤口,然后你们快去进行血液检查。”
清月整个人像是被严霜打蔫的残花,整个人精气神全无,只是颓然低头,冯洪健看着她心疼得眼睛发红。
方才那高大男医生喘着气走过来:“先生太太,你们的朋友已经注射了大量镇静剂,我们怀疑她不禁大剂量吸食毒品,同时也大剂量使用安眠药。”
医生脱下手套,像是解释:“白天吸食大量冰毒产生强烈的兴奋感,晚上难以入睡,便要用安眠药来安定情绪,呵,长期以往,大脑神经似一根到达极点的橡皮筋,迟早会绷断,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太太,我建议你将你的朋友转到戒毒所,我们普通医院没有相应的戒毒措施。”
说完,医生好奇地打量着位斯文秀丽的年轻太太,真奇怪,这样高雅的太太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嗜毒为命的瘾君子朋友。
清月张张嘴巴,受过强烈惊吓,尖叫过的喉咙竟似烧焦的轴承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冯洪健抱紧女友,点头道:“我们会,我们会尽快通知她的父母。”
清月折回病房,冯洪健搂着她远远地观望着熟睡的少女。
注射大剂量镇静剂之后的罗咏春整个人陷入昏睡之中,不再那么面目可怖,苍白尖尖的脸蛋上愁云密布,细细的眉毛淡到没有痕迹,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在睡梦中可曾记忆起什么令她倍感温馨的往事?抑或,她会回到四岁,那时候她只是小小女童,柔嫩如花瓣,虽没有父母疼爱,但外婆视她为珍宝,她不曾被丢弃不曾被欺骗不曾被污染过??????可是现在,才十九岁的她枯槁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生命的火花一时狂热地燃烧,一时寂灭如暗夜,双手双脚被绳索牢牢绑住。
眼泪顺着清月的脸颊滚滚而下,她张开嘴,艰难地说:“洪健,她?????”她指向咏春被固定在床沿的四肢,零落不成语。
洪健紧紧抱住女友,将下巴放在她头顶,柔声安慰道:“把她送到戒毒所吧。我们,我们先找到她的家人。”
是啊,罗咏春的家人,她的父母在哪里?
暴雨已经停止,路面积水未散,天色已近黄昏,阴沉的一日的天空居然有些许晴朗的气息,西天边重叠叠的乌云之中透露出隐约的橘色晚霞,像是病重的少女脸上浮着的胭脂。
清月猛烈地按着隔壁邻居的门铃,一片寂静无声。她颓丧地垂下手,嘶哑着嗓子对冯洪健说:“为什么没有人?”
“他如果真的犯罪,应该已经脱逃,怎么还会留在原地等待抓捕?”冯洪健低声说,他的脸色阴沉如天色。
“报警吗?”她像是同他商量。
他犹豫了,片刻说:“到最后一步再说。”说完,准备扶她进电梯。
同楼的邻居正好下楼,看见他俩竟脸色大变,匆匆转身又折回电梯,合上电梯门不让他们进入。
清月的微笑僵在脸上,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冯洪健:“怎么了?”
两人踏进另一部电梯,电梯内一对年轻的夫妻看见他俩竟也大惊失色,相互靠紧一边偷偷打量两人一边窃窃私语,神色间充满恐怖,一时间竟忘记出电梯。
清月忍不住,哑着嗓子问道:“请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
那对年轻夫妻闻言更是惊慌,那丈夫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您请进,请进。”一边拉过低头不敢做声的妻子贴着墙壁溜出电梯。
清月满怀疑惑地向冯洪健看一眼,只见他也是茫然无所知,两人一起走进家门。
家中竟也愁云惨淡,水晶花瓶被打碎,碎片与水四处散落,玉簪花残败一地,宋太太低头垂泪,看见爱女进门,立刻拿起电视遥控器要关电视。
清月几步上前,抢过遥控器,向落地宽屏液晶电视看去。
只那一眼,差点让她再次昏厥过去。
只见屠妇杨小妹在电视上正唾沫横飞地用一口尖利的土话大泼污水:“那对雌雄大盗男得长得又高又帅,一脸凶样。那女的,哎,就是我们小区的,哇呀呀,一身的血啊,不是奸情败露杀人行凶,又是什么?什么,我没有证据?我外甥就是证据。”说着,她将身后瘦弱少年往镜头前一推。电视的右上角还赫然打着“重播”的字样。
那少年换了一身干净新衣,显然不是那新衣的主人,面对镜头深深低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第八十五章 流言散 如沸火
清月不愿再看下去,关上电视,蹲在妈妈面前柔声安慰道:“妈妈,清者自清,你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宋太太美丽的面容似阴云密布,流着眼泪道:“这可恨的长舌妇,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谁,但是句句都指着我们宋家,怎么世上还有这样可怕又可恶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我还好,你去看看你爸爸,他那么一个注重脸面的人,自从上午看了新闻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午饭都没有出来吃。”
上次出现这个情况是什么时候呢?清月泪眼婆娑地想。
五年前,自己和杨冲离婚时,父亲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夜之间,鬓角便已见星星也。
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女人可以流泪叫喊哭诉,宣泄内心痛苦与不满,可是男人呢?
对于一个高尚而有担当的男人,唯有那指间的一根烟,唇边的一杯酒可以寄托他满怀的忧愁。
曹孟德叹人生苦短,所以寄情于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太白却又感叹: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清月的眼泪又流下来,冯洪健的温暖大手按上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这里陪妈妈,爸爸那边,我去看看。”说着上了楼。
敲开书房门,一阵青烟便扑面而来,冯洪健不敢用手去扇,直走到窗前打开长窗,将雨后清新的空气释放进来。
宋先生见是他,长长叹一口气:“小子,连累你了。人家女儿一个个精明得似女中诸葛,唯有我这女儿又蠢又笨,却又空长着热心肠,喜欢多管闲事。”
冯洪健在桌前站定,给空了一半的茶壶续上水,笑着说:“爸爸,我早就说过:清月高贵善良,大方端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宋先生愁云笼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阳光:“但愿你爱她能有我一半多。”
男人的感情深沉似大海,宋先生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对女儿的爱意,深深叹一口气:“我已经六十岁,时日不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看护她们母女有多久。”
冯洪健为那深沉的父爱感动不已,他心口一热,想脱口而出:“还有我。”
但他知道,厚重如宋先生这样的男人必然不喜欢“敏言讷行”的人,他伸出手握住那沧桑的大手,两个男人四只手深深地久久地握在一起,那是男人之间无言的承诺。
清月正安慰母亲时,英英练琴完毕,捧着一只鲜嫩多汁的水晶梨嚷着要给妈妈吃,她眼睛一热将女儿搂在怀里。
眼前的事情对自己和父母的伤害固然是大,可是成年人已经有足够坚硬的盔甲去抵挡显示冰冷现实的流言蜚语,可是稚嫩的四岁女童,有什么来抵挡那些恶毒刻薄的脏水?
她的心紧紧地揪起来,将女儿抱紧。
英英吃痛,又被妈妈那一脸迷茫痛苦的表情所惊吓,呜咽起来,宋太太慌了神,只一味地流泪,一边轻声劝慰着:“月儿你放手,你吓坏英英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掰开清月的手臂。
清月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经流了一脸的眼泪,她来不及擦干净,对着女儿粉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哑着嗓子喃喃道:“英英,对不起,妈妈吓坏你了。”
英英见一向端庄稳重的母亲激动如此,吓得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张口哭了起来。
正和宋先生下楼的冯洪健见状,走上前抱起英英,笑着温柔地说:“英英,为什么哭?告诉叔叔,是不是吃多了冰激凌肚子痛啊?”
英英闭着眼睛大哭,她一直都是家中独宝,被众星捧月般娇惯,这几天妈妈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陪她,不过没有关系,她还有外公外婆和赵奶奶。
可是今天整整一天,外公外婆一个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再理她,一个偷偷地哭鼻子,只有赵奶奶陪着她练琴,可赵奶奶也是愁眉苦脸的!她练了一天的琴,被电闪雷鸣的天气吓哭了几次,她好委屈好伤心好愤怒!
她扑在叔叔温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这就是同学们说的爸爸的感觉吧,和外公松软的胸膛与胳膊有点不一样,叔叔是那么强壮有力,英英渐渐止住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冯洪健。
冯洪健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女童,他想象她就是宋清月的幼时,内心里充满奇异的软绵绵的暖暖的感觉。
英英抽噎着,用商量的语气说:“贱贱叔叔,你会一直陪在妈妈身边是不是?”
他愣了一愣,看一看在坐在身边失神无语的清月,点点头。
英英柔软的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将小嘴巴贴紧他的耳朵,抽搭搭地说:“你要好好对妈妈,不要再让她哭。”
冯洪健浑身一震,看向清月那带着泪光的大眼睛,不知为何,他的心像是被无数只尖细的小爪子挠着,他伸出一只手,握住清月的手,叹息道:“女人,不要总是用你的软弱来爱身边人,你是她的母亲,请给她一个坚强的身影。”
清月低头垂泪,她想起母亲对她的再三叮嘱:“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出什么不名誉的事情,败坏门楣了。”她的心像是塞满了沉重的铅,沉甸甸地似即将坠出了腹腔,口中又苦又涩,嘴唇黏在一起,她无法开口说话。
冯洪健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火般炽热,渐渐变冷,黑亮的眼眸似蒙上一层纱,他叹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知道,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你的。”
这样的话,清月已经听过许多遍,上一次是老王这般深情地说的吧,她垂头沉默不语。